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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蛊(古代架空)——生花梦

时间:2024-04-06 10:07:28  作者:生花梦
  那双眼睛里的阴冷和仇恨让裴书锦都为之一颤,裴书锦来不及多想,他朝着项映晚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与曾有容离得更近位置也更隐蔽,只要他见机冲出去趁乱救走江湛,以江逐星的反应能力应当可以立即控制局面。项映晚蛊毒刚刚发作过,身体不睦,所处位置也不利,如果轻举妄动引起曾有容警惕反而坏事。
  裴书锦做了几个手势,也不知道项映晚能不能看懂,可他心意已决,调整呼吸把心一横,从廊柱后闪身而出,不顾左腿不便咬牙跑了几步,在曾有容反应过来前飞身而起一把夺过江湛整个人扑了出去。
  曾有容反应很快,裴书锦刚抢过江湛,曾有容就将炉架朝着裴书锦的方向一脚狠狠踢翻,滚烫的梅花炭立刻飞滚而出,情急之下江怀雪朝着裴书锦的方向也扑了过去,火热的炭块立刻砸在几人身上。
  就在此时,江逐星闪身过来一脚将曾有容踹倒,几个侍卫上来就把人按在地上,多数侍卫都跑过来救江怀雪,裴书锦和江湛裸露的手和腕部也被零碎炭块烧到了,但还是江怀雪最为严重,多数梅花炭都砸在了他背上,幸好他衣服材质好,没有烧得很严重,三人被搀扶着东倒西歪地起了身,裴书锦和江怀雪不约而同地互相查看对方身上的伤。
  曾有容在一旁胡乱挣扎嘶吼,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项映晚趁乱捏开曾有容的嘴,动作干脆利落将满满一瓶药尽数给她灌了进去,掐着曾有容的下巴冷笑道:“你不是就喜欢下毒下蛊害人吗?这可是三个成年男人分量,望你好好享受。”
  江湛手背、裴书锦手腕和江怀雪颈背处都被烧伤了,下人拿来药箱正准备上药,突然曾有容一声鬼一样的凌厉嘶吼让人一震,裴书锦和江怀雪对视了一眼,心觉不好,裴书锦立刻起身去察看,他捡起项映晚脚边的瓶子一闻,脸色突变道:“牵机药!项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百日醉解药只有她知道,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牵机药是一种烈性毒药,服用后痛苦无比,全身抽搐不止,头足相就如同弯弓的形状,死状相当凄惨。
  就在裴书锦说话的功夫,毒性已经开始发作,曾有容浑身战栗,喉咙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嘶哑吼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格外骇人,牙都几乎要咬碎。
  项映晚挑起嘴角竟然笑了一下,她满意地看着曾有容的惨状,浑然不在意道:“我没想过苟活,所以不会让她好死。”
  裴书锦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急忙回身去看江怀雪,果然江怀雪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他一头冷汗,竭力忍耐,指甲近乎陷进手掌里,江逐星抱着他焦急地掰开他的手掌,连声叫他名字。
  “江怀雪!”裴书锦竭力按捺心慌,连忙从药箱翻出针具来替江怀雪暂缓痛苦,看着江怀雪拼命咬牙不发出声的样子,裴书锦心上一紧,不由自主回头厉声朝项映晚道:“你不惧死,不计后果毒杀曾有容,可江怀雪也会因此受死!”
  项映晚闻声呆愣许久,脸上轻飘飘的笑意淡去,她手脚慌乱地爬到江怀雪近前,想触碰江怀雪却又不敢,只生生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失魂落魄道:“他怎么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裴书锦按了一下额头,暂时缓解眩晕之感,冷冷解释道:“他和你一样,也中了曾有容的蛊,但他的蛊是双生蛊,另一半在曾有容身上,曾有容所承受的痛苦他也要承受,曾有容死了,他也活不成。”
  项映晚闻言脸色煞白,颓然瘫坐在地,一时之间复仇的快感荡然无存,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江怀雪的衣角。
  “书锦……书锦……”江怀雪已经开始神智不清,唯恐自己弥留之际,胡乱地呼唤着裴书锦,刚才不哭不闹的江湛此刻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全然不在意自己手背的烫伤,死死地抓住江怀雪,发出慌张地哽咽哭声。
  裴书锦心中被扰得慌乱,但此刻顾不得江怀雪的呼唤,此情此景他没有过多犹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边从容准备工具,一边吩咐道:“永兴,你带江湛出去给他上药,不要让他留在这里。”
  永兴和永明一样,身为江怀雪的亲信近侍,对裴书锦向来很是关照,加之这一月来诸多事情都依靠裴书锦做主周旋,江怀雪都对裴书锦言听计从,他们自然也是对裴书锦起了敬意,他现在说话的份量也与江怀雪无二。
  永兴不放心江怀雪,但看有江逐星在场,便朝裴书锦应是,将哭得嘶哑的江湛从江怀雪身上抱走出门去了。
  裴书锦做好准备,沉下气来走到曾有容近前,朝着护卫冷静道:“堵住她的嘴,无论发生什么,按牢她不要松手。”
