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说!不用你说……”
解君:“明知如此,还买什么命呢。”
薛谭沉默。
可在一瞬之后,好不容易打出的清醒又被燕斋花的傀术控制。
燕斋花的术法抓住了薛谭的脑。
薛谭垂头而丧气,喃喃又自语:“她……好眼熟……她……我曾见过……”
解君看一眼肩上的北安春,但毫不犹豫,她再次拿枪,用那枪头狠狠地打飞了薛谭的一只胳膊。
薛谭尚未反应,人骨胳膊飞上了天。
像一只腾空的黑猪,最后稳稳地掉在燕斋花面前。
燕斋花嗤鼻。
解君一步一紧,枪头划出火星:“你从她肚子里出来,还未活过年岁就死了,你还能记得,也是孝心。”
“孝心……”
薛谭听罢全力伸出脖颈,脑袋像老乌龟第一次出了水面,那般的竭尽全力。
他道:“我有心吗?”
第159章 毒咒
“你……”解君暂时哑语。
薛谭又说:“打小时候起,我就是没有心的,不可有,娘亲也不让我有,我……我是薛家的……薛家的孩子……咦?”
看薛谭丢下了小孩骨头,扭动脖颈,用手不停地摸索自己的后颈。
“什么是薛家?”
“奇怪,我怎么会是薛家的孩子。”
“薛谭……薛谭……我为何不姓‘燕’,而姓了‘薛’?”
薛谭抬起眼睛,一双像极了真人的眼瞳,望断在北安春身上:“娘亲……我的娘亲不是主人吗?可、可娘亲她……”
“哦,娘亲,”他说,“她身上有娘亲的感觉。”
解君哼了声:“北安春就是你十月怀胎的娘,她的魂魄困于傀儡,所以你觉着面熟。”
“魂魄……”
薛谭猛地歪了下头颅,“魂魄是什么,我有这个东西吗?”
解君挑眉,长.枪指向燕斋花。
“那你该问问她。”
燕斋花百无聊赖。
薛谭转身去看。
“主人,”薛谭跌跌撞撞两步,“主人,你有魂魄,那我的魂呢?”
燕斋花不说话。
“是我不乖吗,所以主人才把我的魂魄藏起来了?”
话说得可怜,但那草原古老的毒咒还萦绕在薛谭身上,解君不敢放松警惕。
薛谭着急道:“主人能不能把魂魄给我,还有……还有我的心!我很听话的,主人……”
燕斋花圈着自己的麻花辫,懒散道:“好啊。”
薛谭双目一亮。
可燕斋花又说:“你先杀了北安春,我就给你。”
此话流入了薛谭耳中,薛谭血红的眼睛黯淡了不少。
古老的毒咒在他的皮囊里生长,一串一串有意识的咒爬上了他的脖颈。
薛谭觉得痒,一边挠,一边得了命令般捡起小孩大腿骨。
喃喃:“主人叫我杀了北安春……”
解君感觉不对劲,捏紧长.枪。
薛谭低头,转向了解君:“杀了……娘亲……”
那唤作娘亲的北安春傀儡,死气沉沉,不着一点活力。
薛谭见了,一双眸子,血红得像是要落泪。
咽了咽,毒咒翻滚。
薛谭仰首,唤了一声:“娘亲!”
北安春沉默得像静钟。
薛谭再唤:“你是我娘亲?”
死了的,没有做成好傀儡的,自然不会回应。
没人搭理薛谭的话。
解君皱眉:“北安春死了,你看不出来吗?”
“死了?”
