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杪在回去之前一直都有些恍惚。
李筱霖说的那个与陆岌在一起的人,分明就是司贤。
--------------------
第89章 做戏
在程岁杪出现之前,陆岌就已经认识司贤了,那么为什么还要在得知程岁杪是隋雾关注的人以后,对他格外上心呢?
程岁杪根本想不明白。
不过陆岌身上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不止这一点。
程岁杪最好奇的是,为什么陆岌明明是因为有所求才接近他,却能做到好像真的很喜欢他的样子。
拥抱亲吻,日日夜夜单独相处,教他读书写字帮他抚平内心的不安。
银钱只是陆岌为他付出的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程岁杪安安静静重新回到陆岌身边,陆岌回头看向他,笑了一下。
“吃饱了吗?”
程岁杪微微颔首。
他默了默,没按捺住内心的冲动,还是走到陆岌身侧,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少爷最好不要饮酒。”
陆岌了然地笑笑,他大概以为程岁杪想到的是出席那夜醉酒后的亲吻。
“全让三哥喝了,你放心。”
程岁杪默不作声重新退了回去。
无意间瞥到陆岌的腰侧,他的耳朵里骤然出现微小却对他震撼极大的轰鸣。
程岁杪分明记得出门时陆岌腰间没有佩戴饰品。而如今,那枚他熟悉的,在意的,绝不会记错的玉佩正安安稳稳地坠在陆岌腰间。
很快,程岁杪理顺了一切。
他确实没有看错,那人是司贤,陆岌的玉佩不知怎么回事落到了司贤那里,司贤借着今日这混乱的场景悄无声息给他送了回来。
席间热闹,程岁杪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什么都看不进去。
他脑子里的声音太多了。
他甚至产生了很荒谬的想法——
陆岌和二皇子司贤是什么关系?
按常理来说,陆岌喜欢的应当是身娇体软的女子。若为了某种目的,譬如说留下他,所以出卖色相说喜欢他,不惜各种主动地接触他,但他看起来,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不情愿。
那么有没有可能,陆岌原本喜欢的就是男子呢?所以他每每和程岁杪亲近,并不会觉得恶心不适,那倒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回程路上,程岁杪一直很安静。
他知道陆岌在看他,不过并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回应,这一天天下来真的觉得很累,不想再掩饰什么了。
陆岌坐过来,握住了程岁杪放在膝盖上的手:“你怎么了?累了吗?”
程岁杪沉默了一会儿。
“少爷,我想拿回我的籍契。”
他问:“你可以帮我脱籍吗?”
陆岌微微挑眉,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底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之色。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想去找我的家人,但如果我未脱籍,在外面恐怕多有不便。”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
陆岌的眼中已经全然没了笑意:“你忘了吗?”
“我会回来的。”
程岁杪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咬了咬唇。
“少爷不愿意给我我的籍契,也不愿意帮我脱籍,是想以此拖住我不让我离开吗?”
这些话一出口,很多东西已经全都被翻到了明面上,再无遮掩。
陆岌看了他一会儿,程岁杪还以为陆岌会一言不发直到回到安苑。
没想到陆岌轻声叹了口气,掰开了程岁杪的手。
“别伤到自己。”
“岁杪,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事都让你想不明白,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离开我,我是不会同意的。”
程岁杪蹙眉,低头想抽回自己的手,失败了。
陆岌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很多。
“你的家人不会有事,我可以对你发誓。”
程岁杪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那就让我去找到他们。”
他说:“只有见到他们,我才能放心。”
程岁杪期期艾艾地看着陆岌:“少爷,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了,我想见到他们。”
“你会见到他们的。”
陆岌似乎一下子变得十分不悦,松开了程岁杪的手,闭着眼靠着身后的垫子,看起来好像累了:“我理解你担心家人的心情,但‘最在乎的人’这种话,听到了会让我生气,下次不要说了。”
程岁杪有些茫然。
陆岌像是撕碎了自己一惯带着的温和的假面具,这样斤斤计较不好说话的样子才是真正的陆岌。
“他们是我的骨肉至亲……”
“但他们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陆岌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他们总会有自己的家庭,新的家人,孩子,永远跟你在一起的,是我。”
他睁开眼,看向程岁杪,道:“岁杪,你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应当是我才对。”
程岁杪突然觉得全身失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岌,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少爷。”
程岁杪内心悲凉,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反复无常的胡思乱想非常可笑。
“你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是我吗?”
