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还真要督主跪地认错?
他们督主可是陛下都首肯的九千岁,便是督主认错,夫人敢应下么,如今的魏国公府可不是谢达昌在的时候。
真要论起来,天璇还心疼自家主子脖子上的伤口呢;谢家那些护卫也真是死板,胆子还大;当时天璇看到那情形时,恨不能进去与那谢家护卫拼一场。
因为陆寒尘脖子上的伤口,天璇深觉自家主子已是很大的让步,夫人若是还置气,可就真有些不识好歹。
然而玉衡却没有天璇这般的理所当然,继续胆大包天诚心建议:“反正属下看到的,除了咱们这些人,夫人是迄今为止最关心督主的,也是真心实意护着督主的;不说这些日子照顾妥帖督主的日常起居,便是昨夜挡在督主身后,身为一个女子也极为难得了,督主哄一哄也算不得甚么,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计较的。”
再者,他们督主是男子,哄一哄夫人怎的了;不是有句话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夫人那般维护他们督主,此次受伤也是因督主之过,置气才是应当的罢。
不过这话也只在玉衡心间流转一遍,他可不敢说太多。
“玉衡是说···夫人对本督的心意都是真情实意?”陆寒尘不自觉呢喃出声。
“可不就是真情实意!”玉衡重重点头:“今早您也看到谢家三爷身上那股劲儿了,依属下之见,便是没有督主您帮着周旋,谢家回乡之后也能安然无恙,您说夫人还能算计您什么呢。”
就最近了解到的和看到的,玉衡已是对谢家的底蕴大为吃惊;不说他们夫人那吓人的嫁妆单子,便是夫人现在养伤的这处嫁妆宅子也是很难得的,可嫁妆单子上,这样的嫁妆宅子与铺子就有几十处。
还有夫人在督主府的吃穿用度,哪一样都是稀缺少见的。
很多东西,玉衡发觉自家主子都不曾享用过;由此便可知晓,谢家的底蕴足够惊人,那谢家暗中又培养了多少实力?
这京都中,便是一个三品文官,府里都有几十个护卫,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谢家这般的将门世家,怎会缺少人手与人脉。
再有老魏国公谢达昌留下的恩惠在,至少朝中半数武将与勋贵都愿意为谢家周旋。
因而,玉衡还真不知夫人能算计他们督主什么。
陆寒尘也在心里叩问,是啊,那狼崽子到底能算计他什么呢?
难道,他竟真是半点不嫌弃自己,是真的如他所说,只是贪图自己这个人么。
九千岁更加迷惘。
前几日狼崽子归宁时,他就察觉自己已是适应了那人在身边的日子;这一次更甚,看到狼崽子背上的伤口,陆寒尘只觉心如刀割,第一回想不问缘由的杀人,第一回想要感同身受分担狼崽子的疼痛。
凤眸百转,难道他···亦对狼崽子动了心?
一个激灵,九千岁骤然回神;他怎么可能对昭辰之外的人动心,昨夜下意识的举动便能证明,他心里还是只有昭辰。
或许,他只是贪恋谢令月的暖心;至于昨夜的焦心、担忧与心里一时间的疼痛,不过是他一时的愧疚与感动罢了······
方进府,就看到老总管正亲自送一个四旬上下管家模样的人出府,来人见到陆寒尘,急忙行礼。
原是荣乐长公主府的总管,说是长公主感念瑾安郡主昨日点拨江亭公子武艺,特送上厚礼,还邀请郡主得闲了常去公主府走动,长公主甚是喜爱郡主。
微微颔首,陆寒尘便接着往前院走,却低声吩咐玉衡。
“荣乐长公主送礼绝不是这般简单。”眉眼微蹙沉吟道:“昨日高胜说过御花园附近之事,虽说是江亭挑衅在先,夫人下手却不留情面···定然还有其他,你派人盯着江亭。”
这件事玉衡还真知道一点,连忙禀报自己知晓的;那江亭表面是京中纨绔,却对白清涟情根深种,御花园之事,极有可能是白清涟挑唆江亭故意为难郡主。
白清涟家世与身份都不及郡主,在郡主这里接连受辱,便想着江亭是长公主幼子,还有英国公府撑腰;想来这人若是为难郡主,还是在宫里,想来郡主也只能吃下哑巴亏。
第31章
谁知道郡主还真敢无情反击。
怕是郡主也知晓白清涟钓着江亭之事,与长公主请罪时说起过,所以长公主才会送礼。
陆寒尘凝眉:“怕不是如此简单,昨夜的另一拨刺客,恐怕就是英国公府与公主府的暗卫,他们的杀招都是向着白清涟去的。”
可就算白清涟有意钓着江亭,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恋慕,都是你情我愿;荣乐长公主那般会审时度势的人,根本不会如此冲动行事,直接要人命。
只怕是白清涟犯了长公主的大忌,才会如此。
“你去告知天枢一声,查探刺客的事情先按下,对外就说毫无头绪,怕是江湖寻仇···那白清涟不是还钓着一个闻名江湖的杀手。”
回到正堂坐下的陆寒尘才后知后觉,昨夜他本来是准备先问谢令月面见贵妃之事,还有太子在御花园与他相遇之事。
这些其实陆寒尘能猜测个大不离,不过是担忧狼崽子,想要问问他可有失言之处;九千岁最不缺的便是宫里的人手,还想着为狼崽子描补一二。
结果先是狼崽子撒娇要逛灯会,后来又遇到蜀王两个,再之后的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还真忘了这一茬。
九千岁再一次发觉他对待谢令月的不同,已然是不知不觉中就会纵容那狼崽子。
难不成这些也是因为习惯的缘故么,一时沉思,九千岁竟忘了去梳洗换衣;还是近身内侍跟着老总管过来送膳食,才惊醒了这人的所有神思。
见自家主子满面的憔悴,老总管亲自端着药碗近前。
“督主还是先服药,虽说夫人不在府里,还是安排了执砚给您煎药,便是夫人的心意您也不好辜负。”
再说老总管也能看得出来,从夫人开始日日盯着督主喝药后,督主的气色明显不同于往日,可见还是有大用的。
陆寒尘回神:“你说这是夫人吩咐人特意煎好的?”
