担心归担心,这些都是后事。如今的任务是尽快拿下大奚,从而实现大业。
翌日,北凌兵临江州城下,一声号角吹响,振聋发聩的号角声响彻江州大地。不多久,只见城门大开,江同宣率军出来应战。
江同虽没打过几年仗,但武功也不弱。此番他出门应战,是想单挑他们的主帅额尔德。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他若是能战胜额尔德,不仅能让北凌军自乱阵脚,更能激励大奚将士。
江同宣深知,斩杀额尔德,北凌退军;反之他便忠骨埋红壤,也无愧于朝廷。
“来者何人?”昨日被满都拉图钦点冲锋将领赫鲁巴开口道。
“宁远将军江同宣前来叫阵!”
“原来是个找死的。”赫鲁巴看着只身一人的江同宣,轻蔑道:“既然你想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
赫鲁巴一声大喊,手甩流星锤向江同宣攻去,而江同宣也挥动长枪应对。
流星锤笨重,招式少,纯靠蛮力进攻。长枪灵活,所使的招式多,本该是占上风。可烦就烦在流星锤的那个铁链一旦缠上江同宣的长枪,江同宣都有一种长枪要被赫鲁巴甩出去的紧张感。
十几招之后,江同宣终于找准机会,借着铁链再次缠上长枪的那一刻,拼尽全力将长枪往地上插去。
江同宣所使的长枪,底部也是由锐器组成,往地上戳去的时候,赫鲁巴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去;而江同宣看准时机,握紧拳头向赫鲁巴的眼睛打去。
江同宣握拳打过去的时候,藏在护腕中的长针也送了出去,直接戳伤了赫鲁巴的一只眼睛。
赫鲁巴被伤了一只眼睛,彻底被江同宣给惹怒了,一声大吼,伴随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攻击。
也许是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眼睛上的伤口,又或者是瞎了一只眼,赫鲁巴的攻击越来越吃力,已经逐渐看不出招式。
而江同宣在伤了他之后,转进攻为防守,一直消耗着赫鲁巴的体力。
赫鲁巴想尽快结束战斗往回撤,但江同宣就是不随他的愿,长枪从赫鲁巴的胸前一扫而过,让赫鲁巴不得不再次甩起流星锤击退江同宣。
此时江同宣正占上风,面对几近发狂的赫鲁巴,一改之前中规中矩的进攻;等待赫鲁巴的是江同宣的一通连刺。
长枪锋利,加之江同宣攻击速度突然变得很快,赫鲁巴根本看不起长枪的来向。
很快长枪刺中赫鲁巴的另一只眼睛,赫鲁巴惨叫一声,直接摔落马下。
江同宣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挣扎的赫鲁巴,调转长枪位置刺向赫鲁巴的胸口。
猩红的血从赫鲁巴的胸口流出,赫鲁巴在无声的挣扎中没了呼吸。
这场开门红让江同宣兴奋起来,同时也让守在城墙上的大奚将士士气大增。
江同宣高举长枪,只听背后将士大喊着:“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眼见着大奚这边率先拿下他们一员猛将,一直在观战席上的满都拉图倒是坐不住了。
江同宣气冲霄汉、凛凛威风,有气吞四海之势。满都拉图打过无数仗,跟许多将领交过手、过过招。其中有真正武功高强,无畏无惧之辈,同时也有过了几招就仓皇逃窜的无胆鼠辈。
很显然江同宣属于前者。他满都拉图就是欣赏这样的武者,有勇有谋,无惧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这样的人才配做他满都拉图的对手。
“陛下,您这是……”额尔德看到满都拉图牵来马匹,心里“咯噔”一下。
“那小子有意思,去跟他过两招。”
“陛下,这不妥。”额尔德紧接着满都拉图的话道。
满都拉图将手搭在额尔德的肩膀上,道:“年轻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浴血奋战,怎么现在你这么拘谨了!”
满都拉图话语平淡,但额尔德早已是冷汗涔涔。
年轻的时候怎能与现在比?年轻的时候两人纵马奔腾在大草原上,把酒言欢、无话不说。自从满都拉图登基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
满都拉图已经不是那个能陪他谈天谈地的好兄弟了,他成了北凌皇帝,而他是他的臣子。君臣有别,让他不得不谨言慎行。
而在旁人眼里,他额尔德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无非是满都拉图用来一统大lu的工具罢了。等他没了利用价值那一天,便是他大限将至的时候。
“你别担心了。”满都拉图以为额尔德是在担心他,反过来安慰道:“朕宝刀未老,自然能打赢那毛头小子。你再苦着一张脸,就是觉得朕赢不了!”
