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
曹若愚甚至没有问他原因,直接就应下,文恪心里又开始泛酸,问他:“你不问问我原因吗?”
“需要问吗?”曹若愚一怔,“你喜欢就给你,只要我有的,你喜欢就都给你。”
文恪更是酸涩,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完完全全背离了自己的为人准则,可是,可是……
文恪只觉那石头寒意更甚,可他没有松手,悄悄将它放回了自己的灵囊之中。
“曹若愚,你什么时候去见詹前辈?”
“我们打算先去曜真洞天,至于詹前辈,等他愿意来见我们了,应该就会出现吧。”
文恪点点头:“嗯,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曹若愚自然是高兴的,爬起来套上外袍就拉着人要出去,文恪指了指床上的小水獭:“那它呢?”
“对了,把苗苗忘了。”曹若愚脑瓜子一转,将小水獭用棉被裹好,只露出个头来。
“大功告成。”曹若愚又拉住文恪,“它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的,我们赶紧走。”
“你不带上它?”
“让它睡。”
曹若愚一脸“我可不能让它坏我好事”的表情,文恪想笑,只能由着他去了。
两个人直奔傅及那边,孙夷则和傅及已经早早起来晨练了,房间早已收拾妥当,只等出发。
“二师兄!”曹若愚格外欣喜,高声呼喊着,傅及转过身,见到文恪,亦是高兴,抱拳行礼道:“文长老。”
孙夷则亦然。
二人见曹若愚还拉着文恪的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曹若愚没觉得哪里不好,倒是文恪有了些不自在。
他还是觉得难为情,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手指稍稍动了动。曹若愚见状,只好先松开他,与傅及闲聊了两句。施未他们也很快起了身,见到文恪,一番寒暄过后,便如往常一样去吃早饭。
文恪与孙夷则走在最后,悄悄说着话。原本只是在谈临渊近况,后来,文恪忽然小声问他:“你与傅及,现在如何了?”
“我们很好。”孙夷则笑着,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文恪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孙夷则大抵是知晓一些,道:“文长老,你不要担心,小若愚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都知道。”
“我何尝不知他的真心呢?”文恪喃喃着,却难解心中惆怅,“可是他还年轻,将来还有无限可能。”
孙夷则闻言,思量片刻,问他:“文长老,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文恪摇摇头。
孙夷则却直言:“文长老,我自小敬重你,我很清楚你是个内心宁静坚定之人。你若是真嫌他年纪小,那一开始也不会答应他。你如此反复纠结,想必是遇到了一个难解之题,这年龄差距,不过是个托辞罢了。”
文恪不言,只是默默走着。
“文长老,你若有烦恼之事,也可向小若愚说明。若你担心害怕,就悄悄告诉我。”孙夷则半开玩笑,“好歹我也是临渊掌门,理应为你排忧解难。”
文恪哭笑不得:“这会儿拿掌门的名头压我是不是?回头我就去告诉师姐。”
孙夷则莞尔,没有再说什么。
他想,文恪需要一点时间去做这个决定。能让这个人如此纠结,想来不会是个易解之题。
于是,他们暂且放下了这件事,高高兴兴一起吃了饭。曹若愚一刻不停地向文恪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文恪静静地听着,看着他,也看着所有人。他真切感受到这些年轻的后辈身上那种旺盛的生命力,便愈发难以忽略内心的焦虑。
他在担心一个命定之人的出现,在担心那个既定的天命,在担心那个撞进他生命里的年轻人,亦如远行客,不复再相见。
文恪忽感一阵寒意。
他掌心又按住自己的灵囊,那颗石头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刺骨的冷意。他本身就体寒,如今被这么一刺激,又烦躁了些。
他摸出那颗石头,放到桌上:“还你吧,我不想要了。”
“咦?”曹若愚不解,“怎么啦,文长老?”
“这石头太冷了。”
就像对我充满了敌意。
就因为我不是你的那个命定之人吗?
文恪想想就来气,脸色便不大好看,曹若愚自然也看得出,他收好那颗石头,握住这人的手,确实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我给你捂一捂,别难受了。”曹若愚温声细语地哄着,文恪焦躁的心绪在一瞬间被抚平,轻声道:“我没事。”
曹若愚笑笑,没有松手。
“我说你们今天就走了?”陈彦猛地闯进来,文恪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抽出来,陈彦这才注意到来了个生人:“这谁呀?”
