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逸问道那些信件是否送到益沛手中。
侍从点头,说益沛看后相当震惊,随后就带着书信上了山——
他们猜测是去找闭关的掌门了,后来乾元宗玉简浮现简波被除名的消息,执事堂亦发布了危险人物悬赏公告。
简波的画像下赫然写着。
【前六代乾元宗四山长老简波,修炼邪功残害弟子,罪无可恕。】
悬赏金则标注着:【生死不论,六千灵石。】
六千灵石,兑换成宗门贡献点都能一跃成为新的长老了。
只是截止到现今也还未有人揭下悬赏。
不是因为弟子们难以对曾经宗门的长辈出手,全是因为此人善于隐匿。
——那些下山历练者多方打听,迄今也未得到他的消息分毫。
这些弟子们发现——距离上次见着简波已经过去了许久,所有人都猜测着他早已逃之夭夭到了别的洲。
悬赏榜上简短的罪责流传出去被议论出什么花样暂且不谈,只说那些群龙无首的四山内门弟子——
先前因着益沛身为代理掌门要处理不少门内事宜,又加上过于年轻阅历不足恐难以服众,从而并未收徒。
现在他正值盛年,修为亦是属于宗门顶尖的一行。
作为林修逸的师兄也不乏教导经验——起码林修逸是从未未出过什么修炼上的岔子。
这些处于茫然之中的四山弟子,就都被接引到了益沛门下。
比起多年前就声名大噪的各山长老们,益沛作为代理掌门并未受到所有人的待见。
不情愿入他门下者亦有不少。
他们都是天资超群之辈,经过数年修行,相信自己即便离开了四山到了外门,也会被别的长老重新拣选入内门。
这就要提到法修长老郑雨竹。
她在原先的诸位长老之中本就是年纪最轻且修为最高,门下法修虽在宗门并不活跃,可各个在修行上都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
其它山门弟子每每谈及三令山,言辞之中难辞艳羡。
现在四山这些心思活络的,更是打起了主意。
这些日子,郑雨竹每每教导完弟子们早课,就会碰上原四山弟子目光灼灼地蹲守在门前,试图与她打招呼扯闲篇,目的显而易见。
她大多时候是冷着一张脸,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眼看不得正眼相待,这些人转而投向郑雨竹的弟子们,希望他们能够引荐一二。
她门下的弟子同她一样都不是善于交际之人,直到其中一位弟子实在是不堪其扰,敲响了郑雨竹的房门,向她诉说了山中不再清净之时。
郑雨竹就索性封了三令山的传送阵。
那些人的念想断没断干净也没人知道。
说到这儿时候侍从将清洁干净灵果呈上来了。
“——益掌门听说了二位公子回来的事,差人送来了灵果,他说晚些就到。”
冬天的应季果子总是温性的,像是带着调和外界寒冷的使命而生长的,连灵果也是一样。
不伤脾胃也不怕吃多,林修逸把果盘往林鸿瑜方向推了推,示意他多吃一些。
林鸿瑜也没有客气,他本就比较喜欢这些修真界的玩意儿,像是灵果或是灵力催动的新奇玩具,他都尝过玩过不少。
“益掌门知道二公子也跟来了,问二公子是否有拜入乾元宗的打算。”
林鸿瑜想也不想地摇头。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喜欢修真界的东西,却并不愿意成为乾元宗弟子。
忽然感觉到林修逸的视线看向他,林鸿瑜停住。
话锋一转。
“如果和林修逸住在一起需要拜入乾元宗的话——我也可以当乾元宗的修士。”
“倒也不必勉强。”
门外传来益沛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想和修逸在离恨山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走进来打量着林鸿瑜。
之前林鸿瑜第一次到访时益沛在忙并未见着,只是听闻与林修逸颇为相像——双生子哪有不像的。
这下才见着缩小版的林修逸——
眉清目秀的好苗子,与自己的儿子益景同差不多大。
想到儿子益沛心里又是一阵不自在。
“师兄。”林修逸与他点头示意。
“回来了。”益沛看向林修逸。
“好些日子没见了,你的修为深浅我是越发琢磨不透了。”
益沛的语调带着赞叹。
“听说乔茂的身体已经痊愈,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修逸应声说“是。”
益沛的面上有着一丝疲容,想来是许久都没得到好好的休息。
