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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回音(近代现代)——纪伊

时间:2024-05-04 07:46:38  作者:纪伊
  “奎蒂娜,借我你的历史课笔记,我拿去影印。”
  “永琏的笔记写得可比我清楚多了,怎么不——难道今天还要去图书馆?”
  “嗯,明天去不了,所以今天必须得去了。”
  三人一同下楼走到中庭,图书馆在教学楼后侧,沿着中庭外的斜坡朝前走就是校门,此时仍有许多人驻足于斜坡仰头观赏的黄昏风景。
  “那我们先走了。”希德尼先开口道。
  “今天恐怕天黑得早,别学得太晚了哦。”奎蒂娜提醒道。
  “我有数,放心吧。”
  “明天见咯。”
  希德尼和奎蒂娜笑着朝永琏挥完手,随后向斜坡下走去,直到两人的影子从地砖上的绯红霞光中完全分离,永琏才回头穿过安静的回廊走向图书馆所在的二号大楼,愉快的笑声与嬉戏声也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兴许是绝大数人都去看黄昏了,图书馆内难得没几个学生,永琏找了个靠内的位置坐下便摊开书。他想着趁热打铁尽快将那篇政治改革史的图表整理完,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希德尼说的话没错——一大堆杂乱的人名和时间确实看得人昏昏欲睡。他勉勉强强写了三成,努力晃晃脑袋、打起精神,书上的字却越来越模糊,参考资料还科普着某位僭主的家庭诅咒,他越看越困,最后将那本厚书当作了枕头,被图书管理员摇醒时才发现已经快七点了。
  匆匆收拾完书包,永琏快步离开图书馆,惊觉回廊上洒落着一片三角状的鲜红。
  并非有人受伤留下的痕迹,竟是烺烺日光。
  永琏错愕地看向天井上空。
  此刻的天空不再是绚丽的绯红,而是浑然的血色。云散布于天空,却非光艳的火烧云,而是极深的黛紫或灰黑,如同皴裂糜烂的伤痕。其中渗出了大滴大滴的血水,滴落至地面形成一片片暗影的池塘。白日里的炎热已经挥发彻底,回廊中的穿堂风阴寒得快让玻璃结出一层冰。立柱后的黑影、盆栽灌木下的阴翳都被拉扯得更长更黑,在红砖地面上肆虐蔓延,如恶兽额顶的尖角与竖立的背刺。
  “喂。”
  一道陌生且突兀的招呼,永琏不禁打了个抖。他循声看去,回廊正前方站着一个人。
  那穿着深色披风、逆光站着的是一道纯黑色的影子。兜帽之下被阴影盖过,看不清脸,就像是没有脸。在他的身后便是回廊的出口,与散播着耀眼红光的血色天空。
  静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让风都不敢再窃窃私语。
  冷漠、沙哑、带着未知口音的声音响起。
  “你,是叫星间永琏么?”
  永琏不敢应声,也不敢擅动。冷风不住地往他的领口里钻,他的后背与手心全是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回话。
  来者的斗篷动了动。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斗篷的右边角忽地一抖——抽出了一件东西,永琏没等看清便径直冲向回廊西侧的走廊。
  不对劲,很不对劲,可他根本没工夫细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脚步声紧跟在身后,也不顾自己究竟是在往哪儿逃,永琏只想跑得更快点、再快点。尽管出现时机和方式与认知中的截然不同,但他很清楚——
  那是名杀手。
  无人的走廊上红光与黑影交错着闪动。穿过两个拐角,黑影突然从右侧飞入视野,永琏下意识地猫身朝前一扑。明晃晃的刀刃贴着右肩掠过割断了书包带、擦破了外套。覆面的突袭者刚从某间教室的门内蹿了出来。永琏双手并做四脚地忙慌上前,一扫腿将杀手准备捡起的匕首踢远。杀手见状直接握拳屈臂,飞快旋身踢中刚起身的永琏的胸膛,后者被踹得连连后退撞上了墙。还没喘匀气,眼看那杀手抡起胳膊冲来,永琏决定先逃为上,可刚迈出两步便被环住双肩和脖颈。他左右挣扎着抽出了右手臂,用尽全力抬起手肘,朝杀手的头部击去。
  一道短促的轻叹,声音比先前听到的要纤细许多。
  是个女人。
  来不及惊讶,杀手的双臂一泄力,永琏便拔腿开跑。他终于想起来二楼走廊连通教学楼,喘着粗气朝最近的楼梯口赶去。
  要是被那俩杀手前后夹击就完蛋了,如果有武器——
  等等,他不是有武器吗?