  话音刚落,裴书锦便拎起一把匕首,在曾有容惊恐的目光里,裴书锦手起刀落将她四肢手脚筋脉全部挑断,曾有容痛苦的惊叫声皆被堵在嘴里,仿佛能滴出血来的双眼死瞪着裴书锦,不一会儿堵嘴的白布就被血浸透了。
  裴书锦全然不看曾有容凄厉的表情,只认真地像在解剖一头动物,他挑断手脚筋脉后,用匕首从她四肢将血液逼回脏器,又在曾有容脐下一寸比划着,而后割开衣服,观察许久找准位置将匕首猛然插进去,而后开膛破肚划出十字,在一肚子场子肚子中摸索一阵,徒手拽出了一条一指长的虫子。
  曾有容早在被隔开肚子时就死不瞑目,手脚尽断,肠子肚子露了一地,众人一时之间全被惊呆了,旁边按着曾有容的侍卫都未曾见过如此血腥场景,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裴书锦额上见汗,脸色微微发白,但仍算得上淡然,他接了曾有容一碗血,将那虫子放了进去,将血淋淋的碗递给永宁,这才有些疲累地擦着手道:“如今唯有将蛊虫取出体外,江怀雪可不受牵机药之苦。但是蛊虫在体外也活不了太久,你们来几个人将她全身的血抽干,用以暂时保养蛊虫。”
  裴书锦话音落后,屋内鸦雀无声。曾有容那惨不忍睹的死状令人头皮发麻,一屋子大男人全都呆楞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皆被裴书锦一气呵成的动作话语惊呆了。
  江逐星最先回过神来,他试探了江怀雪的脉搏,发现江怀雪的症状果然平息下来,这才如释重负,与裴书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着众人道:“愣着干什么,照裴大夫的话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各自忍着恶心上前收拾起了残局。
  江怀雪也歇过气来,靠在江逐星身上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场景,朝着裴书锦伸出手。
  裴书锦顿了一下,走上前去蹲下来,拉下江怀雪的手把过脉,这才略微放心,又拿出一瓶凝神静气的药示意江怀雪吃下去。
  江怀雪听话吃了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裴书锦,裴书锦擦干了手,但衣袖衣带上都沾了血迹,白皙的脸上也溅了血点,配上他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温雅模样,平和中让人感到妖异。
  江怀雪神色难辨,喉头微动,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擦掉裴书锦脸上的血迹,手掌赖在裴书锦脸上久久不肯放下。
 
 
第136章 
  众人在场,尤其是项映晚还在侧,裴书锦也没多说什么,拉下江怀雪的手摇头道:“我没事。”
  江怀雪恢复一些,这才自己艰难坐起身来,握着江逐星胳膊道:“逐星,我不碍事了,你去替书锦上药包扎,他胳膊也烫伤了。”
  江逐星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去扶裴书锦,裴书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胳膊上的伤,低头看了一眼,跟着江逐星到一旁上药。
  只剩下江怀雪和项映晚四目相对,项映晚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呈现出无比复杂的神情,艰难开口道:“为什么,你中蛊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怀雪缓了口气,苦笑摇头道:“你不也没告诉我吗?……我也是真没想到,曾氏那么早就存了此等祸心。可我多次问你是否有难言之隐,你皆是避而不答。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苦衷,可你为何宁肯受人挟制做尽违心之事,也不肯与我讲明白?”
  “讲明白又有什么用?”项映晚目光凛冽,冷笑道:“爷,他们一家之穷凶极恶,我比你见识得多,更比你知道得早。对付这样的人,连你都难以全身而退,我说或不说又有多大的意义?”
  “我父亲被曾贤所挟制,我又被曾有容所挟制,稍有不慎,那是我全家上下几十口的身家性命,他们对我可不会像对您一样投鼠忌器。爷,你说我敢赌吗?”
  江怀雪这才回过味来,轻笑道:“原来你和那些外人一样,觉得我和曾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向我求援反受其害,是吗?”
  “我从不觉得你会和他们同流合污。”项映晚解释道:“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破釜沉舟之心。曾有容视我有如奴仆,可是待您却奉若神明……我过门那时,您与姑父曾贤也算得上亲近,你让我如何能料到有朝一日你会与他们鱼死网破?说来也可笑,您与曾家的父母之仇还有姜家的灭门之恨,我直至昨日才知其一二,说到底来,还不是爷您都瞒得太好吗?”
  江怀雪扪心自问,也终是叹道:“没错,你我境遇颇为相似,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足为人道……可我一直相信,你本心纯良,既非苟且偷生之人,哪怕顾虑父母亲族,又如何能为虎作伥,更甚至眼见湛儿受其伤害呢?”
