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起来了吗,”麦秋宇瞥他一眼。
陈麟声又跪了回去。
他不怕麦秋宇。
因为现在还没关灯。
因为他们还没有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那里只有一张床,却有窗户,没有灯光。
他不知道麦秋宇为何突然叫他来。而且看这人的脸色,就知道他心情并不算好。
“过来,”麦秋宇又下达了指令。
陈麟声犹豫了几秒后,将双手撑在了地上,向麦秋宇爬去。他头皮发麻。他还穿着衣服,却在地上爬。
做狗好吗?
为什么人也争先恐后地要去做。
他不算能理解,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触。至少,有那么一个屁股挨打的瞬间,他曾大脑空白,头皮发麻。
或许这也是他报应的一部分。
没有父母管教,他做了坏事,走了错路,老天爷就派人来管教他。麦秋宇是其中之一。他笨拙地爬过去,趴在麦秋宇脚边。
说实话,陈麟声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麦秋宇也一样。
爬得很丑,很笨,和跪姿一样,让人不想去看。
但麦秋宇还是紧紧盯着他。
看着拜服在地上的陈麟声,麦秋宇并没有感受到满足,这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知道那颗脑袋里一定在想别的事,这个没有良心的小贼,一定在想些别的东西。
麦秋宇身体里升起一阵难耐的燥热。他一把抓起陈麟声的领子,将他丢在卧室的双人床上。
他有点想笑,怀疑陈麟声是不是故意耍他。
在玄关跪着睡着了。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狗。
麦秋宇拒绝过无数人。他更享受控制精神的过程。
但陈麟声永远不会满足他。
“衣服脱了。”
“啊?”
“我让你脱衣服。”
听到这个命令,陈麟声反而松了口气。
他可以装作顺从那些带有管教意味的动作、言语,却没办法真的接受自己彻底低人一等。
他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服,闭上了眼睛。
来吧,就让他的报应报应他的报应,让他的报应解决他的报应,再让他的报应满足他的报应。
他的生活,就是一段段诘屈聱牙却含有真实隐喻的白痴绕口令。
发凉的手抚摸砧板上鱼肉的脉络,顺势而下,引起一阵细细的颤抖。
麦秋宇扬起巴掌。
第19章
麦秋宇从前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会让人上瘾,他从未失控。
可他一看到陈麟声配合又不完全配合的样子这副样子,心中就升起一团怒火。床第之间也有雏鸟效应。
麦秋宇更加生气,高高抬手,重重下落,连扇好几巴掌。
陈麟声又叫了,叫得很难听。
麦秋宇眉头一皱,掐陈麟声的下巴,问:“叫得好听点。”
陈麟声也皱眉头,他在为自己的屁股走神。
“我在跟你说话,听见了吗?”
陈麟声反应过来,看着麦秋宇,慢慢点了点头。
叫得好听点。
什么是,叫得好听点。
陈麟声的需求是生生被麦秋宇挖出来的,由那双无情的手开始。
陈麟声觉得麦秋宇太难为他。
但他还是回忆看过为数不多的三级片,开始闭着眼睛呻吟。
“……主人,你打得我好舒服,主人,好舒服。”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麦秋宇的脸色更难看了:“别叫了,闭嘴,”
陈麟声躺了回去。
这比三级片里的演员老师叫得还假。
陈麟声要是下海,大概第一部片子就会被投诉到封杀,要是给别人当狗,也一定会因态度敷衍而被退回。
也只有我,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他。麦秋宇摩挲着掌下的大腿。
陈麟声的皮肤很白,尤其是大腿内里,能看到浮走的细细青蓝血管,结实却也余有柔软,摸起来手感很好,稍一捏就泛红。
陈麟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又视死如归般闭上。
他从未为自己的畸形而自卑,因为他小时候得到了很多很好的爱。他靠细数这些关爱活着,像拿着自己的底牌。
麦秋宇虽然玩弄他,可也没有表现过鄙夷。
陈麟声心里有了些底。此刻人和人的关系,上滑可致遵守合约的甜蜜伴侣,下滑可到血腥暴力的改造。他当然想力争上游。
只是他和麦秋宇不必甜蜜,讲道理就好。
麦秋宇很讲道理。
