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念不忘,翩若惊鸿,珍藏在心尖连回想都要小心翼翼的回忆,于小侯爷而言,或许只是记忆里的一颗不起眼的沙砾。
是灰色的,毫无记住的必要。
……
太子正在和人谈事。
窗外那棵榆树的枝条微颤,浓密的叶子哗哗作响,似乎是被石子击打。
太子不动声色地垂眸,对面前的官员吩咐:"嗯,就这么办。"他将毛笔放好,声音温和却有力度:道:"下去吧。"
官员恭敬地行礼退下,心中思索着太子刚则交待的事情,余光忽然瞥到什么红色的东西“嗖”一下从眼睛里飞过去,却不敢多看:“狐狸?太子何时养狐狸了?”
太子站在窗前,伸手准确地接住那从窗外翻进来的"红狐",这事便巧了,安瑶从小身姿矫捷,跟只猫似的,却好像和这窗户有什么不对付,每每翻窗总会在这卡一下,后来洛华知道,便次次来这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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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小侯爷
第9章 鲜活
温香软玉抱在怀里,距离极近,洛华连呼吸都放轻了,安瑶额前的碎发挠着他的额头,很痒,他的唇动了动,很想吻上去。
目光沉沉,他极端克制地将自己见不得人的想法收起来,抿住一根绒毛般的发丝,唇边带着笑意,凉薄的眼里,满是温柔与藏得极好的深情。
安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子。
“哪有你这般穿着红衣翻墙的。”洛华凑近把他头发上的叶子取下来,语气促狭,然后退开,一派平和,仿佛刚才的挣扎不存在。
"我乐意。"安瑶不以为意,坐下来倒了茶缓缓,抬眼,从上到下仔仔细细也看了面前之人一遍:“太子哥哥今日怎么着了蓝衣?”
反正有他记事起,洛华身上只有白、黑、黄三种中颜色,一个款式能有几十件,可没意思。
洛华正欲回答,安瑶伸手示停:“等等,让我猜猜……”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像一只在打坏主意的小狐狸:“莫不是遇见了哪家的姑娘,春心萌动啦?”
洛华垂眼,慢条斯理地将卷轴卷回去系好:
“前几日母后送来的新衣,说是换个新气象。”
“哦……”他失望得整个人都蔫了。
他还以为嫂嫂有着落了呢。
“小侯爷如此大费周章地光临我府,是为何呀?”洛华很角狭长,微微一抬,莫名地冷淡威严。
心知他这是生气了,安瑶乖巧地坐好,挺直背:“我今日可是为了正事。”
洛华那股冷意才上眉梢便消融了,眉眼温润,眼底是平常不见的暖意,闻言只是笑,走到安瑶身边坐下:“哦?据我所知,小候爷现在的正事应当是抄佛经才对。”
听到"佛经"两个字安瑶更蔫了,垂丧着脸:“你都不知道那玩意儿多难抄。”话毕一顿,清清嗓子:“行吧你和道的。”
他摊开手:“所以更能了解我的痛苦对么?”
洛华幼时抄过的佛经不少,以前是一个人,对着孤灯雪夜,寒意透过垫子和衣服侵入膝益,一直冻到心里,可是后来,佛堂里每回都会摸进来一个小不点,裹得毛绒绒的,把怀里偷偷带来的汤炉塞给他,帐火明灭,小不点蜷缩成一团靠在他身边静静睡去。
长而翘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呼吸一起一伏,可爱得要命。
雪夜里,有暖炉,促足相依偎,静听雪落无痕。
一晃十年。
"对不起。"
听见洛华这无厘头的道歉,安瑶知道这位家长只怕又在心中想些歪理了,连忙打断:“得得得,讲正事,真有正事。”他把那串铜钱拿出来,摆在案上又一个个排列好一个一个分开,指给洛华看。
洛华止住思绪,观察铜钱,眉却拧起来。
安瑶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又细又直,而在这无暇的玉上,有一小块青紫:“这是昨天在寺里弄的,那佛像有问题。”
洛华看着那伤,眉头拧死,将那手臂移过来:"怎么弄的?"
“撞了一下,啪,就这一下,当时就觉得触感不对,后来仔细想想,更觉得不对,所以才急忙来找你。”安瑶说得正起劲,抬头一看,洛华盯着那块青紫,手中不知从哪拿来药瓶,轻轻上药,表情十分严肃,动作之熟练,令人汗颜。
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听见他的停顿,洛华”嗯”一声算作回应,仔仔细细地替他处理好伤口,才抬起头:"所以你的猜测是。"
“盗铜。”安瑶轻声吐出两字,面色正经,听见这两个字,洛华的神情才有了些许变化,□□皇帝一统天下后,将茶、盐,钱收归官办,严禁私下流通,而"铜"作为铸钱的原料,更是被严加把控。
佛像的铜料削减,而又出现与规制有差的铜钱,意味着什么?