“你的性子还是和之前一样——”益沛早些时候乍见林修逸还感慨师弟沉稳与自己儿子偶尔的冲动不同,没想到相处久了还是这么不温不热的样子,偶尔笑一下都属罕见。
他把视线转向林鸿瑜。
这会儿见着生人,听到林修逸的称呼,林鸿瑜也猜到了这就是代理掌门益沛,因着吃着他送的果子,见他看过来就礼貌应声:“益掌门安。”
益沛扬起了嘴角,他对小孩颇有耐心。
“我那儿还有不少灵果灵玩,晚点叫人给你送过来,在离恨山就当是自己的家,不必感到拘束。”
林鸿瑜露出笑容点头说“好。”
“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先前修逸提到你时候就会笑,平时都是冷着一张脸基本无动于衷的。”
“是吗?”林鸿瑜看向林修逸,虽然林修逸平时不说话时候是显得冷淡,但二人在一块也没有冷着脸不笑时候——即便是兽潮后,对他的态度也是温和的。
“哥,你在外原来都是冷着脸很少笑的吗?”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林修逸的另一面,这点额外的了解让他心中雀跃。
“因为当时在修炼。”林修逸解释道。
二人视线胶缠在一起,对着林鸿瑜带着几分好奇的打趣目光不由微笑。
“你们兄弟二人关系真好。”
益沛见着他们互动,气氛融洽地几乎插不进外人。
“早年林师兄就与我说过,他以后只要一个孩子,竭尽所能地对他好。”
益沛口中的林师兄显然就是林寻松。
“我听信了,也只有一个孩子。”
“只是没想到林师兄竟然生下了你们一对儿双胞胎——这会儿我有点后悔了,我家的那根独苗这会儿还在外叛逆呢。”
他口中的独苗就是益景同,早年益沛也曾跟林修逸提过自己儿子的事情。
在林修逸的印象之中,益景同是个比较有主见的孩子,小时候帮乞丐打架(天天挨打浑身是伤),后来学了武艺抑强扶弱当了街上一霸,无论贫富好些人家的孩子都上赶着跟在他身后当小弟,益沛多次回家教育自家孩子,让他们玩可以,就是到饭点必须放人回家吃饭,更要紧的是不要带着别人家的孩子冒险。
这与尤溯源口中众望所归的正道魁首有些出入。
“益公子怎样了?”林修逸随口问道。
“他不知从哪儿听说瑶洲东南方向有人作恶,想要去惩恶扬善。我问过,官府都不知道的事儿,且不说消息是否靠谱,只是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带再多会武艺的孩子也都是徒劳涉险。”
说到这儿益沛不由叹了口气,他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对于孩子的管教过于宽松。
“还好他娘劝住了——”
听到这话林鸿瑜与林修逸对视一眼,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瑶洲东南岸。
林鸿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瑶洲东南岸有食人魔”的话,只是这会儿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
见着他的神情林修逸就猜到他想到了什么,伸手摸摸他的头对益沛说道。
“我们在乾元宗不会停留太久。”
“怎么?有何计划?”益沛问。
“我和鸿瑜的计划是游历五洲,首先要去的就是瑶洲东南岸。”
再次听到这个地区,益沛觉得有点奇妙,随即皱眉看向兄弟二人,尤其打量着穿着厚重面颊仍是显出消瘦的林鸿瑜。
“五洲各地风土人情不同,刁民野兽数不胜数。且不提饮食是否合胃口,光是一路走下来,恐怕鸿瑜都吃不消。”
他没提到险境,因为险境通常需要城主信物,益沛不觉得林寻松会让十二岁大的孩子去涉险。
“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鸿瑜。”林修逸说道。
林鸿瑜听闻这话忽地转头看向他——这还是林修逸头次主动做下承诺。
在快乐尚未溢满双眸之前。
心底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
第070章 着凉
许多人在小的时候都会隐约觉得自己身体的内脏能够言语沟通,不光是身体部位,还有晚上上床前脱下的两只鞋尖——只要相对二者就会争论不休,非得给两只鞋并排平行放置才好。
不光是泛灵论所说的万物有灵。
