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荧闻声回头,放下浇水的木瓢,用内侍准备好的手巾擦了擦手,“免礼。今天怎么是你来了?王则的病还没痊愈?”
“一场风寒原不打紧,只是王大人年事已高,所以多拖了些日子。”
萧荧点头,吩咐江贵海让宫里的太医去尚书府给王择医治。
湖心亭水榭中,两名太监搬来了茶具,姜晚微微提了提衣裙,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了,她抬眼看了一眼皇帝。
“陛下怎么亲自动手打理花草。”
她前帝师姜升之女,聪慧的令许多男子都不能及,因夏国曾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所以她在及笄后便入朝为官,任礼部侍郎。
萧荧闻言欣然一笑,缓缓道:“左右闲来无事,在院中种了些桂花树苗,顺便给朕的那些花浇浇水施施肥。”
他平日里待人温和,也没什么架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姜晚道:“过些时日三国派来的使者也该到了,臣想问陛下可有什么其他要准备的?”
太监端上茶水,萧荧将杯中的茶水喝了大半,缓缓道:“你办事朕很放心,到时候多派点禁卫军把守。”
“遵旨。”她又道:“只是这东尧置身事外多年,从不与他国来往,这次来访倒是挺让人意外。”
男人的眼中有着一丝丝波动,但也没说什么。
皇帝烧了人家的皇宫,又夺了燕州,凌风华那边气得牙都咬碎了,但两国才停战不久两方都损失惨重,眼下还不能打起来,否则伤了根本,边塞游牧民族和那些部落难保不会趁火打劫。
但燕州这事,对方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此次来访肯定没那么简单。扶月一直同夏国交好倒不用担心。
倒是东尧皇帝挂着个夏国驸马的名头,但许多年来也没打过交道。
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跟着北国一同来了,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个就都够他们应付的了,这一下子来三个,让她不得不谨慎行事。
姜晚手边的茶已凉透,她便起身道:“那臣就不叨扰陛下,先退下了。”
萧荧点头,朝内侍吩咐道:“送姜大人出宫。”
姜晚笑了笑躬身,离开了湖心亭。
傍晚,梁昭交完了班,便躲进了房里。
陈金虎推门进来,乐呵呵道:“梁兄弟,一会儿上湖边喝酒去啊!”
梁昭正背对着他收拾书架上的那一摞的旧书,闻言头都没回一下,干脆道:“不去。”
“今天可是郭赐做东,这孙子平时抠得一毛不拔,今天难得大方一回,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宰他一顿。”陈金虎上前拉着他,“你这玩意回来再捣鼓。”
梁昭将胳膊抽出来,“我不怎么喝酒…..”
“哪有男人不喝酒的?”说着又款上梁昭的胳膊拉着人往门外走,“我都来特地来请了,走走走!”
他们这些人每个月俸禄不多,都是一群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用不着养老婆孩子。去不起像春风楼那样一掷千金的大场子,几人便去了街上最繁华的几条巷子,在里面寻了家开在湖边的酒楼。
几人进了店,那小二迎上来,将他们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会儿天还早,没有几桌客人,郭赐豪迈的让小二拿上来数坛好酒和几碟腌牛肉。
郭赐倒好了酒,举杯道:“都别拘着敞开了喝。”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一起当差的,和梁昭一样是外地人氏。郭赐前阵子在余太妃那里当差,刚得些了赏赐,便豪气得要请几个同僚饮酒。
泛着波的湖中倒映着铺子灯盏的光亮和觥筹交错的场景。
陈金虎端起酒杯,晃了两下一饮而尽,似乎是觉得不够痛快,直接就着坛喝了起来。
郭赐道:“如此痛饮,这酒后劲可大着呢。”
陈金虎将空坛子放到桌上:“我可是千杯不醉。”
“你要是喝醉了俺们可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哎!这倒不用。你们把我扔进的温柔乡去就行了。”
陈金虎插科打诨引得几人哄笑。
梁昭也笑了,几杯酒下肚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郭赐又叫人添了些菜,跑堂小二送菜上来时还问他要不要叫湖畔的姑娘过来唱个小曲。
梁昭断然替他拒绝。
一群醉醺醺的汉子别再吓着人家姑娘。
酒过三巡,皆醉的东倒西歪。
陈金虎一向胆大,上次皇帝的车架前头刚从门前过去,他后头就敢议论晋王。
这次更肆无忌惮了起来,借着酒劲又口无遮拦了起来,扯着桌子腿大个舌头说了起来:“太后…..赵家……嗝…..”
