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何这才不舍地松开他,揉了揉眼睛,道:“小铃铛,你可千万不能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我会很难过的。”
于瓒知道姚何这厮天生矫情,还有些愚蠢,但是青天白日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于瓒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一旁,身上还背着一把长剑,脸色铁青,像那些被媳妇儿戴了绿帽子的丑男人似的。
曹错敷衍道:“行,离开之前我托人给你个信儿。”
“那就说好了,你可不能骗我,”姚何从袖中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糖糕,道:“这个你拿着,和我们以前吃的是一样的滋味儿,每次从书院回来我们都会去厨房偷吃,吃一块儿能乐上好久。”
曹错握着那包糖糕,道:“难为你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了,我们既是故交,又是同窗,此番情义哪能说忘就忘?当年我们一同在府上侍奉主子……”
姚何话还没说完,于瓒就故作浮夸的猛咳了几声,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姚何偏头去看于瓒,对他的打断相当不满。
于瓒早就知道这厮蠢笨,没想到已经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人家现在是身份尊贵世子,当今皇上的亲侄子,他动不动就提人家当下人侍奉人的日子,也不怕别人记恨了去。
这知道的明白他是惦记昔日同窗的情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故意攀交情。
许卿湖散漫地摆了摆手,道:“于瓒,你带小盒子去湖上捞捞鱼,就这些天过年的事情,府上好些物资都空乏了。”
姚何还想再说什么,于瓒用手臂使劲地勾住姚何的脖子,蛮力把人往大堂外头拽。
姚何用力拍打着于瓒的胳膊,道:“你拽我做什么啊?我自己能走……”
于瓒猛地往他头顶一拍,道:“老实点儿,别乱喊乱叫。”
“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姚何继续拍打着于瓒的手臂,艰难地央求道:“瓒哥瓒哥,你松松手,我本分地跟着你走。”
于瓒这才松开他,姚何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因着先前险些被于瓒扒了裤子,他十分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但是双方体力悬殊太大,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姚何委屈巴巴地跟在他身边,一直在寻找机会逃跑,走到太守府门外,看到管豹大步朝这边来时,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撒腿就朝着管豹那边跑过去。
第108章 皇城
管豹这些日子没少为宁西奇毒一事忙前忙后,连年关也没有消停,为着这事好些天都睡过安稳觉,一得知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赶来向许卿湖汇报情况,压根儿就没功夫去搭理这二人的无聊把戏。
姚何拽着管豹身后的衣袍,可怜巴巴道:“好哥哥,你救救我。”
管豹阴沉着一张脸,不耐烦道:“你们又在搞什么把戏?”
“他要拧断我的头,”姚何夸张道:“我脖子都快要被他勒断了,现在还是红的。”
于瓒嬉笑道:“我可不敢,拧断你的头萧夫人可不会放过我。”
姚何继续夸大其词,道:“好哥哥,你今日要是不管我的话,明儿就没我这个人了。”
“滚蛋,”管豹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推到旁边,呵斥道:“他要是拧断你的脖子你就打断他一条腿,又他妈不是娘们儿,屁大点儿的事就唧唧歪歪地跑来哭诉,都已经到成家的年纪了还一点儿大丈夫的气概都没有,你要再娘们儿兮兮的老子抽死你。”
姚何委屈得要死,长得瘦弱又不是他的错,他天生体弱多病,什么强身健体的体格训练他都不能多做,先前被于瓒胁迫拽到军营里折腾了几日,小命儿都差点留在哪儿了,连着半个多月的高热,萧红香愁得好几宿没有合眼,搞得于瓒都不敢继续折腾他练这练那了,生怕他真的交代在自己手中了。
姚何蹙起眉,气呼呼地小声道:“哼,等我变强壮了,我也这么说话。”
管豹压根就没听见他苍蝇般的自言自语,抬腿就走了,于瓒撞了撞他的胳膊,戏笑道:“诶,你一个人在哪儿嘀嘀咕咕些什么?还捞不捞鱼了?”
姚何被他这一撞往旁边退了一步,道:“我又没说不去,你别动不动就欺负我。”
“我欺负你了你又能怎么样啊?”
“你……”姚何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半天也蹦不出一句话来,真要硬碰硬,十个他也不是于瓒的对手。
“行了,再磨磨蹭蹭的天儿都该黑了,”于瓒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没刚才这么大的气力,道:“你以后别跟其他丑男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什么特殊情况呢。”
姚何:“我和谁拉扯搂抱和你有什么关系?小铃铛是我兄弟,我以前天天都跟他待在一块儿,我抱抱他怎么了?”