轻者贪污,重者谋反。
“这事……莫至向外人透露。”洛华脑中过了一遍,向安瑶嘱咐道。
此事的指向很明显,监管铸佛像一事的人是宗丞相,而他早己察觉了其他一些事情的蜘丝马迹,调查甚久,却一直串不起来,安瑶的到来无疑给他提供了一条丝线。
王尚书只是因为想讨好宗丞相而买通考官给宗辉放水?谁信呢。
“而且……此事牵连甚广,你不许再掺和。”洛华以长辈的口吻,安瑶还没来得及反驳:“长公主殿下离京已接近一年,京中再添动乱,你便好好他当你的小侯爷,不准掺和。”
安瑶的满腔热情被冷水浇透了,却又明白洛华的意思,长公主府荣宠无限,若他只当个闲散公子还好,若真干出什么大事,能牵连一大批人。
若是有人趁机对在外的长公主不利,那可就……
"哦……"他垂着头,语气怏怏,不死心地建议:“我看那个考官像是知道的不少,你用这个诈诈他。”
洛华摸摸他的头:“知道了,佛经抄得可手疼,要不要……”
安瑶摆手:“不疼不疼,自己做的事得自己承担,再说了,修身养性嘛,这不挺好。”他捶一捶洛华的手心,像一只矜贵的猫。
"对不起。"
安瑶心头一顿,握上洛华的手:“哥哥对我真的很好,没什么对不起的,多少人求我这生活还求不来呢,别身在福中下和福了。”
洛华握紧他的手,点头,有些出神。
他想,终有一日,要安瑶成为这世间最肆意鲜活的人,无人再能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果然,这刘正清第二日一大早就把韩澈来求见悦宁侯的事情参上御书房。
好些个想要拿此事好好做文章的官员计划落空,气得半死。
一时也不知刘正清到底是哪一边的。
安瑶瘫在躺椅上没个正形,闻言双手一摊,眼巴巴地看着亭兰:“看吧,我就说。”
亭兰免不得对那个武状元有了些埋怨。
安瑶摸着下巴,想坏主意,末了他背着亭兰勾勾手指:“把那个,抄书的那个近侍找来。”
“是。”亭兰依言退下。
不一会,许筠跪好:“主人有何吩咐?”
安瑶慢悠悠地把葡萄吃完,伸手,半晌无人响应,他从躺椅里探出头:“过来呀。”
他晃了晃沾着汁水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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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瑶:我过得可好了,我是天下最开心的人
太子:我的尖尖受了太多委屈,我要对尖尖更好一些
第10章 围猎
许筠眸色沉沉,躲开实现膝行靠近,低着头拿起帕子,仔细地给小侯爷擦干净。
“准备准备,我们晚上去绑个人。”
安瑶靠近一点,单手护嘴,眼里是狡黠的笑意:“小心着点,别让亭兰和管家爷爷发现了。”
夜里,亭兰服侍他睡下,整理好关上门 。
安瑶从被子里钻出来,随便翻一件衣服换上,到了后院里,许筠等在那。
不注意都难以发现,这人就跟一道影子似的。
许筠注意到他披散的头发,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请求道:“奴服侍您束发吧。”
“?”安瑶用手指梳头发,有些诧异:“你还会这个?”
许筠点头。
安瑶也不在乎他的水平,在石凳上坐好。
许筠仿佛练习过无数遍的,小心仔细地用一根簪子把小侯爷的黑发绾起来,发上有一淡淡的清香,引人迷醉。
许筠不敢多碰,退开三步。
安瑶摸一摸,感觉良好,动动手指,眼里有凶狠之意:“走吧,出发。”
这边,刘正清才跟皇帝聊完事情,正欲回府,
说起来,他过得节俭,在上京没有亲人,也不爱结交朋友,一直是个孤家寡人,院子不大,只有两三个下人。
过得和苦行僧一样,这就造成了,安瑶要绑他一绑一个准,毫无反抗之力。
刘府在一个较偏的巷子里,马车车轱辘碾压路面的声音在清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安瑶蹲在屋顶,看着他那寒酸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过去,朝许筠打了个手势。
许筠轻而易举地将人套麻袋背走,又毫不怜惜地摔到胡同里。
看着那人在麻袋里挣扎,安瑶上去踢两脚,心里的气终于顺了。
刘正清挣扎了一会才找到麻袋的出口,他盯着麻袋口沿,垂下眸子,嘴边好像还有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笑意,笑意在露头的那一瞬间消失。
他颇有些狼狈地站起来,拍打衣服,看见面前环胸而立的小侯爷,又垂眼盯着地面,侧过头,一副不敢招惹的样子。
“知到我为什么绑你吗?”
