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章确实长得极好,香培玉琢一样,血气丰盈,体态健康——
她今年二十一岁,因其未婚,在当下世俗观念里被划到“老”姑娘一栏,青黎却清楚她此时正当好年华,桃李般的鲜活,骨骼长定的刚好,一身肌肤如珠玉般饱满。
她整个人并不是纤细的,也不是那般柔弱。
她时常骑马,自小便经由宫中老道的马术师教授,双腿练得健美修长,腰背挺直。
青黎喜欢摸她的腰,窄瘦柔韧,掌心落到腹上,稍微扰一下敏感处,腰腹就会绷出流畅的线条,一松一紧,轻轻地颤,手感极好。
秦宸章的体温比青黎要高些,情动时微微发烫,烧出一身薄汗,软绵湿漉,她又不是羞怯的性子,摇摆迎合总是坦然。
青黎被她一下一下磨着手,水溅声清晰,奇异的甜香星星点点地溢出来,洒满敏锐的感官。
秦宸章的嘴巴被玉环撑得极累,刚一结束,青黎便拽着玛瑙珠子将玉环扯出。
玉佩湿透,流苏长穗都沾上水液。
青黎揉她湿润的嘴唇,又捏捏她酸胀的双颊。
秦宸章被折腾得似是脱力,呼吸缓慢,缓了缓,才低低唤她:“青黎,抱我……”
青黎俯身抱她,身体贴合般地压着,手臂揽她的后背,以此来安抚对方欢愉逐渐消散时的失落。
青黎问她:“我伺候得还行吗?”
秦宸章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唔一声。
青黎失笑。
恢复了一会儿,青黎才起身,拿湿帕给两人做了简单清理,又给秦宸章拢上干净的中衣,床上乱七八糟的衣物放置旁边的木架上。
她进旁边内间洗手,出来后倒了杯温水,一边喝一边往床旁走。
秦宸章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身体半伏在枕头上,一只手臂从被子下露出来,懒洋洋地一动也不动。
青黎喝了半杯温水,剩下的都喂给了秦宸章。
秦宸章舔舔唇,眼中的湿气还颇重,盯着她看,声音微沙:“你手养好了。”
青黎嗯了声。
秦宸章抓着她的手看,当日伤的极重,即便用了去疤的药膏,但还是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一道明显的白色凸起横贯,小指也只能半曲着,无法全部打不开。
秦宸章摸她手心的疤,又轻轻揉她的小指。
青黎长了一双好看的手,她依赖这双手感知万物,所以养护得很是用心,即便是在清阳观时生活清贫,每晚也会用温水浸泡,消除薄茧,后来行医赚了些银钱,便随身带着香膏。
秦宸章却说:“我喜欢你手上这道疤。”
青黎掀开被子躺到床上,问:“为什么?”
秦宸章不说话,换了个姿势,侧身面向她,握着一只手便闭上眼睛。
青黎察觉到她的疲惫,没有再问。
是年十一月,京中还未迎来第一场雪,景贞帝便下旨幸泺山行宫。
泺山距京城不远,山下遍布温泉,泺山行宫便依靠这些温泉而建。
往年景贞帝行事并不奢靡,对这些行宫兴致不大,唯这两年身体渐衰,担忧自己如乡间老人般熬不过寒冬,早早就计划去温泉行宫避寒。
冬日温泉果然宜人,随行群臣莫不称赞,水汽氤氲,温暖如春,将人的神经抚慰得极为松弛。
景贞帝被激出玩性,时不时便诏近臣权贵宴游,饮酒赋诗,后宫尹贵妃随身相伴,从京里带出平乐府百余乐工舞姬取乐,一时得帝王盛赞。
彼时骊京城中正在大兴土木,皇帝求仙问道,建问天台,集各地役工三千有余,百姓们对此颇有微词。又有边关突厥开拔,频繁扰曲西三城,大大小小的冲突一月便出十几场,死伤无数,战事一触即发。
秦宸章就在这种表面祥和、实则暗流涌动的行宫盛宴中如鱼得水。
京中建问天台,明面上是由工部牵头,但朝中上下都知道,这工程是昭义公主着手在打理——景贞帝感念她从头到尾都支持自己封禅、建方台,自然也乐意在这件事上放权。
如同奏折,问天台一事的账目和请示文书每天都会由快马从骊京送到泺山,秦宸章早时看账批文,一日不辍,乐在其中。
历来工程浩大者都是敛财的最佳工具,皇帝要建方台,户部初计每年都要花费上亿钱,可落到实处的,只怕底下人先占九成,其余一二才分配到物料人资上。
秦宸章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所以从没想过要两袖清风,但也不会允许被手下人任意坑瞒,打一开始便一式做两账,一账报国库,一账入公主府内库。
