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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臣(近代现代)——羊角折露

时间:2024-04-07 07:55:58  作者:羊角折露
  “放开。”夏归楚拔高音量再次强调。
  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青筋凸起,曹南宗固执地没有放开,以往他总是顺着夏归楚,今天偏不。
  曹南宗也稍微提高了声音,可听上去还是很温和:“所以,他是吗?”
  “所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夏归楚反倒笑了,“曹先生,我们离婚三年了,我和谁交往难道还需要和你报备?”
  曹南宗的手指很凉,抓上来的时候那么紧,此时却只剩一些残力,被夏归楚不费什么力掰开了,白森森的,没什么血色。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说我们还是朋友吗?阿楚,我不是干涉你,我是担心……”曹南宗话说到一半,哑火了。
  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乎立刻让夏归楚回想起二人婚姻最后的那段日子,二人一旦起冲突,曹南宗就是这副表情,把真正想说的话吞下去,任那些话卡在那,来回割他的喉。
  夏归楚心底一声冷笑,自己就那么糟糕,让曹南宗看着他的脸,就说不出心里话吗?
  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担心什么啊?一点小误会,出动餐厅主管不够,还把曹总招来,我可真是好大的面子。曹南宗,我这个男朋友可是千里迢迢,从冰岛赶过来陪我的,你别反应过度,让人误会。”
  推开挡住视线的曹南宗,他冲随后赶到的卢卡斯喊道:“亲爱的快点啊,咱们别影响其他客人就餐,回房了。”
  卢卡斯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就从夏归楚的眼色里读懂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来,配合地按停电梯。
  二人步入轿厢,夏归楚还笑眯眯地朝电梯外的曹南宗挥手:“辛苦了,曹总。”
  一等电梯门阖上,夏归楚的嘴角就坠了下来,卢卡斯偷瞄他一眼,紧张地说起了母语:“那位就是你前夫?”
  他语无伦次地讲那个男人很漂亮,夏归楚薄唇抿紧,一言不发,卢卡斯识相地闭上嘴,已经知道了答案。
  直到把卢卡斯送回房,夏归楚的表情没有再变过。
  见夏归楚没有进房间的打算,还抬脚要走,卢卡斯慌忙叫住他:“夏,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其实今天卢卡斯也没想仓促告白,只是聊到兴头上,被夏归楚热络的态度蛊惑了,他原以为大家这么合拍,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点胜算的。
  选这家酒店,也只是因为这里离夏归楚的工作室近,在前台登记入住的时候,卢卡斯才知道这家酒店是暮云集团的产业。
  冥冥之中上帝自有安排,或许从他辞职豪赌开始,他的告白就注定滑铁卢,此刻他只能等候夏归楚的审判。
  夏归楚似乎魂灵出窍,恍惚了一会儿,半晌才答道:“犯什么傻,我们当然还是朋友。以后别搞我,谈恋爱有什么好,朋友才是一辈子的。”
  他轻拿轻放,把卢卡斯的表白定义为“搞”,仿佛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拍卢卡斯的肩膀,也是好朋友的那种姿势和力度。
  卢卡斯还是感到失落:“是因为我是Beta,对你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吗?”既不是Alpha也不是Omega,很无趣吧。
  夏归楚挑眉眯起眼,露骨地打量一番卢卡斯,其实北欧男人种族天赋好,肩宽腿长,肌肉紧实,更不用说五官深邃,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还是狗眼的形状,最叫人难以拒绝。
  他故作深沉叹气,捂住心口道:“卢卡斯,你很好,但是我呢,受过情伤的,现在性向掰正了,只喜欢娇软的Omega噢。”
  卢卡斯才不信,捶他一拳,两个人一起大笑,就此翻篇。
  告别卢卡斯,夏归楚坐电梯一路向下,手机上跳出卢卡斯发给他的新信息。
  【Lucas】:你放心,我辞职有自己的打算,不光是为了你。像今天这种场合,假如你还需要人帮忙假装的话,我第一个报名,挺好玩的!
  夏归楚呼出一口气,脱力地靠在墙上。对面的镜面明光锃亮,映出他卸去社交面具后真实疲惫的面孔,夏归楚感谢此时电梯里只有自己。
  他凑过去,和镜中的男人面对面,夏归楚喃喃问道:“反正和卢卡斯很合拍啊,为什么不干脆接受?”
  反正曹南宗和乔闻达也很配啊,为什么不能干脆点祝福他们?