等他抛下仍在颤抖的陈麟声,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拿了两块干毛巾,又倒了杯水后,陈麟声仍在颤抖的余韵里,仔细看,能看出他身体的小小颤抖。那颗眼皮上的小痣,让他看起来有些委屈,
麦秋宇十分满意。
他刚要开口。
下一秒,陈麟声打了个哈欠。他困了。他是真的没睡好,现在精力耗损,反而助眠。
麦秋宇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揪起陈麟声,把水杯递到这人嘴边,按着后颈,冷冷讲:“喝。”
陈麟声伸出舌头,小狗般舔了一口。
“喝光。”
麦秋宇命令道。
他本来只打算让陈麟声喝半杯的。
第20章
陈麟声始终无法完全适应。
麦秋宇毫无人性,他一句话都不讲,像是在使用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陈麟声后知后觉地害怕了。
他再一次落到麦秋宇手里。这次的麦秋宇,怒气比上次只增不减。麦秋宇玩他,用他,折磨他,消耗他。
陈麟声低下头,看着灰暗的床单,他已经快感过载,眼睛几乎没法聚焦,手攥紧了床单。偏偏这时,麦秋宇强硬的拧回了他的注意力。
麦秋宇看不见陈麟声的表情,他现在只看得见陈麟声偏过头去露出的一小截耳廓,已经修长的颈,白皙脊背上一条笔直的陷落。
他开始收网。
陈麟声愣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麦秋宇要做什么。
“……不,”他没有力气,艰难地撑起身子。
“什么不?”麦秋宇宽大手掌覆上陈麟声的小腹轻轻按压。“你会怀孕吗?”
陈麟声身子一顿。
“如果你会,”麦秋宇重重按下去,“我们应该有小孩了吧。”
陈麟声喉咙里传出哀哀的呜咽,他眼角滑落了一道泪水。
麦秋宇继续隔着一层皮肉折磨,陈麟声哭叫了起来。他满面眼泪,甚至忘记求绕。
“要我帮你吗,”麦秋宇戏谑地问。
然后,他开始吹口哨。
口哨声细细的,陈麟声彻底崩溃了。
一切如麦秋宇所愿。
陈麟声闭上了眼睛,他瘫软躺在床上。
麦秋宇去浴室洗澡了。
等它再出来,陈麟声仍然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腿间一片狼藉。
麦秋宇下半身围着浴巾,跨步走了过去。
他刚到床边,就听见陈麟声低低出声。
“还有多少。”
“嗯?”
“钱。”
“你在想这个?”
“嗯。”
“刚刚也在想?”
“嗯。”
麦秋宇没什么表情,他答道:“一千六百四十二万零三千。”
陈麟声点了点头,再次合上了眼睛。
他的声音轻轻,说道:“我们没有安全词。”
这次轮到麦秋宇愣住了。
“不过我也可以接受,,”陈麟声没等他回话,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记得你当初答应我的事。”
不展示,不见血,不分享。
下一秒,陈麟声就被人掐住了喉咙。
麦秋宇说:“你在跟我谈条件?”
陈麟声没有回嘴。他没办法回嘴。他被掐得脸颊通红,双眼微翻,喘不上气来。
麦秋宇冷眼看了几秒,忽然松开了手。
陈麟声身体下落,大口呼吸。
他不知道麦秋宇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唯三的可能是,第一,麦秋宇有精神疾病,第二,麦秋宇记仇,且记一些陈年老仇,第三,麦秋宇没钱了,需要他的钱。
陈麟声喘息着,他有些困倦。
如果让麦秋宇知道自己还从他这里偷出个女儿,不知道这个他的欠款会再翻几倍。
翻太多倍的话,他一定还不完。翻太少倍,他又觉得错估了妮妮,妮妮是个大活人,又那么可爱。
第21章
陈麟声最初的目标并不是麦秋宇,而是在拍卖会上拍下那枚戒指的麦春宙。
在加拿大的一段时间里,陈麟声的笔记本夹满了剪报。
笔记本从前面翻,记录了陈麟声从学校逃出后每一天的支出收入。
为了攒一些钱在手里,他做过很多兼职。起初辗转在各种餐厅的后厨,杂工时薪低微,忙到昏天黑地,手被水浸得发红。
他不满足于如此低效且耗费精力的兼职,依靠舅舅为他选的专业,编造了一些经历,然后抱着简历,沿街走进一家家店铺。
最后,一家西装定制店收留了他,店家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裁缝,即使扩张了店面,店中依旧只有有两位员工,一个是生着红发的白人,眼距近到有些刻薄。另一个则是陈麟声。
干面包,肥皂,二手外套,陈麟声的消费并不多。
他忙里偷闲记账,无论是汉字还是单词,他都写得潦草。纸页上一滴浅黄的油乍眼地晕开,模糊了字迹。是在一家西班牙餐厅后厨洗盘子时沾上的,靠近一闻,能嗅见熏腻的旧远油煎味。
