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就听连栖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定的开口:“岑厌是不会做错的。”
“他不要道歉。”
岑易拉拉链的手一顿,一偏头,直直对上连栖一双坚定的眼眸。
“……?”
岑易眯了下眼睛。
他被气笑了,把链子快速一拉,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到连栖面前,却见少年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从哪里学的歪理。”岑易简直是无语了,他指了指脸上的淤青:“看到没,都是他干的。”
但连栖仍然是一副坚定的表情。
“岑厌,是对的。”
岑易这次是真被气笑了。
第31章 往事
岑易倒是头一次这样仔细瞧连栖,少年整个人躲在灌木丛后,像只警惕的幼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因为他提到岑厌,连栖又张开爪牙,装腔作势的吓唬人。
“他打了我是事实。”
岑易怀抱了下臂膀,他眼皮微微低垂,扫到连栖脸上的神情。
少年与他对视上,微微瑟缩一下,但还是抿了下嘴唇,手心还攥着灌木丛,绿叶揉在他的掌心里,已经被捂的温热。
“岑厌做事情一定是会有原因的。”
连栖认真对着他开口:“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他生气,甚至生气到极点。”
“他从不会随随便便这么做的。”
岑易的站姿本来没个正形,懒懒散散,但在听到这话时,本随意垂着的眼皮一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好笑。”
他声音并没刻意压低:“太好笑了。”
“什么时候岑厌这种狗东西都能叫人护着了。”
他话音一落,连栖瞬间皱起眉来,他和岑易之间隔着灌木丛,岑易本来也只是逗弄一下,想看看连栖对他提到岑厌的反应,却没想对方就这样板起了脸,就连那双漂亮的杏眼也带了些严肃。
“岑易。”
连栖声音不大,但听得一清二楚。
“树叶也是会咬人的。岑厌是你哥哥,你如果一直这样说话的话,我也能理解为什么岑厌要揍你了。”
连栖抬起眸,盯着他继续道:“你可以继续说,但我也可以把你带出我们家。”
岑易猝地笑了起来。
他哈哈笑着,直至眼角都泛出泪花来,牵扯着脸上的伤口,却又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岑厌倒是好福气。”
他声音陡然一沉:“真是个不离不弃的小可怜。”
“你哭了。”
连栖轻声道。
“怎么可能。”岑易嗤笑一声,手指随意一抚,却触摸到一抹潮湿的冷意。
他愣了下。
“你刚刚一直都在哭。”连栖望着他,岑易竟然下意识想去躲闪对方直白的目光。
“从我看到你开始,你就一直在哭。”
岑易用舌尖顶了下下颌,他眯起眼睛,这时他眼角的泪已经全数擦去,闻言他嗤笑一声。
“怎么,还不让了。”
“没有。”
连栖想了想,犹豫之后还是认认真真和他解释。
“你如果听话一些的话,岑厌是不会这样做的。”
“谁他妈听他的话。”岑易闻言下意识骂了出来,但很快反应过来,看到少年乖巧的脸蛋后,他竟然诡异的产生了一分心虚,于是话在舌尖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我不需要他那可怜巴巴的同情。”
岑易只道:“下次别叫他来管我。”
他敛了下眸,好像又回到了方才,岑厌在他带着嘲讽的笑意说完话后,上前一拳就把他掀翻在了地上。
“岑易。”
冷冰冰的警告声。
“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要是再敢犯,我也不介意现在打的你下不来床。”
岑易笑的胸口起起伏伏,牵扯着身上的伤口。
“有本事就来。”
岑厌豪不留情一脚踩了上去。
他冷笑一声:“找死。”
那时他仰头倒在地上,从下至上看到岑厌黑沉沉的眼眸,那双眸里沾满了冰冷,可也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岑易一个人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好久,他这时已经不渴望有人伸手扶他一把。
他就这样睁着眼,盯着面前的一切,直至变得空白,扭曲。
