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毕业了看什么书啊!”薛擎吊儿郎当地凑近了,猫眼不停眨巴,不遗余力地勾引人,“听说你还是研究生?哪个学校啊?”
岑深看他靠得太近,不习惯地退开一步,讷讷道,“K大的。”
话音落地,围观群众集体沉默了一瞬,三秒钟鸦雀无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岑深赶紧解释,“就是运气好,运气好考上的。”
薛擎慢慢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哟,还是个学霸呢。”
岑深明显不好意思了,谦虚地说,“不不,我就是学习挺努力的,不怎么聪明,谈不上学霸,谈不上的。”
薛擎眯着眼睛,酒杯的杯口掩住了他漆黑的瞳孔,让人看不清表情,只传来一声低笑,“你还真是……挺不错的。”
岑深显然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也难怪刚毕业不到一年就升任了项目组长,还让那个草包经理如坐针毡。如果他的人生能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应该是很踏实地一步步升职,加薪,三十来岁崭露头角,四十来岁功成名就,顺风顺水、衣食无忧地过完简单干净的一生。
原本,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可我隐隐觉得,此时此刻,似乎已经到了终点了。
当晚薛擎就一直在边上叨逼叨,岑深不善言辞,他自己一个人居然也能强行把话题进行下去,我和温岭远就在旁边捧哏配合他,努力降低智商来彰显他的惊才绝艳。
总之尬聊了一晚上,我俩跟着“哇!”“呀!”“哎妈!”了几小时之后,我都有点猜不透薛大情圣的路数了:这一晚上跟个二逼似的装疯卖傻,就能斩了直男了?这年头直男都这么好切了吗?
然而回来的路上,岑深就一直感慨,“哎,薛少还挺逗的呢。”
“……还行吧。”
“真的,我没想到他这么平易近人。我寻思那种有钱人的大少爷都是高高在上,不屑理我们这些普通人呢,他人可真好。”
“说几句话而已,这就好了?”
“挺好的啊,幽默风趣,那么会说话,挺有意思的。”
……套路,都是套路。
总之第一步刷好感度貌似是成功了,而接下来庸俗而老套的发展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男人也是可以用礼物攻略的啊,”温岭远颇有经验似的,“不过小岑贵重的都不收,薛擎就想办法逗他开心呗,他那种标准的禁欲宅男,肯定连玩都不会玩。”
温岭远也没说错,岑深的确是不会玩,最多也就玩个撸啊撸强行赶潮流,整个人单纯又无聊,所以被薛擎带着解锁各种游乐场所,除了理所当然的新奇和惊叹以外,对薛擎等人也就升起了一丝羡慕和钦佩。
“你还会打靶呢?”
这天我又被强行“邀请”到射击场去作陪,岑深是掩饰不住地激动,看到架子上各种型号的枪支挂了一排,惊喜道,“这些我都能试试吗?”
“当然了,带你来就是让你试嘛,”薛擎笑眯眯地凑到他旁边,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肩膀,“我经常来这儿,上次听你说喜欢看枪战片,就想着干脆带你过来玩玩真的。”
岑深被他勾着也没在意,满眼都是那些枪支弹药,笑得整个人都亮了。薛擎直勾勾盯着他,心不在焉地说,“以后想来就叫我,我能订场子,这一片视野最好,练起来也顺手。”
“嗯嗯,谢谢你啊!”
薛擎抬抬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一把机枪,“试试这个吧,这是部队里用的枪,一般人不给打的。”
岑深兴奋归兴奋,可第一次摆弄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不太敢乱碰,薛擎就趁势抓住他的一只手,另一只胳膊环住他的手臂,撑出一个射击的姿势来。
然而那个姿势远远看着,根本就是一个暧昧十足的拥抱。
我心情复杂,看薛擎那家伙的胳膊越收越紧,彻底把人抱住了,才终于看不过去,别开头烦躁地打了一枪。一旁的温岭远瞅了瞅我,耸耸肩说,“其实这种事儿也是你情我愿,都是男人,图个新鲜玩一玩也没什么,又不会怀孕,安啦。”
我不懂他们这群人的三观,也没兴趣了解,我很想跟岑深把话说透彻了,可说实在的,我也没有那个胆子。
我也是没什么背景,单靠自己闯出来的天下,认识温岭远是我平生得意之事之一,我还不想因为一个岑深,得罪这京城里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薛擎所谓的追人手段其实特别简单粗暴,投其所好,有钱砸钱,有关系走关系,把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通通都捧到你面前来。他狡猾地用“好朋友”三个字掩饰所有的暧昧,而岑深虽然诚惶诚恐了一段时间,日子久了,倒是真的信了他那些鬼话,还分外珍惜起了两人之间的“友谊”。
全世界都知道薛擎是在泡他,唯独他自己认认真真地绞尽脑汁想要回应相等的友情,以至于薛擎给了他一点点回馈的机会,他就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第03章
“酒吧开张?好啊,需要我帮忙吗?”
