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背着手，余光不停地在顾林洬身上逡巡，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但是下一秒顾林洬却已经侧身一步抬腿走上台阶：“先走了。”
先走了？
慕小辞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望着顾林洬背影，直接被气笑了。
这两天物竞班都是在阶梯教室自习，又想着和顾某人在赌气，他也就没去。
这近两天没见过面了，见面第一句话是“先走了”？
因为这冷冰冰的三个字，小少爷因为刚刚顾林洬撑他那一下散掉的火气又重新聚拢，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良久后，他对着那个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
可能是早上受了这么一拨气，他这一整天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所以去找蒋赟拿准考证出来之后，有人突然从背后戳了他一下，他是直接一个腿风扫了过去。
那人躲闪不急，被直愣愣地踹了一脚，瞬间痛苦面具，抱着脚踝跳脚疼得抽气。
慕辞回头看过去，眼见是温蕤，小少爷更加不耐烦：“干嘛？”
温蕤一时间说不出话，撑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辞少，你要不要那么狠啊？感觉骨折了。”
“没骨折，只是那地方疼而已。”慕辞抱胸看着他说：“到底干嘛？不是说了在学校没事不要随便找我吗？”
“我应该不会自虐到没事找你的。”温蕤苦笑说。
“so？”慕辞挑眉。
温蕤左顾右盼看了眼四周，模样贼眉鼠眼的，看得慕辞没忍住皱了皱眉。
他一瘸一拐凑到慕辞身边压低声音说：“那个，刚才，那儿谁，找我了。”
“嗯？”慕辞侧眸瞥他。
“让我明儿找人堵你和顾林洬。”
“说呢，怎么会那么巧在一个考场，原来是为了方便啊。”慕辞沉吟这，眼眸微微眯起，片刻后他才又问：“所以呢，你怎么说的？”
“那我肯定不能答应啊，我跟他说我明儿有事儿。”温蕤挤眉弄眼的，一副求夸奖的样子：“嘿嘿，明儿我不也确实有事儿嘛~”
瞧着温蕤那笑得那狗腿子样儿，慕辞差点儿没忍住握拳锤他脑壳的冲动：“你是不是蠢啊，他让你做你就应着啊！”
“啊？”温蕤一下脑短路：“应着，为什么要应着，我又不能去……”
慕辞捂着心脏，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货老爸不看重他了，就这脑回路，特么拐个弯儿都嫌累。
“你应着，他就不找别人了啊。你不应，他很有可能换另一波人。”慕辞无语地看着他说：“这你听的明白了吗？”
温蕤手揪着下嘴唇，智慧的小眼睛眨了又眨，好一会儿他才啊哦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慕辞对天翻了两个白眼，不想再搭理这货，转身走人，不过温蕤还是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辞少，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慕辞不耐烦地说：“早点儿去呗。”
难不成还考试之前打个架当热身啊……
“那姓顾的那儿呢？要不要我跟他吱一声？”温蕤又问。
慕辞停下脚步，偏头看这人：“之前不是不找他麻烦都浑身不舒服吗，怎么，现在又吃饱了撑的啊？”
“不是……我……”
温蕤表示自己很无辜，前段时间自己才因为顾林洬被眼前这位少爷抽了一顿，怎么现在又成了他吃饱了撑的了？
温蕤惶恐地偷看慕辞，这时候少年的脸冷冰冰的，比起那天还有过之无不及，他有点儿不确定地说：“那我……不说了？”
“随你。”
慕辞抬腿继续往前走，温蕤站在原地无声重复着“随你”这两字，他实在是品味不出这位少爷到底是要他随哪边，他只能又跟上去，但是却发现这位少爷站在楼梯转角一动不动。
他刚靠近，慕辞却是转身，自己差点儿没刹住车撞上他。
慕辞狠狠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越过他往反方向走去。温蕤心有余悸地庆幸自己没碰到这位少爷，瞧他那炸毛的样子，要是真碰上了，怕是小命难保。
不过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气成这样。
