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阿契恩。只要追查到开膛手,将他处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去处理有关开膛手背后的事。”
阿契恩尽量让声音平稳。“您骗我。”
弗洛姆感到委屈。“我可少见你这样气势汹汹的态度。”
“好了,别再谈这些严肃的事情,我可不想你把眼睛哭得肿起来。”弗洛姆用力拍打阿契恩的肩膀。“我可是一直期待着见证你的婚礼。”
阿契恩脸庞涨红,慌乱地擦去眼泪,努力装出成熟稳重,值得弗洛姆信赖的样子。
“真是的,您怎么突然说这个…。我可不愿意离开您的身边。”
第50章 询问
【他该怎么做】
弗洛姆哈哈大笑,好吧,阿契恩还处于离不开人的年纪。
他又拍了拍阿契恩的肩膀,嘴角的笑容隐没,变成凝重和忧虑的表情。
他在犹豫中,几次看向阿契恩,然后把他拉到餐桌旁坐下。
双手交叉端坐,弗洛姆似乎觉得这样太过严肃,便更换动作,将手掌平放在桌面。
“阿契恩,我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弗洛姆咳嗽一声,眼神闪烁。“我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他言辞恳切:“我并不想让你回忆起过去那些令人不快的记忆。但是,现在能立刻为我提供一些线索的人只有你。”
弗洛姆缓缓说道:“你认识胡德.利维菲斯吗?”
正仔细聆听的阿契恩,脸庞一瞬间变得惨白,那是一种恐惧夹杂慌张的情绪,在他脸上闪过。尽管,弗洛姆看出,他在极力压制这些情绪,可惜实在没什么用。弗洛姆的提问,似乎打乱他脑袋里名为理智的弦。
他嘴唇颤抖,眼珠不安地在桌面搜寻,想要找到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东西。
弗洛姆急忙起身,冲泡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递给阿契恩。
他双手颤抖地接过,咖啡液溅到他的手上。阿契恩喝了一口,呛得咳嗽。弗洛姆又为他拍着后背,疑惑地紧皱眉头。
他知道阿契恩来自皇城,本想询问他是否听过有关胡德的传闻。现在从阿契恩的反应上来看,他似乎认识胡德.利维菲斯。
阿契恩捧着茶杯,指甲用力扣着杯体。喘息几声,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警长,您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弗洛姆迟疑地说:“我需要知道凶手不停杀人的原因,而这位胡德.利维菲斯就与此事有关。”
“根据我所得到的线索,以及一些自己的猜测。开膛手事件可以追溯到十年前,这位胡德.利维菲斯身上。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皇城,回到塔利亚城。”
弗洛姆没有完全向阿契恩坦诚所有线索,他不希望阿契恩陷入这件事太深。
他看向阿契恩紧张的瞳孔,声音温和。“你认识他,对吗?”
阿契恩没有抬头,手指摩挲茶杯,许久后,他才嗫喏地说道:“是的,我认识他。”
弗洛姆激动地挺起身体。而后,情绪渐渐冷静。“我想,你的意思并不是知道胡德,而是与他接触过?”
阿契恩又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是的,我见过他。事实上,也可以说我们有很亲近的关系。”
阿契恩不愿意回想过去,这会提醒他是一个多么无能又怯懦的人。
但他想帮助警长。
“十多年前,我的老师格兰瑟姆.沃克。在一家孤儿院中收留了我,他是一位优秀又和善的厨师。细心教导我烹饪美食,在得到他的认可后,格兰瑟姆先生带我去见了他的老师。”
阿契恩抬起眼睛,褐色的眼珠流露出悲伤。“他就是胡德.利维菲斯。”
弗洛姆双手紧握,等待阿契恩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因为格兰瑟姆先生的老师是备受女皇喜爱的皇家御厨。因此,我也受到了重视。”
阿契恩忽然急促喘息起来。“但是,很快因为一些原因,格兰瑟姆先生做出的美食,似乎更受女皇喜爱。他顶替胡德.利维菲斯成为新的皇家厨师。”
将茶杯放到桌面,阿契恩抓住自己卷曲的头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之间爆发过一次激烈的争吵,我恰好路过,听到了声音。”
这时,弗洛姆插嘴问:“你听见他们在吵什么吗?”
