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抄这么多天规矩了,老厚的本子还不是就一句听话?规矩做的再好,我不乐意还是要受罚,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宋风宁干脆盘腿坐在高子荏身边空出来的地方,一本正经的跟他讲道理,手里扒拉着风车,眼神不停的瞟着高子荏的方向,看那人的脸越来越红,自知是在欺负人,却不想收手。
“咳,罢了,你不想叫就算了”,宋风宁佯装失望,把风车放在高子荏身边,坐着抠起了手指,悻悻的嘟囔着,“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听戚蒙说你叫他蒙哥,我心里不舒服,想听你叫我一声,怪我生的不好,没生在你前头。”
“不……不是的主子,您……”高子荏咬着嘴唇,内心挣扎,他几时看过宋风宁这般委屈的,当时就急的眼圈泛红,“风宁……”
“嗯”,宋风宁淡淡的应着,手指伸出去勾高子荏的腰带,扯开了还拽着晃晃,“子荏……”
“哎”,高子荏受不了这样的小动作,闭着眼下了决心,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哥哥……”
“子荏,你要是觉得勉强可以不叫的,穿好衣服,我们去吹糖人”,宋风宁得逞了一半,其实是不甘心,高子荏越是让着他,他就越想得寸进尺,原本就是想听听,这会听得了,心里却好像未满的茶杯,不上不下的,总觉得还缺些什么。
“您生气了?”高子荏跪直了身子膝行往宋风宁边上靠近了几步,“子荏不勉强,就是……害臊……”
宋风宁闻言坐下,目光垂落在高子荏攥着衣襟捏的发白的修长手指,那指尖处沾染了墨迹,却不让人觉得邋遢,两根手指碾着衣料,那一小撮棉布越捻越皱,好像把宋风宁的心都弄的不平整,这样的高子荏太招人疼。
“算”算了两个字刚说了一半,高子荏薄唇孱动,舌尖勾了一下嘴角,声音涩涩,单薄却清晰的念道:“风宁哥哥……”
宋风宁的心被这四个字填满了,满到再无其他事物可以夹杂进去,每一个角落都欢呼雀跃,好像有人在那小小的心上放了烟火,炽热又明亮。
“乖,这个给你”,宋风宁从腰间取了自己刚才在街上做的小猪递给高子荏,“等一下你要吹个小老鼠还我。”
“好”,高子荏看着终于展露笑容的人松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烫耳朵的称呼悄悄吐了吐舌头,一边背着身子吐气一边换着衣服,脸上的热度和膨胀的心跳怎么也无法平息下去,再次系好腰带后,转身时吞了吞口水,喉结翻涌间,突然贴上一双柔软,反应过来时,宋风宁已经直起了身,笑的露出了虎牙,眼角桃花盛放。
高子荏好像听到了自己的脉搏,走路都顺了拐,左脚落地踩在右脚上险些摔倒,宋风宁走在前面没看见,戚蒙等在羲园门口却瞧了真切。
“小高,你咋了?你咋顺边儿走呢?自己还能把自己绊一跟头,鞋不合适了?哥给你买双新的!”
戚蒙调侃还边学了两步,学的高子荏面红耳赤,打从他跟宋风宁互通心意开始,脸上的温度就没低下去过,如今想想,自己倒是该把脑袋放进雪堆里埋上一会。
还没等高子荏琢磨好选哪里的雪比较好,宋风宁就回身抓了他的手,又在脑袋上敲了一记,脸上挂着笑,也没多说,一路拉着手去了偏厅,一个穿着袄子的手艺人战战兢兢的捧着茶杯等在那里,大抵是侯府的阵仗令人生畏,目光都没敢离开自己的鞋子。
“让您久等”,宋风宁顺着掀开的帘子入内,手艺人匆忙站起身,杯子放在桌上,手在身上抹了抹,还没等人走到跟前就要往地上跪着磕头,宋风宁箭步上前的搀住了,“不必拘礼,原本今日就是我莽撞,寻了人去请您,反倒还让您受了惊吓,实在抱歉。”
“小民不敢,侯爷找小民,那是小民的福气”,手艺人一边说着福气,一边眼神四下慌张的乱飘,倒像是被人绑架了在找逃命的路线一样。
“先生真的不必慌”,宋风宁解释一番,告诉手艺人自己的初衷,那人半信半疑的把摊子支上熬起了糖稀,糖被加热后散发出浓烈的焦香甜味,闻起来就让人舒服。
“来,您吹这,想吹个什么花样?”手艺人把糖裹在手上之后好像就消除了几许紧张,糖稀在手指上弄出一个壶型,壶嘴拉长,手艺人递出一个细长的小口给高子荏,后者接了,瞧着那糖做的细嘴儿,自然而然的说道:“想做个小老鼠。”
手艺人了然,指挥着高子荏一会用力一会放缓,手里一转一捏,又在另一端拧了一下,“成了”,一手拿竹签固定,一手拿起颜料点了五官,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鼠长着长长的尾巴就那么出现在了竹签上,高子荏觉得新奇,目不转睛的盯着,悄悄咬了一小截尾巴,甜甜的焦糖化在嘴里,喜上眉梢。
