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旁边找着可用的工具,来回找了几圈,只找到不知被谁丢在那的破烂铁皮,那铁皮看起来并不好用,被斑驳的铁锈蒙着,被灰尘从头到脚覆盖起来。
好在除了铁皮之外,还有一些很久之前作为战争基地用的材料,有一根生锈的铁棍还没腐化,可以拿着勉强用用。
两人把铁棍和铁皮绑在一起,在石块旁抠挖起来。
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水,顶上这些覆盖着草皮的土十分松软,轻轻松松就能挖出不少。
乌云渐渐浓密,落在脸上的雨丝越来越多,两人都被浇成了落汤鸡,头发水淋淋黏在脸上。
可就算这样,两人也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挖的更快更深。
身体里有莫名的火,脑后也像是有小锤在敲,他们被烧的浑身烫热,手下抡的更快更厉,不知挖了多久,铁皮啪嗒一声,扣在一块坚硬的东西上。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低头弯腰,徒手抠挖起来。
隐藏在地下的东西慢慢露出端倪,这真的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建造起来的防空洞,也不知战争结束后为什么没有拆除,也没人过来堵上,这洞口只是个薄薄的铁板,连锁头都生锈老化,他们两人轻松打开铁板,里面一股陈旧的水汽混合潮涌上来,冲的人鼻头发痒,难受不已。
手臂寒毛被凉风扫过,像是起了一片红疹,向下的路只有一排扁扁的铁环,景洪先往下走,边随安紧随其后,因为铁环是竖直的拴出一排,一脚接一脚走起来很窄,两人走的很慢,从顶上走到底下,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两人这次过来称得上心血来潮,不像以往那般准备太多的设备,连手电筒都没有,只是两只掉电掉了大半的手机,此时此刻稍微有理智的人都会即使止损离开这里,可两人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推着,一直推到这里,实在是没法回头了。
脚下的砖石沉甸甸的,也许是年头久了,腐烂苔藓的味道阵阵传了过来,两人捏住鼻子,彼此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难受。
长长的砖石勒成的洞口黑压压的,没有尽头,仅有的两个手机的电量不够,手机好像刚刚浸泡了水,那点光亮只够照到前面一小块空间,眼前的光圈一下一下轻晃,恍惚看不清楚。
眼角被雨水蛰过,眨一眨又痛又痒,瞳孔都是红沙沙的。
“大哥,这里会不会缺氧,”景洪拍了拍身边的砖石,缝隙里还有雨声的轻鸣,“你感冒刚好,衣服又湿了,我怕你撑不住,不然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吧?”
“不行,开什么玩笑,这都到哪里了,你不让我一个人来,我还能让你一个人过去?”
“主要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景洪摸摸手臂,上面的寒毛白闪闪的,“大哥,我担心你有危险。”
边随安气笑了:“我有什么危险?我有危险,你就没危险了?一起去。”
景洪不再反驳,他默默点了点头,抬腿走在前面。
这黑暗的空荡荡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有时候两边会有小屋子,有时候只有硬邦邦的墙壁,几只老鼠会突然蹿过脚下,毛茸茸的身体蹭过小腿,让人只想尖叫。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分叉口,左右两边都看不到尽头,唯有呼呼的风声吹过,不知两边分别通往何方。
“大哥,怎么办?我好像听到女孩子的哭声了,感觉越来越近了,但是这里都是回声,分不清是在哪边。”
“那我们分头找吧,”边随安道,“你往左边去,我往右边去,我们都小心点,不要冲动,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马上掉头回去,按原路返回去找对方,怎么样?”
“好的大哥,”景洪点头,“那大哥你小心些,还是那句话,你感冒刚好,千万注意身体。”
“你也是,”边随安道,“脑袋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了?”
“还有点疼,”景洪晃晃脑袋,“但是还好,比刚才强了,不至于疼的想撞石头。”
边随安心疼的揉他头发:“等回去我给你炖几锅骨头汤,好好补补,这年纪轻轻的,天天头疼可怎么行。”
“还说我呢,大哥也是,你可比我虚弱多了,”景洪晃晃手机,“走吧大哥,早点解决早点回去,这一天天的可够累了。”
边随安点了点头,两人向着左右两边前行,没多久就看不到对方了。
边随安这边的甬道越走越窄,之前景洪一直说听到了有人在哭,他其实也听到了,但一直是隐隐约约,有些朦胧听不清楚,可他这边越走越远,哭声像是在环绕立体音箱里播放,在耳边徘徊不休。
难道......这里真的有什么?
