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啊,我听逃过来的靖国人说,现在守北疆的将军,远远比不上季将军咯。”
老人家晃了晃空了的酒坛,算是把故事讲完了。
沈醉的心再次咯噔一下。
“他是这么说的?”玉霏听着沈醉汇报,问道。
沈醉雄赳赳气昂昂的:“只字不差。”
这么说,对外谎称迁安公主病逝还不是好事,那他们拿着盒子和帕子去问,岂不是变相羞辱了?
玉霏的视线飘忽到了督已身上。
他写信如果不只字不差的禀报给李澈,那肯定不是个好的。毕竟李澈再不采取措施,苦的就是百姓了。
“好了,不早了,一路上也辛苦,休息吧。”玉霏挥了挥手,“明天再说。”
夜里人们都歇下了,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唯有远处传来幽怨的狼嚎,一声接一声,随着羌笛的曲调五音不全地和着。
清早,玉霏还没睡饱,就被太阳扑了满怀。他烦躁地蹬着被子,睡不着了,无可奈何起身。
君子酬却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见到玉霏,招了招手,“尝尝,特产。”
烤羊腿啊。
“这……早餐?”玉霏问道。
君子酬沉默了一瞬,“也可以……吧。”
那边几个陂族人,看向他们这边,扯着嘴角笑了笑,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玉霏撞了撞经过他身边的樊熠,扇子掩面问道:“他们说些什么呢?我怎么感觉在说我们?”
这汉子委实实诚,什么也不遮掩,大大方方,一句不差翻译给了玉霏听。
还学着玉霏的样子,把半张脸埋扇子里,小声道:“嘿,这中原人就是不一样哈,白白净净的,看着比姑娘还可口。”
“啧啧,可不是,也不知道床上求饶起来是什……哎呦!”
樊熠还没说完,玉霏就已经合上扇子给了他一个栗子。
“你干嘛打我?我翻译着呢。”樊熠还委屈上了,质问道。
“下次这种话,别逐字逐句翻译了,概括起来。”玉霏差点白他一眼。
令堂的,居然用眼神和语言亵渎我。玉霏瞥了眼楼梯那正打着哈欠下楼的沈醉,灵机一动,拍了拍樊熠。
“诶,教我一句陂语:你们打过他,我和你们喝一晚上。”
樊熠便如实教了。
第23章 欠揍
沈醉下楼来,凳子还没坐热,只听玉霏指着不远处一群陂族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的眼神瞬间如狼似虎得盯着自己。
正准备啃羊腿的沈醉:嘎?
“妮,出赖,呵偶闷达一加。”你,出来,和我们打一架。
其中一个陂族人,用着浓重的口音指着沈醉说到。
“加油寒十四!我看好你!”玉霏挥了挥手,看热闹不嫌事大。
君子酬也微微颔首,似乎在期待。
沈醉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他在状况外得拎了剑,走出门去。
这留和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擂台。
沈醉在台上,只听对面那人道:“妮腰输了,他,揪归偶闷一弯。”你要输了,他,就归我们一晚。
布纳祁的手指向了正晃着扇子露出一双狐狸眼的玉霏。
沈醉不屑的“切”了一声,你寒爷我会输,开玩笑。
“我认输,你们随意。”沈醉摆了摆手,对玉霏的死活大有不管不顾之意。我情敌我为什么管他啊?
玉霏在台下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沈醉居然是这种人?
“我来。”
他还没下台,君子酬已经拎了剑上台,和他擦肩。
“诶,咦,大舅子你去歇着,我来。”沈醉急忙拉住他大舅子,拍了拍人的肩膀,把人推下了台。
沈醉把人送下台,咳了一声:“刚开玩笑的,你们谁先?”
布纳祁已经大刀挥舞了几下,架势摆足,冲了上来。
沈醉一个侧身躲了正面攻击,拉了大汉的肩膀就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好像能把地凿出坑来。
他目露不屑,对着剩下的人招了招手,“来,都来陪爷玩儿,一起玩才好玩。”
玉霏在台下,总觉得沈醉这表情不是一般的欠收拾,他微微侧头问道:“他以前没起来时也这样吗?”