“臣不敢。臣恭迎陛下凯旋。”
劝是劝不住,额尔德让人牵来一匹更加健壮的战马交给满都拉图。最后在额尔德的目送下,满都拉图驾马从军队中走出,与江同宣对峙。
江同宣是这几年新上任的将领,对满都拉图的印象还停留在前辈对他的评价中。今日一见,他只以为是北凌的一员老将,不足为奇。
直到满都拉图让他自报姓名时,他才从满都拉图的自我介绍中得知,眼前的这个肤色古铜,五官立体深邃的中年男子竟然是北凌的皇帝。
原本感觉没什么的江同宣,忽然被告知与北凌皇帝过手,震惊之余,最多的还是亢奋。
若是能打败北凌皇帝,那大奚从气势上就已经赢了北凌了。
江同宣握紧手中的长枪,直指满都拉图,“晚辈还请赐教!”
说时迟那时快,满都拉图已经驾马朝江同宣砍来。满都拉图力道极大,两人武器第一次撞在一起的时候,江同宣明显有些吃力。
吃力归吃力,江同宣还是挡下了满都拉图的一击。
满都拉图也知道江同宣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恐说他是胜之不武,便处处给江同宣让招。看起来两人不像是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厮杀,倒像是高手间的过招。
十几招过后,江同宣已是精疲力尽,再次对上满都拉图的长柄刀,这次就没能那么幸运地挡过去。
长柄刀逼近江同宣的脖子,即便江同宣在尽力往后躲避,也是无事于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城门上射来一支箭。
很显然那支箭是冲着满都拉图来的,满都拉图放下江同宣,用刀砍断那支木箭。而江同宣也趁着这个机会从满都拉图的刀下逃出,转而调转马头往城门跑去。
一边往回走,江同宣一边往城墙上看去,想知道刚刚是谁救的他。
这一抬头,就见到宋梁秋一只手提着长弓,另一只手搭在他踏在城墙上的腿上;身子顺势前倾,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江同宣喃喃道。
宋梁秋他不是不想打仗了吗,怎么又来了?
看到江同宣来到城下,宋梁秋将长弓递给身边的守城将士,之后便三两步地从城楼上下来。
当城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城外站得整整齐齐的将士瞬间变换队形,给宋梁秋开了一条路。
“你不是要隐居吗,怎么还来这!”江同宣不悦道。他刚刚跟将士说宋梁秋突然暴毙,现在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我当然是不想来这的啊!”宋梁秋故作为难道:“可是我不来,谁来救你呢?”
宋梁秋说罢看向对面的北凌军,指着满都拉图道:“那可是北凌皇帝,他年轻的时候可是能一人一军破一城的,你跟他对上是必死无疑。”
额尔德见此情形,担心宋梁秋和江同宣会联手对付满都拉图。即便这两人在满都拉图眼里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但额尔德还是一声令下,全体将士冲向江州城。
满都拉图看到冲上前的将士,十分不满地看了眼额尔德。不等额尔德将他劝回去,自己便驾起马跟着那些冲锋军一同冲上前去。
眼见战争正式打响,江同宣也不再与宋梁秋争论,改口道:“反正你现在救了我,想回去是回去不了了;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拼这一次!”
宋梁秋最后弹了一下江同宣的脑袋,笑着道:“好啊,等这场仗结束了,我可就真的隐居去了!”
第六十章 宁死不屈
江同宣年幼的时候便跟着父亲一起习武。他的父亲想当兵,在战场上立功,回来就能谋得一官半职,好改善家中条件。
可怜江同宣从小跟着父亲习武还不够,甚至还被父亲送给一个师父来接着习武。
将他送给师父后,江父就像是凭空消失一番,再也没出现过。
等江同宣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是一具尸体。
从师父口中得知,父亲已经为朝廷立功,本来可以加官进爵、荣归故里,却因为听说北凌人在驻军之地徘徊,江父毅然决然地留下来与驻地的将士共同抗敌。
然而那一次北凌人也是有备而来,双方谁也不放过谁。总之那场仗打得十分地惨烈。而江父也是在那场仗中壮烈牺牲的。
说是当兵是为了飞黄腾达,但在家国大义面前,江父还是选择了大义。
因而江同宣到了年纪以后,也去当兵了。有父亲的精神激励着,他想着此生不求富贵,但求无愧。
远处敌人的炮火袭来,正在酣战的江同宣一下子被宋梁秋拉到身后,骂道:“打仗的时候看着点,那炮火打到你身上,你命又没了!”
面对宋梁秋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江同宣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冲着宋梁秋笑道:“多谢将军相救。”
就在江同宣对他笑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敌人偷袭,宋梁秋又将江同宣护在身后,一刀解决了那小卒。
“笑干嘛!”宋梁秋接着骂道:“不想要命了!”
