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呼吸一滞,喉结滚动,胸膛剧烈起伏。
“白白,你突然变得好烫。”黎纤不解地凑向他。
轰!
甜糯的气息,驱逐了理智,彻底引爆迷.情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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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花叶扑簌簌地落在水面。
梅染,朱砂,荼白,竹青,五光徘徊,十色陆离,他们两个人像是掉进了销/魂窟。
黎纤被江逾白压在岩壁边。
他的胸贴着他的背,于此方天地,只能听到交错重叠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江逾白搂住黎纤的腰,唇瓣蹭过他的眼皮,唇珠,下颌,再到脖颈。
黎纤迷茫地攥着衣摆,有些不知所措。
——白白说过,人只能亲/吻自己喜欢的人。
——白白在亲我,难道喜欢我吗?
——那我可以去亲白白吗?
大鱼正尝试着扭过身,却被江逾白误以为他要跑。
搂着腰的手骤然收紧,亲吻的力道也愈发地重,逐渐演变为啃/咬。
齿划过稚嫩的颈子,留下数道桃红痕印。
“呜…”
黎纤痛呼出声,他难过极了,他觉得白白根本不是在亲他,是准备吃掉他。
江逾白倏地顿住,黎纤逮到机会,忙转过小身子,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痛。”
“我......”
道歉的话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半晌后,江逾白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道:“对不起。”
滚烫的手掌从腰腹处抽离,他仓惶地为黎纤穿衣服。
手却不小心触碰到蝴蝶骨时,陡然停住。
江逾白垂眸。
晨光熹微下,他清楚地看见黎纤肩胛骨缝处,有两道约摸三尺长的疤。
“这是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去摩挲疤痕。
大鱼嗫嚅道:“翅膀。”
“那,你的翅膀呢?”江逾白讷讷地发问,像是反应慢半拍的傻子。
“很久之前就没有了。”大鱼小声道:“我也不记得是如何弄丢的。”
因灵力枯竭,江逾白的脸色本来就些许难看,在听到这句话后更是惨白如纸。
他再次把视线移到那两道疤上,那么深的伤痕,大概是...连根拔起吧。
他魔怔般地摸着黎纤的蝴蝶骨,噗地呕出一口血来,摇摇欲坠地倒向池底。
......
第80章
****
“白白!”
眼眸闭合的前一瞬, 江逾白看见了黎纤担心的模样。
眼尾泛着桃红,眼眶里薄雾氤氲,呼唤中夹杂着哭腔, 可怜且可爱。
他想叫黎纤别哭,只是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喉咙哽住, 半句话也说不出。
意识仿佛漂浮到了一片海, 潮水浩荡, 粼粼泠泠。他随着海潮的冲击而浮沉。
耳边是千百种声音,低沉的, 温柔的, 痞气的, 他们都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江逾白, 江逾白。”
视觉失灵的时候, 听觉总是格外好使。
他确定这些都是曾经接触过的人,是他二十年人生里的所有过路人。
带他入道的师父,长老,拉着他去煎茶煮酒的惊雷峰师弟。
琼林宴输给他的诸位世家子,下山时救助过的普通凡者。
甚至还有感情浅薄的爹与娘...
这些纷攘杂音中有一道格外不同。
跟猫儿叫似得,那个人软绵绵地唤他, ‘仙人’。
——谁是仙人?
——你是在叫我吗?
“我叫江逾白,一介凡人罢了。”他反驳道。
于是,那‘猫儿’就改了称呼。
“白白, 白白。”软绵的调子上扬,尾音里黏着欣喜,仿佛某种珍宝被他失而复得。
江逾白想追上去问清楚, 可人家却突然不说话了。
像流星划过苍旻,稍纵即逝。
紧接着, 道道呼喊声戛然而止。
再后来,海潮上涨了,浪花一个接一个,仿佛要把他送到九重天阙才肯罢休。
*****
日挂在天边,呈猩红之色,连流云烟霞都染上了血沫。
周遭萧索凄凉,断梁颓垣,尺椽片瓦。
遍布倾塌的楼宇,皑皑的白骨,河道干涸,草木焦枯。
连铁笔银勾书着‘黎阳城’三字的城门都已塌陷,化作碎石浮灰。
繁华熙攘的主街大道荒无人烟,唯有三两条瘦骨嶙峋的狗在路边吐着舌头,企图寻觅一丝食物。
江逾白按住跳动的额角,抬首望苍穹,依据星宿的布局排列,运转轨迹,他判断出这里是万年前的黎阳城。
他曾在黎纤的小段记忆中接触过这个遥远而神秘的时代。
灵气稠密浓郁,天澄水碧,风轻日朗,芳木竞秀。百种人千种物,万种生灵,皆藏蕴着蓬勃朝气。
他不知这片皎净的天地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更不知神识为什么会飘到上古,只得徘徊于此,等待神识归窍。
江逾白无意识地前行,途径数个残破的商铺房舍,来到长街上最大的一处屋宇。
他记得这里是凡人供奉浮黎的庙宇。
庙宇里破乱狼藉。
香案蒙尘,烛炬翻倒,黄铜炉里积满浑浊黑水。
潇湘竹凋敝,竹子兰枯萎
腐烂发黑的果子滚落一地。
篆刻‘浮黎’二字的紫檀木牌,断成两截,伶仃地躺在江逾白脚边。
唯独不见的就是玉面仙人的水墨画像。
他踱步进内堂,准备寻上一寻。
“老东西,把馒头给我!”
