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给你点灯,望舒乖乖睡吧。”李阎揉着他的后颈,轻声安抚。
他扶着他躺下,吹了别处的蜡烛,留着床两侧的灯,像哄孩童睡觉般,轻轻拍着他的腰背。
等哄了一会,一直没有提到沉稳平缓的呼吸声,反而有些粗重,李阎察觉不对,拉开床被,掰正他的身子,引入眼帘的是陈望舒的一张泪脸。
他刚刚就是这样抿咬着唇,不让他知道他在哭的吗?李阎有点恼,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掐着他的下巴,大拇指揉着被贝齿咬住的下唇,声音带着凶“陈望舒,哭出声来。”
陈望舒随即哭出声响,这几天的难过,委屈和害怕,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了。”
李阎将他抱起,把他按进颈窝,手揉着他的脑袋,嘴里温声哄着“嘘,嘘,娇娇乖,娇娇没有一个人,娇娇还有我”
陈望舒又听到他喊他娇娇,手里紧紧回抱着他,他喜欢李阎喊他娇娇,这让他感觉他被人在乎着。
李阎察觉了什么,将他从颈窝里拉出来“娇娇是不是喜欢哥哥这样喊你”
陈望舒一双纯真的鹿眼含泪,含不住的顺着眼角留下,嫣红的嘴唇微张里,下嘴唇还留着被贝齿咬出的痕迹,微微抬头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好漂亮
李阎不合时宜的想,被蛊惑般,他吻上了他流泪的眼角。
“娇娇好乖”李阎哑着嗓子哄着,吻干他的泪水。
俩人并不觉得这个做法太过亲昵,而陈望舒放任着李阎,从眼角吻到到脸颊,快到唇边时,他却离开了。
陈望舒有点失落,但刚刚的情绪外露耗去太多精力,他没有力气想为什么失落。
而李阎微怔在原地,直到陈望舒抱住他时,才回过神来。
“哥哥,我怕,不要走好不好”
望着脆弱敏感,又向他撒娇的小娇娇,他怎么能说的出一个不字
李阎望着他,只把给他望风,等他回去的霍骁忘得一干二净。
陈望舒在李阎怀里睡得并不安稳,他哭了许久,李阎怕他明早头疼,给他轻轻揉着。
陈望舒摸着他揉着太阳穴的手指,睁开迷糊的双眼,含含糊糊的喊。
“哥哥”
李阎认命的将他抱起,将他两腿分开,坐与他的腿上,回想着小时候母亲是怎么哄他弟弟睡觉的。
他母亲是个性格豪爽的女子,却会轻声唱歌哄他们兄弟三人睡觉。
他再一次让他的头放与颈窝,寻着记忆中的样子,轻轻摇晃身子,双手有节奏的拍打着他的背,低声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第二十章 越完美越危险
冬天寒冷,官员们都穿的厚,昨夜下了小雪,来上朝时,脚下要有点打滑。
凌霄宝殿外,官员们皆三三两两,唯有一朱色独立其中。
李阎悠然自得的往殿上赶,突然肩膀被人用力一撞,他偏头望去,随即笑了起来。
“骋之兄,昨天多谢你了”
一提到昨天,同样朱色官服的霍骁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你还好意思提昨天,我在那迎着冷风等了你一夜!”
李阎听到此言,不急不忙的像他赔礼道歉,并承诺请他喝边塞带来的好酒。
霍骁没理他,却和他并行。
来至殿上,许久未来的太子站与阶前,李阎与霍骁官品一致,一文一武,一左一右,相互转头对望。
“真稀罕,我还是头一回看太子吃瘪”
“没办法,自身强大但队友太蠢”
站至他们前面的老臣听到此言,回头警告“慎言!”
