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被李阎轻柔的擦去。
栖梧,栖桐进来时,李阎已经走了,她们走进陈望舒身边,他还安稳的睡着,呼吸清浅
第十八章 郑公公自首
烈日当空,知了叫个不停,宫女太监拿着竹竿在处理这些烦人的昆虫。
现在是夏季吗?
“殿下,热不热,吃块西瓜”
陈望舒望着年轻了很多岁的郑公公,接过了他手中的西瓜。
“我带殿下去玩吧”
郑公公拉着他小小的,肉嘟嘟的手,带他远离了那个热闹的地方。
他转头回望那里,是了,那是玉蟾宫主殿,他母亲嫦妃居住的地方,不可以靠近那里,他是好孩子,得听话。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郑公公,但他太快了,最终他摔倒在地。
在抬头,是宫墙柳绿。
“我母妃说他不是父皇的儿子,是个杂种。”
陈望舒站在宫中御道里,望着一群群稚嫩的脸庞,有些呆。
“才不是,我母妃说他是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
陈望舒看着公主,皇子们争执着他是什么,但他没兴趣,只觉得天好热,好想回去吃西瓜。
他四处张望着,看见三皇子手里拿着一匹木质小马。
“我可以和你一块玩吗?”
三皇子抱着皇帝赐给他的木马,神气的向他们走来,他还没张开,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他脚步未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复了陈望舒“不可以”
陈望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的绣纹,滴落的水滴在鞋面晕开。
春去秋来,他已经六岁了,是该上尚书房的年纪,嫦妃不让去,他又好久没出宫门。
这样挺好,他想,这样就可以不用听他们说自己和嫦妃了,一个人也很好,只是郑公公每天没这么忙就好了。
圆月皎洁,又要到中秋了,他拿着笔和纸,将树杈的月影画下。
他记得嫦妃喜欢他画的月亮。望着主殿灯火,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最后踏入他不该去的天地。
“迢迢,我的月亮,阿娘想你”
陈望舒听着女子凄切的哭声,一路走到嫦妃寝宫。
是母妃,她在哭。
月亮,望舒就是月亮啊,他跑了起来,推开了门,向里面坐在床榻上的女人跑去,紧紧抱着她,给她擦泪。
“阿娘,我来了,我来了,阿娘不哭”
嫦妃的眼泪好多,他怎么擦都擦不干,面前女人望着他的眼神是那么悲凉,本就长得清冷,如今一哭更添破碎感。
嫦妃缓缓抬起手来,眼睛看着敞开的房门,将他狠狠推翻在地。
“给我滚,你不是我的月亮,你不是!”
在她吼叫时,屋子里进来好多宫女太监,郑公公更是闻讯赶来,把他抱进怀里。
嫦妃将他画的月影图撕了扔他脸上时,他才知道,他有一个哥哥,叫赵沉璧,也是月亮,她爱的月亮。
“为什么我不是她的月亮”
他哭着抬头,拉他的郑公公已经消失不见,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团白光和他自己,他双眼悲戚的看着那团白光,缓缓向它靠近。
“为什么不能是她的月亮”
“她是我的娘亲啊,她怎么能,怎么能不爱我!”
最后一句已经带着愤恨,他伸着手一把抓住白光。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月亮!”
白光散去,一只手轻柔的摸着他的脸颊,目光温柔。
“你是我的月亮”
陈望舒猛的张开眼,把俩个侍女吓了一跳。
“来人啊,殿下醒了”
原来是梦啊,好久没梦到以前了。
栖梧咋咋呼呼的冲出去,半点没有平时从容的模样。
栖桐拿着湿帕给他擦拭冷汗,陈望舒舒了口气。在太医把完脉后,他知道了他现下的处境。
那天,他与陈天汉起争执,他不慎掉入水里后。
陈天汉就以陷害手足的罪名抓了起来,陈天汉在受刑时,说出是陈望舒写信让他湖边一叙 他才会去的。
是陈望舒自己跌落下去的,与他无关。
景帝对于兄弟相残的行为很生气,亲自调查,结果得到了,信和派去指控三皇子推人下水,皆是陈望舒所为。
从他回宫以来,父爱外包的景帝,给了他许多恩宠,甚至给他单独让夫子教学。
这样的重视恩宠,加上嫦妃的宠荣不衰,他知道这些都让躲在暗处的人心慌。
他赶忙起身,穿好衣服,就去求见了皇上。
宫人看着陈望舒匆匆的身影,只觉得皇帝真是宠这小儿子,这个监禁令就跟玩似的,十七殿下想怎么进出都行,反观三皇子,被皇帝守着行刑,一点假也做不得,多半会废条腿。
陈望舒刚踏进养心殿,就被皇后迎面扇了一耳光。
“你这个贱人,尽然敢谋害皇子。”
陈望舒病没好全,此刻被打的头晕眼花,险些站不稳。
他摇了摇头,往前一步给,皇上皇后一一行礼。随即像二人坦言那一天。
“我和三哥虽然发生过争执,是我自己掉入水,但是我没给三哥写过信,也没找过宫女太监”
“皇上您听到了吧,他自己承认了,此事与汉儿无关。我可不信他的一面之词,一定就是他!”