解君反手旋了一圈长.枪:“就是死了,她才被燕斋花做成傀儡。”
“傀儡……”
像是点着了什么,薛谭脖颈处的毒咒加快速度涌上头颅。
毒咒密密麻麻,是蚂蚁聚众,啃食庞然大物。薛谭捂住自己的双颊,那手背上也愕然全是咒念。
解君颇有些不爽,这种毒咒对于她一个玩枪的战士来说,有些不好对付。
于是解君传音给斐守岁:“局已经开始了,槐树妖。”
斐守岁看一眼被毒咒侵蚀的薛谭。
“您莫不是觉得薛谭能……”
“是,”解君抬起枪,“他能杀我,杀我傀儡之身。”
“那……”
斐守岁尚未开口,底下的薛谭一声怒吼,硬生生断了他的话。
只见薛谭全身被毒咒占据,血的眼瞳浑浊不堪。模拟着凡人身躯的傀儡,竟然也能青筋暴起,红透了脖子。
薛谭张大嘴巴,他的嘴巴里没有牙齿,没有舌头。是空洞的,像十八层地狱的入口,里面绕满了漆黑。
毒咒在憎恨世人,在焦黑了大地,妄图枯黄草原。
斐守岁所见,此时赤火也被解君控制而缩小。
守岁看到毒咒肆意,有些担心言:“解大人小心!”
解君却不惧毒咒,执枪笑道:“你只要做好分内便可,无须担忧我。”
说罢。
子龙傀儡咿呀一声:“来了常山赵子龙,独闯曹营显本领!”
长.枪打散灰烬,赤火缭绕枪头。
解君恣意,抬脚直直冲向薛谭,口内:“来,将这桥梁拆断。”
薛谭猛地直住头颅:“杀!杀!杀!天地万物,都杀!不仁不孝,也杀!”
仅有一只手臂的薛谭,拎起小孩骨挡下了解君一招。
眼见枪动魂颤,毒咒立马爬上了解君的长.枪,一阵糜烂的味道围住众人。
远在上方控制术法的斐陆两人都闻到了。
那腐败的恶臭,比毒咒更甚。
薛谭包裹其内,完全没有感知,一副行尸走肉般,说:“还我……”
“还你什么?”解君抖了抖长.枪,后退三步,毒咒甩不去。
薛谭言:“还我娘亲……我的娘亲……我是孝顺的……孝顺的……”
解君白了眼,立马转身朝功向燕斋花。
燕斋花见此,手指一曲,牵引薛谭的傀术发了疯般控制薛谭。
薛谭撕心裂肺地大叫,毒咒迸发出他的口鼻,而他四肢并用,野狼一般想要扑住解君。
解君啐了一口,加快速度:“死蛐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薛谭喘着粗气,却无獠牙:“不准!”
“不准什么?”
解君一个转身,避开薛谭。
“不准你害我娘亲!”
“什么娘亲,”解君扫过长.枪,扫起地上一阵的灰,“燕斋花,她可不是你的亲娘。”
“呃呃呃,”薛谭不停地扭动脖颈,“她是我娘亲,她是我娘亲……”
解君拉开距离,抓起身上的北安春,给薛谭看。
“薛谭,她才是你娘亲,你且仔细瞧瞧!”
北安春傀儡抖擞手臂,耷拉着傀身,酷似一只烧给死人的纸偶娃娃。
没有生气,没有灵魂。
薛谭见了,极尽全是毒咒的头颅,痴痴言:“娘亲……”
可惜。
这薛谭刚有了些意识,停下脚,后头的燕斋花就再一次运转毒咒。
毒咒密密麻麻,立马霸道占据薛谭的脸颊。
方才倒好,解君还想着能挽回薛谭的魂,但眼下那毒咒已经超出了解君可控的范围。
毒咒浑黑了薛谭的皮囊,除了一双血眼,几乎见不到肉色。而这一次的控制,没有让薛谭怒吼,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动作。薛谭就那样保持痴看北安春的眼神,那样定在了原地。
解君眯了眯眼,不敢有所松懈:“怎的了?”
薛谭无反应。
解君又说:“你不要你娘亲了?”
话落。
远处燕斋花打了个响指。
声音一震,薛谭的五识翻涌出黑色的大雾。
黑雾扑面而来,滚滚沙尘似的。
尚未反应,解君就在黑雾里看到了一只只布满毒咒的手臂。
手臂有苍老,也有稚嫩,他们一揽又一揽,拟作邀请的姿势,试图拉拽纯白与他们相拥。
解君冷哼一声,立马挥枪,用赤火点燃了周遭。
果不其然,黑雾不敢靠近赤火。
解君却也知,要让斐守岁点魂,她必须撤去火的术法。
很是不爽。
战士被压制,无法挥动武器。
解君捏住长.枪,黑雾已然包围住她。
“燕斋花,”解君叫唤一声,“你可真真怕我。”
燕斋花在后:“兵不厌诈。”
“不过奇技淫巧。”
解君闷道,看向手上提着的北安春。不知何时,北安春的脖颈处,愕然一道毒咒。
“……娘的。”
解君念诀一句,甩了甩头,浑金的眼瞳现在子龙身上。眼瞳扫过黑雾,透过了雾,看到一切的隐藏。
原来是那薛谭身上的毒咒,抓住了北安春的绣花小脚。
解君不屑:“控制不了我就拖你娘亲下水,真是好孩儿!”
