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场不过五分钟,他就后悔了,他被陆砚峥用球遛惨了。他不像陆砚峥,健身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常年坐办公室吹空调,身体素质有限,正常打打羽毛球还行,陆砚峥存心遛他实在遭不住。
半个小时,他扔了拍,大喊,“我不跟你打了,你哪是打羽毛球,你不如直接打我得了。”
陆砚峥向他投来淡淡一瞥,摘了运动发带,捡起球拍,递了手机给他看。
陈松屹念出个名字,瞪大了眼睛,“不是?他怎么会来加你?”
“谁知道。”陆砚峥冷笑,“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他我微信的,我跟他没完。”
陈松屹打量着他,“然后你跟小周为这个吵架了?”
“吵架?”陆砚峥重复,眼底有丝丝自嘲,“算是吧。”两人进了休息室,他把中午在出租屋里跟周澈的对话简单向陈松屹说了说,末了一句,“这次,哼,他不主动找我,我是不会再找他的了。”
“他”指的自然周澈,陈松屹听着他硬邦邦的语气,只想笑,“你确定?你舍得?”
“我当然确定,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你俩八成就这样慢慢儿地断了。”
“断了”两字刺了陆砚峥一下,他不高兴地盯了陈松屹一眼。陈松屹恍若未察,自顾往下说,“可不是断了?你不知道吗?微信三天不聊就默认分手,到时候新人一来撬,你就是过去式了。”
“什么新人什么过去式。”陆砚峥黑着脸,“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他不会。”
“什么不会,这年头谁离了谁过不了呀。”陈松屹笑得很不怀好意,等他脸更黑,才一针见血,“不是舍得嘛?这是干嘛?什么表情?”
陆砚峥抿了抿唇,盯着他,“三号床,敢情你是在笑话我是吧?”两人不仅是好朋友,更是大学的室友。
陈松屹笑得愈发厉害,“第一,待会儿打羽毛球,不能再遛我。第二,晚上请我吃火锅,没商量。”
陆砚峥握了握手里的拍,咬着牙,“行。”
第22章
自从陆砚峥星期六离开家,炎热的五月里,周澈的手机开始了冬眠,再不像从前,响个不停。
开始,他不太习惯,开店或摆摊的时候,一得空,总拿起打开微信,不是看两人最后的几条聊天记录,就是往上翻。明明看了心里会闷,熟得也都能背下来了,但就是想看。
星期三的时候,天气预报有雷阵雨,果真十二点一过,乌云密密,厚油布一般占据整个天空。他午睡,被轰隆隆雷声惊醒,躺在床上对着陆砚峥的头像怔怔看了好久,起身收拾陆砚峥留在这里的东西。
衣服、毛巾、鞋、花瓶……东西还不少,他一一地拣,想什么时候让陆砚峥来拿。
花了四十分钟左右,他全部收拾好,雨还在下,势头足足的打着楼下雨棚。他一边担心下雨会不会生意差、会不会蒸多了米卖不完,一边无聊地点开了朋友圈。
入眼第一条就是陆砚峥半个小时前发的,去爬了山,黑色冲锋衣裤,登顶影相,眉眼被帽檐半掩,一派不驯。
周澈的目光停留其上,一张张照片点开,俱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露台开着半边门,风一大,就有细细雨丝被斜吹进来,一些扑到周澈脸上,像只小小凉凉的手,挠了周澈一下,挠得他回过神来。
他和陆砚峥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深呼口气,拉紧了推拉门,抬手打字,打了又删。这个时间,陆砚峥不定在下山,晚上再发吧。
傍晚的饭团生意果然被声大势大的雷阵雨影响了,剩了个三四斤米没卖完,只能扔掉。
天黑之后,雨虽没停,但明显小了,周澈随便吃了点剩菜当晚饭,洗完澡后捧着手机上床,犹豫几分钟,给陆砚峥发,“你是出去爬山了吗?”
陆砚峥秒回,简单的一个字,“嗯。”
周澈紧接着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周澈打字的手顿了一瞬,看眼窗外黑沉的夜,“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过来把你的东西拿走吧,我都给你打包好了。”
“你什么意思?”
周澈深呼吸,熄屏放下手机。
此刻,陆家。陆砚峥哪里有去爬山呢,他发的不过是以前的照片,质问周澈什么意思的消息发过去,成了热锅蚂蚁,在床上躺不住,下来走进露台,迎着凉风心急如焚。
一分钟大概有一辈子那么长。他见周澈不回,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打视频,声音响在淅沥雨中,“你什么意思周澈?什么叫把我的东西都给打包好了?”