更像是刚与世界连通不久,过于敏感的神经触角尚未脱敏,总觉得世界嘈杂得很。
——心底传来的那声莫名的冷笑,是万千关于成长的奇特历程中微不足道的插曲,除了让林鸿瑜停顿一瞬的疑惑外就很快就被忽略不计。
倒是无比熟知他的林修逸于余光里察觉到林鸿瑜笑容片刻的停滞。
但林鸿瑜不主动说起,林修逸也不会提问。
到了当晚,乔茂赶上了离恨山的晚餐。
乔茂说他的师傅燕弘新仍在闭关。
燕弘新的居住之地维持着旧派修士的风范,洞府外的石壁上已经长满了带着潮味的绿色苔藓,厚重的石门紧闭听不到里面传来的任何动静。
要不是他门下弟子放在洞府外的菜肴在第二天总是不翼而飞,都要让人怀疑燕弘新是否早在无人知晓之时留下一具尸骨羽化成仙。
乔茂这趟回来还特意去敲了他洞府的石门。
却也并未见着他,想来是之前被晚辈劝勉勤加修炼觉着丢面,现在是铁了心思要突破大境界了。
这样也好,在石室之中即便不好好修炼也能限制他不到处走动,起码稳定。
——在需要之时,只要劈开洞府就能见着人。
对此,林修逸并未评价什么,一切都如他所想在朝向好的方向发展。
留守在这儿的五名侍从虽然也是修士惯能忍受孤独,可身在一整月仅能见着鸟雀三两只的离恨山,难免会产生思乡之情。
总算见着主家的人,心里不少话想讲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频频看来的目光被林鸿瑜所察觉,他就书信一封让五人都回诚洲去。
只有被简波所害的邓云岚无法跟去,融进了乾元宗的山头。
林修逸与林鸿瑜二人并未打算在乾元宗休养太久。
因为益沛接手了四山,汤越池自然就到了他的门下。
这样倒是方便了不少。
在跟益沛交代了简波大概率仍未放弃汤越池后,二人就准备动身出发了。
临行时乔茂目露不舍,带来了离别的小礼物——给林修逸的是一顶花环,密密匝匝的小花填满了缝隙,显然是下了功夫。
林修逸在称赞完“好看”后戴在了身边林鸿瑜的头上。
而头戴花环的林鸿瑜并未介意,他的注意力被送到眼前的箱子所吸引——镌刻着灵阵,里面放了满满的灵果,灵力晶石的冰凉能量源源不断地在其中循环。
据说是乔茂找他师兄做的,能够延长食物的保质期限。
有了它,接下来的路程林鸿瑜就不会因为食物不合胃口而变得消瘦。
虽然在不重口腹之欲的修士眼里这是一件浪费资源的无用之物,但在林家兄弟二人看来确实是很实用的东西。
汤越池送别的礼物则是中规中矩——是些珍品咒符。
林鸿瑜在离家时候父母已经为他们囤了一沓。
益沛则是连同师傅闫睿的份为他们备上厚礼。
就连丹修宿炎彬宿长老也送来了不少丹药来。
其余些零碎东西暂且不表,二人的须弥戒被塞得拥挤。
出发当日,晨光穿透了雾霭,是冬日难得的晴天。
益沛身后跟随着诸多自发赶来的弟子,简单的告别之后,在众人的目送下,二人离开了乾元宗。
自此,游历才算开始。
林鸿瑜给自己身上换了一张取暖的符纸,穿着亦是轻便,直到山脚有了人烟,同林修逸买了两匹快马,一同赶往第一站的目的地。
山下落雪消融,一时枣泥飞溅。
因着马匹的速度不单是人为就能掌控的,林鸿瑜卯足了劲儿,策马扬鞭想要超越林修逸。
马匹倒也争气,稳健如梭,把另一只马远远地甩到远离人际。
始终保持着能看到对方的距离,林修逸并不急着赶上,直到前方晃晃悠悠飞来一只纸鹤落上林修逸肩膀。
——是林鸿瑜小时候就喜欢的玩意儿。
自小到大,林鸿瑜收到过不少东西,那些做工精致的玩具随着年岁渐长也不再具有吸引力。
现在还留在储物空间的,多半具备一定功用性——比如这个尤溯源带来的不需要灵力驱动就能控制着飞行的纸鹤。
或是承载着他记忆、给他带来诸般感受的——比如那对儿手拉手的瓷人娃娃。
林修逸取下肩上的纸鹤,知道是林鸿瑜在催促他赶快跟上。
瑶洲东南岸的温度要高不少。
前两天又下了雨,隔老远就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潮湿水汽。
洗完的头发连自然晾干都变得困难,风一吹,林鸿瑜就为此患了感冒——以至于在马上赶路意识分散之际差点不小心翻下来。
因为有林修逸在侧自然是有惊无险。
东南岸占瑶洲约有六分之一的地区,人群活跃地带的分布却格外零散,几乎都是由偏僻的村落构成,即便是处于中心位置的城镇亦是透着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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