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男人的眉头松了松,像是有点动容:“但你那句把她介绍给钟昴是什么意思?你和钟昴是怎么认识的?”
这下奕权的谈吐有些支吾了:“哦,那是我还做交警的时候,我在平洋大礼堂前面的十字路口执勤,所以经常能看见他开车接送蒋万旌……”
不知为何,心脏突然闪过一丝刺痛。
这不禁让文天成想起了他第一次见钟昴和蒋靖麟时的场景,那时他对他也是微笑迎合,百般照顾,光是想到这点,他就……
“所以你就这么把莫以黛介绍给他了?”他不得不故意忽略那种艰涩,以更愤怒的口吻问道。
“呃,这怎么算呢。”但奕权却没发觉,“明明是他在看到以黛下班接我之后产生了奇怪的想法,明明是他,又怎么能怪我呢!”
他说完,又跪了会儿,等到眼睛湿润,终于叹出了最后一句话:“文警官,我求您再和他求求情吧。”他用手抹去眼角泪水,“毕竟以黛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不能失去爸爸啊。”
……
操他妈的奕权。
气得夺门而出后,文天成又骂了一次:“真是操他妈的奕权!”
“文天成,现在该怎么办?”凌顼看他目标明确走出警局,“需要找钟昴求求情吗?”
“求个屁啊!这个人渣。”文天成气得直哆嗦,“用孕妇来要挟是他妈卑鄙中的卑鄙,下流中的下流,判他死刑都不够!”
当时F263也是,但她还是生下了他们。
“那你……”
“以黛!”文天成却突然打断了他的问话,他对着不远处刚从奶茶店里走出的莫以黛招了招手,又拽拽青年一路小跑了过去。
“文副,这个给你。”她的眼似乎哭过,以至于递给文天成奶茶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然后我给凌少校买了个跟你一样的,不知道他……”
“他喝。”于是不由分说就把女孩手里的奶茶塞进凌顼怀里,“倒是你,你知不知道孕妇最好不要喝奶茶?更何况还是这么冰的。”
莫以黛的身子非常明显地颤抖了两下,随后,她指了指树荫下的一圈木椅说:“坐吧。”
“以黛,你……”坐下后,文天成却犯了愁,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素来柔软的女孩开口,倒是凌顼吧唧一声戳开了奶茶,腮帮子一收一鼓地喝了起来,不太开心似的。
最后还是莫以黛先开了口:“我大概是在你走的时候检查出来的,到现在有半个多月了。”她犹豫了会儿,终于一捏手指,直白地问,“文副,你觉得这个孩子,我应该拿掉吗?”
“这……”文天成愣住了,真的答不上来,只能懊恼地,“以黛,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为什么……”
莫以黛也低了头,笑得很苦涩:“我不知道这理由对不对,但是,我感觉,我好像一直对他都有愧……”
“有愧?什么有愧?”这个意料之外的理由让文天成一愣,“是指他和你上了同一所大学的事吗?”
“嗯……这是一个。”莫以黛说,“如果不是我,他本来可以上更好的学校的,这样也就不会出来当警察,不用在局里受欺负了。”
好像有哪里有点奇怪,文天成皱了皱眉,但没能说出来:“他什么时候受欺负了?”
“就是在刚入职的时候。”女孩解释道,“那时他一心想做刑警,实习也是按刑警培养的。但后来正式入职却被分到了交警队,本来该给他的名额也被一个连实习期都没满的关系户抢走了。”
怪不得他怨气才会这么重。
“但那是关系户的问题,和你有什么关系?”
