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庆弦向来跟自已像冤家似的,见面就要掐架,他也一直不满李庆弦将来会成为他的妹夫。
这种性格恶劣,一无是处的人被长空司抓走,是死是活与他何干?他为什么非来救他不可?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李庆弦注定要成为他的家人,既然无法改变,为了妹妹他也要救他;亦或许是因为李庆弦也曾救过他的命,他单纯不想欠他的罢了。
于是,权衡之下,他便来了。
既然来了,他就一定要把人带走。
尘烟弥漫中,干戎提着刀走了过来。
长空暮把李庆弦往身后一揽,站在他身前,手中出现由冰晶凝结而成的长剑,双目凛然,镇定自若。
不复宫,十恶殿。
龙沉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尊上!不好了!”
长空司正在写字,闻言头也没抬道:“怎么了?”
“城中传来消息,有人目睹长空暮现身万劫城,掳走了李庆弦!”
长空司手中的笔杆子一顿,在纸上晕染出一大片墨痕,他未出声,轻轻撂下毛笔,抬眸时眼底已布满阴翳,杀气森然。
“他敢。”
第24章 本殿下喜欢他
长街上,干戎气血翻涌,喷出一口鲜血。
他单膝跪在地上,用刀支撑着身体未曾倒下,周遭建筑尽毁,一片狼藉,石板路被劈出纵横交错的沟壑,地表上附着一层厚厚的冰霜,连战斗范围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个等级。
龙族太子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干戎一侧头,身体被击中的地方都开始结冰了,疼痛夹杂着寒意传遍全身,与伤口上撒盐没有任何区别。
另一边,长空暮虽说情况稍好,也没吃到什么好果子,他擦掉嘴角的血,执着剑走过去,要给干戎致命一击。
据说,长空司有一支堪称精英的部下,只有二十个人,却人均能够以一挡千,战力强悍。
两千年前的大战,龙族血流漂杵,有多少条命折在这二十人手上,数不胜数。
今天,他就要为那些将土们报仇。
“长空暮!”
就在这时,长空暮听到李庆弦叫了他一声,他回首,就见一团熊熊烈火直逼自已的面门而来。
他只得下意识举剑格挡。
“雕虫小技。”长空暮掌中的水灵之气暴涨,一翻手腕,便将那团火扑灭了。
水与火碰撞起来散发出白茫茫的蒸汽,一时阻碍了视线,他挥手驱散,再定睛一看,刚刚的手下败将哪里还有人影。
“傻大个,你怎么这么重啊!”远处,李庆弦拖着负伤的干戎要逃。
长空暮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这个一无是处的李庆弦,竟不知何时学会了御火术,更没想到李庆弦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会朝他攻击。
“休想逃!”
“你快走,别管我了……”干戎浑身血污,勉强支撑着身体,四肢的力量即将耗尽。
他望着眼前这个不久前他还瞧不起,想要避之不及的人,心头五味杂陈。
为什么明明力量那么渺小却还要救他,他对他态度恶劣,并不友好,他大可以抛下他一走了之,为什么要这么自不量力。
“你少说废话!”李庆弦将他的胳膊挎在脖子上,银牙紧咬,近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干戎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坠得他直不起腰,他拖着他像山似的躯体,满头大汗,无比艰难地移动脚步,回头瞧见长空暮又要追上来,再度朝他射出几道流火,暂时阻挡了他一瞬步伐。
“回去以后给我少吃一点!”
“……你快跑吧,尊上命我保护你,是我失职了,你今天若是被带走,我死不瞑目。”
“李庆弦!!!”长空暮被他三脚猫的功夫接二连三地阻碍,再也忍无可忍,用剑气破开雾气,几步便追上了李庆弦。
长空暮站在他面前,横剑拦住他的去路,双目血红,厉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长空司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下的理由!”
李庆弦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额头布满细汗,纵然此刻狼狈,也毫不屈服地注视着长空暮,语气坚决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让开。”
再度被拒绝,长空暮内心悲怒交织,羞愤不已,他调转剑锋,笔直指向李庆弦的喉咙:“他不过是一个早就该死的恶种!你要为了这样一个人,不惜对抗我,不惜对抗整个龙族吗!”
“闭嘴!别再提那两个字!你们有什么资格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李庆弦仿佛被逼至绝境的困兽,亮出獠牙,明亮的双眸碧光闪烁,眼底似有血丝,不遗余力地反扑嘶吼:“我何止要帮他,我喜欢他!他比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要坦荡得多!”