温蕤往后仰了仰身子，果然看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他看见顾林洬和夏杳然站在楼梯间，两人手里拿着套卷子，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温·脑子不会弯儿·蕤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半晌后他小跑追上已经快走到走廊另一头楼梯的慕辞。
“辞少，那明儿那事儿到底做不做？”他问。
“我都说了随你了。”慕辞烦躁地丢下一句话，自顾自地上楼了。
温蕤叉着腰停在原地，他在努力地给脑子拐弯儿，最后他恍然，长长地哦了声。
嗯，他明白了。
……
此时，另一边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处。
“最后一种是磁场半径刚好是10，这种分析就比较基础了。”顾林洬说。
“哦，我懂了，谢谢。”夏杳然笑了笑。
“嗯。”顾林洬点头，把草稿纸还给她。
就在这个时候，费卓一脚两步台阶走上来勾住顾林洬的肩膀，吹口哨起哄：“哇哦～在这儿都能讲题啊~”
“就是我要去吃饭，刚好在这儿遇上了，我想起道题没搞懂，就问了一句。”夏杳然说着，声音腼腆。
“懂懂懂，都懂～”费卓嘿嘿笑看向顾林洬：“所以现在顾哥是不是还得再去吃一次啊？”
顾林洬甩开他的手：“你是不是真的闲得慌？”
“我，我先走了，再不去食堂要没饭了。”夏杳然说着，转身要走。
顾林洬想起什么，出声说：“对了……”
“什么？”
“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
夏杳然反应了一下，旋即了然，意味深长地笑说：“快弄好了。”
顾林洬浅笑说：“麻烦你了，谢谢。”
“没事儿，应该的。”
费卓八卦地旁观着，目送夏杳然下了楼，他才跟上顾林洬：“顾哥，你这是请夏姐做了什么呀～”
顾林洬冷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哎哟，你瞧瞧，对夏杳然那是温柔的哟，对我和慕小辞就那么冷淡。”费卓啧啧笑道：“难怪小辞同学骂你重色轻友。”
费卓的话大概是触到了顾林洬的某根神经，他脚步凝滞了一下：“慕辞呢，没和你一起吃饭？”
“他没去，他找老蒋拿准考证去了。”费卓说。
顾林洬眉头微蹙：“那他不吃午饭？”
“他说他没胃口，说拿了准考证就回教室睡觉”费卓说：“我感觉他这几天好像精神都不是很好的样子。早自习迟到，生物课上还直接睡着了，被阿勇哥好骂了一顿，还有昨天数学和化学都没写，还抄的我的。”
“嗯。”顾林洬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
7班教室里，慕辞趴在桌上，眼睛盯着地上，脚碾着地上已经沁入地板的一团墨渍。
那团墨渍在他眼里就是顾林洬。
重色亲友，喜怒无常，莫名其妙，让人恼火的顾林洬。
想到刚才那一幕，又比着今早上在同一个楼梯间顾林洬那句冷淡的先走了，慕小少爷现下烦躁的不行，只能把一身火气撒在地板上。
“小辞哥哥～”
这时一道肉麻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慕辞微抬头，眼角直直怼上了费卓的大脸。
“卧槽，你要吓死我啊。”慕辞一个激灵往后仰，差点儿连人带椅子翻过去。
“嗯，午饭。”费卓扬起手，手指上拎着塑料袋朝他晃了晃：“给你带的。”
慕辞愣了一下，别扭地说：“我没胃口。”
“还是吃点儿吧，下午体育课要跑一千计时呢。”
“哦，好吧，谢谢……”慕辞伸手接过：“多少钱，我回去转你。”
“你到时候直接给顾哥吧，他买的。”
“他买的？”慕辞立刻正襟危坐。
“是啊。”费卓摊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让我跟你说，但确实是他买的。”
“他不让你跟我说？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顾哥的想法那是谁都能猜到的？”
“那你还跟我说？”
费卓愣了一秒，眼睛扑闪，显然他的大脑是在反应中，几十秒安静后，他挠了挠头说：“啊，刚才听你说转钱，一下子没转过来。要不你就当我没说？”
慕辞：“……”
第70章