薛谭在黑雾之中,扭了扭瘙痒的脖颈。
“她……”
“嗯?”解君有所戒备。
薛谭断断续续道:“她……不是……我娘亲……”
解君:“……认贼作娘,没救了。”
不过黑雾愈发嚣张,已经全然挡住了解君周围。
解君也做足了最后的准备,她看了眼手上的北安春。毒咒侵蚀速度很快,北安春后颈处无比夸张,竟然凭空长出一张有獠牙的血红之嘴。
不过嘴巴没有开缝,说不出蛊惑之言。
但足够证明,时间不多。
解君坦然,最后一次给斐守岁传音:“斐径缘,做好准备。”
停了下。
又给陆观道说了一遍:“还有你补天石,别吓尿了裤子。”
“你才!”
陆观道没有来得及反驳,斐守岁拉住了他。
摇摇头。
便听墨水下,黑雾中,有一皮囊撕扯的声音。
黑雾甚浓,巨大声响后,一柄长.枪从黑雾里撞出。
枪声浴火,闪出夺目金光,便看子龙傀儡背着北安春,怒吼:“宵小之辈,纳命来!”
与此同时,解君传音:“施法动手!”
几乎。
长.枪扎破寥寥黑雾,水雾幻术吞噬赤火。
倾巢而出,黄雀在后。
解君收走了火,黑雾猛地包揽了她。
燕斋花正要大笑,可那赤龙解君丢下北安春,单手掐诀。
“后辈淬血,请先祖示,纳一凡人,入我族谱!”
族谱?
又是什么族谱?
斐陆两人分心不能,只好看着解君念完此诀。
见解君潇洒便是一个转身,细看她的身躯有赤火包裹,火虽微弱,但也能挡开黑雾。
破开浓浓的毒咒,本以为薛谭会紧随解君身后,却见薛谭掉头就跑向北安春傀儡。
解君见此,刚欲阻止,那白花花的小孩骨,毫不犹豫,刺入了北安春的小腹。
“你!”
解君察觉不对,后退三丈之远。
看到北安春傀儡呜呜吐出几口黑水,随之她的五识立马喷涌毒咒。
毒咒并非对着解君。
是薛谭。
薛谭并未设防,毒咒发了疯病一般,涌入他身。
一条条毒咒与黑色飓风,像脐带,舍身忘我地灌输营养。
解君捂住口鼻,骂道:“燕斋花,你这不得好死的家伙!用这种违背伦常的咒,你就不怕死后轮回畜生道,成那脚下石?!”
燕斋花笑回:“师妹觉得我先前所做,就不过分了?”
“狗娘养的!”
解君挥动长.枪,余光望了眼斐守岁的术法。
还不到时候,水雾还没有全部包揽。
只好再一次走向薛谭,解君走向那个早已不成人样,不成鬼样,夹缝于六界之中的东西。
她道:“喂,薛谭!”
薛谭在冲天的黑雾之中,悠悠转头。
解君言:“我刚刚挟持你娘这么久,你不该报仇?”
第160章 我娘
薛谭愣了半分,他一身的毒咒不停地抖动,好似在帮他说话。
说什么:“挟持?挟持……”
“是挟持,”金瞳英气,解君俯瞰,“你娘亲燕斋花睚眦必报,我想你也是承了她的为人处世,起来!”
吼一声。
解君怒言:“起来!离开北安春!”
薛谭却十分反叛,不顾解君,俯身抱住了北安春傀儡。
那浑身漆黑,浓到可以滴出黑夜的躯壳,就在解君眼皮子底下,一点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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