那是他们相识四个月后,彼此已经可以称兄道弟,甚至可以勾肩搭背的时候,薛擎开了一家夜店,请岑深过去热场。岑深当然满口同意,还特意把工作堆到一起高效率完成,提前请了两小时的假赶了过去。
夜店第一天开张就宾客爆满,一大半也都是来给薛擎捧场的朋友,岑深远远看到薛擎在舞池里跳舞,帅得一塌糊涂,看得岑深愣了好半天,不由又羡慕起来。
这人可真是……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呢。
岑深感慨了一下,倒也没多想,进了门就溜进一个角落,躲在一片阴影里看舞台上群魔乱舞。他不是第一次来夜店了,前段时间被薛擎带着打破了不少零记录,如今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缩手缩脚紧张得手心冒汗,只是仍旧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便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暗戳戳环顾周围形形色色的美人。
薛擎的世界似乎一直就是这样,美艳、华丽、纸醉金迷,整场看下来,也只有自己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不过……
岑深倒也不怎么排斥,还默默想着,也许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说不定自己努力工作几年,再跳槽到更好的公司,一点点也就爬上来了,不用像现在这么……觉得和薛擎他们做朋友,多少都有些自惭形秽。
还是要继续努力奋斗啊!
岑深这边默默给自己灌心灵鸡汤,台上的薛擎纵情跳了好一会儿,一低头看到他了,二话不说就甩开周围的舞伴,利落地从台上跳了下来。
薛擎的身材特别好,长手长腿,跳了半天舞又流了些汗,黑衣黑裤紧贴在身上,从高处那么一跃而下,活像一头矫健优美的黑豹。周围人立刻吹起口哨,纷纷喝起彩来,而这就是薛擎,随随便便那么一跳,都有一大群人争先恐后地追捧。
岑深又感慨了一下,起身迎上去,笑着说,“你跳舞真不错啊,以前都不知道。”
“以前专心陪你,哪有心思跳呀,”薛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道,“跳得真不错?给打几分?”
“九十九,多一分怕你骄傲。”岑深哈哈一笑,顺手给他扯了张纸巾,“擦擦吧,你额头上都是汗。”
薛擎一手勾着他,另一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懒洋洋朝他伸脖子,“你给我擦呗。”
岑深赶紧说,“哎别,那是我喝过的……”
“废话,你喝过的我才喝啊,”薛擎理所当然地喝了一大口,又扬眉道,“快给我擦汗啊宝贝儿。”
岑深看他喝都喝了,只好无奈地摇头,“你也真够懒的啊,大少爷。”可说归说,还是抬手给他擦干净了。
温岭远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暗中观察,啧啧叹了两声,跟旁边一个小帅哥吐槽,“我看这离攻陷不远了,我跟薛擎打赌还得两个月呢,他说一个月就搞得定,我看我这是要输。”
小帅哥回答,“不是我说啊,薛少怎么看上这么一个……怎么说呢,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关键够纯啊,”温岭远嫌弃道,“不就是你们这样的小贱人搞多了,换个口味嘛。”
“我咋就小贱人啦!”
“你自己浪不浪心里没点B数吗?”
他们这边嬉笑怒骂,那边倒是温情脉脉。
“没吵着你吧?”薛擎歪坐在沙发上,猫一样的眼睛眯缝着,在这光怪陆离的灯效里显得更是俊美无俦。
不过岑深毕竟是个大直男,最近相处久了对这张脸也习惯了不少,对某人故意散发出的双倍荷尔蒙也就免疫了一些,回道,“没啊,挺好的……不过你这酒吧投资很大吧?设施挺豪华呢。”
薛擎挑了挑眉,心里哼笑:这对面要是个弯的,他现在这懒懒地半躺着的模样,话都不用说一句,就已经给攻略得七七八八了。
果然,还是直男好玩儿得多啊。
“怎么没请陆哥来呢?”岑深左右张望了一下,“还以为他今天也来呢。”
“你怎么干什么都惦记陆之庭啊,不是被他掰弯了吧?”薛擎笑得意味深长。
岑深慌忙摇头,“别胡说啊,我、我……那个,忘了跟你说了,我快要结婚了呢。”
薛擎微扬的嘴角忽地一顿,一点一点回落下来,悠悠反问,“哦,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岑深有点不好意思,“上星期是小梦的生日,我们喝多了,就……哎,反正我得负责,早晚都是要娶的嘛。”
薛擎又笑起来,只是黑眸子变得幽深灰暗,缓缓说道,“你们上床了?”