青黎为此给她新设了一套进出销核的数字和记账算法,非是自己人,任谁也看不懂其中猫腻。
除账目外还有批文,秦宸章沿用鸿文阁内部批文格式,要求工部诸人减了八成套话虚话,事事皆清晰,字字皆明了。
如此精简一通,秦宸章虽初出茅庐,却将事务兼顾得极好,案上文书几乎没有积攒到过午时。
至此用完膳食,秦宸章便一身轻骑去行宫外与人围猎。
泺山因着几个温泉眼,水汽充沛,温度适宜,又因为山中有行宫,禁止百姓入内狩猎,经年下来,养的一山森林丰茂,满地走兽。
景贞帝出行,行宫内外必然已经被禁军地毯式地犁过一遍,该杀的野兽都杀了,唯有些机警的,早早就嗅到危险跑进大山。
禁军为防止这些野兽会扰乱圣驾,每日都要安排人进山扫荡。
秦宸章以前在京郊围猎时遇到的都是些温顺之物,如今在泺山才是撒了欢,几乎每日都要过来,骑着骏马,带着猎犬,空中掠过低鸣的鹞鹰。
旁人连带皇帝,都道公主活泼,玩性大发。
秦宸章却清楚自己只是将做子女的姿态尽到实处,景贞帝沉溺玩乐,宴游丝竹不止,那她更应该玩得尽兴,玩得人人皆知。
所幸她本就好动,呼朋唤友最是顺手,每日都带着一众青年才俊和妙龄贵女奔走山林,箭术技巧与日俱增,一箭便能射中在林子里狂奔的獐子脖颈。
猎物丰满,一众人席地就宴,炙肉分食,无论皇族公主、京中权贵、禁军侍从,通通打成一片,倒是尽显热闹。
如今新晋的禁军左将姓庞,单字务,他是实打实的武将,虽已年过四十,身上却毫无普通人衰老之迹,脊背魁梧,双眼矍铄。
庞务原本并不是京官,之前任卜州都护,王启世死了之后,他才被调到京内,身上既无宗室牵连,又无京内同僚交际,是个令皇帝很放心的直臣孤臣。
秦宸章多日射猎,一直到年关,终于让庞务松了口,认他做了自己半个骑射师傅。
除夕盛宴,秦宸章没像其他人送什么昂贵的礼,只将自己猎的一只熊揭了皮毛,做成裘衣献给皇帝。
皇帝笑骂她心都玩野了,毫无一国公主该有的高贵威仪。
尹贵妃则贴心地从旁劝解,道公主为皇上亲手缝衣,一片孝心情深意重,实为天下儿女之楷模,不可辜负。
宴中近臣百官纷纷附和,一时间共集君臣和谐、父慈子孝、伉俪情深三大乐事,好一派繁荣盛况。
次日,景贞帝大赦天下,以宽容和善之态迎来了景贞二十六年。
至于景贞二十五年的大胜、封禅、太子造反……都如同陈年旧雪,随着早春的日光融化得干干净净。
——
严寒刚过,万物复苏。
青黎与秦宸章回去清阳观,待了两日。
清阳观像以前很多年一样,隐在青翠的绿野中,朝雾浓深,阶前春花缤纷,薄暮之时,天空有归雁长鸣,钟声晚祷。
秦宸章认认真真地跟着道士诵经,为周佑荣上香,又去看了观主。
从观里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春雨,雨丝织成一张大网,将这山林、远观拢在其中,遗世独立出另外一个世界。
群山如泼墨,洇出清而深的水色。
秦宸章撑着伞,独身踏过幼时走过的石阶,路旁莹绿的枝丫吸饱了水汽,碧翠欲滴,地上新草嫩叶探头,花朵绽放,御风招摇。
她好似初见,沉浸在这一方寂静美丽的天地里。
以前她每年来清阳观上香祭奠亡母,心情总是沉重焦躁,满腔忿慲,那愤恨不只对景贞帝,甚至还有周佑荣。
只这两年淡了许多,好似终于从母亲身上剥离开,彼此变成独立的两个人。
秦宸章跨过一洼积水,进入院门时微顿,在门前檐下折了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青黎正坐在檐下听雨,素衫,束发。
有一瞬间,秦宸章觉得她就如同这山林、道观一样,已经生活了许多年,历经世事,充满秘密。
青黎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
沉寂的时光感如冰雪消融,露出温情和人性。
即便知道她看不见,秦宸章还是不由得扬起唇角。
“青黎。”
她走至檐下,收伞放置一旁。
青黎没站起来,自然地朝她伸手,两人手指交合。
“淋到雨了?”青黎问。
细雨受不住山风的呼啸,即便手中有伞,也不免沾染雨丝到身上。
秦宸章没管手臂上的湿漉,自顾自将另一只手上拈的花小心插到青黎耳边,仔细看了看,随后又顺顺她的鬓发。
青黎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娇嫩的花瓣,仰头道:“是迎春花吗?”