陈望舒看着皇后沉稳地为自己做辩解“我没理由这样做”
皇后反驳“怎么没有,你嫉妒汉儿身强体壮”
“……”
陈望舒一时沉默,他以为皇后要说啥呢,就这。
“这更不可能,我经过多年调养,身体早不像以前那般弱不禁风了,而且如果要妒忌他人身强力壮,我为什么不妒忌更为健壮的六哥,而要妒忌三哥呢?”
皇后被怼的牙口无言,但还是一口咬定就是他。
景帝看着陈望舒伶牙俐齿的模样有点震惊,要知道之前,这个少年和他说话还会抖呢。
“好了,待会让宫女太监和十七对证看”
景帝给了贴身太监一个眼神,那太监就命人宣人去了。
半柱香未到,侍卫便匆匆来报,那指控三皇子的四人全部服毒自杀,从他们的尸体上搜出一个鲤鱼玉佩,显然和陈望舒腰间那个是配对的。
陈望舒赶忙跪下“父皇明鉴,这个玉佩我以丢失多时,谋害手足那是宫中大忌,我万万不会做的”
景帝用手按了按眉心“但证据都指向你,你该怎么解释。”
“父皇儿臣愿望,望父皇明鉴”
“怎么明鉴,线索到这都断了”
陈望舒跪在地上,低着头,手紧紧揪着衣摆,他也没有破解之法。
这时景帝的贴身太监,恭敬地像景帝行礼“陛下,十七皇子的贴身公公说前来自首”
此言一出,陈望舒抬头露出震惊疑惑的脸。
郑公公被带上来后,扑通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这一切都是我所为,与殿下无关。”
第十九章 哄他入眠
陈望舒跪着膝行至皇帝跟前,重重叩首,声音急迫“求父皇明查,郑公公定不是凶手,凶手……”
景帝将双手置于身后,出声打断陈望舒的话,眉宇不耐烦的皱起。
“行了,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就不必再捉着此事不放了”
随后见他就像处置老鼠蟑螂一般,轻飘飘的定了郑公公的生死。
“来人,拖出去,明日午时斩首”
陈望舒还想说什么,郑公公就已经被拖出了,皇后恨恶的望着他,眼里尽是不甘,但害怕皇帝威严,只能忍耐,让此事翻篇。
陈望舒不死心,一直追在其后,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见此,往前走了几步,转头见皇帝没有异议,便快步上前,拉住哀嚎不止的他。
“公公,不是这样的,你说话呀,你和父皇说,这件事和你一点干系都没有。”
“殿下!让奴才走吧”郑公公挣脱回身,对着陈望舒一拜,这一拜像是祈求,又像是告别。
陈望舒愣在原地,太监总管抓住机会,开口劝解“殿下,您以为皇上不知道此事有人捣鬼吗?他是想保住你和三皇子,现在郑公公即已伏诛,就让此事翻篇吧,您知道皇上脾气,殿下仁善,想必也不想看到养心殿血流成河吧”
陈望舒本就病情未愈,现下受了刺激,望着郑公公被拖走的方向,止不住咳嗽。
陈望舒尝到嘴里腥甜,下一秒就咳出血来,滴落在御道上。
此时一片片雪花飞落,他仰头望天,泪仿佛已经流干,眼睛酸涩,在满天冰晶和太监总管的喊叫声里昏死过去。
飞雪落京都,冬天翩然而至。
嫦妃走于玉蟾宫廊下,隔着飞舞的雪花,看向西殿的方向。
贴身宫女流萤,快步走至她身边。
“娘娘,腐草来报说,殿下病情唯愈,在郑公公认罪时受了刺激,在养心殿呕血昏死过去了,现下再往宫里赶”
嫦妃猛地捉住流萤的胳膊,眼里具是慌乱担忧“快,偷摸地去把昨日刚到的万寿丹给他送去”
流萤应下又悄声与嫦妃说道“他还说,前几日见郑公公和四皇子身边的万小宝见过面”
嫦妃闻言,眼眉上挑,冷哼出声“流萤,把这个消息透给太子知道,这宫里可是好久没热闹了。”
“是”
寒风带着雪花吹动院外光秃秃的树杈,有一着丫鬟样式衣裙的女子提着灯笼迎着风雪而来。
“公子,四殿下传来消息”
兰絮将手里灯笼熄灭,走至屋内躺在贵妃榻上小憩的赵沉璧身旁。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赵沉璧接过带着余温的信件,忍着腰肢酸痛,起身看信。
他们联合后,经常会秘密互信,他们的线人就是现在伺候他的婢女兰絮。
