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是我先生先动的手?”
“那当然了!”白球抽噎着说,“可、可吓人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抓住关起来了,特、特别疼……”
洛茨看着这个怪东西委屈告状,心里的困惑越来越多。
“我那天早晨是不是看见你了?”他忽然问,“就在我家花园的花丛里,你在里面玩。”
小白球哼唧两声,大概是承认的意思。
“我、我有点想你,”它不哭了,转而拿出一副羞涩的姿态,白球表面都散出一层粉光,“外面好吓人,我不敢离你太远,我没想到会被抓住……那好可怕,比外面都可怕……”
说着仿佛是回忆起了昨晚的恐怖经历,又要哭出声。
洛茨连忙伸手,快准狠地把小圆球抓进手里,安抚似的用力拍了两把。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让他打你。”他敷衍安慰,“你为什么想在我身边?”
小白球没觉得他的安慰敷衍,反而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又往洛茨怀里埋了埋。
“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它小声说,“你最疼我,但是你把我忘了。 ”
洛茨:“……”
抚摸的动作顿住,洛茨神色凝重起来。
“我完全不记得有你。”他把小圆球捧到眼前,“我什么时候成你主人了?”
圆球只有手掌大,手感光滑圆润,散发莹润的白光,有点像古籍里提到过的夜明珠,但明显要多上几分科技光彩,有点儿像研究院的手笔。
但洛茨并没有研究院的朋友,席浅洲更不可能,他身上托着个大贵族的虚名,政治风格却偏向改革推进,在议院两边不讨好,举步维艰,怎么可能贸然接近研究院,还拿回这么个东西。
洛茨心中千思百绪,面上没有显露出分毫,仍然像捧宝贝似的捧着小圆球,可藏在后面的指尖上,却隐隐泛出一点金光。
“……都说了你不记得我了!”小圆球委屈得很,在洛茨手中叫嚷,脾气大的很,“你、你跳进黑雾里面,转眼间我就被你丢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我?黑雾?”
洛茨想起刚刚在席浅洲睡袍外面刺伤他的黑色雾气。
小白球抽抽搭搭。
洛茨又问了点儿别的,但小白球好像被抽走了脑子,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洛茨带着它进了某个地方,两人分开,它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洛茨,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结果就昨天晚上一个不留神,便被席浅洲抓住,拆成碎片藏进了盒子里。
围在盒子外层的黑雾仿佛能抑制它的恢复能力,它根本挣脱不出来,若不是洛茨发现枕边人不太对劲来查看,它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他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洛茨又问。
“……不、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别的吗?他是怎么抓住你的?”
小白球发出一声绝望的哭泣。
“……不、不记得。”
洛茨:“……”
指尖金光悄然熄灭,洛茨松开手,任由小白球茫然无措地漂浮在空中。
这么个又呆又笨的东西,洛茨既不相信它能拿自己怎么样,也不觉得自己能从它身上得到什么。
但小白球的一句话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和这个白球,之前是一起的,直到某次“他”跳进一片黑雾中,他俩才分开。
小白球说得信誓旦旦,尾音转折间还带着几分被抛弃的委屈,不像假话。可洛茨完全不记得。
要么是眼前这个傻呆呆的东西在胡说,要么就是有什么存在扭曲了他的记忆。
洛茨暂时找不到答案,踱步到窗前,盯着正午的阳光搓了把脸。
他想起今天早晨席浅洲走得急,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加上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洛茨心里有了打算。
“我要去给他送饭。”他对着小白球宣布。“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小白球哆嗦一下,明显是不敢的,可洛茨转身往厨房走,挑选食材的空档,它又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洛洛,你还会做饭呀?”
洛茨动作一顿,感觉被冒犯了。
“这叫什么话?我为什么不会做?”他挑好食材,清洗干净后踢了一脚蹲在脚边的家政机器人,“几个程序设置而已,谁不会?”
小白球从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不还是不会。
可话是这么说,洛茨最后还是费劲巴拉地办拌一碗沙拉,放进已经准备好的便当盒中。
虽然厨艺不佳,但是心意非常到位。一切准备就绪,洛茨联系了一下差点淹死在文件堆里的席浅洲。
[忙得怎么样啦?]
[图片。][微笑.jpg][我要把它们都剁成碎末然后喂乌鸦。]
图片加载,一桌子的文件横七竖八地摆在桌面上,又乱又繁琐,看得人头疼。
本来被人从假期叫出来就烦,回来还要应付这些东西,席浅洲是真的有点儿恼了。
洛茨从心里怜爱几秒,告诉席浅洲自己马上去给他送午饭。
席浅洲回复,这次的字里行间多了一些安然和平淡,好像真的被消了火。
洛茨很满意他的反应,收拾收拾就要出门,临到门口,还犹豫不决地小白球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溜烟冲过来,钻进洛茨的口袋里。
它是真的很怕,怕到发抖,但还是要跟着洛茨。
洛茨来到席浅洲的办公楼门口。
两个悬浮扭转的机械枢纽在两栋大楼之间来回流转,阳光落在外壳,折射出刺目的光。一串红蓝交接的光线顺着枢纽流动,每一次的光线变动都暗藏一定规律。
来往工作人员都要经过三重查问,洛茨提着盒子,经过检查机器的时候完全没有听到警报声,说明这个小白球的制作原理已经超过目前流传的科技水平。
洛茨心里又有了不少怀疑。
他没表现出来,径直朝席浅洲的办公室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一半,就有人喊住了他。
“夫人。”
来者语气轻佻,洛茨停下以后毫不见外地快步绕到洛茨身前,目光从提着的便当盒上流连片刻又缓缓上挪,注视着洛茨胸前的太阳纹挂饰。
在他的目光中,洛茨一言不发,等他开口。
而来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将洛茨打量一圈后挂着笑,施施然开口:“夫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朝身后看了一眼,“这里又不是神庙,不需要赐福吧?”