二人立马端正姿态,认真上朝。
“朝廷年年拨款治理蝗灾,年年效果甚微,一堆人打太极,你推我我推你,哼,无趣”
李阎皱了皱眉,望着冰雪覆盖的宫城,声音闷沉“不知道今年的雪又要覆盖多少人。”
二人习武,又都上过战场,耳力非常人可比,沉默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稳健的脚步声。
二人甚至没有回头就已经断定身后之人,是当朝太子。
“微臣参见太子”
太子望着对他行礼的二人,颇为和蔼的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都要出宫了,这些繁文缛节免了吧”
随即三人一起出了宫。
一路上,李阎都在有意无意打量这位当朝太子,其他人李阎都能揣度一二,唯有太子他是在看不清。
虽贵为太子,每次上下朝,却从不乘坐御用马车。
为人谦虚,大度和善,敢于接受他人教导与批评,不高高在上,勤政爱民,甚至治理洪患,与百姓,官兵通吃同睡。
他太过完美,完美的让李阎觉得危险。
“十六学习可好,上课没有调皮吧”太子温声询问,眉角弯弯,俨然一副温和的大哥模样,让人挑不出出错。
但李阎却看出他的笑未达眼底。
“殿下很是好学,脾性也好”
太子点点头,在宫门与他二人客气一番后,分道扬镳。
上一秒太子还微笑的脸,下一秒便冷若冰霜。
“主子,皇后娘娘派人告知。请您入宫一叙。”
他一撩衣袍踏上了在宫外等待的马车,靠在坐垫上满脸的不耐烦。
“啧,能叙什么,不就她儿子断了条腿,要我报仇呢。”
车厢外驾车的虎三听到自己主子这么说,恭敬询问“主子今日要去棠苑吗?”
陈玉衡从鼻腔里哼出声来,马车便缓缓像郊外小苑走去。
马车停在烟雾缭绕的半山腰,在一处门外停下,门外等待的人立马端着暖手的暖壶,举着伞,快步来至陈玉衡身前。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小苑“他最近如何。”
从小照顾他的奶娘徐嬷嬷听到询问,眼睛快速转了转,想着措辞“回殿下,小贵人这几日,吃的好睡得香,昨个儿还作诗了,现下在锦鲤回廊喂鱼呢,殿下去瞧瞧”
陈玉衡淡然出声“看来是我妨碍他过滋润日子了”
徐嬷嬷听着这句话,心里发颤,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殿下,奴婢该死”
陈玉衡望着徐嬷嬷花白的脑袋,停下脚步“你做什么了?我就罚你,怎么你觉得我很残暴”
“奴婢不敢”
陈玉衡不在望她,往锦鲤回廊去了。
赵沉璧站在回廊往池子里扔着鱼食,兰絮向站在一旁的陈玉衡行礼。
陈玉衡望着廊下,风姿卓越,容貌清冷的美人,赶忙脱下自己的御寒的狐绒斗篷给他披上。
“胡闹,穿这么少,得了风寒如何是好他们怎么伺候你的!”
赵沉璧听着他略带火气的语气,冷冷出声“是我自己执意这么穿的,他们不敢拦我。”
陈玉衡在他出声的瞬间,就抱住了他,语气惊喜“玉棠,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
他看着赵沉璧洁白无瑕的脸颊,纤长的睫毛,特别是看到鼻尖上那颗小小的痣,让他呼吸紧促,忍不住一一吻过,还要说着哄人的话。
“玉棠,我的佼佼,我的心肝儿。”
兰絮没有得到命令不敢起身 赵沉璧看见了向地上的兰絮,脸色发黑,忍着心下火气,放了话,让她退下。
兰絮还未走出走廊,就听到一声脆响。
赵沉璧一巴掌扇至陈玉衡脸上,打的他的头微微一偏。
赵沉璧刚要收回的手被陈玉衡握住,放至唇边朝手心一吻,面上一片温和。
“我又惹你生气了”
又将手放至脸上,语气宠溺。
“只要我的佼佼能消气,怎么打都行”
陈望舒独自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栖梧小跑着递给他了一封信。
望舒如晤,见字如面,
殿下看到此信时,我已不在人间。
还记得初次见面,殿下尚在襁褓,转眼就已一十有七。
殿下莫要伤怀,人固有一死,做这个觉得我不后悔。只可惜不能看着殿下行冠礼了。
殿下,所有的分离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只要殿下心里有我,我就不曾离开,我会是风,是雨,是树梢上的鸟。
只要殿下看到风吹动的树梢,天空飘落的细雪,那便是我同您打招呼呢。
第二十一章 学会爱己
“怎么一下朝就走这么快,欠我的酒什么时候还”
霍骁快步将李阎困在原地,李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日晷“下回吧”
霍骁注意到他的动作,懒懒回声“哪回不是下回,走这么快,急着见十七殿下啊”
李阎不可否置的模样,让霍骁心里生出了些古怪,和不可思议。
十七殿下因贴身太监斩首生了一场大病,他是知道的,李阎身为他的少傅关心也是理解的,但是太关心了吧?
李阎再一次望向日晷,随后向面前的霍骁承诺“明日,明日·你来我府上,我请你喝个痛快!”