岑易想,就这样也不错。
最好再也别让他起来。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恶心的,毕竟他任由余玉做小三的消息传开,也热衷于像小时候告状的小孩一样,一有什么就跑到岑家主面前骂上一通,骂完岑厌再骂别人,一边啐一边骂,怎么脏他怎么骂。
就像四处乱发脾气的小孩,岑家主躺在病床上,有时候气的直哼哼。
岑易就笑了。
他一边替岑家主骂着他不是东西的儿子,一边自己也做着不是东西的事。
岑易就是要做。
他不想让余玉好过。
就像当时岑家主没有让他的母亲好过一样。
没什么道理。
所以哪怕挨了打,岑易也只是抹了一把脸。
但不可避免的,在看到岑厌被另外一个人这样努力的维护着,哪怕对方已经害怕的要死,但还是组织着语言和他努力对话,去帮岑厌辩白。
岑易觉得,他还挺羡慕的。
“喂。”
岑易喊了一声。
“小傻子。”
连栖闻声抬起头。
“别看了。”
岑易摆了下手,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一道高大的阴影朝着这边缓步走来,路上细碎的树枝碾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人都来了。”
他话音落下的时间,连栖就看到对方的脸暴露在月色下,熟悉的眉目低沉沉。
是岑厌。
连栖猝然睁大眼睛,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反应过来,他朝着岑厌身上一跳,对方一抬手,稳稳就把人抱了起来。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和温度,连栖把脸埋了进去,松懈了身上的所有力度。
“岑厌。”
语音带了些微翘,连栖眼睛亮晶晶的。
像得了什么趣似的,他又喊了一声。得到岑厌的回应后,他接着一声又一声喊着。
“岑厌。”
“是我,宝宝。”
岑厌眉目柔和下来,他把连栖脸上的碎发捋了捋。
今天的一切情绪都有了归处,连栖把脸轻轻贴过去蹭了蹭,柔软的肌肤触及对方的掌心,带着酥酥麻麻。
连栖还穿着宴会里的那身衣服,但因为沾了树叶,连发丝也带着凌乱,更像匆忙逃跑出来偷玩的小王子,他唇也翘着,眼眸也湿漉漉地,却只让人觉得可爱,觉不出半分其他情绪。
“宝宝。”
岑厌抱着连栖,但眼神随意一瞥,却看向了一旁的岑易。
“别乱跑,累了吗?”
“没有。”连栖摇摇头,他并不是很累。
其实本该在看到岑易的时候,他扭头就走才是对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连栖突然想起来前一世,岑厌对岑易的态度一直很让人费解,包括连栖,哪怕是他也没有明白岑厌对岑易到底是何感觉。
他好像很讨厌岑易。
但又不是。
如果真的很讨厌岑易,岑厌大可把他一个人丢着自生自灭。
但他也没有。
连栖本能觉得,他想要留下来看看,更多的原因是为了岑厌,但也是有些好奇,岑易和岑厌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看什么。”岑易嘴是一如既往的硬:“我又没打他又没吓他,就说几句话而已。”
连栖伸手捂住了岑厌的耳朵。
岑易:“……?”
连栖道:“听不到。”
岑易被气笑了。
岑厌伸手抓住连栖捂他耳朵的手,低低笑了起来。
“嗯,听不到。”
是听不到,也没有听到连栖嘟囔的一声听不到。
树叶绕在两人的脚边,它颇为肥硕的身躯,一扭一扭,抖落了一身的狗毛。
连栖搂着岑厌的脖颈,他现在是几乎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自然没注意到岑易垂下眸,遮住了阴郁的神情。
“岑厌。”
连栖撒娇般地出声。
“嗯,我在。”岑厌回应他,到现在这么久,连栖已经能很轻易分辨出岑厌的性格转变。
带着恶劣的,总是对他露出些轻佻的笑意,眉眼一挑,却又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时不时就急躁起来的是年轻时的岑厌。
哪怕是接吻,也更像是急切的磨蹭,有时还会用尖牙不小心咬破他的唇瓣。
血珠渗出来,连着这个吻都是血腥味的。
而现在的,喜欢叫他宝宝,只要置身在他怀抱里就感觉安心,却又在有时表现的极为恶劣的,是前世时他再熟悉不过的岑厌。
“宝宝,抬手。”
连栖手心被他一点点掰开,湿润的湿巾擦拭着掌心,是刚刚连栖攥着灌木,渗出的绿色汁液。
连栖乖巧的让他动作。