周澈接是接了他视频,镜头里却没有脸,照着天花板,沉默不应。
陆砚峥急得心涨上喉咙,压着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周澈。”
似乎经过无数风声,周澈的脸才出现在镜头里,却是红着的,一张嘴,两滴泪,从圆眼睛里滚滚淌下来,哽着声,“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你敢!”陆砚峥出了露台,抓着车钥匙下楼,一时是又痛又气又恨,“我现在过去找你。”
周澈吸着鼻子,“你不是去爬山了嘛,下雨怎么回来,山路这么滑……”
陆砚峥张口想跟他解释,又觉得什么话都不如当面再说,走进车库,恶狠狠地威胁周澈不许挂视频。
是一路疾行,轮胎碾过积水,规律的雨刮声里,陆砚峥听着自己紧张的心跳,不时瞥眼手机里的周澈。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路灯下的巷子口。雨丝被灯照成橘色,陆砚峥熄了火,伞也顾不得拿,下车进巷,门开的前一秒才挂视频,一进门就把周澈抱了。
他身上仍有雨的湿凉气息,两边肩头是湿的,瞥见客厅打包好的一个收纳袋,不用怀疑,应该就是他的东西,凌着眉眼看周澈,“不是你说的,我想加谁就加谁,现在是怎样,我都还没加呢,你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他摸出手机,不管不顾地塞周澈手里,让周澈看,看他是怎样拒绝并拉黑对方的。
周澈握着温温的手机,只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陆砚峥被雨淋湿的眉眼,心疼地拿手去抹,湿着眼眶红着鼻尖,“是你先一晚上不回我消息的,我再也不要煮鸭子汤给你喝了,你脾气这么大呜……”
刹那似乎有凉凉的东西落在陆砚峥脸上,陆砚峥怔了下,意识到是泪。泪原来比雨厉害得多,他全身一下熄了气焰,“我脾气大?是,我脾气大。”抱人进了卧室。
他径直抽了两张纸巾,坐在床尾给周澈擦泪,“你不给我煮鸭子汤喝,我给你煮好不好?”声音已是完全的软化。
周澈则躲着他的纸,不让他碰自己的脸。
陆砚峥没绷住一笑,颠了颠他,逼得他用手环住自己的颈才说,“干嘛,这架势是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了?”
周澈的脸埋在他颈窝里,把他颈窝埋得湿漉漉,好半晌才应,“嗯。”
这自相矛盾的,陆砚峥翘起唇,语气正经温和着先道了歉,“有酒局我应该先跟你说,我没说,这是第一不对。一个晚上没回你,你肯定担心,过来吃饭还拿加人那个事逗你,这是第二不对。吵了架,不找你不哄你反而更新朋友圈,这是第三不对。”
“以后那些酒局,能不去我就不去了,我不想喝倒还没人能逼我。”陆砚峥鼻梁蹭着周澈的脸,“还有,我待会儿就跟许弋说,以后工作时间,我要是久不回你微信,你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查岗。”
周澈被他蹭得脸痒痒的,不住拿手挡,“什么查岗,那我成什么了,我才不要。”
“我才不要。”陆砚峥察觉他语气的变化,小声学他,抓了他的手,和他额抵额,笑着问,“以后还煮不煮鸭子汤给我喝?”
周澈泪还未干的眼里分明有笑意,嘴却抿着摇了摇头。陆砚峥不怕他摇头,欺近欺负他,吻像屋外的雨一样绵绵密密,亲到他脸耳皆红再问。
这下周澈乖了,捧着他的脸,“冰箱里还剩半只鸭子,明天煮汤给你喝好不好?”
当然是好。陆砚峥笑着点头,抱他回客厅,摸了把餐桌,干净的,把他放下,边叹气边拆装好的行李,“差点就被扫地出门了,净身出户。”后四个字,他咬音格外重。
周澈听出来了,心虚得很,眼睛都不敢看他,下来要帮他拣。陆砚峥可不要他帮,把衣服一件件晾回衣架,换了身家居服出来,看着袋里两个漂亮的花瓶,忍着笑放回桌上,看着周澈不说话。
周澈的眼睛眨呀眨呀,伸了手去勾他的颈,陆砚峥绷不住,弯身抱他上来,耳边听到一句小小声的,“对不起嘛。”
陆砚峥听得心里毛毛的,掐了下他的腰,学他语气,“没关系嘛。”转身往卧室里走。
周澈趴在他肩头看着餐桌上的玻璃花瓶,“你不拣行李啦?”