  永琏一边跑一边试着抽出剑,可袖扣上的凝晶石仅仅发出了青蓝色的亮光。胸口挨了一脚,他又难受又急切,眼见着还有几步就能踏上楼梯了,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上连滚好几圈,膝盖和胳膊痛得苦不堪言。他刚呻吟半声,便又瞥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连忙再向旁滚过一圈,惊险地躲过落刀,下一秒杀手就毫不犹豫地朝他扑来。
  一双杏黄色眼睛近在咫尺,如隐藏在砂石洞穴里的蜥蜴一般。永琏差点惊呼一声,那口气都已经上涌到鼻腔了,一把闪烁着紫光的匕首便朝他扫来,与其同行的是一股刺鼻的腐殖质气味。克制住反胃的冲动,永琏赶在扎进匕首朝自己的肩膀前闪身侧退,勉强避过了那道锋芒。
  接下来的一分钟,他惊险地躲过一次接一次突刺与横扫。对方出手的速度又快又急,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外套都被划破了好几处。
  要是春神日学过该怎么抽剑就好了,永琏悔恨地想着。
  或许只是想制服目标,那杀手有意避开了要害,即便如此永琏也根本还不起手,你来我往之中两人缠斗至楼梯间。终于,永琏抓住了一个空隙,趁杀手抡空狠狠给了她的肚子一脚作为报复,对方一仰头摔下楼梯。永琏抓紧时间打算上楼,杀手却轻巧地起身,朝他掷出了那把紫光匕首。
  角度并不刁钻,匕首直挺挺击中了落地窗,永琏蹲身抱住脑袋,碎玻璃如雨点般砸在自己的身上。他再抬头,杀手已经起身即将袭来。他忽地察觉到裤兜里有块小小的硬物,立刻想起那时何物,不假思索地掏出来,滑动侧边的按钮将其启动,再使出全力朝杀手扔去。她起手轻松一扫便将其挡下,那小白光被直直地抛向墙壁,永琏见状连忙转身捂住眼睛。
  伴随着一声裂响,极其耀眼的白光瞬间炸开,填满了整个楼梯间。永琏凭着记忆奔向落地窗毫无阻隔的豁口,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平稳落地。
  ——希德尼,你送的礼物还有点实用性嘛。
  永琏沾沾自喜地想着,站起身环视一周,看出这里是二号大楼东侧,往前不远就是通往校门口主干道的斜坡。更幸运的是,五米开外便有一条捷径台阶。
  校内仍然不见一个任何人,尖利的警报声从校外的街道持续不断地传来。栽植于坡地上的木槿与杜鹃花原本盛开着喜人的红色与紫色花朵,但在浓烈的血红天空下,无论花还是叶都是浑浊的深黑色。永琏的心脏大声跳动着,他急促地喘着气。
  马上就能离开学校了,可是校门为什么那么远?
  走下台阶来到建有喷水池的小广场,再走几十米就好,最后几十米了。他努力为自己打着气——
  后背传来一阵钝痛,紧接着,永琏失去了中心,下巴重重地磕到了坚硬的石板地面。他的手臂也被钳着,有人踩住了后颈,将他压在地上,连呼吸都费劲。
  黑色的斗篷角出现在视野里,下一秒他的头发就被拽住了,脑袋被提了起来。
  永琏看见了续着络腮胡的方下巴,一口尖锐却稀疏的牙齿,以及凶狠的笑意。
  “真能跑啊,你这小屁孩。”杀手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思考能力仿佛减慢了似的,永琏艰难地理解着被口音和冷嘲包裹下的句意,“我们又没打算杀你,放学了就这么想玩捉迷藏么。”
  “放——放开我!”
  “老实点!”身后的女杀手警告道,永琏觉得自己的腕关节更疼了。
  “你们——你们已经露了相了!别想着能逃到哪里去!”永琏边说边像被拖上河滩的鱼般努力扑腾双腿、抬起上身。
  “哟,有勇气,还想威胁我们?”杀手撒开手继续笑道,“我问你——”
  “监视器已经拍到了你,还记录下了你们的凝力,要找你们没那么难——”
  刹那间,永琏还以为自己成功挣脱了,原来只是压制他的女杀手将他翻转过来。只见她高高扬起右手,狠狠给了永琏一耳光,扇得后者眼冒金星。还没缓过劲,女杀手揪着永琏的衣领将他拖起来。
  “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你妈妈没教过你好好听大人说话么?叫你做什么就照做,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掰断你一根手指头。”
  永琏愤怒又屈侮地瞪着她。哪怕不甘心,但这杀手说得没错,他只是个小屁孩,又没有武器,哪里打得过两个成年人呢?永琏放弃了挣扎,女杀手便暂时送开了他,男杀手也站近了些。
  “这就对了。”男杀手满意地说,话中仿佛透着几分和善,“站起来,乖乖听我们的话,说不定明天天亮你就能见到你爸爸妈妈。”
  可永琏不愿束手就擒,哪怕无力的双腿晃晃悠悠地支撑着身体。他谨慎地左顾右盼,努力寻找逃脱的机会。
  七点的钟声响起,惊出停歇于钟楼中的鸟群,它们四散飞进一成不变的深红,却有一枚羽毛飘落至尖尖的塔顶,变幻为一个人影。
  深红之下如此的醒目且突兀、熟悉又陌生,仿佛来自于某个本该遗忘的梦魇、某片遥远幽暗的国度。
  钟声并未终止,沉重地提醒着那是渡鸦的饲主、游荡的亡魂、死灵的化身,待其迫近之时必将带来不幸的讣告。
  然后,那钟楼的顶上晃过一道比眨眼还要快的银白色闪光。
  永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呜咽一声,看见眼前的男杀手急忙翻身后避,紧接着笨重的落地声响起。永琏转过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女杀手的胸口插着一根银白的笔直光束。以伤口为中心,银白的光流如细密的血管脉络般扩散至全身。
  钟声在此刻停止。
  无疑,她死了。
  手脚还在微微颤抖着,无神的双眼徒留震惊。
  明明几秒钟之前还能听见这女杀手的呼吸,人竟然会死得这样快么?
