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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至少，这人真的从来都没骗过他。
"所以……你是想说，俞炀对梁池是特别的？"
邵铭泽的表情实在是复杂，没回答这句话，反倒反问他："所以梁池他真的是清醒地爱着那家伙，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依赖吗？"
"……"
"……"
俩人相对着沉默了大半天，轮到原野有点绷不住了。
"所以他俩在搞什么鬼啊？"
邵铭泽无力地揉了揉眉心，一向斯文儒雅的贵公子，此刻也忍不住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句："那个傻逼。"
原野："……"
总之被邵铭泽拉到下一个战场的时候，原野已经摆烂了，都没心思管这场闹剧了。
明明互相深爱，又互相伤害个什么劲儿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吗？
完全不觉得浪漫好吗？只觉得有病！
有那个大病。
想到这儿，只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被伤害，只有自己才是求诉无门的那个倒霉鬼，居然还自以为是地替梁池打抱不平。
人家好歹是有人爱的，你算个der啊，傻逼一样。
总之被邵铭泽引导着像个工具人一样，在俞炀面前把那些话重复了一遍，本以为至少能换来这人感动的泪水吧，结果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全程没有一点表情波动，只有在听到"重度抑郁症"这几个字的时候眉头动了一下，神色沉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玩意儿。
原野明里暗里地阴阳怪气完了，最后说道："总之你要是喜欢他，就好好追求他，管好你的狗嘴，不会说话就闭紧了，少叭叭两句，梁池还能多活几年。"
俞炀难得大度地没有追究他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抬了下眉毛，冷漠地说道："他真有你说的那么爱我，我还需要追他吗？"
"……哈？"
"不就是在原地等我，我转个身就够到了，还追什么追。"
……操，真他妈的是典型的渣男语录，纯粹地欠揍！
原野忍不了了，很想冲过去暴打他一顿，可想想似乎自己从来也没打赢过他，就只能这么憋屈着，气得牙根都疼。
"……你干什么去？"
俞炀忽然转身要走，原野立马挡在他跟前，戒备道："你这会儿别去刺激他，他这两天又发病了，都是你害的知不知道！"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我会自己去确认，不用你来通知我，"俞炀甩开他的胳膊，冷然道，"谁说的都不算，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原野也知道拦不住，见他走得匆忙，心中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一咬牙，跑到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串钥匙。
"他可能在休息，你别敲门打扰他。"
"……"
"他的病不是开玩笑的，经常睡不好，吃不好，不喜欢见人，也不太爱讲话。"
"……"
"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对他有点耐心……他表达真正的想法需要时间和安全感的，你收敛一点臭脾气，稍微等一等，耐心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俞炀沉默了很久，然后默默握紧了钥匙，离开前总算丢下一句人话来："谢了。"
原野不知道那天自己的决定到底有没有错，可至少，那人终究能过得比自己好，也许就算得上圆满的幸福了吧？
"原野……"
原野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人复杂的目光，终于还是扬眉一笑，转身挥了挥手。
"走啦，别再见了。"
他到最后都没有回头，可那人也再没叫住自己。
有些事，过程再曲折离奇，至少都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可还有些事，时光再长，寻寻觅觅，也最终不过是冷冷清清，一场空罢了。
第39章
梁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概是因为前几天一直睡不着，这次就像是昏迷了一样，好长时间都睁不开眼睛。
隐约觉得做了个梦，好像有人慢慢走近自己，像是又看了他很久，然后小心躺到他身边来，轻轻抱住了他。
这么温暖的拥抱，和记忆中一样，只有那个人给得起他。
原野和谢诗宁都说，不值得，不值得。
为了一个头也不回抛下自己的人，这么多年的思念和期盼，一点都不值得。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何止是值得。
没有那个人，自己连思考值得与不值得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人在地狱深处拯救了他，拉住了他的手，又缔造了一个美好的未来给他。
然后又慢慢放开了他的手，还给他可以选择一切的自由。
那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只不过就是给了自己太多，多到满溢出来，多了一些他并不需要的东西罢了。
很多事他都还记得，记得很清楚。
“你别怕，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谁再欺负你，我弄死他们！”
“你叔叔就是个狗畜生！你等着，我去给你买床买冰箱，这狗窝真是住不了人……”
“他妈的你们谁在往他家门口丢垃圾，老子把垃圾塞他嘴里！听见没有一群王八蛋？！”
“放心啦，没人要你，我要你嘛……咱们明天搬家了，我给你找了个特别好的房子，咱不用住狗窝了……”
“你有毛病啊！省什么钱？用你省钱？！……用你心疼我啊？我用脚趾盖都能赚你一个月生活费，轮得到你这个笨蛋心疼？……好啦，吃好喝好，别想些没用的。”
“这题我都给你讲了五遍了，怎么还错啊！……困死我了，还要给你这个笨蛋讲第六遍！坐好啦，再错一遍我就干死你，听见没有？！”
“嗯……？怎么了？做噩梦了？……啧，过来，别怕，梦而已么。哪个鬼能打得过我啊？过来贴着我睡……不怕了吧？”
“我给你找了个大神辅导老师，我靠，真是狮子大开口，一节课要我好几百，你给老子好好学啊，浪费我的钱我就干死你！”
“梁池！这边……过来！考得怎么样？……那是，老子砸了多少钱呢，你再考不好显得我也跟着蠢了……走，吃好吃的犒赏你。”
“厉害了，居然三个学校都下来了……笨蛋，你也没我想得那么笨么……”
“明天高考结束，我来接你，到时候……给你看些东西。”
“我喜欢男的，不代表你也喜欢男的！给老子找女人去！”
“里面都是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钱都收好了，够你用到毕业了。”
