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茨明白。
结局已定,无论闹得多大,都只是在这家旅馆里而已,确实不重要。
“好吧,你和管家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是陆明河特别好,”洛茨直白地说,“他人很友好,不像是会害人的。”
“嗯哼,他确实不会。”
朱云柔斜靠在沙发上,拆了包饼干闻了一下,又放回去。
她说:“他害你做什么呢?你勾勾手指他就凑上来了。”
洛茨:“……哇偶。”
“都说了,别说这个词。”
“好吧,你不觉得刚才的话不是很恰当吗?”
“那有什么?”朱云柔把饼干推得更远一些,“你会偷偷告诉他吗?”
“不会。”
洛茨把饼干拿起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朱云柔。
“油盐糖太多了,我不吃。”朱云柔说:“那不就结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别告诉他就行。”
“你好像很怕他,又没有特别怕他。”
“我为什么要怕他?”
洛茨相当老实地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今天上午你们吵架的时候,陆明河只喊了一声,你们就停下了。”
朱云柔冷哼一声:“我停下是因为他说的在理,罗嘉文那老不要脸的停下是因为他知道再吵下去对他没好处。”
“什么意思?”洛茨拣了块饼干扔进嘴里,姿态很悠闲,跟听人讲故事似的。
他这副神态,反而比一丝不苟的听人说话要让朱云柔放松。
朱云柔摩挲着指甲,斟酌片刻后道:“你不听见了吗?他想要钥匙。”
“我是听见了,但钥匙之前不就一直是管家拿着吗?”洛茨很疑惑,“他和陆明河一直在前台站着,两个人都有钥匙。”
“是这么回事,但他俩之前干前台是因为前台的人一直没全,现在唐德锦来了,当然就用不着他俩了。”
“唐德锦……”洛茨回想起那位新员工的模样,语气有些犹豫,“总感觉他还不是很清醒。”
朱云柔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说:“他是得老年痴呆后死的,死的时候脑子已经完全成浆糊了,我治了好久才让他清醒过来,后面会好起来的。”
洛茨惊讶:“这个你也能治?”
朱云柔哼了一声,很得意:“我什么都能治。”
“朱老师很厉害,”洛茨夸了一句,又问,“那管家一直想要钥匙,是为什么?”
“……”
朱云柔没有立即回答,那双细长柔美的丹凤眼倏地变得锐利,像根针一样浅浅扫过洛茨的眉眼。
“这才是你想问的?”她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整个人已经完全躺在了沙发上,“从早上看见我们吵,就一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以后又想办法请我进屋,聊了这么一长串,就为着这一句。”
洛茨抿唇,眼睛弯了弯。
林生雨的面容自带一种天真之感,反倒是洛茨让天真中增添了些许狡诈:“朱老师都这么说了,是准备告诉我吗?”
“只是觉得告诉你没什么坏处。”
“我洗耳恭听。”
朱云柔叹了口气,道:“关键不是钥匙,是抽屉里面放的纸。”
洛茨仍然记得自己那天半夜偷偷撬锁的事儿是隐秘,因此面上做出疑惑的模样:“纸?”
“对,上面记着我们换了什么,又因此付出了什么,是从我们当时签订合约的纸上裁下来的一小块,算不上正经文件,就当是个提醒,”朱云柔说,“一张纸占一个抽屉,只要放上了纸,房间和抽屉就再也不能给别人用了,除非付完账,然后才能进下个人。”
“那管家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朱云柔勾了勾唇,语气轻松:“他想当老大。”
“老大?”
“就是老板,我习惯这么叫了,”朱云柔拍拍手,很感叹,“当了一辈子奴才,死了继续当奴才,他心里难受得很,日子难熬,自然就想翻个身。”
她说得轻松落在旁人耳中,却不亚于晴天惊雷。洛茨眉毛不自觉地颦紧,系统落在他手旁,被洛茨用力按了一下。
洛茨知道,陆明河之所以是这家旅馆的管理人,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做交易的人,旅馆就建在他的坟上,因此理所当然,他从没提过旁人要如何后来者居上,洛茨自然也就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但听朱云柔的意思,似乎还有第二种可能,可以将陆明河从如今的位置上踹下去。
被踹下去,算不算是退休?或者辞退?
洛茨咬着嘴唇,琢磨着要是此事真有可能,那他就从背后推管家一把,让他抓紧上位,放了陆明河。
但也有个前提。
“他怎么能当上老板?”洛茨问,“我一直以为这家旅馆管事的人不在呢。”
朱云柔反问:“天高皇帝远,真正管的人不在,旅馆里的事还不能找个做主的人吗?”
她慢悠悠地说:“要是能把抽屉里那些纸拿出来全烧了,然后重新招人住,只要他们住进来的时间比原先那批早,那当然是谁手底下人多,就听谁的。”
洛茨:“……这样真能行吗?”
“不知道啊,反正他是这么想的,”朱云柔说,“从没人试过。”
洛茨也躺在了沙发上,和朱云柔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闻言,他偏过头来:“朱老师想试试吗?”
朱云柔回答:“朱老师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谁爱试谁去,别来招惹我。”
……
晚上吃完饭,往楼上走的时候。洛茨突然对陆明河说:“你得把楼底下的那些抽屉看好了。”
陆明河走在洛茨后面,落他一个台阶,听到他这么说,于是问:“怎么突然提这个?”