“我不允许,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于瓒手上力气突然加重,道:“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混账,你以前不是爱看春宫图嘛,这么跟你说吧,今后要是被我撞见你和旁的什么人拉拉扯扯,我就把你带回房中去教你活春宫。”
姚何气急地指着他:“你……”
于瓒揪着他,道:“行了,赶紧走,要不然可别怪我动手了啊。”****在尹安停留了数日曹错便该启程前往牙括去寻丁广陵,临别时许卿湖一路相送,出了城关之后,曹错停下马,道:“府君留步,接下来的路我们识得。”
许卿湖抬眼看着高坐马背上的曹错,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只说了一句:“曹知远,一路保重。”
“保重。”话音一落,曹错便不迟疑地骑马前行,韩储紧跟其后。
管豹:“这人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许卿湖:“行了豹子,回府上吧。”
回去之后许卿湖便和孔牧一同商量着对抗厥北各部即将进犯尹安一事。
孔牧道:“等开春冰雪融化之后,厥北铁骑就是如虎添翼,必须赶在这之前做好防备。”
“我今日便写信向宁西其余四州寻求增援,如此唇亡齿寒之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许卿湖道:“来人,拿纸笔来。”
孔牧点点头,道:“牙括是宁西其余四州距尹安最近之地,尹安一旦失守,厥北下一个对付的便是牙括。但是千越和聊西距离尹安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就算尹安牙括失守,也不会祸及他们,让他们出兵增援并非易事。狼泉就更不用说了,李剑年事已高,是一步都离不得的,再加上居资部屡屡进犯,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马可以增援。”
许卿湖点点头,孔牧说的也是他担心的,他弓着背写字,道:“把消息放出去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能得到一点儿增援也是好的。”
写完信之后,许卿湖停下笔,将信封好,道:“豹子,加快速度把信送出去,确保一定要送到各州太守手里。”
“是。”管豹拿好了信,即刻出发。
不多时姚何就慌慌张张地拿着书信跑过来了,气喘道:“主子,是,是……”
许卿湖:“把气儿喘匀了说话。”
姚何双手撑着膝盖,还是有些气喘,道:“是竟京来信了。”
许卿湖:“拿过来。”
第一封信是夏侯镜初的,信上说了曹彻带兵前往宁东一事,竟京城内大部分兵马都跟随曹彻北上宁东,寒北之势凶险非常。
姚何问:“主子,这是成渊送回来的信吗?”
许卿湖:“是夏侯镜初,他信上说了竟京和宁东的情形。”
姚何道:“夏侯镜初不是都已经失踪了吗?怎么会突然给你写信?还这么好心告诉你竟京的事儿。”
虽然夏侯镜初的父亲和许卿湖的父亲是故交,但是许卿湖对夏侯镜初所知甚少,但就他就对夏侯镜初的那点了解来看,可不像是个会关心周遭局势的人,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许卿湖拆开了另外一封书信,是郭涉寄过来的。支余人势力壮大,意在笼络寒北各部,联合进犯宁东,情势危机,诚宜帝派秦王率领众多兵将出征寒北以挫支余,就连各家的壮年汉子都被点兵跟随秦王一同北上,此时的皇城是一座空城。
许卿湖再三看着这信,确信是郭涉的笔迹,竟京空了,若是此时不回去又待何时?
孔牧见他神情严肃,道:“府君,信上可是说了什么大事?”
许卿湖:“秦王举兵前往寒北,成渊判断此时的竟京是座空城。”
“还有这种事?”孔牧惊诧道:“皇城都空了,那皇上的安危可怎么办?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成渊做事向来稳重,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写这封信。”许卿湖唤人传来于瓒,决定带兵星夜出发赶往竟京,临走之前把尹安的事情安排妥帖,交由水汜决断。
于瓒跟随许卿湖彻夜奔走,于溪边草场停下休息,于瓒:“主子,万一此行有诈,你就是报了仇也逃不出竟京。”
“萧玄老贼杀我全家,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没有理由畏缩不前,”许卿湖神情阴鸷,道:“如若情势有变,你立马带兵返回。”
于瓒轻笑了一声,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哪儿有不顾主子死活自个儿逃命的?我要是一个人回去了豹子还能放得过我?”****夏侯镜初坐在亭下饮酒,宋文清寸步不离地侍奉左右,碳火快要烧灭了,夏侯镜初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
梁庭远来时,夏侯镜初首先就支开了宋文清,散漫道:“碳火快燃过了,文清,你再去添点儿碳火来。”
宋文清道:“是,公子。”
先前夏侯镜初还在苏南澹台灼老家时,澹台灼就派人找了一个相貌不错,和夏侯镜初年纪相仿的小生侍奉他。如今身在竟京,夏侯镜初也不忘了让人把宋文清接过来。
宋文清自小就侍奉他,只有他在身侧夏侯镜初才不会有被人算计监视的疑虑。
“竟京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上酒了?”