郭赐倒是还有些清醒,一听这话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小子不要命了?!”
“去!”陈金虎拿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抱着酒坛子上了桌子,含糊不清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梁昭被灌了几坛,眼睛都有些花了,他趴在桌子上,浑身软绵绵的。
“梁兄弟?梁兄弟?”
梁昭抬眼看过去,却见陈金虎蹲下身子背对着他,朝桌子底下卧着的一只花猫说话。
喝得人畜不分了……
花猫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走了。
陈金虎卷起袖子,“梁兄弟怎么走了?”说着便将头往前探了探,结果头重脚轻,直接从桌子上栽到了地上。
小二和掌柜赶忙地将人扶起来,他又嚷嚷了几句“我没醉”便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出息,不是说…..千杯不醉吗……呕……”郭赐刚笑话完他,自己吐了一地。
走出酒楼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
梁昭虽醉的浑身无力,但脑子还清醒的很,看到从门口经过的两道身影,他骤然激灵了一下。
傅霄看着自己胸口的污秽,顿时拉下了脸,嫌弃的要命,将身旁那醉鬼推到一边去。
祝尘被他这么一推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又磨磨唧唧的爬起来,衣摆沾了灰尘。
“我说…..我说傅将军,本侯带你去个好地方。”
傅霄也来了劲,笑着道:“什么好地方?”
祝尘嘿嘿一笑拉着他朝西街走去,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后停到一处气派的府宅门口。
傅霄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府门气派的跟皇宫一样。
门口的石狮子都是用白玉雕的,那底座还镶着金子,低调不失奢华,也不怕别人给抠光。
连门外都这么富,里面难以想象,可不就是好地方,难道祝尘是带他来抠人家门口的金子的?
祝尘叉着腰站在门口,伸着头仔细瞅了瞅,抬脚往门处走去,拍起了人家的大门。
傅霄连忙上前拉住他:“你干什么?耍酒疯不怕被人打吗?!”
祝尘露出一口大白牙,“谁敢打本侯!”又低声道:“你先躲起来,然后趁机进去府里。”他双眼清明,哪还有醉意。
第二十五章
傅霄皱了皱眉,迅速掠到街角的墙后,隐在黑夜里。
祝尘敲门的声音十分扰人清梦,不一会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个缝,祝尘趁机往地上一趴,摔进了门里面。给门后的人吓一大跳,喊了两声发现他已经醉成一滩烂泥,便准备把人架出来扔大街上。
“放手……拽到本侯的头发了……”
祝尘这么一喊,那几名家丁停了下来,听他自称侯爷也不敢再轰,其中一个跑进去禀报。
片刻后从里面出来个年轻公子,生得一双狐狸眼看着十分精明,他只着中衣,那衣服十分精美,上面的花纹在黑暗中泛着流光。
他小心翼翼的掰过祝尘的脸一看,道:“祝小侯爷?你怎在此?”
祝尘眯着眼睛看着寒玥,一时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眨了眨眼立刻“哦”了一声,“是你啊。”
两人没打过几回交道,但在这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也算得上是相识。
寒玥慢吞吞,先应了一声,然后吩咐下人备马车。
“天色已晚,草民差人送您回去。”
待人走后,傅霄从墙后探出头来,找了个绝佳位置跳进了院子。
天色已经很晚,府中的院子万籁俱寂没有一个下人走动。
他鬼鬼祟祟的穿梭在花园的假山中,见无人巡逻,便小心谨慎的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他绕来绕去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出花园来到一处凉亭旁。
然后就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了,祝尘只让他进来,也没说进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让他半夜进来赏花?