“你以为他是怎么起来的。”君子酬淡淡回答。就是欠收拾被收拾,越收拾越勇啊,到最后谁也收拾不了他。
玉霏:“这……我等凡辈不及。”
一柱香不到,台上风起云涌,布纳祁撑起身,轮动右臂,手里的大刀向沈醉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风凌厉,呼呼作响。
那也不如沈醉的身形快,他的剑都未出鞘,拿着剑鞘将攻击都挡下了。
台下不知不觉间已经围了一圈人。
布纳祁平日就仗着曾经在达古拉手下待过,在附近也蛮横无理,螃蟹一样横行霸道。大家看不惯,又不敢说。
如今被人碾在地上捶,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到最后,其余人都倒下了,沈醉一个人站着,威风凛凛。
他低头看着一群人,“呸”了一声,不屑道:“还想让我情敌陪你们过夜,门儿都没有。”
被打的一群人:……你奶奶的他是你情敌你把我们打成这样!?
众人:……
这架势,要不是你亲口说他是你情敌,我们都快以为是你情人了。
玉霏抬袖掩面,君子酬福至心灵,将无脑放话的沈醉拉下了台。
樊熠在一边,挠了挠头,对着督已说到:“他们这关系,有些复杂。”
督已沉默不语,和哑巴一样,但心里只道:你还没见过更复杂的。
“妮们,妮们走着瞧!”布纳祁颤颤巍巍站起来,[我可是达古拉的手下,达古拉不会放过你们的!]
接着在菜叶臭鸡蛋和叫骂声里落荒而逃。
“达古拉,那不就是新王?”听了樊熠的翻译,玉霏摇着的扇子顿住了。
樊熠点了点头,“达愕凶猛的很,不出十多年已经将周围的部族都吞并或拉拢了。北疆,危矣。”
玉霏的脸色沉了下来。黑匣子和图案的含义还未明,他们该怎么呢?
“走,吃早饭。”沈醉倒是心大,揽了玉霏和君子酬就往酒馆走,兴高采烈的。
一顿饭只有沈醉和樊熠吃得尽兴,酒馆老板还免了他们的单,感谢他们赶跑了总吃霸王餐的布纳祁。
玉霏站在楼上,望着无垠的草原和连绵的天山,思索着。
达愕肯定不相信中原人的话了,更有可能厌恶中原人,不知道陂族人是不是也和达愕一样。
但这天山脚下,他去定了!
——
“啊勒,封路,为什么?”玉霏干脆翻身下马,问着挡在他前面的人。他刚下定决心啊。
那人答到:“最近传言有传染性恶疾,不管是真是假,还是不出去安全。”
“哪边?”君子酬沉声道。
“天山近狼区。”那人如实回答,“据说是一条牧羊犬抽疯癫狂,咬了他的主人。他的主人以为被咬一口没什么事,但是很快就卧床不起,神志不清,接连着他的妻子……”
留和里虽离天山还有一段距离,但防范如此,可见一斑。
第24章 悬壶济世
他们只能暂时在留和里停留了。
玉霏靠近了督已,问道:“督兄弟,你鸽子放出去了?到京都行程几天啊?”
“四天左右。”督已如实回答。
那往返就是八天,李澈收到消息会作何感想?应该没空来插足吧。
皇宫因为阔大而安静如常,李澈靠近了雕花窗,突击检查李延的课余情况。
小崽子正安静得握着毛笔写些什么,看起来倒是乖巧。
李澈推开门进去了。
“在写……”他的问题还未问完,目光已经落在了书桌旁边李延正临摹的“帖子”上,四个潇洒的大字:悬壶济世。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李延在一边还贴心得解释道:“娘亲让我好好写会这四个字,等我写好了,他就回来陪我玩。”
何隐!
李澈甩了门匆匆离开,何隐住的屋子早就空了,甚至还嫖走了柜子上的雕花青瓷瓶等一系列价值不菲的东西。
等我揪到你,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李澈深呼吸几口气,才堪堪平息怒气,毕竟也没什么可以给他摔的了。
“督尔。”
“属下在。”黑影闪现。
“我告病去北疆一趟,你帮我看着点他们。”李澈一声令下。
君令难违,督尔领命。
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谁知道卧病龙床的不是他们的君了呢?督尔这个月的份钱,不是一般的好拿,至少比起在外面吃沙子的督已来说。
不多时,纵马疾驰的李澈就接到了督已的信。展开来一看,眉头紧锁。
他回望繁华的京都,出都出来了,已然不想在回去,只能继续匆匆赶路。
这恶疾来得匆忙,闹得人心惶惶。
“要是何隐在就好了,我们那时候怎么不把他拉上呢?”那可是免费的奶妈啊。玉霏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樊熠拉着沈醉和君子酬玩陂族流行的桌游。
“不是,我们是一队的啊,你怎么打我呢?”樊熠看着沈醉,愤愤道。
沈醉一脸理所当然:“我当然是帮我大舅子啊。”
樊熠道:“现在是游戏,游戏要公平公正啊,怎么可以因私偏袒?”