刘正清动作有些瑟缩,很是隐忍的样子:“悦宁侯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安瑶斜睨,手臂一震,那柄弯刀就被架在男人的脖子上,夜风穿巷而过,扬起几人的衣角,见对方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微微勾唇,手指轻勾,刀锋便贴着男人的耳朵扫过去。
“啪——”
弯刀入鞘,安瑶踹一脚刘正清的膝盖,几根发丝飘落地面,无人在意。
刘正清难以招架,就这么单膝跪了个结实,寂静的夜里,那声闷哼十分清晰。
安瑶在他面前蹲下来,拍拍侧脸,眼尾微挑,就显得冰冷凌厉,仿佛刀尖的桃花,带着一丝自己不查的魅意:“别以为本侯不敢动你,我就算当街把你砍了,也能全须全尾地从牢狱里走出来,安分点。”
刘正清克制地偏开脸,下颚绷紧,感觉有些屈辱,却怒不敢言。
安瑶爽了,拍拍手:“成,那刘大人回见?”
黑暗中,许筠和刘正清都知到对方的存在,却都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一个奴仆而已,下贱的身份,小侯爷甚至不会投去一个眼神。
——一个令主人厌恶的言官,会早早地被抛弃。
安瑶摆弄自己那柄弯刀,没有去想揍刘正清之后会不会被告到皇帝那里去,因为他不会,刘正清从来没有把这事宣扬出去过。
可能是觉得丢人?安瑶一边朝家里飞,一边分心想。
再一次弄丢自家主子的顺子,到处角落里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人。
他扶起一瘸一拐的刘正清,担心道:“小侯爷又来找您了?”
刘正清不说话,把那个麻袋交给顺子,走上马车,摇摇晃晃的木盒子里,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弯了弯唇。
赶车的顺子把麻袋叠好,叹了口气,弄不明白清心寡欲的刘大人为什么会有收集麻袋的癖好。
盗铜一事终于被摆上了明面,丞相一家落马,王尚书与丞相府勾结徇私舞弊,破坏考试规则的事情被审理清楚,连带着安瑶的罪名也被重新判定,皇帝近日赐了不少东西以示安慰。
九月初,岐山秋猎。
安瑶身着墨蓝色骑装,青丝高高束起,淌过肩背,端的是少年意气,风流倜傥。
他坐在床上,玩自己的匕首,那匕首如风雨中蹁跹的蝴蝶,在白皙的指尖起舞。
亭兰将帐篷收拾好,声音又轻又小,生怕会打扰到小侯爷,让那锋利的刀锋割伤他。
“阿瑶!”是林涛扬那个兔崽子。
那匕首在空中转了个弯,被安瑶握进手里,轻轻一扔,刀锋分毫不差地插进床头的刀鞘里。
林涛扬走进来,听见刀锋入鞘的脆响,整个人一抖,感觉脖子有点凉。
安瑶甚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华丽的云纹蔓延在袖口、衣襟和大摆处,就如高山之巅傍晚时的滚滚云海,深沉的蓝色是大海深处的墨汁,衬得那落雪一般的肤色如明珠增辉。
他自下而上看着你,浅灰色的眸子是大海上一望无际的雾,能把人困死,然后心甘情愿地沉溺进这片寂静无声的深海。
林涛扬不自在地侧过身去:“你今日怎么穿得这般……不一样。”
“要你管。”安瑶抬抬下巴:“喏,坐。”
亭兰收拾好东西,沉默着退下去。
林涛扬清清嗓子,找回理智:“阿瑶我来投靠你,我们待会一起呗。”
秋猎没有组队的说法,但是因为岐山大而险,私下里很多人会合作。
“你还放我鸽子呢,我才不和你一起。”安瑶偏过头不看他,单手托腮,那雪白的脸颊肉被挤得鼓出来一小块,可爱得冒泡。
林涛扬小心地盯着那小块鼓起,讨好到:“阿瑶你也知道的呀,我这人四肢不勤,万一在岐山遇见什么猛兽,那不是直接一命呜呼。”
他把椅子拉进一点,从衣袖里变出一朵金属做的牡丹花苞,这不同于其余的雕花,更像是一片一片花瓣做好,最后组合起来的。
轻盈精巧,十分特别。
“我的小英雄,你就帮帮我吧。”林涛扬的语气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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