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阎余光瞄到陈望舒再看他,手上加快了批阅。
“做的很好,望舒想要什么奖励”
望着李阎递给他的随堂小测,陈望舒一时语塞。
想要什么奖励他没想过,或者说他想到了,但是不敢说。
“少傅一直陪我到晚上吧”
李阎轻啧一声,俯身逼近他“望舒想要什么?”
“我,我”他呼吸急促,悄悄用手抓住胸口衣料,这是他情绪激动是常做的姿势。
李阎看见了,却依然步步紧逼,势要把他内心所想说出来,最终,他闭着眼睛,说了他想要的奖励。
“我想出宫,我想出去看看”
“好”
陈望舒迅速抬头,原因无他,是他答应地太快了,按照律例,宫内未及冠,出嫁皇子,公主,不得出宫。
上次他能出去,皆是因为三皇子的母亲是皇后,他哥哥是太子,一番暗中操作,出去非常容易。
但李阎,他孤身来到京都,无权无势,这声好是在难以信服。
李阎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小瞧你少傅,你且等着吧”
他让陈望舒等,他就等,等到黄昏时刻,才见到他人。
他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咚的撞进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袖撒娇“哥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唬我呢”
李阎捏了捏他可爱的脸,声音温和“准备了些东西就来晚了”
陈望舒眼神往下“哦”
他抬着他的下巴,让陈望舒的视线看过来“娇娇,生气了?”
陈望舒不是生气,是害怕,害怕他是骗他的。
“没有,我没有生气”
李阎神色暗暗,随即拿出一套侍卫服,让陈望舒换上。
陈望舒拿着衣服连连惊叹,郑公公从远方奔来。
“李阎,你这是在犯忌,要是被逮到,我们都要遭殃”
郑公公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可见是急恨了。
李阎双手负在身后,语气轻松“那为了不遭殃,就得劳烦公公和玉蟾宫西殿上下口风把严喽。”
郑公公被这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随即呛声而出“我们用不着把严口风,因为你根本不可能把他带走”
“哦~是吗?”
李阎拉长语调,眉毛上扬,眼神停留在陈望舒身上。
陈望舒似有所感,刚踏出一步,就被李阎搂着腰,有力大手从腿弯穿过,将他稳稳抱起。
在众人的目光中,脚点地,一个轻功,站到了有合欢花树遮挡的的宫墙上。
然后,在郑公公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压低的吼声里,抱着陈望舒纵身跳下,徒留树枝摇晃。
“公公,公公!这有给您的信”
我去修正公公教给他的鹌鹑样
望着上面狂放不羁的草楷,他咬着牙,愤怒出声。
“李阎这个天杀的竖子”
陈望舒躺在李阎的臂弯里,被李阎带着跳下宫墙,他没有慌乱和害怕。
李阎将他放下,轻弯了腰,笑得肆意。
“怕不怕”
陈望舒仰头看他,视线从喉结到薄唇,到星目,到剑眉,手里拽着未换上的侍卫服,手又拽紧了胸前衣料。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怕”
陈望舒随着眼前这个平日里被人称为,不苟言笑,严肃板正的翰林院侍读,他的少傅,奔跑在偌大的皇城里。
手心传来的热度,连着那身朱色官服一起,成为陈望舒都未察觉的朱砂,直烙心上,至此不忘。
他能感受到,李阎的心绪变化,肆意的,自由的,这份心绪将他同化。
他便也像那自由的鸟,飞向了高空之上。
李阎找了一处隐蔽地,把衣服给陈望舒换上。
帮他系衣服绳带的李阎,感受到这副身躯的颤栗,李阎知道那不是因为冷。
“我当年和我爹一块上战场的时候,我也抖得厉害”
李阎拿起帽子给他带上,陈望舒随他动作,清澈湿润的小鹿眼直直望着他。
“害…害怕吗?你要杀人,还要被人杀。”
“那不是害怕,人总会对预感到的且即将到来的事物而感到兴奋,而且从我得知要上战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
话才落下,一个带刀侍卫迎面走来。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陈望舒手脚发凉,心里设想着他们二人的处境。
但预想到的逮捕没有,那人反而给了李阎一个腰牌,李阎又转手给了他。
“望舒,你待会跟着他,我们在宫门西口汇合”
陈望舒接过腰牌,呆呆的问“哥哥,不和我一起吗?”