莫以黛一听,却突然变得有些拘谨:“因为后来听他们说,他之所以被挤掉,其实是因为我在那里。”她说,“就是,你知道的,单位不给夫妻在同一个部门……”
“但是你们连现在都不是夫妻啊!”文天成一顿,“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是,所以他后来就问我,为什么我能去而他不能,究竟是关系不到位还是性别不稀缺。”她神色怅然,“然后他好像就越来越不对劲了,每天都抱怨累,抱怨晒,抱怨苦,身为一个交警,却还在喝酒后开车……”
“然后他就质问我,为什么我过得比他好,为什么他应该可以过好,却又因为我没有。”
这下,文天成终于知道了那种诡异的感觉是什么。
“你不觉得他在PUA你吗?”他说,“一切过度重复的理由,都只能是借口。”
莫以黛没说话。
她应当是察觉到的,但终究没说。
“所以后来,他跟我说有一个机会可以帮他,我就答应了。”为了掩盖这些,她啜了一口奶茶。
“所以你才帮了钟昴。”文天成心情复杂,“真正毁了他人生的又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是该骂你笨还是该说你善良。”
“但钟院长对我真挺好的。”女孩勉强笑笑,“至少从那时开始,他就一直在提醒我奕权可能会犯错误,不止一次提醒我重新考虑关系,还让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其实我知道他犯错,而且和他吵了好几次,但每次他都低声下气地和我道歉,说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她说着,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但是我没想到,他为了绑住我,居然在避孕上做手脚……!”
“什么?!”文天成震惊,“所以你才?”
一阵寂静之后。
“我不会再原谅他了,真的绝不再原谅,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静静地往眼上按了按,“我不能再继续倒贴我的人生。”
女孩流下的泪悄无声息,让曾喜欢过她的男人心里隐隐抽疼。他沉默着,叹息,刚张了口想要安慰,却就听一声:
“那你最好是真能说到做到。”
冷冷抛下这句的青年吸溜一下喝完了最后一口奶茶,他盯着这神奇的玩意儿看了两秒才转头,“别跟我说不知道,他偷了你的终端,差点害死我最重要的人。”
莫以黛的眼睛一下瞪了很大,不知是因为头一回听说,还是为了这直白的宣告。
“所以我不管你们怎么纠葛,我只关心两天之后你究竟是我们的队友,还是他的帮凶。”
“喂,凌顼……”这语气太严厉,文天成想推他,却被他巧妙地躲了过去。
随后,手里莫以黛给的奶茶被抽走。凌顼就着男人用过的那支吸管狠咬了一下,然后才当着他愕然羞红的脸,闷声闷气,又似是埋怨地:“不给你喝。”
说是两天,但当晚,调查奕权的文件就批了下来,奕权在机场被当众拦截。
将他带走的杨鸣远显得很讶异,他说上头突然松口,奕权的各类检举揭发便像雪崩一样滚落下来,至少五十年起步。他问文天成是怎么做到的,男人支吾不言,只说冥冥之中自有高人相助。
被抓后,奕权一直叫嚷着要见她的女友,但莫以黛已经不是他的女友了,她在第二天就请了为期一周的年假,她说怕自己心软,怕她一听那些祈求就不小心成了共犯。
但奕权被抓了,他的线索却没有中断。
“文天成,我收到消息了。”
几天后,凌顼突然神情严肃地对着躺在酒店床上看资料的文天成说道,“是安河。”
“怎么会,居然还真的是他?”
男人一个打挺便从床上坐起来,“怎么说的?”
原来,那天文天成除了狐假虎威、虚张声势之外,还额外藏了一计:请君入瓮。
他吓奕权并不是主要目的,而是为了让他给蒋家通风报信,好让蒋家有所动作。
结果,与研究院有染的蒋家为了清除文天成身边的麻烦人物就找上了安河,理由便是他为了提高特种军素质,发起了一场联合军演,而凌顼便是名单上的首要人物。
“是我多虑了吗,AH难道还真就是安河……?”
文天成盯着屏幕喃喃自语,一瞬便忽略了凌顼有些僵硬的神色。
“文天成,我不去。”
他硬邦邦地跟男人说,“既然你的猜测成真了,就代表他们确实对你有所图,我就更不能去了。”
文天成愣了一下。
他也不想让凌顼走,他舍不得他,还想跟他再多呆一会儿,可是:“你不去的话,是要被记违规的吧?”