“赶紧给我!”
一记怒骂声入耳,是个成年人,身形肥胖,却面色苍白,眼圈乌黑,整个人萎靡又暴躁。
被骂的是个老头,瘦成了把骨头架子,双鬓斑白,抱着两个馒头,佝偻在角落里。
江逾白记得,这老头正是他当初在黎纤记忆中遇见,卖茉莉茶的摊贩。
他叹口气,上前,掏出袋灵石准备分给二人,谁知刚伸出的手竟直接穿透了帐幔。
——原来,自己是透明的。
“这...是给仙人的供奉。”老头劝道:“咱们不能吃啊,无论何时,也不能不敬浮黎仙人。”
“供奉个屁!浮黎仙已经自身难保了,更别提护着咱们!”
胖子抢过馒头,狼吞虎咽,“如今魔物四溢,仙人说不定这次就死在扶苍山了,还谈什么尊敬不尊敬!”
“咱们自然是有一顿吃一顿......”
江逾白倏地想起,那日在藏书阁内,译读的素色棉帛。
洪荒时代末期,扶苍山封印松动,数万寒渊魔物逃逸,横行尘世,肆虐人间。
...
浮黎仙上,临北域,登雪涯,固魔封,终未归。
——原来浮黎便是死在此次战役。
——那黎纤呢?
规整秀挺的殷红小字,翩跹至眼前。
江逾白捏紧眉心,思绪翻涌,如纠缠凌乱的线头。
他如今是一缕神识,没灵剑,不能飞,上古地形巅连,该去哪寻黎纤。
踱步出门的时候,却又听屋里的胖子嚷道,“还是那姓岑的命好,虽死了老婆和娘娘亲,却平白地得了口神仙气,非但不用再卖梨花白,还多出万年的寿数来!”
“如今,还能替仙人养着折吾河的妖鱼,那鱼大得很咧!他怕是不愁吃喝喽。”
闻言,江逾白片刻不停歇,摧动踏云归,出黎阳城,向南而行,欲去归元山,见先祖,寻黎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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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几条幽壑,几段溪流,行至一处绵延起伏的山群,江逾白熄灭脚下灵流,上山‘、回老家’。
此时的归元剑宗尚未形成五峰勾连的格局,只有离火主峰一脉。
踏过崎岖山路、悬空吊桥,衣摆拂过大片的青草绯花,却没染上半分香。
不消半盏茶,他到了山顶。
不得不说,归元众位先祖们的品味简直不分伯仲,如出一辙。
亭台殿宇,楼阁堂榭的风格皆与今朝相同。
连门派服饰都是万年如一日的鸦青色蒲纹交领劲装。
这些面孔青涩的少年人们是归元的初代弟子,他们此刻正端着水盆,纱布,金疮药膏,忙得团团转。
宽阔的前殿里躺满了人,个个缺胳膊少腿,满身是血。
有的是被妖兽咬伤,有的是被燎原火灼伤,更有甚者,直接被魔物吞噬,连躺在这里疗伤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们蹲在地上,为伤员止血包扎,红着眼眶,抖着唇,唯独手是稳的。
惨叫,怒骂,呻吟混杂在一起,钻进江逾白耳朵里,回荡在识海里。
他偏过头,不去理,不去想。
一遍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里是万年前,他们早已不在此间,步入轮回,投胎转世,并未继续受苦。
杂音渐渐远去,江逾白进了后院。
他不知先祖心思,猜不到黎纤会被安置在何处,只得去客暑碰运气。
走了三两步,在流转迂回处,忽听得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让道,却被身后小道童穿透。
江逾白自嘲一笑,正欲转身,却倏地瞥见那孩子手里捧着个硕大如盆的碗。
饭菜高过碗边沿,还放了两块小酥饼。
随即,只见,身量挺拔的俊郎公子,长腿一迈,‘蹭’地来到圆脸小道童身侧,亦步亦趋地跟在人家后边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离火为归元主峰,少主的院落位于峰内主位,坐北朝南,正对紫薇星斗。
——原来黎纤早就住过他的屋子。
江逾白一面疑惑先祖为何将身为妖的黎纤安置在此处,一面又像个姑娘家似得感叹缘分的奇妙。
转眼间就跟着道童拐进了门,雕花刻丝镂金榻上卧着个球球,动也不动,死了般的安静。