宋风宁看高子荏高兴了,差谢管家好生把人送出门去给足银两,末了才转身拿过高子荏手里的糖人,“这是我的,不许偷吃。”
“是……”
一来一去也到了晚膳时分,宋风宁看着人齐也懒得回羲园去了,便叫人直接把餐食摆进了偏厅,荷花酒温了之后香气更足,宋风宁十分霸道的让高子荏也陪自己喝了三杯,其余的便和戚蒙一起分饮。
“大帅,暮凉山开春之后还得有一战,上次把朔国的那群野蛮人给赶出了三川河,这会估计正记恨呢,要说那群人真是毒蝎一般,从我们这没讨到便宜,反手就蛰了溇国一下,那溇国新登基的小皇帝一心求和,据说被他们大将军直接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坐在龙椅上哭”,戚蒙喝了酒,话匣子就开的更大了,拽着聊起了边塞的军情,还有道听途说的八卦,高子荏听到溇国两个字的时候,夹筷子的手一顿,夹起的豆干掉回了盘子里。
“戚蒙,别说了”,宋风宁夹起那块掉在盘子的豆干填进了自己嘴里,若无其事的嚼着,末了又饮尽了杯中酒,酒杯递到高子荏面前,后者自然的拿起酒壶斟满。
“无事,溇国新帝登基,正是内虚的时候,小皇帝势微,对朔国而言正是个机会,大漠冬天的风雪就不说了,夏天也长不出什么粮食,朔国打仗是求生,溇国虽然也在沙漠中,却占着一块肥沃的湿地和湖泊,不论对哪方而言,都是块肥肉”,高子荏不胜酒力,却又端了杯子连灌了三杯,手支在桌上,微醺的眼眸荡漾着不知名的光,“主子,说句实话,肥肉不一定要让给别人吃,与其等着溇国的膏腴之地把蛮人养的兵强马壮,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子荏,你醉了”,宋风宁夺了高子荏又凑到嘴边的杯子,声音带了些眼里训斥的意味,“戚蒙,你先回去。”
戚蒙虽然有些上头,但好在神志还清明,拱手踉跄着行礼后便告退,偏厅里只剩下两人,突然有些安静。
“我没醉”,高子荏目光呆滞,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没有动弹,“我知道那是我的家乡,可是让大燕收了,总好过蛮子,我父母是被蛮子的马蹄踩死的,就离我这么近”,高子荏的拇指食指比了一个不足一厘的距离,醉眸微醺,透过那毫厘的缝隙,顾盼生辉。
这就是醉了……
宋风宁拉过高子荏的手半背半抱的把人弄出了门,左晃右晃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高子荏弄回了羲园,卧房门前,已经陷入游离的高子荏却突然站定身子,下一步便开始解开自己的衣带,“风宁不让穿,我得脱了。”
“进来,我给你脱”,宋风宁自己站在屋里,两人隔着个门槛,高子荏不脱了裤子怎么都不肯迈进门,非得露出两条线条紧致的腿,才扭扭捏捏的进了屋,宋风宁早些时候喊人送了蜂蜜水,高子荏愣愣的坐在房中的圆凳上,蜜水递过来也就是下意识的接了,宋风宁柔声劝着,“喝口蜜水,然后睡吧。”
“不行”,高子荏歪头看着那边摆在软塌上的桌案,然后有些烦闷的皱了眉头,抬眼看向宋风宁,眸光潋滟,睫毛挂了层水汽,深蓝蒙上了薄雾,懊悔的说道,“今天没完成,要挨罚,会被打屁股……”
宋风宁的心被扎了一下,麻麻的疼,目光默默的跟随着高子荏的行动,直到那个人捧着今天没抄完的规矩和马鞭直直的跪在自己面前。
“子荏喝酒误了伺候主子,犯了规矩,该罚六十。子荏明知故犯,该翻倍。抄写期间犯规矩,再翻倍。今天没完成任务,还差二十六条,该加罚二十六鞭”,高子荏的声音沾染了酒气和花香,听起来有些软,歪着头默默的算术,看着呆呆的模样又招人疼,“请主子罚子荏二百六十六鞭子,唔,好多……”
似是被数字吓到,跪着的人缩了缩脖子,宋风宁伸手接过了东西,那马鞭是他驯战马的时候用的,早上只是试了三下就在高子荏的屁股上留了痕,二百多下……宋风宁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打下去,高子荏又要哭了吧……
高子荏那一脸执拗好像是今晚不挨打就要跪穿地板一样,宋风宁拗不过,走到墙边放了个垫子在地上,“跪这”,然后拿着规矩本子放在高子荏额头与墙壁的空隙,“把本子抵住,要是掉了就重来,正好给你醒醒酒,省的胡说八道。”
“你今天错不在喝酒误事,而在酒后失言,这件事你清醒了我再与你算”,宋风宁挽着马鞭后撤,瞄着鞭稍刚好可以抽满屁股的位置,出手便是一道红痕,高子荏肩膀哆嗦了好一会。