可不是怎么的,提起自家主子娶回来的夫人,老总管就差笑成一朵花,督主这夫人娶得好哇。
没有犹豫,陆寒尘接过药碗仰头饮下;温热的药液顺着喉管而下,只觉心间也多了一点暖意。
虽说狼崽子与他置气,可还记着自己的身子;罢了,或许玉衡说的对,自己放低身段哄一哄狼崽子也不是不可,怎么说他都比狼崽子年长五岁,让着他点又何妨。
于是,九千岁认真梳洗之后,特意换了一身精致些的衣袍,用过几口膳食,不曾歇息片刻又直奔谢令月所在的嫁妆宅子。
就连蜀王府来人传话,说是蜀王邀他叙话,也被九千岁找了个借口推拒了;想也知道,今日谢栋进宫,必是与陛下交割镇北军虎符,想来蜀王是急了。
可他也不想想,昨夜刚发生刺客之事,陛下怎么可能此时定下此事,拖个几日才是正常。
现在说起这件事,陛下只会更加防备,怎会轻易给出兵权。
此时的陆寒尘未曾想到,因为谢家人的护短,谢栋在面见景昌帝的时候直接来了个出乎预料的操作。
从谢令月那里离开之后,坐在进宫的马车上,谢栋心里还是恨的直咬牙;他并不知陆寒尘对李昭辰的爱慕之意,只是为自家侄子不值。
他们家的阿月恢复男子装扮之后,那就是天上明月;便是喜欢男子又如何,有谢家的底蕴在,还有阿月自身的样貌才华,以及对日后的谋划,恐怕爱慕阿月的男女也会趋之若鹜。
如今阿月一心扑在陆寒尘那阉人身上,为他放下身段,还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在危急时刻护着他···可陆寒尘那狗东西是怎么做的,为了蜀王置谢令月的安危不顾。
皇子身边有多少护卫,难道陆寒尘那狗东西不清楚么,用得着他这般忠心护主?
何况一个亲王还算不得九千岁的主子。
害得阿月受那么重的伤,该死!
也就是这会儿谢三爷还不知陆寒尘心悦李昭辰,若是知道了,只怕能直接发作起来。
便只是这般,也足够谢栋气死了。
气忿中谢三爷还不耽误生疑,陆寒尘那厮这般在意蜀王,莫不是蜀王就是那厮暗中扶持的;要不然就凭蜀王的生母,他怎么可能得到亲王封号。
便是陛下当时因为群臣请立太子之事,与群臣对着干,一口气封了所有皇子爵位与封号,当时的蜀王可够不着亲王爵位,最多一个郡王;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恐怕陆寒尘那狗东西早与蜀王暗中勾结在一处。
谢三爷更加生气,心中连骂阉人就是阉人,最是无情无义的狗东西。
到了西苑,景昌帝在正殿见谢栋;君臣之间少不得一番虚情假意,一个说朕甚是挂念将军,北疆那等凶险之地这些年安然无恙,全赖爱卿忠君爱国。
谢栋姿态摆得足够低,感激涕零谢恩,道若不是陛下心系镇北军,年年都优先镇北军的所有军需供应,镇北军也不会有这般功劳,一切都是陛下龙恩浩荡。
这番话说的景昌帝龙心大悦,可不正是如此,若不是他念及北疆防御的是前朝外族,若不是他督促内阁军需供应优先镇北军,哪有北疆的安稳;可恨百姓中好些人议论,说甚么镇北军如此功勋,都是谢家人的功劳。
算谢栋明君心识时务。
“既如此,爱卿以为镇北军该由何人统帅?”景昌帝面容隐在垂舞的玉白纱帘后,声音极为亲和:“爱卿不必多心,你统帅镇北军多年,最是了解军中各位将军,只管推选便是。”
帝王的疑心永远都在,谢栋在心里冷笑;这会儿说的好听,他要是真信了,从镇北军中推选人,只怕帝王更要睡不安稳。
可因为自家侄子受伤一事,他又不想依照原来的想法回话,因而装作为难沉吟。
“爱卿只管道来便是,不日你与魏国公就要衣锦还乡,朕···有生之年还不知能否再轻易得见爱卿,你便当作今日是咱们君臣家常叙话,不必拘束。”
谢栋慌的忙忙跪倒磕头:“陛下何至于此,臣听闻陛下修道大成,仙师都夸赞过陛下福泽绵长,必是圣寿万载!”
