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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行之地(穿越重生)——栎椋

时间:2024-10-13 06:38:44  作者:栎椋
  在灯火不休,歌舞不歇的城内,也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头顶的天和云,或许还有不知道是圆是缺的月。李融也在其列,莫名有这种疑惑来,也受困于躯体,依旧侧身躺在被中干想这些未解的事情。
  他最终还是因着风寒的病气睡过去,留下这些未解的事情,长街上的人群不知何时散了干净,湖上的画舫游船也不再奏演歌舞,归还给水和月独处的时间来。未被云遮盖的月成影洒在晃动的河面或是湖面上,远处的红枫隐在夜幕里,零星的灯火恰好点缀着水光,浑然一色晕染出姑苏的夜半,既明又暗。
  李融轻扯过压进枕旁的长发,翻身将锦被往下拉了一些。他好似又听到了似远又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分不清何是人声何是琴瑟何是流水,那是属于江南的声音,属于姑苏城内的声音,属于他这两三日路过所能听到的全部声音。即使今夜无梦,他也会在脑海隐约的感觉里记住这时的江南,这时的姑苏,和这时书中未写自己未解的事物。
 
 
第四章 
  在鸡鸣之先苏肆就起来了,姑苏的夜还未散去,熹微晨光漏了细边,他和车夫交接过,敲门去叫李融。晨起的马似乎仍带了倦意,停在客栈前低声哼鸣着由马夫呵斥。
  李融应了声,下榻整理过衣冠和发带,抱着书箱行囊之物扶辇登车。马蹄细碎的声音不足以惊扰城中的人,湖边的画舫也终于歇了灯,李融在车厢内掀帘往外看去,远边的枫林照映在要西落的月光之下,隐约可窥得些入夜光景。姑苏在最安静的时分迎接时辰的流逝,漏钟的水珠滴落在皿上,也将度过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新的一日。
  他闭上眼继续休憩,昨夜辗转未能完全缓解身上疲累来。苏肆却闲不住,探身出去和赶马的车夫搭着话,这样的声响不算扰人。从姑苏到金陵确是北上,他仍然保留着昨夜烦扰他的未解的感觉,企图在走遍整个江南的时候能窥得几分端倪。
  路上难免颠簸,李融扶过歪斜的书箱和行囊,风吹开了薄绢制成的帘,他们已经出了姑苏。他能看到远处的红枫在白日里摇晃着,似要染红其上的薄云。又清晰觉出自己离姑苏愈发走远,若不是走过一遭,他怕是连那一片朦胧的红也认不得是姑苏人惯种的枫林。
  清晨行人稀少,车轮滚过铺霜的地一路不歇往金陵去。李融在恍惚间睡过去,再度转醒的时候已快到正午。苏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前边好像有个驿站,一会儿车夫要停下喝碗水,公子要不要下来走走?”
  许是昨夜受了些凉,李融觉得面上微微发热,摆手让苏肆跟着车夫下去替自己讨碗姜茶,自己仍卧在厢内准备休息片刻。
  “公子可是犯了热症?十里八乡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大夫,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拦下公子了。”苏肆回着话,等到驿站周围花碎银让店家专门现煮了碗姜茶装进水壶里。
  李融不欲回话,只是喝着暖身的姜茶将车边的帘子也系好,在接下来的行路里闷了身汗才觉好些。
  一路走停不断,等他再掀起纱帘往外望的时候,一眼便能看到金陵的城门。十里秦淮,百尺高楼,在入秋的江南里却仿佛毫无萧瑟之意,络绎不绝的行人比之姑苏还要更拥搡些。车夫也无奈拉了缰绳,马蹄停声响起一段尖锐的嘶鸣。
  果然苏肆掀开了前面的车帘往回向他讲明如今的情况,“公子得提前下地了,前面商队加上城里的人,马车一时半会儿怕是进不了城门。”
  李融轻应过声,和苏肆分别背过书箱和行囊,顺便结了车夫的工钱下车随着人流往金陵拥去。十里秦淮,百尺高楼[1],红木雕起的楼阁台榭要比姑苏城外的枫还要红得厚重。
  “公子记得先找客栈歇脚,我进城之后就先去找大夫,不然夜里再去请大夫抓药又要花不少银子。”苏肆挂心着李融未愈的风寒,今天一路赶车过来隔着车帘都能听到隐约的咳嗽声,想来自家公子也没能睡上安稳觉。