陆岌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当然。”
程岁杪喉头微动,错觉涌起丝丝腥甜:“不可能。”
陆岌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的反应。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
他说:“我会像你证明的。”
程岁杪一意孤行。
“我要去找我的家人。”
陆岌道:“等我把要做的事情做完,我会陪着你去见他们。”
从这句话以后,程岁杪再也没有跟陆岌说过哪怕一个字。
回到安苑后,程岁杪兀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木团看着程岁杪和陆岌没有多问,木圆则是悄悄去问程岁杪怎么了。
程岁杪看向木圆,神色冷峻:“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木圆的表情还能说得过去,可惜眼底全是震惊。
程岁杪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他也早就知道了除过特殊关系的加持之外,陆岌的心腹也从来不是自己,但是此时此刻确认这一点以后,还是有些难受。
“出去吧。”
木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走了出去。
程岁杪不觉得自己这是在跟陆岌赌气,但是陆岌觉得是。
他没有吃晚饭,陆岌像之前一样来找他,程岁杪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连门都没给陆岌开。
陆岌并没有在门外待多久就走了,程岁杪在心酸难过的情绪中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身处陆岌的房间。
程岁杪有些火大。
虽然陆岌救过他,但就算没有陆岌插手,自己也会被隋雾救走,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不让他离开,变相囚禁他也就算了,他连躲起来降低存在感都不可以吗?这样的基本权利都没有?
陆岌就躺在他旁边。
“要吃点儿东西吗?”
程岁杪看着他已经没有好脸色了。
或许今天不应该跟他直接翻脸的。
就应该接受林澍的建议。在今日趁着那么多人都在的时候离开。
因为对陆岌的那点儿不舍找了个站不住脚的借口,重新回到他身边。
程岁杪想,这个从他眼前溜走的机会,不会是他最后能离开的机会吧?
他宁愿相信陆岌知晓一切,所以他即使答应了林澍的建议,在今天也是走不了的。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不如直接告诉我。”
陆岌羽扇一样的睫毛一下一下,像扣在程岁杪的心上,撩得他心口发痒。
“你当日也是这样质问隋雾的吧?”
陆岌嗤了一声:“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我说真的,陆岌,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因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好是真的。隋雾不在芸城,我对你也没什么用了不是吗?如果我有能帮你做到的事,我会帮你的。”
他说:“我愿意帮你的。”
陆岌垂下眼睛,轻叹一声,抬手轻轻抚摸着程岁杪的脸。
“那……留在我身边?”
程岁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眼见说不通了,他又开始生闷气,转身不再理会陆岌。
但是陆岌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态度依然很好,语气轻柔:“跟我生气也不能饿着自己,吃些东西吧?”
程岁杪原本想硬气的不搭理他,没想到肚子不给面子,咕咕叫了一声,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陆岌得寸进尺,把手放在他肚子上,轻轻揉了揉。
“你看,一定饿得很难受吧?我让人从梧桐阁买回来的饭菜,很香的。”
程岁杪条件反射分泌出口水,喉头微动。
最终,他被陆岌说动了。
就算生气,也不能饿着自己。
再说了,陆岌已经让他生气了,花点儿他的钱吃好吃的怎么了?
