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里话音刚落没多久,张雩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他连忙离门口远了些,站到殷惟州他们附近。
“扣扣”
殷惟州面色紧绷的说了句:“请进。”
进来的人同姜亦差不多高,身穿繁琐的服饰,手里拿着一根具有象征意义的权杖,木质的杖身不知道传过几代人,已经有了光泽。
不知是什么的骨头雕刻成陈岁里他们不认识的瑞兽,嵌在权杖上方,混合着干燥的青苔和深咖色铜铃,中心还有牢牢钉住的一方图腾。
面前的人一回头,就有人从他身后出来,为陈岁里他们摆开桌面,端上来饮食。
“客人们,欢迎你们的到来,这是晚餐,请慢用。”
“我是这里的族长,塔巴。”
第079章 雪川(3)
“塔巴…族长…?”,张雩下意识的跟着叫出声,说完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捂嘴。
塔巴被张雩的声音引去了目光,先是点了点头,过后问道:“这位客人,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张雩眼珠子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过后说:“咱们这里是什么族啊?”
主要是他之前在村子里晃悠时也没瞧见有什么标志性的介绍物。
族长似乎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后说到:“塔幽族,雪山脚下是塔幽族的领地。”
游九于在心里吐槽,你这话要是放在现代不被喷死才怪。
族长又说:“二楼一共有四间房,两人一间所以还差一个人,等会儿会有人过来。”
陈岁里他们面面相觑,而后殷惟州说了一声,“知道了。”
族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他对屋子里的人说,“明晚村子里会举行祭祀仪式,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瞧瞧。”
说到这里,族长突然屏息敛声,意味深长的叮嘱道:“记得,一定要带面具,不要让别人看见你们的脸。”
“只是明晚需要戴吗?”,柳长映问。
因为在族长提醒之前,他们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只需要明晚戴”,族长说。
族长转身,走了一半又突然回头,阴恻恻的说:“蜡烛熄灭之后,千万不要出这座房子。”
木门被从外面关上,张雩咳了一声,“这次的条件这么多吗?”
楼溪清小声道:“我们也不能全听他的,NPC也会骗人。”
“你们注意到了吗”,姜亦问。
“注意什么?”,楼溪清说。
“族长的面具。”
见到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族长的装扮和言辞吸引了注意力,反而忽略了他脸上的面具。
姜亦说:“陈教授之前说过,面具的属性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其中正神类和世俗人物类我们一直没见着,可是族长的面具…”
游九于正了神色,嘴里说道:“是属于慈眉善目的正神类。”
陈岁里突然记起来殷惟州提到的那个小孩,于是问:“队长,你再想想带你们过来这里的小孩,他的面具也属于凶神类的吗?”
那个小孩既然和族长关系匪浅,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他的面具至少也应该是世俗人物类的才是。
为什么整个村子里戴凶神类面具的人这么多,几乎一抓全是,难道正神类的就只有一个村长吗!
殷惟州和楼溪清他们都在努力的回想,几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我觉得应该不属于世俗人物类,他的面具是有些惊恐的骇人,头上还长了角。”
“那就确实不是了”,陈岁里只得放弃这条思路。
“先吃饭吧”,殷惟州说。
幸好村子里的人还会来给他们送食物,不然这连绵的雪山,时间久了,他们没准儿还真有可能会被饿死。
塔幽族的食物很简单,就是一口已经被火燎的变了颜色的铁锅,里面装满了鲜香的肉粥。
没有蔬菜,这里的蔬菜应该很难找。
族长给他们每人都备了碗筷,陈岁里率先坐下来,用勺子开始往碗里盛,然后挨个儿递给身边的人。
众人这才开始摘下手套,搓搓早就冻僵的手指,围在低矮的桌前坐了一圈,捧着手心的瓷碗汲取温度。
一说话,嘴边尽是象征着寒冷的白汽。
木门这时候被推开,露出来门后健硕的躯体,来人穿着厚厚的棉服,显得块头更大了。
“打、打扰了,我是住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人”,男人喘着粗气,连爬带跑的进来,然后迅速关上门。
刚才从一楼上来的陈岁里等人表示非常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
张雩和他打招呼,“你好你好,吃了吗?”