“我就偏袒。”沈醉一拍案,“我不偏袒我大舅子我偏袒谁啊?”
偏袒你情敌?樊熠摸了摸自己快空了的口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毕竟他是目睹全程沈醉揍人的。
“不玩了不玩了。”又一局结束,樊熠退出,目光在沈醉、玉霏和君子三人间打转,“你叫他情敌,又叫他大舅子。也就是说他妹妹是你媳妇,但是他也喜欢你媳妇,想横叉一脚。”
樊熠陡然把目光转向了玉霏,大惊:“你这不是横刀夺爱吗?”
这人看着书生样,没想到……
“他……妹妹喜欢的是我,但是他自作多情非要叫我的大舅子为大舅子,那我只好大度点,让他过过嘴瘾了。”玉霏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他目光一瞥,却发现督已已经收到了鸽子。
令堂的,这才四天啊!
他匆忙凑过去,督已却闪身,抱住鸽子不给他看了。
“你主子在路上啊?”
督已不回答。
“路上很危险,都是些流民,说不定是染了恶疾被赶出来的。”
督已抖了抖身,结结巴巴道:“主子,主子真龙护体……”
“真龙护体,他儿喊男的叫娘亲他都不管。”玉霏嗤笑一声。
“本来……皇后为凤凰化身,凤,凤为雄,凰为雌,男的……也没问题……”
这小结巴嘴还挺利,玉霏算是没话说了,但愿李澈只霍霍何隐一个,毕竟何隐学医,活死人肉白骨,霍霍不死。
“啊啾!”
何隐揉了揉鼻子,撩开了纱幔,看向了禁闭的城门。
“何医师一路奔波,可得小心点身子。”药童擦了擦额头的汗,关心道。
何隐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城门口。
他们是来到了一座荒城?可是等走近了,却发现大门紧闭,写着:内有恶疾,入内者死。
恶疾?何隐的眉一皱,那不就是真金白银?居然把他拒之门外。
他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开门!我是医师!”
药童见状,也急忙跟着喊道:“开门,我们是医师!”
只听城内有人回到:“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死!”
何隐喊不动了,他索性扭头上马,戴上面巾,换别地去。
一路上有些流民,看得他心惊胆战。都骨瘦如柴瘫在路边,孩童也好,汉子也罢,仿佛快融进了没有翠草覆盖的黄土地里。
万一小雪的师兄染了恶疾怎么办?
他在药童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翻身下马。
第25章 我在瞎扯
“你别怕,我是医师。”何隐靠近了一个正抱着男人手臂的孩子。
孩子睁着圆眼睛看着他,颤抖着摇了摇头。可能他怕的不是何隐,而是怕自己的病传给这样一位心善的医师。
男人睁开沉重的眼皮,何隐已经开始把脉了。
不能说是疾病,反而要说是毒。他又蓦地想起了忘幽花。
但何隐现在手边没有药草,只能暂时用银针压制。
“附近有村子吗?或者药铺什么的?”
男人艰难地摇了摇头。
两地交界,官员一般不管,就怕一不留神被陂族说过了界,惹一身腥臊。
他们处境尴尬。
何隐暂时照管不了这么多流民。
他起身上马,摇了摇头,望向了白雪覆盖的天山,似能看到山崖上的神庙,他的眸里闪着光。
为百姓向所谓的神灵祈福,有什么用?
没用。
玉霏看着穿着不知名服饰的人在多功能擂台上跳大神,摇了摇头。
“督已呢?”他的视线在人群里一晃,问道。
“恭迎圣驾去了吧。”君子酬回答。
“何隐会不会一块来啊?”
“不会。”君子酬回答得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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