之后起身回话,道大宣如今在陛下的贤明仁政下繁荣昌盛,无论是朝堂与百姓,正是最渴慕陛下的时候;而陛下如今龙体安康,亦是大宣与百姓的福运。
这时谢栋适时犹豫,表示陛下您必将千秋万岁;而镇北军中无论是将军或是士兵,都只对陛下忠心耿耿,臣以为陛下最该派您亲近之人继任镇北军统帅。
他还表现的很是忧心,道陛下圣寿必将绵长,可您的皇子里除了荣王殿下还未成年,其余皇子正是年富力强;皇子们都极重孝道,想来是没有其他心思,可架不住朝中为了富贵早早站队的朝臣们不少,有这些人撺掇,殿下们是不是还能保持初心效忠君父。
全大宣的人都知道,镇北军是大宣最强劲旅;这样一支强劲的军队,只该掌握在陛下手中才是。
倒不是臣妄自揣测天家情意,可自古父子反目的例子只多不少,都是因为权柄引起的灾祸;便是为了大宣安稳,为了陛下护佑大宣的恩泽,陛下正该将镇北军掌握在您手中。
只要是陛下您亲近的人继任统帅,镇北军无有不从。
殿内一时无声,只有重重垂落的纱幔无声而动;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生香,低不可闻的呼吸声与香味同时传来。
谢栋更加坦然。
“果然,太·祖皇帝看人的眼光最准,朕还是少年时,父皇就与朕说过,谢家人最是直白忠心,有什么都敢直言,只为了大宣稳固;今日朕才知晓,爱卿有乃父之风,最是忠君的。”
谢栋连忙谦虚推辞,道他不及老爷子一分。
“罢了,虎符朕便收了;爱卿之言深得朕心,听闻爱卿最近忙着收集大家书画,朕记得库里有几幅羲之与献之的帖子,爱卿与韩德胜去取,当是朕送爱卿回去赏玩。”
谢栋大喜过望,再磕头谢恩:“臣还有不情之请,其实臣收集这些字画是准备送给侄女的,陛下厚赏,可否由臣转赠侄女?”
顿了顿,才传来景昌帝的哼笑:“你倒是会拿着朕的东西做人情,难得爱卿一片慈心;是挂念瑾安独自留在京中思念亲人罢,爱卿放心,你也与魏国公夫妻说一声,朕不会亏待功臣之后,瑾安在京中只会无忧。”
又是一番感恩戴德加奉承,谢栋才退下,拿到韩总管递上的盒子,少不得给送了一个厚厚的荷包,这才满面春风出宫。
马车上还在想,这回有的热闹看了;看样子陛下是听进了他的话,也说不得陛下本就存了先为荣王留着镇北军兵权的想法,不管是哪种,谢栋的目的是达成了。
可皇子们想不到啊,他们只会以为帝王沉迷丹道,何来的心思管镇北军兵权,最后还不是落在他们几个成年皇子手中?
大家都争起来才好,水搅浑了,不差浑水摸鱼的,倒要看看陆寒尘那个狗东西如何为蜀王筹谋。
心情大好的谢三爷并未急着回国公府,叫马车停在谢令月的宅子附近,自己拿着东西进了院子,准备给侄子献宝,说不得侄子高兴了伤势能好的更快些。
哪知道一进正院就看到陆寒尘那个狗东西立在廊下,谢三爷当即拉下脸,在心里暗道一声晦气。
陆寒尘却不知自己在谢三爷的心里已经从姓陆的变为狗东西,见人抱着一个檀木盒子进来,当即迎上前。
“三叔进宫可顺利?”
谢栋嗤声:“顺利,陛下那般仁德,怎会不顺利。”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这不,陛下知道我为阿月收集书画,特意赏了几件珍宝,拿过来也能得阿月欢颜。”
还是第一次听说谢令月喜欢书画,陆寒尘心里暗自琢磨着府里的库房里可有这些,面上却不忘捧着,直道三叔果然疼爱阿月。
谢三爷心里暗自得意,他们谢家阿月值得如此疼爱。
上下扫了这人一眼,又幸灾乐祸,谢家人就是如此护短,我可是给你与蜀王挖了大坑,但愿你知道后还能叫得出这一声三叔。
不愿再与碍眼的狗东西浪费唇舌,谢栋走向房门,压低声音问守在门口的侍琴。
“阿月可是还昏睡着,可曾用过膳食,精神可好?”
一连几个问题出口,得知侄子中间醒来过,也用过几口清粥,谢三爷终于放心,正要推门进屋,又停住,下巴朝廊下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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