“没什么。”洛茨没把朱云柔供出来,只是说,“我看你们都挺关心那些抽屉的,顺口提一句。”
说着话,他往上迈的步子就停了,等到陆明河和他站在同一级台阶,他才继续走。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洛茨再次抬腿走的时候,他的肩膀总是不自觉地陆明河那边蹭。
走着走着,两个人的身体就贴在了一起。
陆明河侧眸瞧着洛茨,楼梯边角昏暗的灯光下,洛茨的耳朵好像有一点红,藏在乌黑的发丝间,看不真切。
看了一会儿后,陆明河收回目光。
“朱云柔说什么了?”他问。
洛茨很感兴趣的哼了一声:“为什么这么问?”
“她今天刚来找过我,”陆明河说,“为着罗嘉文的事。”
“既然知道,那你自己小心。”洛茨说。
他没明着承认朱云柔的事,只是侧面提醒了一声。
陆明河点头,两人到了四楼。
陆明河要去开门,而就在他背对着洛茨的那一会儿功夫里,洛茨突然在他身后状似无意地说:“陆老板,你很好,要自信起来。”
陆明河:“……”
前段时间洛茨送来的红绳在他手里哆嗦了两下,钥匙差点就掉地上。
第78章 古堡主人
“好了, 来,躺在这里……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或者非常疼。随着你清醒程度的加强, 你会越来越疼, 这是好事。”
朱云柔背对着人站在桌前,从一个黑色的布包中挑了几根金色长针拿在手里。她点燃手旁的草药粉末, 随后开启了一小瓶银色絮状的物质,将它们缓缓倾倒进小盆中。
草药徐徐燃烧,浓白色的烟雾向上升起,弥漫在整个房间。
朱云柔深吸一口气, 将金色长针扔进小盆中, 从心里数着秒。
等到第17秒过去,她找来一把被随意插在木质长桌上的银色小刀,它之前被用来切开干枯药材的根茎, 而现在,它划破了朱云柔的手掌, 几滴鲜血顺着刀锋滴进盆中,在银色絮状的液体中央弥散开。
唐德锦赤身裸体, 躺在房间中央的小床上。他很紧张,身体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眼神涣散, 人在这里, 灵魂却不在。
朱云柔听到了他牙齿打颤的声音,转回身看了一眼。
“冷静点, 没那么夸张, ”她懒散地施加安慰,“和清醒相比, 疼痛算什么?别那么软弱。”
唐德锦回答:“我没有软弱。”
朱云柔哼笑一声:“你可以看着你的手指再回答一遍。”
唐德锦抬起一只手来,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抖得像是在吉他拨弦。
“……我,我没有办法,”唐德锦放下手,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嗓音干涩地说,“真的太疼了,你知道这些手法有点儿像针灸吧?我以前也针灸过,但这真的太疼了,从没有过这种事……”
正如之前看到的那样,唐德锦太紧张了,而人一紧张就容易说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究竟什么意思的话。
好在朱云柔并不在意,她看惯了,所以在进行前期准备的同时,还有心情和人说话。
“这不是针灸。”她说,“是巫。”
“那是什么东西?”
“旁门左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朱云柔洗干净手,划了根火柴扔进盆中,液体在刹那间蒸发殆尽,金针上面裹了层银色的花纹。“至少我学的不算好东西。”
“没想过传承下去吗?”唐德锦干笑两声,没话找话,“你说它不好,但是我看来还挺好用的。”
“嗯,有可能会传承吧,”朱云柔歪歪脑袋,头发从她肩头滑落,垂在胸前,“教我的人已经死了,被人打晕以后扔在了井里,我教的人在哪儿呢?”
她自问自答:“可能正忙着带人私奔呢,没空学习新东西。”
“什么?”
唐德锦没听懂,但朱云柔没有解释。
准备工作全部结束,朱云柔端着小盆走到房间中央,把金针连带着盆一起,放在了唐德锦头的旁边。
“准备好了吗?”她问。
唐德锦不回答,只是粗粗喘了两口,胸口剧烈起伏,脸也变得通红。
朱云柔挽起头发,捻了两根针在手指间。
“我猜这是准备好了的意思。”她喃喃自语。
金针与上面附带的银色花纹在她手指间闪烁着亮光,细看可以发现其实金针上面也附带着一些细小的纹路,笔触类似于朱云柔脸上的刺青,正随着朱云柔的呼吸和脉搏微微颤动,好像活了一样。
她一手按在唐德锦胸口中央,另一只手捏住针,针尖靠近唐德锦太阳穴的位置。
“也许这一次会很疼,尽量忍耐,如果做不到就闭上眼睛,沉下去,那是唯一会让你感觉安心的地方。”她轻声叮嘱,唐德锦的眼睛立马闭上,眉毛中间拧起一个疙瘩。
话音落下,朱云柔手腕用力,针尖瞬间刺破唐德锦的皮肤,整根长针没进去三分之二甚至更多,银色纹路似活了一般顺着伤口钻进人体。
与此同时,搁在桌上的草药粉末在刹那间燃烧殆尽,火焰升高足足两尺,一股恶臭从房间中炸开,又迅速被草药的香气掩盖住。
唐德锦紧闭着的双眼倏地睁开,不见眼珠,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白。
他张开嘴,四肢颤抖着挣扎,却始终无法移动,难以忍耐的痛苦喊叫从胸腔里撕扯出来。
“啊啊啊——”
“啪!”
洛茨手指哆嗦一下,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三瓣,茶水淋湿了一块地毯。
来不及收拾,洛茨先转头去找陆明河:“……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尖叫?”
“在治疗。”
陆明河蹲下捡起碎片,起身时顺手拍了一下洛茨的小腿,洛茨会意后退一步,躲开了一股流淌过来的茶水。
洛茨仔细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尖叫声,双手抱胸搓搓胳膊。
“这是治疗?”他诧异,“听起来像杀猪。”
“精神方面的疾病治疗起来确实会更疼,”陆明河说,“但很有效。”
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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