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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
俞炀忽地松开手，然后慢慢起了身，逐渐远离了床上的人。
“是我不该来找你，是我犯贱。”
俞炀一件件穿上衣服，回头看着那人身上零星的吻痕，看得眼睛发涩，终于还是不忍心，把被子甩在了他的身上。
“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吧。”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你照顾好自己，往后……”
最后一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大概是心死了，任何一句言语，都苍白得没了任何意义。
梁池不知道那个人离开了多久。
好像从那扇门被关上开始，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似的。
多可笑啊。
日思夜想地期盼了那么多年，可真的把人盼来了，却原来也只能是这样的结局罢了。
忽然觉得那么多年的痴念就是个笑话，他渴盼的是那个人回来，然后那个人就真的回来了。
然后回来让他看清楚，自己和那个人的世界，永远都是无法交合的两条平行线而已。
不是他脑子清醒了，有了一点成就，连外貌也努力修正过了……就能有资格站在那人身边的。
那人对他来说是高高在上，永远无法靠近的神。
可也一样是囚禁了他所有爱念的魔。
他回来只不过是让自己看清楚，自己只配永远做他背后的第三者，随时等着对方腻了、倦了，然后再次离他而去罢了。
就这么结束吧……
彻彻底底地结束，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不要等了，不要盼了。
就这么彻底了断了吧……
“梁池？你在家吗？怎么给你打电话不接啊？”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个声音逐渐逼近，他却累得睁不开眼睛了。
“梁池？！喂！你怎么回事？！”
原野和谢诗宁一样，也备份了梁池家的钥匙，这会儿推门进了卧室吓了一跳，赶紧把床上昏迷的人抱起来，却猛地惊住了。
这人身上的痕迹……
操！难道和那家伙做过了？！
他是前两天听谢诗宁说俞炀回国了，还跟梁池见了面，他莫名有点担心，才想着联系一下问问什么情况，结果……
“喂！梁池！……怎么发烧了？醒醒，你这怎么回事啊！”
可对方压根没有反应，烧糊涂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野也没心思再追究什么，赶紧给梁池穿上衣服，翻箱倒柜地找退烧药，折腾了大半天，总算等到他退烧了。
他还特意尴尬地检查了一下梁池全身，确保没受什么伤，某处似乎也被人清理过，才犹豫着没有把人拖到医院去。
梁池看起来好像好久没吃东西了，原野恐怕他又是抑郁症发作，下楼买了不少他爱吃的，神经紧绷地伺候他吃喝，照顾了整整一夜，才总算等到他睁开了眼睛。
“哎……你这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梁池木愣愣的模样，好久都没有反应。
这状态跟他几年前犯病时候差不多，原野不敢怠慢，小心哄他：“我昨晚看到你身上……是俞炀吗？他是不是强迫你了？如果是的话我他妈去弄死他！”
梁池仍是不说话，眼神空荡荡的，可那神情分明就是答案了。原野看得心里一疼，怒火蹭地冒上来，张嘴就骂：“妈的混蛋小子！你有他电话没有？！老子把他抓过来给你扣头认错！”
“和他……没关系……”
梁池忽然开口，声音却像是幽魂一样，一丝波动都没有。
“是我自己想做的……”
“……什么？”
梁池僵直的目光终于迟缓地转过来，看着原野喃喃说：“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想答应他了。”
“……”
“小三又怎么样？不要脸又怎么样？见不了光又怎么样？他早晚会离开又怎么样……”梁池慢慢眨着眼睛，空洞的表情逐渐破碎开来，露出一个虚弱却诡异的笑容来。
“我真想……什么都不管啊。”
“什么都不管，有他在身边就好了。”
“一个月也好，一星期也好，一天也好……我真想就这么算了，在一起就好了，什么都不要管了……”
“原哥，我是不是很恶心啊？哈哈……我真是疯了……”
原野被他那些话吓到了，看到他哭哭笑笑的模样，用了各种方式安慰他，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不是没见过他这样子，那时候就和现在一样，手足无措，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明明过了这么多年，都已经快要痊愈了，那个该死的混蛋却说出现就出现，打乱了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静，又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
王八蛋……
他妈的有钱人都他妈是一群王八蛋……！
梁池逐渐又昏睡过去的时候，天又快要黑了。原野好不容易劝他吃了点东西，可也吐了大半，这会儿终于能闭眼休息一下，他也不敢打扰，赶紧从房间里退出来，犹豫着要不要和谢诗宁说一声。
正烦躁的时候，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原野吓了一跳，恐怕这铃声把梁池吵醒了，几步冲过去立马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梁池的手机，找他的人都挺重要的，原野也不敢随便挂电话，就想着先接起来应付下对面。
结果……
“喂，是梁池吗？”
原野猛地定在原地，睁大了眼睛。
“梁池，我是邵铭泽……你应该没忘了我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
对方似乎是想顾念梁池的心情，没有追问什么，便自顾自说了：“俞炀喝醉了，我觉得……你们好像有什么误会，我想和你聊一聊。你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吧？”
“……”
“你不想说话也可以，那……我听俞炀说了你住的地方，我明天去你家楼下接你，你看行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那……我上午十点在楼下等你，我们不见不散，好吗？”
“那我挂了……明天见。”
原野不知道自己傻站了多久，直到手机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响声，他猛地回过神来，手心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第38章
原野纠结了一晚上，决定第二天上午十点，自己替梁池去赴约。
那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了，他恐怕邵铭泽那家伙又无条件地站在俞炀角度说这个说那个的，再把梁池刺激个好歹。
所以还是自己先去过滤一下比较好。
可做好了这个决定，原野一晚上都没睡着，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天，一丁点的困意都没有。
别说困意了，整颗心都揪扯着，让他根本就静不下来。
算起来……自己也有十年没见到那个人了。
上一次不欢而散，本来还忐忑地等着那人再放假回国，好歹把话说清楚，可结果……