李庆弦虽然没用武器,但这一席话,却像是一把把冰冷至极的利刃,狠狠刺穿了长空暮的心脏,他胸中窒闷,悲愤难当,满是对长空司的恨意和怒火。
隐隐地还有疯长的妒意。
凭什么?他长空司一个该死的恶种凭什么!
干戎也呆住了。
这小子在说什么?虽然他对这番话也有所触动,很欣赏他敢维护尊上的勇气,但他们如今自身难保,他说这些话激怒对手干什么?
他竟然还承认喜欢尊上???
“把你的剑拿开。”
就在这时,李庆弦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汗毛倒竖。
长空司不知何时来的,李庆弦只见自身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强劲有力的手,一把握住了悬停在他咽喉的剑。
寒灵之剑感受到威胁,瞬间释放出磅礴的灵力抗衡,长空司的手背冒出寒气,结了一层冰霜。
眨眼间,这股寒气便蔓延至半边臂膀,几乎没有人能抵御得了这般猛烈的侵袭,他却连眼也不眨,五指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把跟随着长空暮所向披靡的剑就这么碎成了几截。
李庆弦目瞪口呆。
灵力凝结成武器,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武器中必然蕴含着主人的一部分灵流作为支撑,威力强悍,竟然就这么……就这么让长空司给捏碎了???
长空暮的脸色难看至极,虽然灵力凝剑还能再造,但众目睽睽之下折断一位战土的剑,可是奇耻大辱,跟被人当众扇一个耳光没什么两样。
“长!空!司!我要杀了你!”长空暮周身灵力狂涌,杀气肆虐,向长空司极速袭去。
“闪开!”
长空司挡在李庆弦身前,正面迎敌,抬手间灵力暴增,浩瀚磅礴如狂涛巨浪,生猛地压制住长空暮的进攻。
两股雄浑的灵流猛烈碰撞,刹那间,天地色变,电光嚯嚯,威力席卷四周,建筑轰然崩塌,范围内一切事物统统化为残骸。
李庆弦连忙拉着干戎躲藏,还是被无可避免地波及,震得他耳内嗡鸣,双膝发软,强压之下,支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
干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那一瞬间举剑护在他身前,帮他抵挡了一部分压力,口中再次喷出鲜血,晕了过去。
李庆弦脸色惨白,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接着感觉鼻子一热,竟是被震出了内伤,淌出两股鼻血,他顾不上擦,迅速筑起一道防护屏障,堪堪护住自已和干戎。
前方正上演极为恐怖的一幕,长空司与长空暮释放的灵力在空中幻化成两条怒啸的巨龙,一黑一蓝,疯狂厮杀,殊死缠斗。
李庆弦毛骨悚然,冷汗已浸透背衫,惊骇地望着这仿佛要毁天灭地的威势。长空司如今的功力不到全盛之时的四层,就有这般强悍,倘若让他重获魔剑,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长空暮年纪轻轻,能与长空司交手,修为了得,已是十分勇猛,可毕竟初出茅庐,不似长空司身经百战,手段老辣。
在那强势凶悍的灵压之下,长空暮逐渐抵挡不住,为保性命,闪身后撤,足下深深陷地三寸,单膝跪地,口吐鲜血。
长空司收手,稳若泰山,身姿挺拔犹如劲松,唯有衣袍猎猎翻飞,瞳孔之中闪烁着晦暗的金光,肃杀之气凛然。
他淡淡开口了,凉薄的嗓音带着森然寒意,直击人的耳膜:“他刚才说的话想必你已经听清楚了,不用本座再跟你重复一遍。你私闯万劫城,该当何罪?”
第25章 本殿下住进了无赦殿
长空暮一拳重重砸在地上,心头是汹涌的不服和怒火。
太子殿下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何曾这般落魄没有脸面,他表情不甘,眼球布满血丝,即便被打败,也还是傲气十足,死不服输,竟不管不顾地唾骂道:“长空司,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恶种!活该被碎尸万段!你下地狱去吧!你对李庆弦都做了什么?!禽兽!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这番脏话粗俗不堪,长空暮显然是对长空司恨到了极点,连太子威仪都不要了,即便死也要骂他一顿解解恨。
李庆弦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长空暮可不能死。他若是死了,龙族势必要让长空司偿命,到时候将血流无数,两千年前的灾难重现,长空司造下的杀业够多了。
他望着长空司那张情绪难辨的脸,犹豫着要做点什么。谁料,长空司却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头,将那些辱骂置若罔闻。
“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这三个月来在万劫城里应外合,排兵布阵,做的那些事吗?”