“闲得无聊。”
“喝了酒就不无聊了?”
夏侯镜初喝了口酒,一贯烂泥扶不上墙不正经地调调道:“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梁庭远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道:“先前你派到尹安的信,许锦侯那边什么反应?”
夏侯镜初:“哪儿有这么快?就算有反应也得花费些时日。”
梁庭远和夏侯镜初都想拉拢许卿湖,许卿湖身上和夏侯镜初一样背负着家仇,同样因着一场还未实施就折死腹中的变法而家破人亡。
旁人或许不懂许卿湖在仇人门下长大的仰人鼻息,认为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苟延残喘之徒,比他罪孽深重的父亲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夏侯镜初却明白他隐于面目之下的仇恨,这样的恨,岂是抚养他长大这点儿小恩小惠就能弥补的。
梁庭远一语中的,道:“当年你父亲和许锦侯的父亲是过命的交情,如今要变天儿了,你倒不忘拉他一把。”
“拉他?”夏侯镜初冷呵呵地笑了两声,道:“你不明白,有这么一把刀在,何须你我亲自动手,能不染上血污就不要染上,血腥味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洗得干净的。丞相年时已高,虽说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是太忠心了,忠心过头的人是没有退路的。”
夏侯镜初就着瑟瑟冬风又喝了口酒,道:“再说了,以老主子的为人,定会担心日后师出无名,待许锦侯血染相府,还用得着担心师出无名吗?只要他踏入竟京,这个罪名他担也得担,不担也得担,这就是他的宿命。”
第109章 仇恨
夏侯镜初森森地笑着,安排许卿湖的同时也不忘赞叹壶中的酒是个好东西。梁庭远眯起眼瞧他,这人明明混账,心眼儿却是一点儿也不少。
梁庭远:“我还以为因着你爹和许锦侯他爹那些交情,你还给他留了条后路,原来是要断人生路啊,你说你爹在黄泉知道这事儿寒不寒心呐?”
夏侯镜初拿着手背的手指比方才用力了些,随后没心没肺道:“尸骨都寒透了,心怎么能不寒?”
待宋文清取了炭火回来,梁庭远已经离开了,宋文清将炭火放在桌面底下,紧接着把拿过来的氅衣披在夏侯镜初身上,道:“公子,这个时辰正是风大的时候,要不进屋了再喝吧。”
夏侯镜初:“无妨,对雪饮酒,并无不妥。”
“澹台将军近日派人四处寻你,听说他急得夜不能寐,还要忧心寒北之事,实在辛苦,公子要是有时间,就去见见他吧。”
“不能见,只怕见了他就真要辞官带我回苏南去,等到那个时候我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无门了,”夏侯镜初道:“文清啊,你从小就跟着我,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你应该清楚,不需要我说吧。”
宋文清颔首,道:“公子放心,你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自己会去说,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绝不向旁人提及。”
夏侯镜初放下酒杯,道:“以后的竟京,怕是不会安稳了,若是出现什么变故,你就提前回苏南避一避。”
“我不走,”宋文清摇摇头,道:“公子在哪儿我便在哪儿,侍奉公子是我的职责。”
夏侯镜初抬眼看他,弯起一双眼睛笑笑,罢了,留下就留下吧,孤魂野鬼上路太冷清,黄泉路上能有人相伴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潘慧近来人逢喜事,不仅涨了俸禄,还即将要当爹了。
萧淳虽然一如既往地瞧不起他贱商出身的低微身份,但相对新婚时的强硬缓和了不少,也能和潘慧心平气和地说上一两句话。
晚上,潘慧买了些点心回府,萧淳斜躺在榻上看书,甚至都没用正眼去看他。
潘慧坐到她旁边,手掌抚摸着他的肚子,道:“儿子,看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萧淳讥讽道:“你能带回什么高雅的东西来?不过是些俗物罢了,府上要多少有多少,随便差个下人就拿过来了,你又何必费这个心?”
“你不用这般语气同我说话,咱们夫妻最好和和气气的,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我是你丈夫,是你儿子的爹,”潘慧洋洋得意道:“你这辈子离了我,还有别的生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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