十年没有音讯，连电话也换掉了，彻底地查无此人。
他们那些公子哥儿想玩失踪，哪是他们这种平头小百姓玩得起的。
可仍是没想到，阔别了十年时间，居然还能再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而明天……居然还能再见到那人一面。
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原野自己也想不清楚了。
于是就那么瞪着眼睛睁眼到天亮，本想着帅气潇洒地出现在那人面前呢，结果……眼睛里一片血丝，脸色又差，害得他洗了两遍脸不够，差点又忍不住去超市买个什么粉底糊一糊了。
忐忑不安地提前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几分钟像是在等法官宣判死刑一样，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十点整，不多不少，一辆奥迪车缓缓停在了小区楼下。原野都不必看清里面的人，就可以断定那辆车必定是邵铭泽的了。那人一向就是这样，不喜欢外表招摇过市，低调地奢华着，让人永远无法从表面看透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十年前就是这样，如今都三十岁了，怕不是早就修炼成了一只纯熟的老狐狸精了。
反正论心眼多少，一百个原野也玩不过他，他干脆就大方地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了那辆奥迪车前，扬着下巴冷眼睥睨了过去。
结果很尴尬……司机和副驾驶上都没有那家伙的影子……
睥睨了个寂寞。
然而还没等他尴尬几秒钟，后车座的门忽然被推开，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了车，目光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哟，好久不见啊。"
原野满不在乎地说着，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啊，昨天是我接的电话，你……"
可话没说完，那人却忽然走近，在他一步远的距离又停下，却慢慢抓住了他的手腕，稍微用力拉了过去。
"……"
原野脚下一个踉跄，身子虽然稳住了，心却乱了。
"你……"
成熟的，带些磁性的温和嗓音。
居然比记忆中还要人命。
似乎也只是短暂的失态，那人很快又松开了他，然后慢慢站直了。
仍是那样无懈可击的温雅笑容，在他微微发颤的目光里缓缓展开："好久不见……上车吧，请你吃饭。"
一顿饭也不知道吃了个什么东西，邵铭泽仍是老样子，进退有度，永远都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反观自己，几句话说得粗俗无比，跟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相比，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总之如坐针毡地彼此寒暄完了，原野实在是演不下去，干脆就说正事了。
"……反正，梁池现在精神很差，你别去刺激他了，让俞炀那个兔崽……咳，让他滚远一点，别再来伤害梁池了行不行？"
"伤害？"邵铭泽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也皱起眉来，"这也是我今天想和梁池说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能不能和俞炀说清楚，不要让他自己折磨自己了。"
"他折磨自己？！哈！"原野压抑了大半天的本性快要破土而出，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他当年说走就走，一句也没问过梁池的意愿，从来也没回头过一次，这么些年在国外也逍遥得很吧！这会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底把梁池当什么？！你们……你们他妈的有钱有势就能这么糟践人心吗？就他妈是个王八蛋！"
他骂是骂得爽了，对面却突然没声音了。
原野忽然又有点心虚，不太敢对视邵铭泽的眼睛，便烦躁地垂下头，咬牙不吭声了。
本以为对方又会替那个小王八蛋辩驳两句，却没想到，居然是直接反问他。
"你是在骂他，还是在骂我？"
原野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看他，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再度紊乱起来。
十年没见，这人倒是变得越发人模狗样起来了……
一副斯文败类的气质……操，怎么他妈的就长得这么合老子胃口啊……
真是气死人。
"算了，先说他们的事，"邵铭泽收回刚刚略带些攻击性的眼神，又再度微笑起来，"你刚刚说梁池的意愿……他什么意愿？俞炀就是为了让他顺着自己意愿活着，才放他自由的，他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痛苦了很久的，怎么在你眼里反倒十恶不赦起来了？"
原野嘲讽道："他还下决心？他一个玩弄人心的花花公子哥儿，还懂什么叫痛苦？"
"……他就是嘴巴贱，对梁池绝对是真心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真心？你们这些大少爷的真心值几个钱啊，不都是有兴趣时候挺热烈的，没意思就忘脑后了么？也配谈什么真心？"
"……"邵铭泽微微吸了口气，忍耐着说道，"原野，我不欠你什么。"
"……"
"很多话我当年都和你说清楚了……我这次过来，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邵铭泽静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我就是想来问梁池一句，他对俞炀，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还用问？"原野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大笑话一样，冷笑道，"爱一个不该爱的人十多年，大概就是遭报应了，才会任由那个王八蛋作践。"
"……爱？"
原野看他似乎在质疑这个字，登时就怒了："比俞炀那个假惺惺的'喜欢'认真多了！梁池这么多年都忘不了他，一直都自己一个人过，还为他得了一身的病，你要是质疑他对那个王八蛋的感情，就算是你，我也……也得抽你一下……"
邵铭泽却没注意他话语里的忍耐，只发了会儿愣，才喃喃说："我跟那家伙二十多年的朋友了，就算他不承认，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梁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
"他从来都没有对第二个人那么发疯过……你别看他脾气差，平时都是不搭理人的，他也就跟熟人嘴欠，对其他人都懒得讲话，更别说对谁真心过了，都是逢场作戏的……"
原野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知道眼前这人从来都说真话，不会骗他。
甚至那些真话都过于坦诚了，才让他这么多年都难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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