“我笑是因为又能跟将军并肩作战!”
“呵,你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你的这一生都为大奚战斗,我想这是你的活法。你之前成全过我一次,这次我也要成全你!”
宋梁秋这番话说得江同宣眼眶都湿了。看到江同宣眼睛红了,宋梁秋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他的脑袋,“又哭,待会打了胜仗可有你哭的呢!”
“好,那我可得把眼泪留到那个时候再哭!”
两人私语几句后,便暂时分开各自作战。
而额尔德一心想要赶快将江州拿下,对于这场仗,他是势在必得。
在看到北凌军与大奚军胶着,恐难分胜负后,额尔德毫不犹豫地让人拿出了一门小而做工精细的火炮。
额尔德身为丞相,手底下自然有能人异士。他手下薛浮就是其中之一。此人之前是为堇朝设计制造火器的,后来堇朝被灭后,额尔德便将此人收入账中为自己所用。
要说这薛浮还是很争气,为额尔德造出了个射程精密的火炮。额尔德在炮台上摆弄火炮,满都拉图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真是许多年没有仔细看过额尔德了,却发现他也苍老了几分。以前的额尔德装炮弹十分干练帅气,他自己也是羡慕不已;而现在额尔德已经不如当年那般利索了。
装好火炮,额尔德注意到了身后的满都拉图,那声“陛下”还没叫出口,只听满都拉图问道:“你这单独弄个小炮是要对着谁呢?”
“自然是他们的主帅宋梁秋。”额尔德解释道:“现在双方不分上下,唯有杀了他们的主帅让他们内乱,我们才能有继续进攻的机会。”
原本想着宋梁秋实力不弱,是值得一战的对手。但想想这仗确实打太久了,速战速决总好比一再拖拉。思来想去满都拉图没有拦着额尔德。
见满都拉图没有拦着,额尔德将炮口对在了宋梁秋活动的方向。等到宋梁秋移动到他预料的射程范围内,额尔德点燃火炮,只见一颗体积小但威力巨大的炮弹飞射出去。
不偏不倚,这颗炮弹在宋梁秋的身边炸开。只听到一声巨响,沙石满空,血流成河。
江同宣意识到那个位置是宋梁秋所在之地,丝毫不顾周围将士的劝阻,发了疯似的朝炮弹爆炸的方向跑去。
没事的,宋梁秋一定会没事的,他会躲过去的!江同宣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扫荡着那些拦他去路的小兵。
等来到爆炸的位置,周边已经是尸横遍野,血肉模糊的尸体很难发现宋梁秋的踪迹。
眼前一片惨烈,江同宣深知宋梁秋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跪坐在地上,一具一具地翻弄着尸体。宋梁秋怕冷,他想要找到宋梁秋的尸体然后带回去。这战场上太冷,要是宋梁秋化作枯骨躺在这冰冷的大地上,他得是有多难受。
而江同宣在这找着宋梁秋的尸体,殊不知大奚已经溃不成军了。原先宋梁秋带着他们打仗还很有干劲。但这下宋梁秋不在了,他们面对强大的北凌军,心中也生出了胆怯。
即便宋梁秋军中的火器是最先进的,但在他们看来也难敌北凌军的那些用了好久的旧火器。连火器都指望不上,靠蛮力去攻打更是不可能。
一想到这,那些家国大义全都被抛之脑后。他们家中还有牵挂,此时只想保命,根本无心继续打仗。
满都拉图看着战场上大奚将士四处逃窜,心里面顿时轻松不少:看来这场仗是毫无悬念地获胜了。
轻松下来之后,满都拉图又把注意放到了额尔德身边的那个小火炮身上。
只见满都拉图俯身抚摸着火炮,惊叹道:“不得不说,你这火炮看着小,这威力可一点都不小啊!”
“这是刚刚研制出来的火炮,先用着试试,要是觉得还可以,臣再大规模地制造投入军队。”
满都拉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额尔德,朝着他点点头,赞同道:“要朕说,还是你做事稳妥。”
“臣惶恐。”
满都拉图将注意力从火炮放到战场上。此时江同宣落单,几个北凌骑兵注意到了他,纷纷驾马朝他攻来——毕竟是大奚的将领,若是能取下首级,便能加官进爵。
疯狂搬弄尸体的江同宣忽然看到一块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尸块更为妥帖。虽然已经不成人样,江同宣还是确信眼前的这具尸体就是宋梁秋。
江同宣看着“尸体”,抬手将眼角的泪水给抹去,口中一直念叨着,“将军,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此时,北凌骑兵已然将江同宣包围。江同宣也知道自己只身一人自然打不过北凌骑兵,但为了能将宋梁秋带回去好生安葬,还是拿起长枪冲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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