  “我是湛儿的生母,难道我会不心疼他吗?我既已发现自身难保,将其送进曾氏房里,何尝不是在维护他?受点搓磨总好过不明不白让人害死。宁弯不折的道理我也懂,可那样感情用事有什么用?谁能一身清白地站在干岸上便能敌过罪恶?爷,我问你一句,你这两三年四处打点关系网罗曾贤罪证,为了替天行道,你便没做过一点违心之事吗?你这样光风霁月之人做得,我便更做得。”
  项映晚的气质可谓称得上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即使尚在病中也有清丽柔美之姿,可她这一番话的气势和深意却与之外表大相径庭,其内里之深沉坚硬让江怀雪都觉得有些意外。
  项映晚也觉察出自己浑身带了凌厉之气,略微顿了一下,才重新放缓语气道:“我爹曾是先皇近侍,莫说曾贤投靠方家暗中妨害过当今圣上,便是先皇也多少知道曾贤手段不干净。可他为官做事颇有手腕,稳定东南局势还要靠他,若非滔天罪行,天家岂能弃他?爷,你让御史台弹劾曾贤的罪状有十八项,你说真正能扳倒他的有几项?”
  江怀雪这才回过味来,他不曾想到,项映晚竟有这样的本领见识,看似深居简出却能将朝堂局势暗藏于胸,相较而言,柳霏烟身怀武艺又有江湖经验,筹谋复仇多年,但其实刚直有余城府不足,论起局势来远没有项映晚这般直击要害。
  江怀雪收起讶异之色,若有所思道:“……他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私开海禁多有不法,但让皇上下定决心的是两桩,顺熙二十四年帮方淑妃设计妨害太后与先皇离心,太后因此深居冷宫近十载,皇上也从此被先皇嫌忌;还有便是……去年皇上刚刚登基,国库本就空虚,清除方党、两广瘟疫、黄河水患、边疆战事……耗费国帑不菲,一时之间左支右绌,皇上愁得辗转反侧,只能令户部南下巡盐,当时曾贤看皇上根基未稳,与江浙省道一众官员只手遮天,打着为皇上纾困的名头四处征敛,所得税银却仅有一半上缴国库,剩下的皆其党朋贪墨,皇上披肝沥胆昼夜筹谋只得了半数银钱,却独担了天下的骂名……”
  项映晚接过话音继续问道:“曾贤做的事不算是天衣无缝也算是滴水不漏,尤其后者牵连甚广,爷的铁证从何而来?”
  “你……”江怀雪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刚要开口,一旁的江逐星替裴书锦包扎动作突然一顿,意外道:“……你不会是‘伏虎’吧?是你还是项元杰?”
  项映晚轻挑嘴角,如今诸事已成,她终于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意味深长道:“……果然你便是降龙。”
  裴书锦也愣了一下,抬头看江逐星道:“什么降龙伏虎?”
  江逐星与江怀雪对视一眼,这才解释道:“当初收集曾党罪证时我们分了三线,一线是爷和慕云洲,在世家朝堂运作,主查方党之事,动摇曾家根基;二线是柳霏烟,主要调查当年福建私开海禁勾结海盗嫁祸姜家一事;三线是我盯着,通过惊云楼发江湖令寻找与曾家有旧怨之人,交换有价值的线索,彼时我们以“降龙”为号,后来有人自称“伏虎”,给出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私吞盐税一事也是从伏虎处知悉。”
  江怀雪只感觉到一种复杂意味,揉了揉眉心,摇头道:“卧薪尝胆的日子可不好受,我好歹还有逐星他们,你在这院里独身一人隐忍筹谋是如何艰辛?这又是何苦呢?到头来你身种恶蛊,你父亲一向被视为曾党,即便有些证据想要翻盘也并不容易。其中困苦你何必一人独撑?甚至违心依附曾氏……若是你能一早向我透露些许,我们通力合作,或许都不至于如此被动……说到底,你也没有信过我吧。”
  “爷,究竟是我不信你,还是你不信我?”项映晚思忖一阵,神情有些落寞道:“初时你是对我百般回护,有了湛儿后力排众议抬我入宗祠族谱,那时我也觉得彼此可倾心以待,可后来呢?难道你不记得在我依附曾氏之前我们便已经形同陌路了吗?”
  江怀雪愣了一下,无奈道:“曾氏的侍女在我这里挑拨说是你有二心,还收藏了一箱书生用的东西不肯示人,我是不信的,可也多次看到你对着贡生用的笔砚甚至襟带发呆,我一来便慌忙收起了……我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避而不答。我自认并非独断专行之人,对你也算优容,你这样什么都不肯说实在没意思,你既心有牵挂,我总不能再勉强于你吧?”
  “爷。”项映晚苦笑道:“难道你不记得,你曾经也是个读书人吗?”
  “什么?”江怀雪初时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颇为错愕道:“你……”
  “我少时随父迁居江南,求学时没少受世家子弟嘲笑欺凌,是你仗义护我……我永远记着,可是你却忘了。”
  “你在学堂仅八个月,夫子就教不了你了,你走后我便也走了,从此想要得到你的消息便要费尽心思,还好你有时会在月初到太平茶楼与人对诗论策……后来你远赴京城,天高路远,便再也不得相见了,你高中探花后当年在贡院用过的东西皆被人收来转卖,那一箱东西……便是我买下的。”
  “你……我……”江怀雪始料未及,语塞道:“我从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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