“嘿嘿,恩呢。”
“哦……上床了,还要结婚了。”
岑深忽然觉得头皮有点麻,怪怪的,不自觉坐直了,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嗯?没啊,”薛擎又是展眉一笑,挺起身板凑到他旁边来,“那恭喜了啊,什么时候结婚?办婚礼么?房子都买好了?对了,你不是外地人么?现在还买不了房子吧?”
“办啊,婚礼当然要办,我们正计划这个事儿呢。户口的话,我们公司有名额给我,当时也是因为有这个保证才去的,嗯……首付我也攒了一些,家里也会添一点的,差不多也就够了。”
薛擎有点意外,外地人在北京拿户口买房子可以说是难如登天,这家伙平时看着温温吞吞的,这些事儿居然自己一个人都搞定了?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木讷老实,却又勤恳认真的人,心里忽然别扭了一下。
要结婚了,要给一个女人负责,还认认真真努力着规划未来,心思单纯到近乎罕见的人。
呵,居然真的有这种傻瓜。
“对了,上次你说要替我出气什么的……其实也不用啦,我们经理他人是小气了点,可也没真把我怎么样。主要是他老婆也怀孕了,有孩子压力大了吧,还是不要做什么了,大不了我就跳槽……”
“哦,行。”薛擎忽然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站起身来,“我过去一下,你随意吧。”
岑深愣了愣,呆呆点头,薛擎没再多说,起身就朝温岭远他们那桌走了过去。
“嘿,怎么过来啦?”温岭远让开位置,挤眉弄眼的,“欲擒故纵呢?”
薛擎一把搂过旁边的小帅哥,懒洋洋道,“擒个屁啊,不玩儿了,没劲。”
“啊?”周围都不太相信,毕竟追了四个来月,看戏的都快跟着入戏了。
薛擎探手进那小帅哥的衣服里捏了一把,笑道,“不贱又不骚,玩起来没什么意思,”他微微侧头,余光看到岑深傻兮兮坐在那儿局促地看着他,便又收回眼,捉住小帅哥的下巴亲了上去,“岭远,替我送他回去吧。”
第04章
“……所以你就这么把岑深送回去了?”我心情复杂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温岭远点了支烟,一边抽一边拨弄打火机,“那还要怎么着?一路给他供着?”
我虽然不知道那大魔王到底抽了什么风,但好歹是放过岑深了,也就松了口气,假模假样道,“也好,他那根木头跟咱们也不是一路人,以后也甭搭理他了。”
温岭远上下打量我一会儿,忽然道,“讲真的,你对他还挺上心的。”
我愣了下,温岭远又道,“怎么着,薛擎不玩了,你想来真的?”
我顿时哭笑不得,过去踢他一脚,“滚蛋,老子闲的搞直男玩儿,我可没薛擎那闲情雅致。”
温岭远哼哼两下,总算说了句人话,“我是好心提醒你,人家要结婚了,你要真有什么心思,趁早死了心。”
我一愣,“他要结婚了?”
温岭远点点头,又无语道,“不过他那个娘们儿……啧,够彪悍的。”
“啊?”
“我送他回去的路上来了个电话,哎哟,一开口就是一句尖叫:你怎么又不在家?!”温岭远捏着嗓子学那女人的叫声,表情都狰狞起来,“不是说了我今晚去找你吗!你不在家又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又跟那几个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岑深你可以啊,你丫是要兄弟还是要老婆?真以为我脾气很好是吧!”
鬼叫完了,温岭远耸了耸肩,评价一句,“从哪儿看出来她脾气很好啊?有病怎么不去治治呢?”
岑深也没怎么跟我说过他女朋友的事儿,我也挺惊讶的,“母老虎啊?”
“何止,简直母夜叉,”温岭远掸了掸烟灰,撇嘴道,“也就小岑脾气好,这种女人倒给我钱我都不要。”
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置喙,和温岭远又谈了些合作上的正事,当晚也就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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