“这是我小叔。”孙夷则还在尽心极力扮演着先前的角色,陈彦眼珠子转了转:“哦,临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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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夷则一愣,陈彦哼了一声:“小山早告诉我了,你们当我这么好骗?”
孙夷则一脸无辜:“对不住,我是真不记得我之前演到哪儿了。”
“你不记得了?”陈彦坏心思就起来了,“你先前还和我说,傅及其实不是你师弟,是你相好,你还记得吗?”
孙夷则被反咬一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可他看了眼傅及,对方却没有丝毫躲闪,便道:“啊对,我说过,我想起来了,来年开了春要请大管事喝喜酒来着。”
几人哄笑,陈彦烦了,连连摆手:“不和你们耍嘴皮子。”
他扔给孙夷则一张拜帖,道:“你们要去的曜真洞天,小山告诉我了,我看那个地方,离我师父一个老朋友很近,这个拜帖你们带着,若是到了哪儿,遇到困难,可以找她帮帮忙。”
他顿了顿:“她姓凌,叫凌满蹊,为人很仗义,目前就隐居在曜真洞天百里之外的花家村。你们若是见了她,代我向她问好。”
孙夷则连声道谢:“多谢大管事。”
“不打紧,我也是才想起来。”陈彦说道,“凌姨上次来,还是我姐姐及笄那天,后来山高路远,便只有书信来往,再后来,师父故去,山庄变故频生,我许久没向她问安了。”
“那她——”
曹若愚一句“那她还在世吗”憋在嘴里没敢说出来。孙夷则这才意识到陈彦的真实意图。
想来请人帮忙是假,托他们打听故人下落才是真。
孙夷则答应下来:“大管事放心,等我们到了那地儿,不论如何都会告知你的。”
“我上次给你们的鸣镝,凌姨也认得,你们若是有难,放出鸣镝,她也会出现。”陈彦说着,轻轻握拳,“我的意思是,她看见的话,能来的话,就会出现。”
“好。”孙夷则点点头,表示理解。
陈彦喜笑颜开,甚至给他们备足了干粮,送他们出门。曹若愚不放心地追问:“大管事,听海崖那边——”
“走吧走吧,这关你们什么事儿?”陈彦听到“听海崖”就烦,当场垮了脸,直接开始赶人,曹若愚只好识趣地闭了嘴。
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旅程,而五柳山庄与听海崖一事,远没有结束。
孙夷则追踪的那个听海崖弟子并没有死,而是被谢穗所救,秘密送到了无渡峰上。
第104章
尤小帆被一群黑衣人按着跪倒在地, 眼前漆黑一片,根本不知前路深浅。他心中忐忑,却不敢妄言。在五柳山庄吃过的亏, 他并不想再遭第二遍。
四周静悄悄的, 没有丝毫光亮, 就连那些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也只能听出些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若不是肩上的压力太过真切,尤小帆真的会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待到梦醒时分,他还是那个活在光明之下的名门弟子。
但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的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双长靴。
一个人提着一盏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这诡异的黑暗中。他稍稍挥了下手, 那些黑衣人便如潮水般退去,压在尤小帆身上的力量也随之消散。尚且年轻的修者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一下坐在了地上, 仰头看向来人。
那约莫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生得一张白净的颇有几分书生气脸,五官柔和,即使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带来太强烈的压迫感。
但尤小帆不敢大意,他可不觉得在这个地方呼风唤雨之人能是什么善茬。
“尤小帆,黎思之的关门弟子之一,是吗?”
对方淡淡开口, 嘴角自然地上扬起一个弧度,尤小帆点头道:“是。你又是何人?”
“我叫叶星。”青年只告诉了他名字, 却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直接去死。”
尤小帆心头一紧:“你要问什么?”
叶星笑笑:“我听说, 黎思之很久以前,与一个叫田彧的人交好,可不知为何,黎思之却在某天夜里,灭他满门,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尤小帆瞪大了双眼:“你血口喷人!我师父乃是正人君子,怎会行此歹毒恶事!”