“那我就上报给镇海首长——”
“没用的,凌顼。”男人却苦涩一笑,“说白了,这演习就是为你定的。就算你不去,他肯定也会用其他办法让你过去的。”
“那……”
凌顼也沉默了。
他是军人,军令重于泰山,偶尔方便的身份也会在其他时候成为致命的利器。
“没事的凌顼,现在我可不是以前的M237了,我可是练了五段散打的刑警文天成啊。”男人故作轻松地推推他,“再不济我就不出去,而且随身携带电击棒,只要见人来我就……”
“但上次你不还是被蒋靖麟骗出去了吗?”青年坐在床边看他一眼,犹豫了会儿,还是,“爸,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文天成疑惑,转而却突然有点生气,“我上次就说了吧,这件事真不怪你,要是你再这么随便自责……”
“不是,我不是在说这个。”
谁料凌顼却摇头,说,“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呆着,但是找别人我也不放心,所以……”
一阵不详的预感突然袭上男人心头:“所以……?”
“所以……”
但凌顼只是重复,重复了几秒后,他终于叹息,“所以,虽然不想,但是……”
骤然间,一阵疯狂的门铃响彻了这个标间。门铃嘶吼,哀鸣,还没咽气就哭出了下句,就像凌顼再也不用说出的那句——“他应该快到了。”
作话:
各位朋友都小心别被PUA呀,你们都很棒~
第一百三十五章 简直就是
“爸?!”
一进门,那人就直冲上去抱住了男人,“我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明明是夏天,他身上却带着风的凉意,紧锢他的手臂凉得很,心脏却跳得大起大伏:“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我想这个想得都快疯了……!”
他的嗓音似有哭腔,但抱住他的身体却高度紧张,崩得满弓的箭一样。
文天成好不容易才从这局促的挤压里抬起了头:“你先……”
他想说先放开我,如果不配合甚至还准备用不太友好的关节技给一下子。但抬头看见的那张脸却明显吓了他一跳,不由自主便脱口而出:“楚渭,你怎么了?”
才隔半月,楚渭却好像变了。原来俊俏的脸蛋变得憔悴非常,凹陷,泛黄,黑眼圈深厚,曾引以为傲的卧蚕趴伏得和眼袋难分伯仲,要不是那双眼还明亮,出门甚至都根本没戴口罩的必要了。
“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怎知那人却眉一皱,突然气了,“不就是平白无故被你晾了半个月吗,明明什么都想起来了却还……!”
他话音未落身子却一抖,原来是凌顼扳住了他肩膀:“楚渭,别像个怨妇。”
三秒钟,楚渭愣了。
“谁?我?怨妇?”他仍旧搂着男人没有松手,但目光却狰狞了,恶狠狠地转过头,“是,我就是怨妇怎么了?爸爸一直不理我我为什么还不能有点情绪了!”
他说着,干脆改抱为环跪了下来,双手圈在男人腰上,从腿间扬起一张埋怨的脸:“你不是早就答应我了?明明答应要娶楚渭当老婆的……!”他眼睛水洗般湿润起来,委屈得像只被主人丢弃了的大狗,“而且你都要了我了,要了我怎么还能这么不对我负责……!”
什么?这话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文天成一时懵得怔在了原处,幸好凌顼及时开口:“楚渭,别搞笑了,你以为叫你来是因为爸爸想见你吗?”他说得七分嫌弃,三分愠怒,“要不是我必须离开一阵,爸爸身边还轮不着你丢人现眼。”
不是?倒也不必这么冲!
“哦?那合着爸爸就紧着你。”那边冷冷一笑,“你多高贵,高贵得还开标间分床睡呢!”
标间是我开的!拜托楚渭,你也省省!
“知道就好。”这边也冷冷一哼,“毕竟爸爸是为了我才一直留在这儿的,就凭这点,我也不该让他太累。”
虽然这话我好像确实说过,但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啊!
“得了吧,还为了你,用脚想都知道他是为了案子,你顶多算个顺带。”楚渭轻蔑,“要我当时选你这条路走,现在早就和总理称兄道弟了。”
不不,楚渭,你的性格怕是连早起都难。
“那又怎样,迄今为止,你不还是连一点用处都没派上吗。”凌顼暗嘲,“而且就你现在这模样,不出三天,就该遭到全网的……”
“行了!别吵了!吵得我头都疼了!”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文天成一把推开楚渭站了起来,正正站在了两人中间,“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吵得鸡飞狗跳?我看磁铁的南北极就该以你们做向标,都不用特地找的,只要让一个叫一句,另个骂着一张嘴也就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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