“明天再拣吧,先陪花脸猫说话。”
周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花脸猫就是自己,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地笑,问他是去哪里爬的山。
“我根本就没去爬山,大学时候的照片了。”
“发出来就是专门给你看的,仅你可见,知不知道。你看了,要是找我,我们就和好。要是不找我,我就找你,问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爬山。”
“啊……我真的以为你去爬山了呢。”
“干嘛,下次想跟我去爬山?去露营看日落好不好?就我们俩。”
“好啊。”
“哦对,我那照片怎么样?好看吗?大一的时候,十九岁照的。”
“好看。”
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中的静,把屋里两人的喁喁低语与笑衬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说:
🦌:差点净身出户
第23章
他们说话说到了很晚才睡。从上星期六到今天,不过四天,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话,关了灯,枕着一个枕头讲,在黑暗里听着对方的笑,不知时间不知天黑天明。
头天熬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有点赖床。忘记拉窗帘,模糊的天光透进房间,周澈先醒的,醒神后起玩心,用手描陆砚峥的脸,大清早孩子气。
陆砚峥没几下被他弄醒,笑着抓了他的手,把脸埋他颈旁问,“几点了?”
周澈一醒就看过时间,告诉他五点多,问他起不起来。
陆砚峥往他身体凑了凑,被窝里翻出温暖气息,“不起怎么办?店今天不开张呀。”
周澈颈侧被他拱得好痒,笑个不停,嘴里“那还不起来”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翻身的陆砚峥给抱下了床,到浴室才脚沾地。
顶上小小的吸顶灯亮着,浴室里有面小镜,周澈看着镜里嘴带泡沫的自己和陆砚峥,只觉得大早上起来一点儿也不困,弯着眼睛动牙刷。
雨后第二天的清晨,空气里树木的清芬气很浓,两人没有选择开车去菜市场,抄的居民巷小道,阴阴凉凉。
大清早的人少,陆砚峥便堂而皇之地牵住周澈的手,从门前楼下,一排排乱七八糟的衣服下过。
周澈愣了愣,唇角翘起来,低头看两人的手。陆砚峥的手很大也很暖,他悄悄地扣紧了些。
如常买菜备料,如常开店。
昨日雨今日晴,太阳升起来后,气温大上升,周澈出门前放进水槽化冻的半边鸭子,回来完全化好了,斩块放进砂锅里,水开再添十几颗今早买的板栗仁,慢慢儿炖着。
排骨也是早上买的,红烧吃,不配菜。
周澈摘龙须菜的时候,陆砚峥要帮手,被嫌碍事推出去,“你的行李还没整理呢。”
“谁说没有,我刚都整理好了。”
“那你就坐着等会儿吧,一会儿吃饭。”
陆砚峥坐不住,“你要不要吃西瓜,或是椰子,我下楼买。”
周澈知道要是说不要他八成更坐不住,点了头,“都想吃。”
“那我去买,很快回来,十分钟?”他的声音跟着脚步动,出去后门都不关,周澈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轻笑出声。
不到十二点,他们就开了午饭。
陆砚峥说鸭汤很甜,周澈说是因为加了板栗,陆砚峥不信,说是因为两人和好了。
周澈被他的歪理弄得耳红红,给他夹了一大筷子凉拌龙须菜,声哝哝,“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巴。”
吃过饭,大中午的,日头很热,陆砚峥包揽了洗碗和收拾厨房,忙完洗完澡,周澈已躺在开了空调的卧室里舒舒服服玩手机,被上床的陆砚峥抱到腰上坐,笑着熄了屏,“下午你是不是就要去公司了?”
陆砚峥很确定自己从他的笑里听出了舍不得,“是啊,但是下班就能回来了。”
周澈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想好了,以后要么早上陪你开店,要么下午陪你摆摊,错开的半天时间才是去公司的,晚上也回来睡。”
他那边房子大是大,离公司也近,但没有周澈,大得一点儿也不好。
见周澈呆住,他忍不住捏捏人的脸,“这样你觉得好不好?隔着手机,哪里有我俩待在一块好。”
周澈握着他的手,“好是好,但公司那边忙得过来嘛,你不是说副总是你爸的人,你这样,他会不会背后偷偷说你告你的状。”
“说就说呗,告就告呗,他不是一直想我爸知道他能干嘛,表现的机会,送给他。至于忙不忙得过来,这你放心,我毕业之前,这五金厂的总经理是我那早就甩手退休的阿公,他一个副总大权独揽了好几年。”
“那……”
陆砚峥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一转,张嘴就来,“那什么?看来你还是担心,那就算了,我还是上整天班吧,忙不过来就不过来了。”
“那不行。”周澈脱口而出,对上陆砚峥带笑的眼,知道被诈话,红着脸扯了一把他的手臂,“你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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