肉粥的味道很香,尤其是在他们打开盖子之后,一整个全飘在屋内,勾的人口水直流。
“没吃呢”,男人慢慢往过去走,等走近了,他猛地一跳,“殷队长,居然是你们,我真是死汉子遇上活菩萨,这次肯定能活着出去。我本来刚到这里心都要碎了,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真是的,见都没见过,青面獠牙的,人都要吓死…”
殷惟州将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万家乐才意犹未尽的闭了嘴。
“你话太多了”,殷惟州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先坐下吃饭吧。”
这之中见过万家乐的只有殷惟州、柳长映和张雩,所以殷惟州简单给剩下的人介绍了一遍。
后面张雩提到加上这次,万家乐是连续三个副本一直碰上的有缘人。
这样说来缘分还真不浅。
万家乐挠挠头发,一时间正襟危坐,眼神真诚又忐忑的先看向殷惟州,又一一看过其他人,最后才缓慢的说到:“既然这么有缘的话,我能不能…能不能加入你们?”
“因为我看你们队里的话,好像是只有七个人,团队上限人数是八人,所以既然又碰上了就想来问问,本来上次就想问的,殷队长太忙了,我都没找到机会。”
陈岁里瞧着万家乐这大个子,以及可以想象到的大肌肉,问:“你这在现实中是做什么的?”
万家乐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健身教练。”
张雩说:“怪不得,身材维持的这么好,你这身高和体型真不错,可惜我已经长不高了。”
姜亦从张雩脑袋后面薅一把他的头发,转移了张雩的注意力,张雩于是问:“干嘛?”
“我发现你有时候废话也真挺多的,队长他们现在说正事儿呢”,姜亦说。
“哦”,张雩又埋头吃粥,过后想到,不对啊,我也是在说正事呢,挑队友不是大家一起的事嘛。
可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再说姜亦有点不合时宜,于是乎他只能在姜亦看过来时装模作样的瞪他两眼。
万家乐给人的感觉还不错,不是心思重的那种,也好相处,就是话有点太多,经常分不清主次。
柳长映于是说:“我觉着可以。”
万家乐眼前一亮,澎湃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不是在照片世界,他简直都想把柳长映供起来。
柳长映仿佛拥有读心术,一眼看穿万家乐未言于口的话,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大可不必。”
张雩在后面捂着嘴偷笑。
陈岁里只看了一眼殷惟州,殷惟州心里便有了思量,再结合其他几人的表态,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万家乐高兴到仿佛将照片世界的危机抛之脑后,就好像刚才进门喘着大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谢大家,以后大家有需要的,直接来我的健身房,想练成什么样儿都行。”
楼溪清小声对柳长映说:“傻孩子,还以为是健身的原因让队长松的口。”
柳长映听过楼溪清的话笑了笑,后面心情很好的又喝了两口肉粥。
张雩说:“万家乐,你算是破了咱队的先例,我们都是出去之后才定下来的事,你在副本里就定下来了。”
万家乐冲张雩傻笑,老实的扣着碗沿。
殷惟州对万家乐道:“出去了我不管你,但在照片世界你说话的方式得改改,总说不到关键的地方,有时候是会因为这一点时间差丧命的。”
“是是是”,万家乐连忙点头。
游九于脑子转的很快,一会子就把任务分好了,“陈教授,这不是你的专长嘛。”
陈岁里:“…”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看向万家乐,后说道:“别担心,等没事了我们聊聊天。”
“好”,万家乐满口答应。
吃过饭,哪怕不出门,他们也能估摸着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带着雪山独有的寂寥与神圣。
后面有人来收过锅子和碗筷,在那之后几人也分别回了房间。
基本都按照原来的分法不变,新来的万家乐刚好和游九于一间,万家乐性子好,他和游九于两个人也不容易点着。
主要是在雪山脚下呆过,所以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这木头房子真还挺保温的,陈岁里已经缓了过来。
热粥顺着喉管下去,身体也渐渐有了热意。
他走到殷惟州身边,脸皮很厚的拉过来人的手,煞有介事的说道:“队长,我给你暖暖。”
殷惟州这次依旧没躲,两人开开心心的盖着被子睡觉,什么也没做,陈岁里心里也暖洋洋的。
只是临想起族长最后叮嘱的话,有些拿不准主意,“队长,你说族长不让我们晚上出去,我们要听他的话吗?”