现在的时代,不可能有人在防空洞生活,即使是出家修行人也该有个小木屋,不会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般的暗洞里。
那还能是什么。
女孩、哭声、防空洞、人迹罕至、荒无人烟......这些东西组合起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呼之欲出。
这里......
这里......
这里.......
难道是......囚禁人的地方吗?
电石火光之间,许多画面凝结成团,在头脑中强行拼接起来。
关系不好的新院长夫妻、情绪怪异的荆朝阳、老院长院子里总也养不好的花、老院长别墅外成片的暗影、这片东坡上同样凝结的暗影......
第六十九章 如此重逢
一桩桩、一件件结合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
这个渗人的地方......有人被囚禁了。
确切的说,是有女孩被囚禁了。
恍然间天色大变,劈天雷暴从高处俯冲而下,噼啪砸在地上,龟裂出成片的浓纹。
防空洞抖了几抖,边随安听到隐约的怒吼,那声音带着强烈的愤怒与仇恨,几乎能将人剥皮剜骨,投入搅拌机中旋转。
这是......景洪的声音。
所以......那些被囚禁的人......在景洪去往的方向?
边随安随手一放,将手机丢进口袋,飞速向景洪方向奔去。
景洪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朦朦胧胧、浑浑噩噩,那个声音缥缈遥远,但是温暖轻柔,像柔柔的薄纱,在胸中飘摇不断,它似乎是个长长的风筝,牵引着他不断向前。
掌心的手机嗡嗡作响,小臂湿滑的厉害,岌岌可危的通讯设备扛不住了,仅剩的半格电量动力不足,眼前昏黑一片。
好在前方似乎有微光了,和微光同时来到的,还有拳打脚踢的声音。
似乎有人甩了女孩一个巴掌,那女孩小声哭叫着,声音呜咽哽咽,可不敢哭出声音,听起来真像只被生人虐待的流浪猫,炸着全身的软毛,在角落瑟瑟发颤。
景洪加快脚步,猛冲过去,临要过去之前,他想起了边随安的嘱咐,硬是停住脚步。
冷静冷静、冷静点、冷静点。
之前和大哥说好了要冷静行事,不能冲动,这防空洞再长也不会长到哪里,大哥看着对面没有路了,自然要赶过来。
等等大哥一起、等等大哥一起,不能紧张,不能冲动......
一声熟悉的痛吟传来,只有短短一声,就‘呃’的止住了,像被掐住了喉咙。
只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将景洪紧绷的心弦给扯断了。
这是......姐姐的声音。
不会听错,也不会认错。
是进了阴曹地府、入了九霄云外,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景洪再控制不住自己,他奔跑几步,陷入昏黄灯光与隐隐血腥的包围里。
这是一片巨大的围笼,铁链和铁条根根竖立,将空间包裹的密不透风。
景洪揉了揉眼,这简直是电视剧里用来刑讯的场景。
真的会在现实中出现吗?
这囚笼之间还有几个分割的隔档,几个女孩分别瑟缩在里面,她们各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脸上脏的看不清模样,空气中有莫名的臭味,许多污浊汇聚在此,折磨的人心脏嗡鸣,咚咚跳得厉害。
这里......这到底......
一个粗壮笨重的男人背对着他,那人呼呼喘息,抓着一个女孩的头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景洪再忍不住,他猛叫一声,抬腿飞扑过去,狠狠扑倒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嚎叫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物砸懵了。
景洪难掩暴怒,他拎起这男人的脑袋,狠狠扭过半圈,重重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下去,砸断了那男人半颗牙齿,因着扭过脖子的缘故,景洪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老院长。
竟然是.....果然是......老院长。
看清这个人的一刹那,景洪头痛欲裂,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痛,如果说以往的头痛是和风细雨,这次的头痛就是狂风暴雨。
像是一柄巨斧从天而降,将脑袋整个劈成两半。
好痛。
好痛。
好痛。
剧烈的嗡鸣如同海啸,许多画面蜂拥而来,如同向日葵里的万千瓜子,将脑子挤得密密麻麻,什么都分辨不来。
这些画面.....都是什么?
老院长惊叫一声,像是见到了鬼,他情急之下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满头白发的身躯竟然拧动起来,将景洪击得后退几步,脊背撞上铁栏。
嘛的,这个老东西,力气还不小。
景洪眼前冒出重影,乌黑的影子飘来飘去,占据大半视野。
他跌跌撞撞上前,凭感觉揪住老院长的脖领,抬手又是一拳,揍得人眼眶乌青。
老院长吱哇乱叫,手脚乱舞,他虽然年龄大了,可多年来坚持锻炼,身体并不羸弱,他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解过来,顶着乌青的眼眶猛扑过来,与景洪撞在一起。
两人在这个监禁室里撞来撞去,撞的栏杆砰砰作响,旁边的女孩们四处奔逃,可脚上全都拴着铁链,一个都跑不出去。
景洪想给女孩们解绑,可附近没有任何适合的工具,连一块削尖的石头都找不出来。
嘛的,这个老东西、这个老东西!