“哦?”叶星挑眉,“那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没意思,杀了吧。”
尤小帆瞬间被几个黑衣人按到在地,明晃晃的大刀就悬在他头顶上。求生的本能令他挣扎着朝前爬:“我师父与田世伯乃是结拜兄弟,他绝不可能做出背叛之事!我,”
他似乎很为难:“我确实知道田世伯一家惨案,可这又与我师父何干?田世伯一家罹难,我师父年年中元前去祭拜,从无不敬之心!”
叶星闻言,手指微动,那些黑衣人便撒开了尤小帆。他道:“你师父年年前去祭拜,可有所获?”
“你什么意思?”
叶星的耐心有点到头了,他不喜欢和蠢钝之人说话,便避而不谈:“随便问问。”
他将尤小帆绑来,只是想证明一个猜测。
其实与黎思之结拜的,还有五柳山庄前任庄主——明逸,也就是明正扬的父亲。而田彧、明逸先后身死,又都与黎思之脱不了干系。由此可见,除掉田彧与明逸,对黎思之而言,一定利大于弊。否则以他又当又立的性格,绝不会铤而走险,下此等险棋。
那么,除掉田彧与明逸,又能给黎思之带来什么呢?
叶星曾经为此思考许久。
明逸生前,并不热衷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他断不会以此许诺黎思之,而田彧早早隐居山野,身无长物,黎思之更没有理由灭他满门。
但,若是明逸藏有兰因琴弦一事,被黎思之知晓呢?若田彧同样拥有这个琴弦呢?
一无所有的黎思之,会不会为此,对他两个好友痛下杀手呢?
叶星认为是极有可能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尤小帆:“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黎思之,有没有向你们提起过名琴兰因?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他收藏过琴弦?”
尤小帆大脑一片空白。
他自小就拜入黎思之门下,如今已有二十年,师父在他眼中,一向谨慎,从不轻易坦露内心想法。即使身为关门弟子,他有时候也摸不准师父的心思。眼下叶星步步紧逼,他更是乱了阵脚。
“不知道吗?”叶星冷冷地问着,说罢便抬起了右手,尤小帆冷汗涔涔,大喊道:“等等!我想起来了!”
“哼,说来听听?”
尤小帆握拳,低声下气:“田,田世伯尚在人世时,我曾跟随师父拜访过他,他有个女儿,当时与我差不多年纪。那姑娘和我闲谈时,告诉过我,他们家有个祖传之宝,据说是从她太爷爷那一辈流传下来的,据说能逆转阴阳,起死回生,只是她年纪小,不曾见过。我那会儿以为她在开玩笑,就,就没当回事儿。”
“就这?”叶星似有不悦,大抵是觉得费了些工夫捉回来的人,一点用场没派上,有损颜面。
尤小帆后背发凉,有些想不清楚了:“我回去以后,好像跟不少人说起过这事,但那时候年纪也小,就当玩笑话随便说说的,师父听闻,还勒令我不可口出妄言。”
“呵。”叶星微叹,“真是白费力气。”
尤小帆打了个哆嗦:“你放我回去!待我回到听海崖,我就是掘地三尺,也帮你找到那兰因琴弦!”
“嗯?你先前还咬牙坚称黎思之是个大善人,现在怎么就变相替他承认这些恶行了?”叶星只觉好笑,尤小帆冷汗直流,哽咽着:“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行行好,饶了我这条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叶星不答,好像在考虑他的提议。
尤小帆见状,以为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凑上去:“我听海崖在正道也算有一席之地,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找到那琴弦!”
叶星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神色,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某人,仿佛在看一只脆弱的蝼蚁,只要他轻轻一抬脚,就能轻易地踩死。
“你在五柳山庄,有没有见过几个来自岁寒峰的年轻人?”
他忽然问。
尤小帆诧异:“岁寒峰?”
“嗯。”
尤小帆的记忆开始回溯,他先是想起来师弟黎阙的白猫曾经咬过一个人,那人似乎就是岁寒峰的剑客,而后他就想起临渊春试,那人的大师兄打了黎阙一巴掌。
“我知道他们,但这次,并没有见到。”尤小帆喃喃着,“难道——”
“没什么,那些人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叶星捻了下手指,终于下达了他的判决,“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找到那根琴弦。”
他使了个眼色,那群黑衣人又蜂拥而上,按着尤小帆的头,强行给他灌了一瓶穿肠毒/药。尤小帆一个劲儿干呕,一手抠着自己的喉咙口,似乎是想将这些东西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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