“明晚上有祭祀,所以今晚看见的和明晚看见的肯定会不同。”
在不确定这是不是死亡条件的情况下,陈岁里还在思考。
主要是一想到下去、上来还要经过那一屋子可能变异的牛鬼蛇神,他心里也有些发怵,尤其还是在夜里。
“不用出门”,殷惟州说。
“嗯?”,陈岁里的声音透出疑惑。
殷惟州道:“你忘了,这是木头房子吗?”
这屋子是木头建的,没有窗户,他们不好怎么办,因为得尊重这里的村民。
“凿一个小洞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也确实没出这座房子”,殷惟州说。
“队长,你难道真是天才”,陈岁里不由得弯了唇角。
殷惟州有些无奈的看着陈岁里。
于是两人便趁着屋内的烛火还未熄灭,开始勤劳的凿洞。
殷惟州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团同屋子木料颜色一致的布料,说:“不用的时候,就把洞堵起来。”
陈岁里笑着说:“好!”
第080章 雪川(4)
这洞不是随便凿的,他们俩的房间在最边上,所以地方找对了甚至能看见半座村子的景象。
一开始两人是用屋内能找到的最尖锐的东西在凿,后面陈岁里记起来什么,走到背包跟前摸索了两下,从里面掏出来两块尖锐的石子。
殷惟州盯着这两块石子愣神,像是没反应过来陈岁里背包中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岁里笑着说:“我看到喜欢的石头都想要保存下来,这习惯到这里竟然也没忘。”
这是从雪山脚|下来,他在路上捡的。
“这尖石确实比我们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来的尖木料好用些”,殷惟州说完从陈岁里手中接过来漆黑的石块,又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经过刚才的时间,殷惟州手指已经从最开始的红白色变成了健康的白色,屋内不变的热意让两人处于一种狭窄的温暖之中。
漆黑的石块沉浮于殷惟州灵巧的手指,那一瞬间,石块仿佛都成为了宝石,装点在殷惟州修长的手指。
洞被凿好,殷惟州随手将石块放在脚边,又用提前找好的布料先将洞堵上,免得放跑了屋里本就不多的热气。
五根手指空落落的,虽然很好看,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陈岁里有片刻失神,过后看着殷惟州的眼睛说道:“队长,等出去以后我送你一枚戒指吧。”
稀疏平常的语气,却难免叫说话人胆战心惊。
收不住的心跳,不是情动,而是忐忑。
殷惟州笑着说:“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到了这里?”
陈岁里于是又捡起来殷惟州随手放在脚边的石子,往他的手指上比着。
食指、中指、最后是无名指。
眼神仿佛黏着糖丝,在最后停了许久。
“就是从刚才你把石子放下来以后,总觉得就差了点什么”,陈岁里说。
殷惟州问:“只给我买吗?”
“不是,”陈岁里倏然笑开,“也要给我买。”
逼仄昏黄的房间内,两个人离得极近,队长离自己比下午离那谁叫陆良的要近的多。
殷惟州说:“出去再说吧。”
没有直接拒绝,陈岁里心想。
他于是也开口问了出来,“所以队长,直到现在,你是在试着接受我了吗?”
“我们现在,又算是什么关系?”
缱绻暧昧的语调像是黑暗中低语的虫鸣,以轻柔的姿态打破了夜间的万籁俱寂。
陈岁里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再次撕扯开两人之间横亘的薄膜,将他们从路的两边拉到一处,分不开,也逃不掉。
每一次呼吸拂过脸颊,都像是在心潮上跳舞,呼吸渐渐粗重。
不知从何时起,殷惟州便再也没想过要遮掩,只是找不到好的时机,索性就一直等着。
眼下陈岁里问出了口,他便没有犹豫的,以一种认真的语气说到:“我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你一些。”
总也沉黑清明的眼说这话时染上缱绻色彩,比那酒窖窖藏多年的佳酿还要惑人。
陈岁里拿住石子的手突然松了,心口瞬间仿若压上来千斤又倏然松开,重负过后的释然感,让人有死里偷生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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