洛茨闻言,掀起眼皮。“一个连摆在眼前的事实都看不清的人,难怪干了这么久还只是个普通议员。”
此话一出,神色中本来还有点调笑意思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眸光阴沉不定,既有贪婪又有阴狠。
不过没过多久,这些情绪便被轻巧覆盖。
“这话说的,开个玩笑而已,”他笑道,“我和夫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中间还有点亲戚关系,说两句逗夫人开心而已。”
“免了,”洛茨淡淡地说,很有距离,不留情面,“艾德,你是我先生的亲戚,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况且席浅洲也未必就真把你当亲人,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
两次台阶递上来,洛茨别说下了,还硬往上蹬了几步,艾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照常理说,艾德不是个乐意忍别人脾气的性格,况且洛茨都快把巴掌扇在他脸上了,他不恼火才怪——可偏偏在这种情景下,他虽然生气却还是强忍住了恼怒,仍然挂着一脸亲切的笑,目光流连在洛茨脸上。
“你不愿听,那我以后不说了。”他低声道,像是哄人,可眼神还是不老实,趁低头的功夫,死死盯着洛茨颈间的挂饰,不知道是看那一片的金光灿烂,还是在看更里面的白皙柔软。
洛茨不需要他哄,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脑子揍出来,已经是洛茨体面端正了。
“不用。”他干脆利落地说,“你把路让开,我就谢谢你了。”
说完,他也不管艾德什么表情,往旁边一绕,撞着艾德的肩膀就走去席浅洲的办公室。
而那时,席浅洲已经打开门,停在门口那里等着了。
艾德捂着发疼的肩膀回过身,正正好好迎上席浅洲投来的居高临下的目光。
目光只有短短一瞬,却像是有一千根银针插在艾德的后背上,冰冷刺痛的死亡如影随形。
刹那间,艾德打了个哆嗦,仿佛脖颈被咬住,腰背瞬间就软了下去。
第206章 须臾之境
“怎么不叫我接你?”
席浅洲撑着门, 把洛茨迎进办公室。
洛茨一边走一边“切”了一声:“我是什么很娇弱的人吗?几步路而已。”
他走进办公室,把便当盒放到席浅洲刚清理出来的办公桌上,最后毫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躺, 两腿搭在扶手上, 拽了个抱枕垫着脑袋。
没听到关门的声音,洛茨勉强扭着头往门口看, 发现席浅洲还站在那里,眼神阴沉沉。
“行了,别看了,人早就被你吓跑了。”洛茨躺回去, 调整一下姿势, 让自己更舒服。
门应声合拢,席浅洲在门口的小柜前蹲下身,翻找片刻后抽出一条浅黄色的毛绒毯子, 路过洛茨时把毯子展开盖在他身上,然后径直走到办公桌旁边, 打开盖子看了看。
“感动吗?”洛茨仔细调整毯子的方向,让印着吐舌头小狗的那面朝上, 得意地哼哼,“我亲自做的,健康而且很好吃。”
“你亲自做的?”席浅州闻言挑眉, 神色不见方才的阴沉,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密封盒,打开以后微微倾斜向洛茨展示, “你什么时候会勾芡的?”
洛茨:“……”
认识太久才结婚也有坏处, 每当他想展示一点自己的温柔贤惠体贴负责时,对方很快就能察觉到不对, 并且迅速反击。
“我,”他清清嗓子,然后极其聪明地改口,“我亲自设置程序做出来的。”
席浅洲笑着摇摇头,把几个密封盒拿出来依次摆好,最后取出的沙拉,让他很小心地放在桌子正中间。
“沙拉拌得不错。”他说。
“是啊,”洛茨舒服地躺着,直视头顶的天花板,“十五年以上的老手艺,偷着乐吧!”
“你不吃点吗?”
“不了,”洛茨屈起一条腿,“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什么?”洛茨半撑起身子,看到席浅洲正望向自己。他手里还举着一把洛茨特意从柜子里挑出来的小猫叉子。洛茨反应了一会儿。
“哦,”他恍然,“你是说艾德。”
“是的,”席浅洲直接承认,“他不该说那些,更不该离你那么近。”
“承认吧,席议员,你的表弟就是个渣滓,连夫人都不肯再见他们家一面,你却还让他们扒在席家身上吸血,”洛茨回想到以前的事,发现有些人真是从小到大的一滩烂泥,“你怎么忍下来的。”
“我没有忍耐,”席浅洲说,“我只是……不太了解该如何处理。”
洛茨皱起眉毛,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毛毯的遮盖下,系统疯狂发抖,都快怕得哭出来了。洛茨稍微捏了捏毛毯,盘腿坐直,目光探究。
“那你现在了解了吗?”他试探着问。
席浅洲对他笑,仿佛是个安慰。
“勉勉强强——他不该这么对你,”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他不应该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洛茨撇撇嘴,“他那不叫喜欢,恶心死了。”
“是啊,”席浅洲叉了一颗小番茄送进洛茨嘴里,“非常惹人厌烦。”
洛茨咬住小番茄,嚼了嚼咽下去。
“警惕你的说话口吻,”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点席浅洲的胸口,“很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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