言毕,错过他走了。
李阎快步穿梭与宫墙之间,红色官袍在一片雪白中,尤为显眼,他偏还生的俊,使得宫女频频回头。
自郑公公走后,陈望舒每天不是呆坐在庭院里,望着天发呆,就是早早的站在宫门口等他来。
李阎心疼他大病初愈,劝也劝了,哄也哄了,但陈望舒依然如此,便随他去了,每回下朝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往这赶,怕陈望舒冻坏了身子。
快至宫门口时,就看到一个清丽的人影站在枯木树枝旁,等着他过去。
李阎眼睛微眯,带着他的眉头轻轻皱起,陈望舒心思单纯,不会掩盖遮掩自己,见了他,都会小跑来至面前讨个抱。
现下这般安静,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果然,走进了,便看到陈望舒布满红丝的眼睛,眼神呆滞,眼睛带泪。
李阎心头火起,呵斥出声“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不要盯着雪看太久。”
陈望舒现下神经脆弱,被这么一凶,又不争气流泪,让本就疼痛视线模糊的眼睛雪上加霜。他突然很厌恶这样动不动就掉泪的自己。
他情不自禁用手捉住胸襟,李阎望着他这副模样,火气更甚“陈望舒,我真是白教导你了!”
陈望舒听着比之前要加重的语气慌了神,顺着他的方向伸着手,一点点向前找他。
他与他有些距离,李阎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在言语,他眼不能视物,除了风吹过耳廓发出的声响,周围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哥哥…你在哪…呜呜…我怕”
陈望舒不确信李阎是否已经走了,他就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在这萧瑟静谧,寒风刺骨的环境里,无助的流着泪。
“哥哥疼疼我…呜呜,哥哥疼疼我”
李阎看着他无助的站在风雪里,语气冰冷。“你自己都不疼你自己,还指望别人来疼你”
陈望舒一下愣在了原地,他咬着唇,身体颤栗着。
李阎轻叹了口气,低沉的话语随着风缓缓吹过耳朵,让他的耳朵发麻。
“想让我疼你”
陈望舒很乖,到现在都记得要回应少傅问的问题,他抖着身子轻轻点了点头。
“说,陈望舒和善,脾性好”
“陈…望舒…和善…脾性好”
李阎向前走了一步。
“陈望舒作画好”
“陈…望舒作画好”
李阎又往前走了一步,瞧着他艳丽的眼角,声音低哑。
“我喜欢陈望舒,我喜欢我自己”
陈望舒感受着,李阎贴近的气息,哽咽着说完这句话,便被他一把拥入怀里。
“娇娇,看到了吗?只有你自己喜欢你自己,别人才会来爱你”
李阎将他两腿分开,如抱稚子一般,将他抱起,手将他按在颈窝处轻拍着,一边往宫里走一边哄着“哥哥疼娇娇,嘘,嘘不哭。”
将陈望舒放至塌上,接过栖梧的热手帕,敷在他的眼睛上,哄他入睡。
翌日,霍骁将马停在一座小小的宅院前,上前敲了敲门。
“霍大人,我家大人现在在宫里还没回来,您先进来稍作等待”
“现在还在宫里这个时辰外臣不能留宿吧。”
霍骁心里咋舌,那股古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老师有这么对学生的吗?
霍骁撩开衣袍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霍骁坐在庭院里吃着承影给他炸的花生米,望着入夜而归的李阎,看他嘴角带笑,心里古怪更甚。
待李阎坐下,与他酒壶砰酒壶的对饮,霍骁才觉得正常的李阎回来了。
“平时装的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的,到让人淡忘了,你上过战场,会熬鹰养狼!”
李阎支着条腿倚在庭院的柱子上,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喉结上下滚动,潇洒自已,对霍骁笑的痞气。
“今日倒是话多”
霍骁也灌了一口,抬头望天上的星星“你最近可有的忙喽”
李阎疑惑挑眉“此话怎讲”
霍骁直起身靠近他“你家要有喜事了,对象是靖王唯一的女儿怡安郡主。”
李阎也直起身,语气震惊“我娶!”
霍骁咧嘴一笑“怡安郡主怎么可能配你个小小侍读,要配最低也得是个将军。”
霍骁以为自己已经点到为止,很好猜想了,殊不知下一秒,就被酒辣了嗓子眼。
“我爹已经有了我娘,而且年岁已高,如何娶郡主!”
霍骁一口酒喷了出不来,眼泪都被咳出来了。稍作平息后,看智障般缓缓出声“怎么想的呀你,你哥不是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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