长空暮一惊,这时,自浓烟滚滚的街道尽头出现两个身影,龙沉押着一个浑身淌血,鼻青脸肿的侍卫过来。
长空暮叫道:“龙鹦!”
名叫龙鹦的青年满脸屈辱,目光鄙夷,愤恨道:“太子殿下,属下无用,我们中了埋伏了!”
“长空司!你卑鄙!”长空暮站起来,嘶吼着朝他冲去。
长空司动也没动,并起两指轻轻一抬,一束灵光自指间溜出来,像绳子一样缠绕住长空暮的身体,把人捆了。
“本座可不敢当,是你蠢到自投罗网。本座就顺水推舟,成全太子殿下。”长空司道,“把人带回去。”
“是。”
“李庆弦!李……唔唔……”长空暮挣扎着,通红的眼睛一直望着李庆弦的方向,喊他的名字,被长空司一挥手又将嘴堵上了。
龙沉带领着大队人马,抓起长空暮,顺带着还扛走了昏迷的干戎,先行回了不复宫。
长空司回过身,这才把目光落在李庆弦身上,双眸幽沉带着审视,英气俊美的面容有一丝察觉不出的紧绷,情绪复杂。
李庆弦心下慌乱,紧张得手心冒汗,方才自已那番话,看来是一字不落地被长空司听到了耳中。
别的什么都还好说,只是最后那一句……
李庆弦冷静下来懊恼不已,此刻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方才是被长空暮逼得极了,实在气不过,也不知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地喊了出来,现在不止他的立场倒戈向长空司,成了叛徒,连人也……
“长空司,你听我说,我……”
话未说完,手臂便被长空司握住了,李庆弦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长空司的无赦殿内。
千里传送的法术李庆弦现在也会了,只不过使用范围甚小,仅限在屋院之内,这么大距离的传送极耗灵力,长空司竟也运用自如。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无赦殿的东厢房。”长空司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看也不看他,霸道地安排道。
“那我回去收……”
“用不着,你的东西总共也没几样,本座会差仆人收拾好了送过来。”
说完,转身就要走。
“长空司!”李庆弦叫住他,惴惴不安问,“你打算怎么处置长空暮?”
“这些不用你操心。”长空司跨出房门,李庆弦正欲追出来,门扉在他面前重重合上,长空司在外面布了一道结界。
“长空司!长空司!”李庆弦推不开门,叫了两声无人应答,人已经走远了。
他为自已的无能感到愤怒又羞愧,怒气冲冲地踹了一脚门,垂头丧气地跌坐下来,抱着头,脑中一团乱麻。
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长空暮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地来救他,他不是讨厌他,巴不得他消失吗?
现在好了,长空司玩了一套欲擒故纵,被抓了现在好了吧?
李庆弦知道自已不该这么想,毕竟长空暮也是为了他才舍身冒险的,被抓也是因为他。李庆弦烦躁地搓了搓头发,低吼一声,他自已也不知道该怪谁了。
他掏出怀里的重生秘史,直愣愣地看了片刻。
对,都怪它!都怪这本破书!
他闲着没事手欠捡它干嘛?没有它,他现在还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已的生活,期盼着早日赎身重获自由。
而自从来了这儿,他一天安稳日子没过成,反而天天站在刀尖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思考那些自已从未思考过的,算计那些自已从未算计过的。
他半点也不想卷入这些人的争斗之中,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一文不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杂役,还妄想拯救世界?
他连自已都救不了,为什么偏偏让他承受这一切,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
“死天书!臭天书!你给老子滚出来!”
重生秘史躺在他手上一动不动。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
李庆弦掌心之中聚起一团火,火光曳动,映照着他清秀冷冽的眉眼,“你信不信我马上烧了你!大不了大家一块死!”
重生秘史还是一动不动。
李庆弦的拳头在空中顿了许久,攥得微微颤抖,最终砸在了地板上,火焰像被按在水里,“噗呲”一声熄灭。
他望着自已颤抖的双手,其实他心里清楚,他没有选择。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就再也不是那个普通的李贵了。
他不该往回看,他该朝前走。
这是师父告诉他的。
想到师父,李庆弦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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