  混了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表演成年人的优雅和体面,是他的拿手好戏。
  夏归楚掏出手机,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曹南宗的号,分开后他们没有互拉黑名单,因为他们是“和平分手”,可谁都没有再点开那个对话框,它就这么一沉到底。
  编辑好“祝你和乔秘书百年好合”正要发出去时,对面竟然先他一步发来信息。
  【曹南宗】:要幸福啊,阿楚。
  “cao……”夏归楚不知道自己是在骂粗,还是在叫“曹”,失重感从脚底蹿到头顶发心,一定是电梯下坠得太快了。
  他忍着晕眩,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终于膝盖一软,背靠着厢壁滑坐下去。
  曹南宗收到夏归楚的那条信息,是在深夜回家的车上。
  午后发完祝夏归楚幸福的信息,没等对方回复,曹南宗就关机投入工作。
  他的日程总是很紧张,尤其是多了女装博主这个身份后。
  这家酒店餐厅除了接待住宿的客人,也限时对外营业,最近推出的新菜品很受欢迎,在网上引发不小的风潮,前几天就有粉丝问喃喃,能不能也出个探店的视频,刚好曹南宗今晚在这边有应酬的酒会,索性把两件事一起解决。
  视频是助理小柯帮他拍的,曹南宗仍然戴着面具拍摄,也不用发声,后期AI配音很方便。这种做法,粉丝自然是会不满,但别的博主都想尽办法表现自己,大肆带货,他却只发照片、视频不说话,配文也是简单之极,什么商业引流全没有,这种神秘感也很让粉丝好奇。
  晚上曹南宗按照日程安排参加酒会,和宾客闲谈,对方说了什么全是耳旁风,不听也不耽误他微笑点头,风度翩翩地应对。
  心里仍挂心夏归楚和他的新男友,那个男人乍看条件还不错,就是毛手毛脚,不太稳重。
  从酒会出来,曹南宗染了一身酒气。大家都知道曹家公子不喝酒,没人敢灌他酒,但好巧今天的酒会主打特级干邑白兰地,像夏归楚信息素的味道,曹南宗多闻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醉。
  和夏归楚还住一起的时候,碰上他有应酬,夏归楚这家伙比他还洁癖,不洗干净不让近身。
  曹南宗笑骂,明明夏归楚自己的信息素就是酒味,凭什么嫌弃他身上的酒气。夏归楚振振有词,说不喜欢他身上有别人的酒味,再说白兰地也是分级的,他夏归楚的白兰地天下第一,独一无二。
  嚣张得要命,很可爱。
  后来,夏归楚的身上也多了酒气,他也有他的应酬,两个人连见一次面,都难了。
  坐上后排的座位,曹南宗才开机,夏归楚发来的回复就瞬间弹到眼前,那是他和那个新男友的合影——他们并肩站在广袤的黑沙上,遥望深沉的夜幕上飘动的极光。
  极光几乎占据整片天空,壮丽得叫人感慨自身的渺小和孤独,可那两个相依的人影,又将孤独消解,只剩渺小。
  有人可依,渺小也没什么。
  眼睛不知怎么有点酸,或许是太累了,曹南宗捏住眉心,看清照片后面还有夏归楚发来的文字。
  【夏归楚】:我和他一起看极光,一起爬苔原,一起捡“冰钻石”。
  【夏归楚】:曹南宗,我幸福得很。
  手机啪的一声落下,车里很安静,衬得这声动静格外大,前排乔闻达转头关切地询问:“南宗,怎么了?”
  曹南宗垂手捡起手机,抬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没事。”
  “是不是太累了?”乔闻达估摸了一下路程,不管是曹南宗为喃喃这个身份租住的老小区栖霞里,还是曹家的星棠公馆,都有相当远的距离,建议道,“要不咱们折返回酒店,暂住一晚?”
  曹南宗似乎没有力气反对,闭上眼点了点头。
  车内又重归寂静。
  半晌,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乔闻达听不懂的话:“其实,我也想看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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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祝你幸福。
  楚:……祝你xxoo(消音)
 
 
第6章 塑金身
  几天后正式开拍,摄影棚内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一贯早到的曹南宗却迟到了,助理小柯不迭地给拍摄人员买奶茶道歉,曹南宗本人却未对迟到作出解释,面具后的眼睛朝夏归楚一瞥,径自走进化妆室。
  那一眼叫所有人看呆,似嗔非嗔,如愁似叹,万千情绪一瞬翻滚,却又复归平淡无波。
  棚内刚刚还怨声载道,看了那样的眼神,怨没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手机上八百个匿名小群此刻都在讨论一件事——
  这个喃喃到底和夏归楚有什么关系?
  此刻舆论中心的夏归楚本人,正戴着耳机清点今天要用的镜头,伴随劲爆的摇滚自如摇晃身体,似乎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他自己。
  有人在群里感慨:“看来是那个小网红单恋夏老师没跑了。”
  有人在惋惜:“完蛋了,我们夏总看似花孔雀,本质却是铁公鸡啊,很难追的。”
  有人幸灾乐祸:“那还不是怪夏总自己长得太招摇,这是第几个了?”