赵沉璧对四皇子陈天璇,三分真七分防,他不是百分百信任他,特别是看到,能得到多疑狠辣的陈玉衡的信任,成为他的暗卫兔四,并走到他面前的兰絮。
他现在为陈天璇所做的任何事,都有给自己留余地。
因为他的逃跑他现下已不在原来地方居住,被陈玉衡转移到他的别院中,被看管的很紧。
所以关于陈望舒的消息皆来自与陈天璇,因为不信任他对上面的内容将信将疑。
信里告诉他陈望舒在养心殿呕血时,他不由抓紧了纸张,对皇帝更添了几分恨,当他快要百分百相信信的内容时,他看到了皆为太子所为时,愣住了。
他不知道怎么了,当看到太子俩字时,他认为这封信有造假的可能,他为什么会觉得造假,他不敢想。
他快步走至烛火旁,望着还未被火焰舔舐写着太子不可信的纸张一角。眼神晦明不暗。
流萤和腐草确认消息已经放给太子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悄悄进到陈望舒所在的西殿。
却在半途中遇到穿着夜行衣的李阎。
俩人打了个照面,皆心如止水。
“侍读大人,劳驾帮个忙,将我们娘娘特地为殿下调理身体所做的万寿丹,喂与殿下服下。”
李阎行至流萤面前,没有丝毫怀疑接过丹药“娘娘打算什么时候让望舒知道,她其实很是关心爱护他”
流萤眼神落在陈望舒寝殿上,慈爱的微笑“等殿下从这吃人的地方出去。”
流萤回到主殿时,嫦妃寝宫的灯未灭,她请示后推门而入。
她跪在屋内摆在暗阁里的灵位旁,眉眼温和的上着香,原本凌厉孤傲的脾性,先也变得柔软,让人怜爱。
流萤轻轻走过去,她知道,现在这个温和柔美的女人才是嫦妃本来的面目,她本就是温和柔善之人,为了在这吃人地活下去,才不得不伪装。
陈望舒的脾性很是像她。
流萤是嫦妃母家费尽手段送入宫给她护身的。
她是家中独女,被父母极尽宠爱,得知女儿遭此横祸,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流萤是江湖武林高手的徒弟,嫦妃父亲与他有恩,在他临终之际,让她和她的师兄腐草,前去报恩,至此做了嫦妃的贴身婢女与密探。
“夫人,我中途遇到侍读大人了,便将药丹给了他”
私下无人时,她便会这么喊她。
嫦妃将手中焚香插入鼎中,伸手抚摸那灵位所刻,亡夫赵柳,字样上。
“相公,你不知道,我得知他呕血有多怕,他昨夜发烧一直在说胡话,我好怕他挺不过昨晚,还记得他以前问我为何不喜他,他是我十月怀胎,费尽心思保下来的孩子啊,我怎么不喜如何不爱”
流萤听闻,心疼上前“娘娘,殿下有朝一日会知道的”
嫦妃转身,眼里含泪“流萤,多谢你和腐草,若不是你们,望舒也不能出生,更不会长大。”
“夫人,我们之间不必言谢,在我和腐草心里,你们早已是家人了”
李阎顶着风雪,悄然进入陈望舒寝殿。
栖梧和栖桐停下哭泣的脸,看着扯下遮脸巾布,站在靠门的火炉旁的李阎,互相看一眼,便走了出去。
二人擦过他身边时,他沉声开口“郑公公的尸首,我用以火化,送到菩提寺去了”
二人闻言,皆掩面而泣。
“多谢,侍读大人。”
门开关合,屋外的风雪还没进入屋内就被门口的李阎挡住,被火炉融化。
李阎感受到身子不在冰冷,才抬脚往里走去。
陈望舒靠坐在床边,眼神呆滞,李阎坐至他的对面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
他的手从陈望舒的额头一路往下,来到他的眼睑,他的手指干燥温热,陈望舒最近都在哭,眼皮脆弱,这点温度似要将他的眼皮烫化。
“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陈望舒望着面前俊逸非凡带着担忧的脸,呆呆的开口“哥哥,没人给我留灯了,我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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