马鞭不能快打,宋风宁在高子荏身后踱步,两步抽一下,鞭痕凌乱交织,宋风宁竖起耳朵听着安静空气里突兀的急促喘息,“啊呜,咳咳……”高子荏被这一鞭打的腹中翻涌,把本子抓着放在一旁,站起身赶紧着往外跑,门外响起一阵干呕,宋风宁轻轻叹气,倒了杯热茶,坐在桌边等着。
“主子……”
高子荏片刻后才回到屋内,看着宋风宁的架势,乖乖的跪上他身前的软垫,垂着头不敢说话,宋风宁秀眸惺忪,抬手却是一个狠厉的耳光,高子荏被抽的脸偏向一边,几次呼吸后才缓缓的转回来。
“酒醒了?”宋风宁用鞭子挑起高子荏的下巴,“我以为子荏要挨完二百下之后才会醒。”
“子荏知错了,主子,子荏今晚妄议军情,请主子重罚。”
“跪在榻上,摆好你的姿势”,宋风宁颇有耐心的等着人摆好了塌腰展胯的姿态,然后拿起了白天买回来的风车,挑了个双轮的,用末端戳了戳那个缩紧的穴口,“原本不想罚你这里,今天就当长长记性,风车是你要的,也不算我欺负你”,说完,在心疼之前,便把那末端的竹节戳进了窄窄的甬道。
高子荏双腿绷出了肌肉的凹陷,花了好大的力气坚持着没移动半分,他感受到一竹节一点点的闯入了自己的身体,风车还轻轻的发出了几声嘎达嘎达的脆响,让他羞的直不起腰。
“就这么撅着,喜欢抄规矩就好好抄,抄完了今天的就早点休息,明天把你刚才认下的鞭子挨完,早上记得吃饱点”,宋风宁把鞭子放在了高子荏的眼前,然后自行躺去了床上,一夜无话。
第12章
早膳是一碗看似清淡却在严冬之中分外珍贵的青菜粥,配了烤的香喷喷的饼子,宋风宁一点一点撕着吃的慢条斯理,余光飘向对侧食不知味的高子荏,只见那张脸都快埋进了碗里,额头都沾上了粥饭,宋风宁轻轻放下象牙筷,高子荏看他停箸也跟着把碗摆在桌上,宋风宁端了碗亲自递上去,温声道:“好好吃,吃完了去花架旁边站着消食。”
“是,主子”
高子荏三口两口的扒拉完,饼子嚼都没来得及嚼,乖乖的跑去墙边,面对着墙站的笔直。
“转过来,对着我,没让你面壁”
宋风宁拿着帕子走到高子荏身边,帮他把嘴角额头粘上的渣子擦干净,招呼外面候着的下人把桌子清了,又出门喊了谢管家,“今天不许任何人靠近羲园,午膳不用传了,晚膳如果我需要再叫你。”
“是,侯爷”,谢管家八卦的往屋子里瞟了一下,里面光线暗,也看不清什么,悻悻的告退了。
宋风宁回到屋里,高子荏自然是听到了他方才交代的事,心里这会七上八下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指尖有些轻微的发抖,宋风宁见状意味深长的问道:“站不住了?”
“能,子荏能站住”,高子荏闻言站的笔直,挺胸抬头,目光落在对面的书架上,看着要把那书凿穿一样,“主子罚子荏便是,别带着自己一起挨饿。”
“没教好你就是我的错”,宋风宁从书架上拿了本《史记》翻开,就站在高子荏的视线躲不过去的地方,看了几页之后缓缓合住,“看你还有闲心关心我,我便与你说点你关心的事。”
“子荏,你可知以后与我成了亲,你的一举一动皆在燕都百姓的眼皮子底下?你昨天那话入了旁人耳,不会觉得你是为故国谋了个好出路,只会觉得你忘本。我知你对溇国的印象已经很浅,也没什么故人在那,你或许也不在意被人说什么,但是我作为你的夫君,不能不替你考虑。”
宋风宁身子靠在书架上,高子荏站着,他就陪着一起站,目光松散的落在高子荏垮下的腰带,伸手把那带子弄散,双手撩开高子荏的前襟,露出带着一道道旧伤肤色并不白嫩的胸膛。
“开春之后朔国必定攻打溇国,溇国的国都逸城就在三川的河道之上,此战势在必行,你知道此前大燕的兵马从不过三川河,但这次我们过,我不灭溇国,但我要他们做大燕的属地,我们救人危难之中,那位小皇帝到时候自然就会答应。”
宋风宁好像在说些普通的家事,面色如常,高子荏的眼里云雾腾起,之前很多次他们与蛮人交手都只打过了暮凉山和三川河的交界,对面就是溇国,他曾无数次远远的望见了那个弹丸小国的城墙,宋风宁不愿过河,因为溇国四周一马平川,他说过那地方易攻难守,事倍功半的事他不想做。
“主子,您……”
“是,我是为了你”,宋风宁答得干脆又坦诚,一点也不担心高子荏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作为异邦人,身份不尴不尬的,虽说溇国与我们交好,但毕竟常年走在蛮子的刀锋上,难保哪一天为了保命就投诚了,到那时候你的处境……我不做设想,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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