“没有侍卫跟着文官出去的呀,望舒乖,一会就能见面了,出去后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陈望舒低着头,跟着那人依依不舍的走了。
他们一路上无话言,陈望舒尴尬的想要逃跑。
在一路七拐八拐中结束了煎熬,看到李阎修长身姿那一刻,陈望舒也不管此刻他有没有贴合侍卫的人设。
小跑过去,顾及着身后有人,不敢抱只能拉着李阎的衣袖。但也安心下来。
“多谢,下次请你喝酒”
“我要竹叶青”
“知道”
陈望舒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显认识。
他虽好奇,但未出口询问。
大撰没有夜禁,所以宫外依旧如白天一般热闹非凡。
李阎带着陈望舒走进一家小店,和店小二说着什么,随即就见店小二拿出一件大氅。
李阎的大氅穿在陈望舒身上有些大,但也很是暖和。
陈望舒趁着李阎视线心思不在他这,便将鼻尖偷偷凑近嗅上面的味道。
才将鼻尖贴近,余光就看到李阎一只手在前,一只手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眉弯弯,一派清风明月。
陈望舒一下就从脖子红到耳根。如今也是进退两难,闻也不是,不闻也不是,就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这么喜欢这件大氅啊”
陈望舒本来就尴尬着,如今被这样打趣,更是羞愤难当。
气的转身就走,李阎笑着跟上去。
“还没回答问题呢?望舒”
“若是喜欢,送给望舒也未尝不可”
“望舒…哎,别脱,天凉,哥哥错了”
李阎收起玩笑,抱着大氅追上去,才将将拥住少年,就被他挣脱一边用手推他一边骂着。
“你好吵,我不喜欢,不要!”
陈望舒挣脱后,再一次转身就走,于是人们就看见。
一个天仙似的人,面色不虞,耳朵绯红的往前走着,后面追着一个着朱色官袍的男人,表情焦急,嘴里念叨着什么。
陈望舒气冲冲的往前走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对李阎发脾气。
他吓得白了脸,急匆匆的转身想要道歉,却装上了一个炙热胸膛。
鼻子猛的装在结实的胸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撞鼻子了给我看看”
陈望舒一边吸气出声,一边道歉。
“嘶~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还把你推开”
“为什么不能发脾气”
陈望舒疼痛的表情停住了,为什么不能。因为怕失去他这个朋友。
面对陈望舒的不言语,李阎强硬的掐着他的下颌,逼他抬头。
“为什么不能发脾气”
陈望舒被他严厉的表情语气吓到了,手又开始想拽着他胸前衣襟,被李阎拦住。
被制止可以使自己有安全感的动作,陈望舒忍不住掉泪。
“我不想,我怕你生气,我不想你生气,我怕……”
失去你。
颠三倒四的话语,李阎却听懂了。
“听着陈望舒,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你发的脾气而离开你,相反他们会包容你的脾气”
望着陈望舒,呆兮兮的眼神表情。
李阎用力握着他的后脑勺,有些恶狠狠的说到“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向我发脾气,听懂了吗?”