秦宸章心中柔软,却故意说道:“不是,你猜错了。”
青黎闻言又要用指尖去碰,秦宸章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青黎没挣扎,鼻子轻轻动了下,挺直的鼻梁上浮现细微的褶。
秦宸章笑眯眯地盯着她,半晌,手指捏捏她的鼻子,说:“嘿嘿,就是迎春花。”
她笑声明显,惹得青黎也笑了下。
秦宸章望着她的笑,只觉得身心舒缓,好像这天地间再没有别的纷扰,只有她们两个人一样。
秦宸章抬手,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最后又小心摸了摸她的鬓发。
青黎拉她坐下,问:“下雨了,今日还回京吗?”
秦宸章在她一旁坐下,不答反问:“你想今天回吗?”
青黎说:“都行。”
“我也都行,”秦宸章一手撑着栏杆,停了停,又改变口风,说:“那就明天回。”
青黎点头,说:“好。”
秦宸章捏捏她的手心。
即便过了这么久,她面对青黎时,总也忍不住动手动脚,抓着她的手指不愿意松开,腿也跟着晃了晃,碰到青黎的膝盖。
秦宸章学着青黎看了看檐外的雨帘,静了几瞬,又转头,望着青黎。
若初始青黎在她眼里是一幅素雅的水墨画,现在则因耳侧多了一朵嫩黄的迎春花而陡然鲜活起来,跃然纸上似得,既柔美又娴静。
秦宸章盯着她看,不由得想,她或许是极适合这淡泊的山林,像一棵古树,像一面山岚,不喜争斗,不惹尘埃。
“青黎。”
“嗯。”
秦宸章叫她的名字,却不说话,低头玩她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你喜欢待在这儿,还是喜欢待在公主府?”
青黎没怎么犹豫,说:“公主府。”
秦宸章心中一喜,抬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声音继续平稳:“为什么喜欢公主府?”
青黎说:“公主府生活便利,衣食住行都比山中方便得多。”
秦宸章慢腾腾地哦了声,问:“还有吗?”
青黎说:“公主府富贵舒适,随从侍女如云,比观里热闹有趣。”
秦宸章抿唇,盯着她:“还有呢?”
青黎抬起眼睛,也“看”向她,特意停顿似的,顿了顿,才说:“公主府里还有公主。”
秦宸章重重哼了一声。
青黎笑出声。
秦宸章磨磨牙,说:“你说真的!”
青黎逗完人,嗯一声,收了点笑意,轻声说:“因为有你在,我才会进公主府。”
秦宸章勾勾唇,说:“这还差不多。”
秦宸章满意了,神色也柔和起来,想了想才继续道:“公主府自然是极富贵,可也极残酷。青黎,你知道的,我是天家公主,生来就逃不过争斗。你若是陪着我,以后恐怕都要过这种生活。”
秦宸章说着说着伸手去搂青黎的腰,下巴顶在她胸前,柔声道:“但你不用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青黎轻轻一笑,摸摸她的发尾,说:“好。”
她应得太快,秦宸章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确认了她的神色,才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
青黎摸她的头发,好一会儿后逐渐握住她的下颌,指腹因为用力微微陷进脸颊软肉,彼此坠入深吻。
清风,薄雨,很快沾了两人满身。
翌日,一行人骑马回京。
此后没过多久,青黎在鸿文阁背后那条长街上便设了一个医院,以昭义二字为首,遣太医令众御医轮流坐诊,详细分大方脉科、杂医科、小方脉科、风科、产科、骨科等十三科,对民间接收各种病人。
秦宸章上表,言辞恳切,一为彰显圣恩浩荡,二为鸿文阁所录医经中许多病症收取治疗数据。
再直白点,秦宸章对皇帝说:“此举可招天下病患为父皇试药。”
如此一说,皇帝哪有不允的道理,当下便把医院扶正,冠到太医令之下。
114/121 首页 上一页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