等他在偏眸时,就看到岑易略带兴味的目光。
“啧,真难得啊。”
“难得见到岑二少也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岑厌没有应声,只是继续擦拭着连栖手心的汁液,直到肌肤变得光洁,他把脏了的湿巾揣起来,捏了下连栖的耳垂。
“岑厌。”
连栖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有点累了,我们去找母亲吧。”
“好。”
岑厌把连栖往紧抱了下。
隔着灌木丛,岑厌转过身往前走去,脚步踩在碎石子上,他突然顿了下,头微微一侧。
岑易还站在原地,他永远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站姿,眼角眉梢还带着淤青。
在注意到岑厌的偏头时,他似挑衅般,扯起唇角扬起一个巨大的冷笑,却不想对方就看了一眼,转瞬便收了回来。
岑易抿了下唇。
眼底神色复杂。
连栖是真的有些累了,本来忙了一整天,都没怎么休息过。又经历了这么一遭,他靠在岑厌的怀里,走路时有轻微的颠簸。
没过多久,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岑厌垂眸看他。
少年睫毛卷翘,就这样安稳的靠在他怀里。
半晌,岑厌轻轻在少年额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如蝴蝶轻触般,一触即分。
连栖似有感应般。
他垂下的左手,下意识摩挲着。
岑厌穿过他臂膀的手,跟着贴了上去。
十指相扣。
第32章 相配
手心紧紧交握,连栖睡得一点也不安稳,他眉头微微蹙着。
岑厌把他抱在怀里,是安抚的姿势,温度交织与共,他垂下眸,遮住眼底神情。
脸上疤痕扭曲,但此时倒显出几分柔意。
“岑厌。”
在睡梦中惊醒,连栖额上的发都是湿的,贴在白生生的肌肤上。
他像条搁浅的,汗津津的鱼儿,张口的第一句话都带着喘,似呼吸不过来般。
“宝宝,梦到什么了?”
岑厌拍着他的背,让他喘息均匀起来。
半晌,连栖才回过神似的,他眸里带着湿润,楞楞偏过头来。
“我梦到,你被困在一个小房子里。”
他轻声开口,但语气仔细听又带着些颤抖:“我喊你,你也听不到。再然后,我就看到房子里突然漫了很多水,你被淹在里面,我怎么推门也推不开。”
岑厌愣了下。
他捏了捏连栖的耳垂,低头捧起少年冰凉的脸,额头贴了上去。
“宝宝,别怕。”
他冰凉的唇轻触了下少年的鼻尖:“都是假的。”
连栖没有回答。
只是抿了抿唇,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跳格外的快,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看到岑厌熟悉的面容,还是嗯了一声,疲惫地把下巴搁到对方的肩膀上,腰也跟着贴了过去。
连栖每次做了噩梦后,都容易出一身汗。
但身上的肌肤是冰凉的,他呼出的气息也有些微凉,岑厌触摸到他光裸的手臂,似摸到滑腻的冰。
岑厌敛了下眸,有一下没一下抚着连栖的背。
突然,他开口:“宝宝,下午我有一些事情。你自己在家里要乖一点。”
连栖茫然抬眸,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微微点了头。脸颊贴到对方脖颈蹭了蹭,他现在心跳依旧很快。
目睹着岑厌的身影离去,连栖指尖轻搭在玻璃上。
他眼眸倒映着窗外的一切,包括已经阴沉沉的天,沿入天际的一大片昏暗,连带着肉眼可见翻飞的风。
看着树叶卷在空中,树冠七扭八歪,连栖蹙了下眉。
岑家一贯的传统,祠堂里摆放整齐的牌位,岑厌作为如今的家主,他一身简单不过的黑色风衣,从风中而来,衣摆掀起带起了萧瑟,配上略带苍白的面容,一进门便足以让气氛陡然寂静。
他眼眸黑漆漆,高大身形遮住本就微弱的光芒。
身上的风衣脱去,他随手把衣服丢给助理,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几步走到正中央摆放的牌位前。
那是岑岚的牌位。
手中举着香,他俯身拜了三拜,退后一步把香插了回去。
而在这一派寂静之中,又有人的目光格外扎眼。岑厌只略微偏了视线,就看到一旁同样一身黑衣,面容苍白阴郁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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