“嘛的,杀千刀的老东西!”
景洪目裂如火,啐出一口血水,捏紧染血的拳头,又是一拳过去,揍青了他另一边的眼眶。
老院长怒吼一声,痛的失去理智,身体里的肾上腺激素爆发出来,让他像个炮弹一样,追着景洪弹射过去。
两人再次扭打成了一团。
身体在栏杆上撞,铁链在脚腕上碰撞,腐臭血腥的味道在上空盘桓,他们滚过的地方,所有女孩都在尖叫躲避,只有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隔着栏杆靠近,她抓紧栏杆,脸颊向前贴着,恨不得把眼睛挤过缝隙,黏在景洪身上。
这两具暴怒的男人身体如同战车,在草皮上碾压出深刻裂纹,女孩丝毫不惧,她拼命探出手去,不顾手臂刺痛,将手臂向前抻出,划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一串串的眼泪从眼中落下,眼眶承载不住那么多泪水,被波涛震颤的摇晃起来。
她长发及腰,不知多久没修建过了,只是营养不良发质很差,枯黄的有些厉害,那张脸更是脏兮兮的,嘴唇干裂失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肩膀脖子上满是青紫,小臂上还有几道不知怎么划伤的血痕。
景洪将老院长按在地上,两手发力向内,紧紧勒住对方的脖子。
老院长两眼发直,双腿弹动,手臂无力拍打地面,震出片片黑灰。
为了便于用力,景洪抬起膝盖,落在老院长胸口,因着脖颈上抬的缘故,他的视线对上女孩的脸。
这一瞬间,景洪两眼紧缩,头颅发麻,脑子里像是被灌入满满的寒冰,冻得他说不出话。
景虹英拼命探出手来,摸到景洪的脸:“景洪,弟弟,你来找我了,你来接我了,我终于死了......”
在她摸到景洪的那一刻,景洪的身体像是被光聚集而成的影子,瞬间就消散了。
第七十章 大雨倾盆
“景洪!”
“景洪!”
两道声音从两边传来,同时响彻在栏杆里。
景虹英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刚刚她摸到的那一刻,景洪的身体真真切切的消失了。
可另一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景洪的身体又回来了。
老院长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两腿猛然上翻,将景洪掀到旁边。
边随安冲了进来,他同样看到了消失的景洪,可下一刻随着自己的呼声,景洪又出现了。
边随安再没法安慰自己,更没法将这一切视为大脑极端劳累后的产物。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个呼唤景洪的女孩同样讶异,她瞪大的瞳仁和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那个女孩知道景洪的名字,所以......她就是景洪的姐姐?
可是、可是景洪不是自己随意给景洪起的名字么,景洪真的叫这个名字?
景洪的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如果现在不是在做梦,她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景洪被掀开之后,重重撞在了栏杆上。
景虹英大哭不止,隔着栏杆过去摸他的脸摸他的脖子,想看他伤到哪了。
这里灯光昏暗,可边随安一眼就看出来,女孩们的脚踝上都缠着镣铐锁链。
那个倒在地上的圆滚滚的东西,边随安立刻就认了出来。
嘛的,天杀的老东西!
边随安猛扑过去,抓住老院长的脑袋,重重向下捶去。
可不知是自己大病初愈力量不足,还是老院长死到临头,榨出了全部力气,明明已经是两鬓斑白的老东西了,还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之前连续的高烧、不眠不休的盯梢、日夜颠倒的生活令他疲于应对,边随安抹掉鼻子上的血,活动手脚的筋骨。
不管怎么说,他比老院长小了不知几轮,还能被这老东西给拿捏了?
可恶的是,女孩们的身上都有锁链,即使把栏杆撞开,她们现在都没法逃走。
附近更是连个合适的兵器都找不来,看来老东西也怕女孩们反杀自己。
景洪靠在栏杆上,整个人瘫软在那,眼睛直勾勾愣着,瞳仁都扩散着,像是被什么抽干了精神,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迷惘里。
“景洪!”
边随安叫唤出声,可景洪纹丝不动。
可恶......
如果不让这老东西失去行动能力,他们谁都别想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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