阿契恩摇头。“那个时候我很害怕,只记得厨具被推倒在地,以及他们愤怒的嘶吼声,我就急忙跑开了。”
弗洛姆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大人的争吵的确会吓坏孩子。
阿契恩继续说:“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胡德.利维菲斯。我开始和格兰瑟姆先生频繁出席宴会,为那些贵族们制作美食。”
“但就在那次争吵过后,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格兰瑟姆先生…中毒而亡。”
阿契恩咬紧后牙,声音带着怒气。“有人见过胡德在格兰瑟姆先生中毒之前,曾出现在庭院里,似乎是来找我的老师有事情商谈。但他们并没有相遇,他走后没多久,格兰瑟姆先生就毒发身亡了。”
“一开始,我并不能确定是谁害死了他。”阿契恩说:“可是,格兰瑟姆先生死后不久,胡德.利维菲斯就离开了皇城。”
“而我,也一路跟到塔利亚城。”阿契恩不敢去看弗洛姆的眼睛。他说:“我想为格兰瑟姆先生报仇,一定是胡德嫉妒老师成为新的皇家御厨,而将他毒死。”
阿契恩声音低下去。“从送货的马车下来后,我四处寻找胡德的住所。但是我不认识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是您救了我,带我回到家中。”他用力捏紧手指。“您给予我一个温暖的房间,我贪婪您的温柔与善心,忘记了报仇。我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阿契恩捂住脸庞,充满自责与愧疚地哭了起来。
弗洛姆站起身,绕过餐桌,拥抱阿契恩,将他的脸庞搂进怀里。
“亲爱的阿契恩,谁会去责备一位独自跟来塔利亚城的孩子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假如胡德真的杀了你的老师,也应该是我们来处决他。”
弗洛姆说:“而且,胡德.利维菲斯在十年前就死了。”
阿契恩惊讶地抬起头。
“你见过他的孩子吗?”
阿契恩想了下,说:“格兰瑟姆先生带我去见胡德时,我曾见过一面他的孩子。我记得他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年。”
“他的性格怎么样?”弗洛姆问。
阿契恩沉思一会儿。“我只记得他很安静,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身上有伤痕吗?”
“…我不记得了,但是,他的穿着干净得体。”阿契恩不解。“您为什么这么问?”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他遭受过胡德的虐待。”
阿契恩愣住。
“现在,我要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弗洛姆屈膝,平视阿契恩。替他整理被揉乱的头发。
“胡德.利维菲斯是格兰瑟姆的老师。而你,阿契恩。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那么,你知道女皇为什么册封他为皇家厨师吗?”
阿契恩显然没有预料弗洛姆会询问他这个问题。但出于对弗洛姆的信任,他立刻做出回答。
“我只是听过一些传言,您知道,我那个时候年纪不大。那些人可不愿与我谈论什么。”
“听闻是女皇怀孕后,什么都吃不下。便寻找一批能为她呈上美食的厨师。而胡德的美食让女皇食欲大盛,因此被册封为皇家厨师。”
弗洛姆站直身体,眼中光芒闪烁。脑中各种思绪随意拼凑组装。
他忽略阿契恩担忧的目光,自顾自地原地踱步。
失去内脏的死者。阿那亚礼堂内进不去的门。二楼没有举办的美食节。消失的贵族。
胡德.利维菲斯呈给女皇的美食!
弗洛姆回头让阿契恩去休息一会儿,自己转身回去屋中,关上门。
好了,现在让我们把已知的线索整理一遍。
几位死者生前都去过潘地曼尼南餐厅,根据克罗诺医生给出的线索,以及他们两人进入那扇别人进不去的门。凶手基本可以确定是那位身形壮硕的厨师。
而现在,就需要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活动脑筋,大胆假设。排除所有可能性,最后留下的,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将是唯一的真相。
弗洛姆突然想起,虽然塔利亚城改名后,美食节每年都会举办。但是,胜者可以为女皇制作美食,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胡德.利维菲斯应该才死去几年。
所以,死者丢失的内脏,阿那亚礼堂内,胡德的儿子与那位厨师,还有消失的几位贵族,参加的真正的美食节,食用的是…
早在十年前,胡德.利维菲斯为女皇呈上的美食…
难道…
弗洛姆缓慢蹲下身体,小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天啊,难道那些死者的内脏,就是那扇门后,为贵族准备的美食节上的食物吗?
而十年前,胡德.利维菲斯也是用这些‘食物’夺取了女皇的欢心吗?