余光瞥见在前方不远处,一粉衣女子提着灯笼走在石子小道上,傅霄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那姑娘掠过花廊拐了几拐了来到一处院子,里面漆黑一片,看起来有些破旧,怕是荒废了许多年,满地的枯枝残叶,姑娘的绣花鞋踩在上面“噼啪”作响。
大半夜的不睡觉来个破旧院子,很难让不觉得奇怪。
只见她轻车熟路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继而又关上,老旧的木门被风吹的“咯咯”作响。
屋内闪着微弱的光亮,应该是她手上提着的灯笼,傅霄在外面等了一会不见她出来,便来到门前透过残破的窗户纸往里面看。没看到人,倒是看到了她的灯笼挂在桌角。
不多时,床边的柜子里传来了动静,傅霄警惕的看着那柜门从里面被推开,接着就见刚刚那姑娘从里面出来,她走到床前,半蹲下身,从床底拉出个木箱,摸索了片刻,拿出个小瓷瓶揣到袖中,然后又进了柜子。
这一次傅霄打开了柜子,露出黑漆漆的一个洞口,也不知通往何处。
他跃进了进去,在那下面是几阶木梯,长长的石廊上点着蜡烛,宛如白昼。
里面没有藏身的位置,他只能往前走,密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那姑娘的声音传来。
她在和谁说着话,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搭理。
傅霄悄悄的朝里面看,一眼就看到石床上躺着个人。
居然是晋王殿下!他不是在昭狱里吗?为什么又出现在这?
萧芷的手脚皆被铁链锁住,脸上无一丝表情,姑娘见他不动。
没办法,只得掀开他的袖子先给胳膊上药。
收拾妥当了之后,她走出了石室,傅霄飞快的跃到上方卡在两墙中间,待人走了之后才下来。
刚准备抬脚进去,蓦地被人抓住肩膀,匕首无声无息从袖中滑出,他反手就刺,却被制住了手腕,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傅将军。”
他收了匕首,回头看见一张异域脸。
梁昭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先出去再说。
然后率先径直走到出口先跃了出去,傅霄跟着在庭院里假山石间潜行,掠过花圃上了围墙。
离了寒府,街上最后的灯也熄了,街巷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傅霄率先开了口:“这么晚了,你怎会在此?”
梁昭:“我说路过你信吗?”
“……”
傅霄看了对方一会儿。
梁昭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走了。
宫里已经宵禁,梁昭同禁卫军打了个招呼,进去后轻车熟路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未央宫内,铜鹤架上燃着一盏灯烛,香炉焚着安神香。
夜色中突然下起了雨,树影倒映在窗户上,风突然把窗户吹开,一阵阵的往里涌。
即使入了夏,夜里的风也是很凉的,廊下守夜的小太监已经困得睡着了,两扇窗户被吹得“吱吱”响,他也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梁昭将窗户关好,轻手轻脚的走到屏风后,他抬手掀开层层纱帐,床上的人睡的正香,青丝铺在枕头上,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梁昭脱了外衣和鞋袜刚爬上床,就听床上的人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你没睡啊?”
萧荧睡眠本就浅,身为皇帝,这些年所遭遇的刺杀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稍有动静一有人靠近他便能立即察觉到。
“下去,自己去门口跪着。”
“外面冷,我跪床上可以吗?”
“要我……唔……”
萧荧话还没说全,就被梁昭低下头吻住。
他睁开了眼睛,双手被死死按在床上,唇上传来柔软的触觉,贝齿被撬开,一条带着酒香的舌头袭卷着他的口腔,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被子被揉成一团,隔着薄薄的中衣,萧荧感觉到了梁昭身上的火热。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缺氧而死的时候梁昭离开了他的唇。用深邃的眼眸盯着他。
“你喝酒了?”
梁昭“嗯”了一声。再度吻了下去。
萧荧的唇再次被蹂躏着,他感觉自己的双腿被拉开卡在梁昭的身侧。
“别闹…..”
“我就动两下,不脱你衣服……”
梁昭钳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嘴上啃着,与此同时腰腹用力顶了顶,床晃动了两下。
萧荧的衣领被扯开,露出大半个肩膀。
晨光透过窗户,伺候晨起的宫女太监侯在了外面。
一个新来的小太监推开了殿门,来到龙床前,伸手去撩纱帐,手刚伸到一半就挨了一记拂尘杆,手背立马红了起来。
回头就看见江贵海拿眼睛瞪得他,小太监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江贵海站在帐外,小心唤了唤“皇上,该上朝了。”
话音刚落,就见帐内的人影晃了晃,接着一双手撩开了纱帐,从后面露出梁昭的脸。
江贵海正纳闷皇上今天怎么起这么快,一看清人吓了一跳。
这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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