将本子倒转,从后往前翻,每一页都贴着大大小小的照片与新闻报道,胶水低劣,纸张发硬变脆,整个笔记本也跟着变形,像一快微弯的瓦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往往是微笑着,穿着休闲服或笔挺西装,出现在网球场和各种宴会。
陈麟声用钢笔在照片里圈出男人的脸,又在旁边添上一个名字:
麦春宙。
作为一个陌生人,陈麟声已经了解这个人太多。
他知道麦春宙自高中起就在国外读书,大学毕业拿到双学位后,为了陪伴祖母,一直在本地工作。他知道麦春宙的父亲是入赘进麦家后才渐渐发迹,所以他和双胞胎弟弟都随了母亲的姓氏。他知道麦春宙生得英俊,各方面来看,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更不提他还有个不成器的亲生弟弟。
当然,一切了解的开始,不过是他知道麦春宙在拍卖会上托人拍下了一枚戒指。
妈妈的戒指。
十八岁的陈麟声住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外面时有汽车碾过露面,连带他生活的天花板也跟着轻轻颤动。而他心无旁骛,凝视着手里的照片。
如何结识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有钱的陌生人。
如何从他手中偷来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对方不是到了年龄就举办晚会征集四面八方女孩的王子,就算他是,陈麟声也没办法变出笔挺的西装和红底的黑皮鞋。制造偶遇的成本太大,有钱人出入的场所需要昂贵的入场券,不管无形或有形。
陈麟声熄掉了烟,将笔记本咣地丢在桌面上。他已经下定决心铤而走险,可他没有一位神仙教母把他起球的外套变成戗驳领西装。他只能自己撕开一截胶带,在哗啦的颤动声中一下下粘走毛球。
第二天在西装店,老员工犯了烟瘾,叫陈麟声去接替他帮客人量体穿衣。
陈麟声一夜没有睡好,脑袋发木,脑袋里全是麦春宙的脸。熟练地跪蹲下去,机械吐着几个单词,耳朵发痒。但他腾不出手去摸。
“你好,”客人忽然讲了中文。
陈麟声耳朵立马醒来,他抬眼,一张脸映入视线。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时不记得作声。
模糊剪报里的麦春宙竟然出现在眼前,状态松弛,正和煦地笑着,朝自己伸过手。
陈麟声下意识要躲,稍一偏头,耳廓就一阵冰凉
麦春宙的指尖拂过了他的耳廓,做捻掐状,呈在陈麟声眼前。是一只红壳瓢虫。
麦春宙只给他看了一秒,就放小虫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Theodore,”男人开口,视线低落。
陈麟声发现男人在看自己的胸牌,习惯性抬手去抚了一下。
“上帝的礼物,你信教?”麦春宙问。
陈麟声摇了摇头,他替男人整理好了裤腿,起身站了起来,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见他没有说话,麦春宙转身照穿衣镜。他简单看了看款式,开口说道:“我要这件。”
陈麟声刚要回答,就被同事捷足先登。那个名叫Sam的矮瘦红发男人找准时机出现,将麦春宙迎到了付款台,为他递上印着一行行需要打勾签名确认的预订单。
陈麟声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他们。他是想结识麦春宙,但他深知欲擒故纵的道理,既然麦春宙已经预订了西装,他们就一定会再见面,不能打草惊蛇
麦春宙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朝这边看了过来。
陈麟声没有躲闪。
他看到麦春宙一边看着他,一边不留痕迹地避开了Sam递来的签字笔。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钢笔,拔开笔帽。
“送货上门,是吧。”
他低头用笔勾画,语气冷淡。
Sam一愣,耸了耸肩,用英语回答当然。
“我可以选一个人送吗?”麦春宙潇洒地签完了名,钢笔尖插入金属盖,在指间闷叩一声,他抬起头来,朝着红发男人微笑。
不等对方回答,麦春宙扬手一指,钢笔正对着陈麟声。钢笔顶处环绕一圈金属,衬着墨绿的漆面。
陈麟声盯着那笔尖。
他听见麦春宙说:
“我要他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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