弗洛姆慌乱地从床下拽出木盒,打开拿出本子,笔尖按在纸面时顿住,墨水洇湿白纸。
他扭头看向房门的位置,透过门凝视阿契恩。
那么,格兰瑟姆顶替胡德.利维菲斯的身份,也是因为他呈上同样的食物吗?
真是疯了!
弗洛姆的手掌突然开始颤抖,即使疲惫看上去也总是精光闪闪的眼睛,现在就像两颗因火焰灼烧而炸裂的玻璃珠。
笔尖在纸张上快速滑动,弗洛姆将所有线索都写在上面,包括蒙丁的家庭住址和餐厅地址。
他试图否认某一环线索,拒绝承认女皇是个疯子。
如果他努力追查开膛手,想要抓到这个该死的凶手。而导致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却是女皇!
他该怎么做?
第51章 报仇
【我要亲手处决杀害你的人】
弗洛姆捧住脑袋,躬身蜷缩身体,太阳穴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
他试图整理出一条思绪,头疼却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电话铃声,随即是阿契恩走过去接听电话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阿契恩过来敲门。“警长,有人在十五街区被杀害了。”
弗洛姆感觉阿契恩的声音,正旋转着挤入他的脑袋。他将本子放回木盒,忘记关闭就推进床底,然后颤颤巍巍地起身,揉了揉脸颊,希望此刻他的脸看上去不会过于苍白。
开门后,弗洛姆僵硬地扶住门框。
“死者在哪里?”难道开膛手又迫不及待地作案了吗?
“是那片老旧的巷子深处。”阿契恩回答。
紧接着就看见警长的眼珠凸起,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他愕然抬起头,僵住不动了。有那么一瞬,阿契恩怀疑灵魂从警长体内落荒而逃。
“警长?”
弗洛姆身体摇晃,他捂住额头,声音变得嘶哑。“阿契恩你留在家里等我,我独自去现场。”
阿契恩想说什么,弗洛姆却张开手臂环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便动作迅速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阿契恩环顾寂静的客厅,将目光一点一点移向弗洛姆的房门,抬起手掌悬在半空。最后,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弗洛姆驱车赶往十五街区,一路上都在祈祷,他也不清楚在祈祷什么。因为他根本不敢去细想。
当车子停在熟悉的街道,他看见停在那家酒馆旁边的警车时,弗洛姆突然没有勇气走过去。
他的耳边响起麦吉罗对他的抱怨声。他总是这样,一边抱怨,一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那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弗洛姆挪动脚步,围过来的警员面容模糊,声音也飘忽地听不真切。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在扭曲,像是蜡像被火焰熔化。
他数着脚步,脑中清晰地回忆起与麦吉罗有关的一切。真奇怪,就像曾经的景象,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原谅他,此刻自私地希望,躺在血泊中的人,随便是谁都好。可是熟悉的身形还是刺痛弗洛姆的眼睛,让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倾泻而出,如同雨水一般,冲刷他的脸庞。
弗洛姆走过去,跪在尸体旁边,他看见麦吉罗嘴角淡淡地微笑。他的老友,在临死前想的是什么?是否在责怪他这个一意孤行的蠢家伙?
此刻,弗洛姆多么希望,麦吉罗能跳起来,狠狠地给他一拳。然后大笑着说:吓到你了吧,你这个混蛋!
弗洛姆视线移动,注意到麦吉罗弓起的手背。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慢慢移开。
当看到下面颤抖的字符时,弗洛姆用额头抵住麦吉罗的手背,从喉咙里挤出无声的嘶吼。
不知过了多久,他要求警员将尸体送到警局,他说死者是他的好友,他说死者的家人只有他。
弗洛姆说:务必为他好好安葬。
至于杀害他的凶手,他会亲手处决。
弗洛姆看着尸体被放入裹尸袋,脖颈处外翻的伤口,像是在对他嘲讽地微笑。
突然,他伸手拿走一旁警员胸前的方巾,放入自己口袋。而后走出巷子,驱车前往距离酒馆不远的一处人员复杂的居民区。
只有他知道麦吉罗的家在哪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径直走到卧室,从床底地板下面拿出一份文件。
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张A4大小的纸张。
「我亲爱的老友——真不希望你会看见这封信件。我是多么了解你的个性,你就是喜欢把自己推入危险之中。真是的,怎么能让我放心得下你?
天啊,我可不想说这么肉麻的话。
请不要为我悲伤,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珍视你,多么在乎与你的友情,我可不会让你独自去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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