  夏归楚忽然摘下耳机,掏出手机一阵猛点。
  几秒后,一个匿名账号说:“上班时间水群,都给我t/m/d扣工资。”
  群内顿时鸦雀无声,棚内也安静了不少。
  夏归楚吹了个短促的口哨,总算清净了。
  可清净没坚持一会儿,就见化妆师急匆匆从化妆室内出来,到夏归楚跟前耳语了几句。
  夏归楚挑起眉毛,不善的目光落在跟在化妆师身后的曹南宗和小柯身上。曹南宗没有摘面具没有换装也没有化妆,进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见夏归楚望过来,还笑了笑。
  夏归楚仿佛觉得很好玩似的,语气轻佻地说:“你要我给你化妆啊?”
  刚刚才消停了一会儿的摄影棚内,又响起窃窃私语,朱臻示意大家安静,转身和小柯商量:“合同上可没这条呀,再说我们夏老师是摄影师,又不是……”
  小柯也很为难:“对不起,我们也知道这个要求很突然,但……”
  “不,”曹南宗语速慢悠悠地打断,但很肯定,“他会化妆。”
  朱臻讶然,她当然知道夏归楚不只会拍照,早年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人稀钱少,所有人都得身兼多职,夏归楚更是一揽子把摄影、服装造型、化妆、灯光、后期全包了。
  但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夏归楚身价摆在那儿,哪个拍摄对象,敢点名让他化妆?
  朱臻脑子里转了几百种打圆场的方案,正要代夏归楚拒绝,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夏归楚说:“我很久没给人化妆了,不怕我给你化成丑八怪,那就来呗。”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夏归楚的目光难掩惊愕,以这位祖宗的脾气,遇到这种明摆着心怀鬼胎的要求,肯定要发脾气的,哪知道他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夏归楚拍了拍手掌,对所有人说:“计划有变,全体清场,一个人都别留,快点。”
  为保护客户隐私,拍摄私房照时人员本就不需要太多,但清到只剩夏归楚一人和客户相对,还是第一次。
  其他人心里犯嘀咕,这孤A寡O,瓜田李下,万一传出去,说不清的。可夏归楚说一不二,谁也不愿意这时候去触霉头。
  除了朱臻。
  “夏老师,”朱臻握着门把手,正要关上化妆室门之际,深深地看着夏归楚说,“我就在楼上候着,有什么需要,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夏归楚知道朱臻是好意,生怕他被某网黄博主利用,牵扯进什么桃色新闻,他笑笑表示无碍,挥手将朱臻扬出去:“知道了,跪安吧,小臻子。”
  朱臻瞪了他一眼,应了声“嗻”跑了。
  化妆室内只剩夏归楚和曹南宗,连小柯也被打发走。
  梳妆台上的镜子映出二人一坐一立的身影,镜前灯仿佛探照灯,照得人无处遁形,这个季节仍开着冷气,搅碎呼吸的细响,却吹不散曼城不变的热气。
  无人开口,越显得屋里空气粘稠发闷,夏归楚只觉呼吸不畅,心道曹南宗遣散其他人难道不是有话和他讲吗?在这表演什么养气功夫?
  索性心一横,夏归楚用脚勾过来一把高脚凳坐下,伸手就要摘曹南宗的面具,不出所料,被男人抬手拦住。
  “怎么,你是木婉清啊,面具都不能让人摘?摘了就要和人结婚?”夏归楚讥诮地笑道,“噢,可我们已经结过婚了呀。”
  听了这话,曹南宗手臂一僵,放了下去。
  夏归楚满意了,一把扯下他的面具,讥讽的笑意顿时凝在脸上,倒像给自己戴了副面具。
  几块青紫的瘀痕,赫然缀在本该毫无瑕疵的上半张脸上,曹南宗不等夏归楚问,补上解释,说的却是前事:“不是嫌你的化妆师不好,我也相信你们工作室的职业素养,不会出卖客人隐私。只是越多人见过我的脸,保密压力越大,倒不如人少点,一了百了。”
  夏归楚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他眼睛直盯着那些瘀伤,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这些怎么弄的。”
  “没什么……自己撞的。”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
  曹南宗看他一眼,忽而一笑:“为什么不信?你不是说我每天都神游天外,哪天栽进臭水沟,摔下楼梯什么的,都不奇怪?”
  这话夏归楚确实说过,曹南宗这人从小受持明教那套教育长大,视钱财如粪土,把肉体当累赘,光着脚出入迦那圣坛,爬山涉水走访信徒,往往脚上血流了一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
  夏归楚自认自己不是那类特别会照顾人的,但怎么也比曹南宗活得实在点。他不知道劝了多少次,让曹南宗多留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曹南宗总是一口答应“好”,转头忘干净。
  最后夏归楚只能退一步,说起码穿好鞋吧,值得光脚进入的圣坛只有一个,其他地方都太脏,就别光脚了。曹南宗点头,这才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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