  呛鼻的铁锈味喷涌而来,鲜血从她身下源源不断地淌出,迅速在地面扩散转眼就要漫至脚边。永琏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后撤,他知道自己的动作肯定狼狈又可笑,可他已经顾不住了。
  天空映衬着她的表情平添了几分可怖,永琏后怕地移开视线,他再抬头看另一侧的钟楼。
  影子已经从塔顶消失了。
  杀手骂了一句,是永琏听不懂的字眼,他从斗篷下抽出一把造型夸张的弯刀,冲永琏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什么人!”
  “不、不是我干的!”永琏紧张不安地申辩道,“我可什么、什么都没做!”
  他猛然反应过来,杀手可能并非是斥问的自己,且下一秒他就听到身后响起极其冷淡的声音。
  “与其啰嗦……”
  ——怎么可能呢?
  “你还不如直接杀过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说不定我还会为你的大胆战术惊讶。”
  ——如果真是他,岂不是意味着他刚杀了人吗?
  “也好,我有问题要问。”
  ——可这就是最为熟悉的他的声音。
  “你们的雇主是谁?”
  用不着犹豫畏惧了,因为话音落下后,身后的人便将主动走进了永琏的视野。
  身穿黑风衣的朱祐辉审视着不远处的杀手,右手持比自身还要高的银白法杖,像是握着一束凝结的光。银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令他看上去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永琏觉得眼前只是站着一个与朱祐辉极其相似的人,陌生到永琏看见他时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个绝对没有听说过的名字,陌生到永琏反倒认为那个前所未闻的名字比“朱祐辉”更适合他。
  真的是他吗?这仿佛踏着寒风而来的气势,这视争斗与死亡如家常便饭般的态度,真的是朱祐辉的真实面貌吗?
  杀手似是无奈地叹气道:“算了算了,随你是谁,既然要插手就顺便送一程吧,死人没必要知道太多事。”
  “嗯……有道理。”
  永琏不仅不会思考,甚至都不会说话了。他呆呆地望着朱祐辉,张开嘴试图挤出一句半句,“你——你……我……”
  “呆在这里。”朱祐辉头也不回地交代道,“最好不要动。”
  就算永琏想动也根本没力气动。他还没完全理解离开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更不用说跌伤碰伤产生的痛感仍在发作。
  永琏唯有坐在地上,看着朱祐辉朝杀手走去。法杖在他手中散为缥缈的光雾,在他停下步子时又凝作一把细长的银剑。那杀手竖起弯刀朝朱祐辉冲来,永琏看着朱祐辉冷静地站在原地,但他竟没看清朱祐辉究竟如何接敌又如何反击。
  银白色的剑轨如新月般交错了三次后,不远处喷水池里的清水炸开并溅至地面,另一侧砖石地上留下两道狭长的弧痕。
  杀手连连退却气喘吁吁,扯下被割破的斗篷,左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数滴鲜血淌落地面。
  “哈哈哈!”杀手大笑着,拍拍胸膛,“再来,再来!”
  朱祐辉便应他的要求迎过去。这时,永琏再度闻到了刺鼻的气味,仿佛身后的地面塌陷生成一片沼泽地。他急忙扭头,见一个精瘦的人影从钟楼投下的阴影中爬出。他手握紫色的短剑,有着明亮狭长的杏色瞳仁。
  原来还有第三个杀手。
  人影如黑豹般敏捷地跃起,自己与其相距不过几米,肯定躲不过了——永琏正如此无助地想着,人影却猛然悬停在空中不动。
  银白色的光线缠住了他的四肢与躯干。没等他开始挣扎,光线便飞快地绷紧、上扬,那杀手像块无力反抗的石头似地被抛至半空,再笨重地砸进广场边的灌木丛中,激起浓烈的烟尘。
  朱祐辉放下左手臂,只是飞快扫了一眼。
  “这么心急啊。”
  他淡淡感叹,随后继续应付起对手凶猛的进攻,可没过两招另一个杀手便从朱祐辉脚边的阴影中再度窜出。
  攻击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蛮暴一阴毒地交错而至,朱祐辉始终不紧不慢地躲闪回击。明明他已经教过永琏好多招,明明以前练习时永琏还赢过他几次,此刻永琏却看不懂这些组合在一起的招式了。朱祐辉的剑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迅捷、飘逸且灵动,不是风引导着他,而是他掌控着风,虽身处两杀手包围,但一两分钟过去就已经是朱祐辉在牵制两人了。不知他是怎么挑的剑,更不知他是怎么解的招,明明杀手的弯刀正朝他的脖子抹去,下一秒就差点砍下同伴的胳膊。当永琏终于看清时,这场打斗也即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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