江逾白无力地扯扯嘴角。
他明白,黎纤难过或委屈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蜷缩成团。
他深吸两口气,先道童一步走到床脚。
方才看清黎纤的脚踝,脖颈处都被套上了铁锁。
听到响动后,黎纤抬头,露出张削瘦的脸蛋,眼皮耷拉着,唇瓣毫无血色。
他跪伏在床上,悄声祈求道:“求求你,把我放走吧,我想去找仙人。”
因为身体起伏,手脚上的锁扣被扯得发出刺耳的铛铛响。
江逾白把手放到他的发顶,企图能隔着万年光阴,给予他渺茫的安慰。穿堂风呜呜咽咽,支棱起的呆毛刺过透明掌心,随风摇晃。
小童把大碗放到案边,“你一只妖,帮不到仙人的,还是乖乖吃饭,好好在此处呆着吧。”
他又摆出一脸紧绷的戒备样子,警告道:“这是仙人施过法的锁,你莫要再去硬拽。”
语毕,他片刻不停留地退出门外,站在廊檐下看守他。
屋内恢复寂静,黎纤默了半晌,端起碗,开始扒饭。
他吃得极快,几乎没尝到味道,直接把饭咽到肚子。而后,捧着空碗,呆愣愣地望向窗外海棠树。
他望树,江逾白望他。
二人谁也没有动弹,直到星垂四野时,黎纤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泻出狡黠的芒,尤胜天边星。
他高高地举起瓷碗,发狠地摔在脚边。
‘砰’地一声锐响后,守门小童跑进屋来,愤愤道:“你又作什么怪?”
只见黎纤拾起脚边碎瓷片,用锋利的边角比量着手腕。
小童到底是个孩子,也不细想,径直跑过去夺他手中利器。
二人推搡中,黎纤陡然抬手,砍上小童颈间睡穴,小童眯着左右眼晃悠了几下后,便倒在了地上。
黎纤勾起他腰间紫金佩环,摘下银匙,撬开铁锁。
他没急着走,而是把小童抱到了榻上,压低声音,悄摸摸地道歉,而后从破口袋里掏出两颗蚌珠放在枕边,方才跃窗而出。
顺着口袋缝隙,江少主瞥到了一副泛黄的卷轴,想必上面应当绘着一位琼枝堆雪,空谷生松的仙人。
在山脚下,黎纤驻足片息,捏指成诀,蝴蝶骨处渐渐鼓起,两片毛绒绒的,短小翅膀戳破衣裳冒出尖来。
黑白两色相间,像是两把绒毛扇子,江逾白探手去摸,他知道,他与黎纤均不会有感觉,却仍小心翼翼,生怕给碰坏了。
黎纤轻轻地蹦哒两下,小翅膀扑棱棱地摆动,带着他飞了起来。
轻盈的身形隐匿在暗夜里,踏风而行,就这么逃出了离火峰。
江逾白跟在他身后,他走,他亦走;他停;他亦停。
饿了吃草叶,渴了喝溪水。
翻过绵亘山川,渡过烟波瀚海,从南至北。
从东方泛白到月落乌啼,均不眠不休。
终于,这条长着翅膀的大傻鱼在破晓时抵达风雪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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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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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的是掺着血的雪, 混着红的白。
黎纤踏在雪域上,踩出深浅不一的印。
山脚下各方混战,真仙, 大妖,魔物, 这些几乎全都被时光与岁月碾成浮灰的物种, 逐一地出现在江逾白面前。
皎皎澄净的雪山如今遍布龟裂, 凹陷处深有万丈。
团团黑雾不断升腾,化形为无眼无珠, 血口獠牙, 四肢粗壮的魔物。
他们嘶吼着, 叫嚣着, 撕碎人的血肉骨骼, 侵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
原来,万物生灵在天道面前竟渺小至此,犹如沧海一粟。
刀剑嗡鸣声,惨叫怒骂声,伴着鹅毛大雪簌簌落下。
一点点地砸在江逾白心尖上。此间种种情景,都给他无尽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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