帝大老校区和附中只隔了三站公交，因得昨天跟小高扯了个谎把考试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所以还不到七点的时候，慕辞就已经在考场门口靠着栏杆啃着已经有些凉的玉米棒子了。
这个时间，天还没有大亮，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朦朦胧胧的雾气盘旋天空，帝大格物楼在学校北三门进门的西北角，慕辞趴在栏杆上从上往下望过去——
碧绿湖泊上的荷叶尚且翠绿，几只早起的水鸟低飞掠过水面，踩着荷叶直飞进湖岸另一边的密林。
这风景还挺好看的，慕辞掏出手机拉近镜头连拍了三四张，他转身回去靠着教室墙边，嘴叼着玉米棒，翻看照片。
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放大照片。弹了一下舌，慕辞收了手机，转身走向走廊卫生间。
他刚转进卫生间没多久，电梯恰好叮咚停在三楼，几个拎着包的男人从电梯厢里走了出来。
“304，就这儿吧。”
“咱不会要一直在这儿守着吧？”
“你是不是傻？这特么到处都是监控……”
“那咋整？”
“安全通道，电梯，对面走廊安全通道，两个人盯着，看见人就堵，带后面那旧操场去。”
慕辞站在卫生间门背后，听着走廊上窸窣的声音渐小，直到完全消失，他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他们堵楼下的话，只要他不下去，就没事了。
只不过，某某人还没来，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
慕辞犹豫着掏出手机，点开和顾林洬的聊天框。
“——你是吃饱了撑得吗？”
昨儿他对温蕤说的那句话莫名从脑海里蹦出来。
他现在还在生顾某人的气，难道他能那么没出息的因为一顿午饭就又屁颠儿屁颠儿地凑上去主动给他发消息。
那断是不能滴。
他哼了声，抄起玉米棒子放到嘴边，正要咬呢，忽然想起来这东西刚刚被他带进厕所了，犹豫两秒，他粗暴地把没啃几口的棒子扔进了垃圾桶。
……
监考老师是八点陆陆续续的来的，慕辞排在第一个进了考场。
他的位置都在进门第一列第二个，顾林洬的位置……
在他后面两个。
慕辞瞟了一眼，心里一阵儿不舒服。
不行。
他也要和顾林洬一样。
冷漠，毫不在意。
嗯，对，减少你的心理活动，慕小辞。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位置太靠前了，一抬眼就能看到滴答滴答的时钟，让他总忍不住关注考试倒计时，心心念念某人怎么还不来。
又或者他的位置太靠门了，隔一会儿就进来个学生，一抬头见进来那个人不是某某人，他又忍不住想那货是不是真的被人堵了。
指针定格八点半，慕辞回头看了一眼，考场上的人来了大半，但是那位置还是空着的。
特么的！
心烦得要死，还考个屁啊！
慕辞起身，拿了置物区的包就往教室外面冲，大抵是跑的太快，监考老师的声音也没有撵上他，所以他一句都没听清。
他从电梯下楼，一楼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看见靠在对面墙上的嚼着口香糖的两个男生。
他们还在这儿的话，那应该是还没堵到人。
慕辞插着裤兜走过去：“朋友，你们是在这儿找人？”
“是啊。”一个烫了撮白毛的男生不耐烦地越过他，看他后面陆续来的考生：“滚滚滚，让开，别挡我看人。”
啧，还是个眼睛瘸的。
慕辞耐着性子说：“这样看会眼花的，很容易看错的，你们要不要把照片拿出来对一对？”
“也是。”男生低下头拿出手机，翻开他们建得出群聊记录，点开照片——
第一张……
第二张……
这第二张，嗯？
男生猛地抬头，却见眼前和照片长得一模一样男生，正敷衍勾唇，朝他们微微一笑。
他说：“嗨，两位，找我什么事儿啊，要出去聊聊吗？”
……
帝大的旧操场，慕辞抖着腿坐在篮球架下，手里叼着从地上两人手里抢来的烟，不熟练的点燃，又不熟练地猛吸了一口。
有小段时间不抽烟了，他好容易练出来的抽烟技能又退回了起点，一口烟下去，差点儿没把他呛死。
骂骂咧咧呸了声，他说：“你这烟几毛钱啊，口感也太差了吧。”
十分钟之前就在这地儿嚣张笑他长得娘的两个男生此时正蜷缩躺着，痛苦呻吟。
那撮白毛本来就疼的不行，这又听到这抢了他好久都舍不得抽一根的宝贝，还特么嫌弃口感，就那一见就没抽过几支烟的生瓜蛋儿还能品出口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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