“梁池，往后你自己一个人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找个对你好的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孩子，过正常日子去吧。”
“你要学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了。”
那个人其实那么好，用还不够强壮的臂膀给他撑起了一片天，辛劳了那么多年，逼着他自己快速长大，只为了成为他这个笨蛋的依靠。
他给了他新生，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单枪匹马斩断了最极致的夜，点亮了他生命里的光。
那人什么都好，不过就是不爱自己罢了。
不爱自己……就是罪了吗？
爱得没有自己这么深，就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吗？
他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把那个人放到十字架下谴责。
是自己过去太幸运，拥有过一段罂粟一般美好的回忆。
可与灿烂和毒素共存，本就需要一些时间的。
十一年还不够长，大概是需要一辈子才够吧。
不过就是一辈子而已，所有人都觉得他傻得不可救药，可他从来都不是。
过去没有那么傻，如今更是比大多数人都清醒。
所以……的确也该醒过来了。
反复破裂发脓的创伤才会痛不欲生，可如果彻底被撕扯开，反倒能够慢慢愈合，然后自然结痂、脱落，只留下一道不起眼的伤疤，也就罢了。
所以，该醒过来了。
不要再让朋友们伤心难过了，永远都追逐不上的火焰，就认命了，放手了吧。
放手了吧，梁池。
让他从你的世界里干净地离开吧。
睁开眼睛的时候，本是抱着献祭一般的心情的。
可是……
梁池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不是下定决心了吗？
怎么还会有这么可笑的幻觉呢？
幻觉……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了，那双紧闭着的眸子慢慢睁开，然后就那么直直凝视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炀……”
那人的眸光终于颤了一下，然后拥着自己的手臂又收紧了，一只手在他脑后轻轻抚摸了一下。
“……”
这么真实的触感，可却是比幻觉还要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傻瓜……”那人把下巴抵在他肩头，又在他耳尖轻吻了一下，“还以为你真的好了呢……原来还是这么蠢。”
“……”梁池很久才能发出一点声音来，艰涩地问他，“你不是走了吗？”
俞炀沉默了一会儿，捏住他的脸蛋拧了一下：“还不是被你气走的，你好意思说。”
“……”
“什么叫我没有认真过一次？什么叫我没有心？嗯？”俞炀松开他的脸，又用力戳戳他的鼻尖，“小混蛋，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是不是成心想气死我？”
“……”梁池感觉眼睛有点发涩，也不想再辩解什么了，放任自己靠在这人怀里，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很久后，俞炀的声音又在他耳边闷闷地响起来。
“我现在没有男朋友，骗你的。”
梁池猛地一震，霍然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嘴巴就被人撬开，那人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还惩罚似的咬了下他的舌尖。
“不是以为你结婚有小孩了么？看得来气……还不许我撑一撑气势了？”
“……”
“梁池……”俞炀放开他的嘴巴，又慢慢苦笑了一声，“能再见到你，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
“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我不想耽误你……你傻乎乎的，什么都听我的，可这种事……我不能替你决定。”
“我是给你选择的自由，不是抛弃你……明白吗？”
“可如果你不想要这个自由，我收回来……也不是不行。”
俞炀沉默了一会儿，又紧紧盯住他的眼睛：“梁池，你……到底想要什么，这次我听你说，你自己告诉我。”
梁池就那么怔怔看着这双墨一般浓黑的眼睛，就和过去一样，便只是这么默默对视着，就好像快要把他的灵魂吸附进去，让他所有的思考停滞下来，只想这么深深地凝视它们一辈子才好。
他终究没法说出那些卑微的渴求，只慢慢抱紧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埋头在他坚实的怀抱里，涩然地开口。
“俞炀……我睡不着……”
“你不在……我睡不着……”
“总觉得你还在的，可是你不在了……”
“真的很难受……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不在了……”
“俞炀……你为什么就不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有什么滚热的东西，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他紧闭的眼角上。
可他没有再睁眼去看。
他等了太久，不过就是想要再被这双手臂紧紧拥抱住而已。
已经足够了。
就算只有一天，只有一天的时间也足够了。
他不敢奢求这一刻永远停留下来。
他生命中有太多人，太多事都匆匆而过。
他已经学会接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永久和不朽。
所以这一刻，就让他自欺欺人下去吧。
只有这一刻，这人是属于自己的。
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即便只是一刹那。
也是他一个人的永恒。
第40章
大概是心病真的只能心药医，梁池失眠了这么多年，这一天却睡得格外好，连一个梦都没做，踏踏实实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一睁眼就看到俞炀坐在床头，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正低头拿着手机看着什么。见到他醒了，俞炀便捏了捏掌心，扬眉说道：“你可真能睡，我都要饿死了。”
梁池吓了一跳，赶紧爬起身来：“我去做饭……”
“甭做了，随便吃点，中午出去吃好吃的，”说着他弹了下梁池的脑门儿，嫌弃道，“赶紧洗澡去，臭死了。”
梁池尴尬地坐起身，小声解释：“你那天走了以后我就没起过床……”
俞炀一脸震惊：“你在床上躺了四……不是，五天？！”
梁池有点脸红，赶紧下床往浴室跑，结果被俞炀一把抓住胳膊，又摔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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