第十三章 赵沉璧
陈望舒手里拿着李阎给他买的摊前小吃,站在一旁,乖乖的等着李阎给他剥皮的烤番薯。
剥好了皮递到他嘴边,烤番薯发出的香气勾着陈望舒,就这样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你可以向我发脾气。
心里无端又冒出的话,让陈望舒鼻头一酸。
李阎却以为烤番薯滚烫,将它拿回来细细吹凉了,再喂到他嘴边。
甜滋滋,香糯糯的口感在味蕾炸开,他伸手去接番薯,被李阎不着痕迹的避开。
陈望舒胃口小,吃不下的番薯,小吃最后都落在李阎的肚子里。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陈望舒心生好奇,李阎也没让他等太久。
他带着他在一间门口停住。里面隐约传来戏文,拍案声,和大大小小的的惊叹。
抬头望去上面写着百园。
“真正的勾栏瓦舍,进去瞧瞧”
百园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表演,好不热闹。
陈望舒穿越前是一个美术生,所以当即对百园里,戏台子上,表演者们精致绝美的妆容造型给吸引。
上面在唱牡丹亭,已经演到最精彩的一折,游园惊梦了。
当看到杜丽娘和柳梦梅梦中相见的时候,他激动的不行,突然理解到了现代女孩子们嗑cp的快乐。
陈望舒头一回觉得戏曲如此有魅力,他一站就站到了散场。
李阎看着陈望舒意犹未尽的脸,温和地和他说道“喜欢的话,下次还来”
李阎又带着他转了转,陈望舒的目光又停留在一家卖画本子的店面上,他在告示栏上看到过这家店面的招聘。
这家店铺需要一个画师,画画本子里的插图。
陈望舒随手拾起一本随便翻阅,望着这上面的图画若有所思。
他突然很想叛逆一次,做自己喜欢的事。
“望舒,吃了这么多东西,胃难不难受,要不要哥哥给点消食的药”
陈望舒眼睛一亮,询问道药铺就在不远处后,就答应让他去买药。
看着李阎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他转身去找了店里的老板。
“你想聘画师先画上一副我瞧瞧”
陈望舒拿起笔就画了一个鸳鸯戏水图,老板看着上面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画作,当即同意。
“且慢,我此番来不是为了插画”
“那为了什么”
陈望舒笑了,他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便让人如沐春风。
“我想要把画本子的内容画下来”
等陈望舒与老板谈妥后,李阎也悠悠转回,陈望舒一张口便被塞了山楂。
月明星稀,早就过了回宫时间,陈望舒原以为会像上次那样,留宿他的府邸,没想到,他将他送了回去。
还是上次那个人,他打着个灯笼站在那,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望舒,待会跟着他进去,他会将你送至玉蟾宫”
陈望舒乖乖的应了,李阎又将今天买的山楂装进荷包里,系在他的腰间。
他随着那人进到宫里,在踏入宫门时,他回头遥望,李阎还站在那里,提着的灯笼忽明忽暗。
“殿下,快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陈望舒回神跟他走了。
京都,玄武街有人打马而过,停留在一家酒楼前。
小二引他上了酒楼二楼。
“你的竹叶青点好了”
李阎望着来人,只见他撩开袍子潇洒坐下,将怀里的纸张放在桌上用佩刀压着。
五官端正,鼻子高挺,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袍,没端酒杯,拿着酒壶一饮而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联合李阎将陈望舒送出宫门的,带刀侍卫。
带刀侍卫名叫霍骁,是兵部尚书之子。
不过与陈望舒想的不同,二人并不熟络,二人只是刚好志趣相投,偶尔互帮互助。
这是他俩第一次,正式的和对方相处,以往都是说几句话,就离开。
“霍兄,还在找他吗?”
“嗯”霍骁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吃了几嘴菜。
李阎望着楼下的喧嚣淡然出声“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不在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阎听闻谈谈的笑了,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那小殿下还真是黏你,一步三回头的”霍骁看着对面严肃高冷的人,眼睛里忽然生出玩味。
“你面对他时,那温柔的,简直让我疑惑是俩个人。”
“他年纪小,我作为长辈自是要多疼,多哄着点的”
霍骁闻言挑了挑眉,给他了一张纸张,将桌上的酒喝尽。挥挥手走了。
李阎低头望去,是一份寻人启事,上面的人眉目如画,清冷的模样倒有几分像陈望舒,不,准确来说是嫦妃。
画像之下写着画主人的名字。
赵沉璧
霍骁起身上马,和一个带帷帽的高挑男子擦身而过。
马奔跑时形成的风,将掩面轻纱吹去,露出些许面貌,精致的眉眼竟与画上之人颇为相似。
他抬脚便进到了霍骁离开的酒楼里。
“这里人多眼杂不怕被人看见吗?”
赵沉璧进入隔间,将帷帽摘取,望着眼前,周身华贵的人。
“四殿下”
四皇子陈天璇闻言,温和的笑出声“就是因为人多眼杂,才好退身啊,这叫浑水摸鱼”
8/3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