程岁杪吃饭的时候,陆岌像往常一样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吃。
“……”
程岁杪看着陆岌,下意识张了下嘴,想问什么,还好及时忍住了。
但陆岌对他的所有表情了然于胸:“嗯,我也没吃。”
他叹了口气:“你不陪着我,我没有胃口。”
程岁杪冷哼一声。
他现在觉得陆岌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做戏。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陆岌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陆岌一定有想要达到的目的,自己只是他计划中最为不足的一环。
可既然他们对彼此知道什么都心知肚明,陆岌为何现在还要费劲地跟他做戏?
--------------------
第90章 放肆
饭毕,进来收拾的是花灵。
她看出了程岁杪和陆岌之间不和谐的气氛,不敢问也不能问,做好自己的事悄悄退了出去。
程岁杪提出想回到自己房间去的想法,被陆岌驳回。
他自暴自弃装死躺平,打定主意不会再跟陆岌说一句话。
程岁杪背对陆岌躺着,整整一夜没睡好,偶尔能听到耳边的轻叹。
他不理解,也没想尝试着去理解陆岌。
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底下人的苦楚无奈。
他为什么要去理解掌握他一切却不在乎他想法的陆岌?
程岁杪想过,陆岌有自己想做的事,有执念,可正因为这个,陆岌才应该知道放程岁杪自由才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从那天起,程岁杪就不再像以前一样伺候陆岌了。
他被勒令不能离开陆岌的视线太久,程岁杪反抗几次,无果,也不挣扎了,该吃吃,该喝喝,但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外人看来他是在为什么事情赌气,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即使是安苑的下人知道程岁杪和陆岌关系不一般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吓了一跳,私下里议论纷纷。
程岁杪想,就是要闹大,最好闹到老爷夫人那里去,然后狠狠呵斥他,再把他赶出去。
可惜程岁杪不被允许离开安苑,不知道安苑之外有多少人知道安苑发生的事。
更别奢求出府了。
他第一万零一次后悔当时没有趁着陆怀荟成婚直接离开。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之后若想走,居然这么难。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陆岌的脾气好到了没底线的程度。
程岁杪对陆岌没一个好脸色,陆岌不恼也不怨,程岁杪质问陆岌到底想利用他达到什么目的,陆岌不答也不气。
陆岌按时盯着他吃饭,看他生气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好奇似的摸摸他的脸或者脑袋。
程岁杪觉得,陆岌这是在把他当个小动物一样养着。
这样一想,心里更憋屈了。
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月,程岁杪最大的发现就是,陆岌不再喝药了,他看起来很正常人无异,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逗弄程岁杪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程岁杪急得快发疯,不知道林澍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走不掉,也跑不了,更联系不到林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耀武扬威惹得陆岌之上的主子厌弃,被赶出府的可能性比较大。
基于此,在安苑所有人眼中,程岁杪像是突发恶疾,疯了一样。
他对陆岌的态度与之前的乖顺判若两人,对其他人也没个好脸色。
连木圆和花灵都私下里劝过他,但他就是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偏偏陆岌就是不生气,还跟木团二人说,只要不寻死,由着他去。
这话是花灵偷听以后告诉程岁杪的,程岁杪气得半死。
当然,他是不敢寻思的,现在看来也没到那个地步。
而且,他是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没必要自己再跑着去给生死簿上添一笔。
五月,陆崇来告知陆岌一个好消息,裴朝芩有孕了。
但他不敢告诉陆予棋,裴朝颜的孩子还没出生,陆予棋的气也还没消。
陆岌瞅了他一会儿,笑笑:“那最好让院子里的人都管住嘴,不要让父亲知道。”
陆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父亲迟早会知道。”
新婚有孕,他不会不要这个孩子,既然决定要了,这也算是件好事,所以来找陆岌分析讨论一下。
“先瞒着吧。”
陆岌说:“父亲还在生你的气,即便知道这是好事也不会给你好脸色,让三嫂好好养胎,少出门走动,到时候父亲知道了,也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62/98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