  李融倒没作他想,挤在人群里缓慢进城。秋日江南多雨,因此从姑苏往金陵来他们并没有走水路,与一江穿城的姑苏不同,金陵城傍水而起,在远处才能望到绕过城墙泛波的江水。
  只可惜错过燕矶夕照之景,伴着半落的斜阳,李融指过就近的客栈,由着苏肆先去忙碌寻医问药一事,自己则去开了两间上房。虽不是时疫,但注意避人也无可厚非,再传给苏肆更是会耽误行程,二来也能少让自己这书童挂心,免听成日的念叨,不是阿娘又有些胜似阿娘。
  他要了壶热茶,起身去推开临街的窗,这是间可以观景的好去处。正对面便是歌楼,揽客的声音正好与人群往来嘈杂在一处,隐隐的脂粉香被秋风吹送进来,少了江南的水气,又多了几分金陵特有的酒气。
  李融试图在之前读过的竹卷里拈出两三句来,也因为只说君子之德,万物有时的名篇作罢。阿父向来管束得紧,话本之流也大多只允许家中女眷翻阅解闷,与他相谈时常以官道譬喻,望子之志可见一斑。
  此去游学,从金陵出去到徐州临沂之地,再回转长安的路途迢迢,他打算明日同苏肆一起出去采买两三本当地新志来读过他匆匆要走的地方。他纵不能以歌舞升平去喻当日之姑苏,今日之金陵,勉强可说子路一篇,“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富庶之地当属江南,江南之富庶又以金陵为甚者。他支起窗,任由带月的暮色和近处的灯火热闹闯进房间内停留。算着时辰,也该到了苏肆要回来的时候。
  漏钟方走过一刻,门外便传来该有的声响。他迎着苏肆和大夫进来,挽袖任医师搭脉。浑身的热症没有白日里那样明显,剩下些胸闷之兆他自然不以为意。大夫照例写了跟之前相差无几的药方,苏肆便急匆匆准备去药铺连取几日药马上煎熬。
  熬好的中药比之前多了几分酸涩,留在口中迟迟不肯去。苏肆帮他倒了药渣,坐在桌前准备扇凉热茶给自己喝。李融分坐在他对面,窗外的声音变得更杂乱了,说是热闹也没错。夜笼着金陵城,其中点的或是油灯或是烟火却替代白日里的日头环绕着城内。
  正对的歌楼停了笙箫琴瑟,从这里抬眼可望见那透薄的红纱和起舞翩翩的舞妓,涌进歌楼的人却逐渐多起来,倒很难见学子青衫相伴饮茶,只得见楼栏间云雨悠悠,开筵乱红妆[2]。
  他移开视线,不欲参与这样迷乱的夜。盏中温茶入口刚缓了几分药的余味,李融默然有些偏安一隅的实感了,金陵的夜,连带江南的夜都和流动的江湖相映成温润而绵长的风流。话本能写出如许风流韵事和杂事琐记,歌舞能一遍遍描出过江而漂的画舫游船,却总少了绘事后素[3]之意,所以少见于整齐列放的竹卷中。
  他让苏肆关了窗,给屋内的灯再添了一遍油,便赶自家的书童去隔壁休息了。苏肆操劳一天满身风尘,正需要时间整理衣冠。李融又捧出书箱的竹卷来一一检查污损,再堆得整齐放进箱内,只留下一卷来重温诵读。
  他们在金陵也停不了几日,一路北上前,连带大部分书卷也要跟着家中店铺的商队回去。明日游览城中的时候,也就要提前谋划这些事情了。寻师访友,李融记起游学之要事,不过在江南的这半月,大多是要暂时搁置下来。
  他可以静赏江南的风流,展扇听曲去登画舫歌楼,只是阿父向来不喜这种风气,连带他一同更爱竹卷中所写的北地。或许日夜兼程,他能赶去长安见到平生看到的第一场雪,也是长安王都今年的第一场雪。
  李融读过这卷终了,解了衣带鞋袜躺上床。窗外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淅沥滴答的湿意渗进窗纸,这是他惯常所熟悉的,江南的水气。
  金陵城的今夜落了秋日的第一场雨,没有春雨连丝不断,只是静静地从楼栏淌下来,经由窗上的雕花润了红木。他闭上眼,一遍一遍听着这场雨滴落的声音,或许不是声音,只是那一缕透进来的湿意,已经习以为常的那股熟悉的湿意。
  金陵的灯火不会在雨中熄灭,但火光在雨幕里暗淡下来,来往的行人撑起纸伞,相互避让着站满整条长街。歌楼的曲调重新弹响,单薄的琴声伴奏过停下的舞蹈,紧闭的门窗也掩不住脂粉和旖旎的味道。
  煮茗听雨是上好的境界,他这样想着,听到如此雨声便足以让自己沉浸在安宁之中,竹简就排在他的手边,这样的安宁最适合如今的自己。水气扫清了近日风寒给身体带来的疲软,他平躺着在雨声中入眠。
  仿佛回到在庐州的经年时光,小时在庭院看着阿父宴请宾客,雨丝从屋檐倾泻而下,模糊间站立着背诵夫子布置的功课,阿娘会撑着油纸伞带下人一起去长街上走动,给自己和苏肆带回来一包包甜糕。再年长些的时候,便由自己跟着阿娘一起出去,赠与她玉簪木梳等,苏肆也跟在后面只知道讨要甜食吃,这样贪嘴的习惯一直留到现在,为家中众人所熟知。
  雨下得够大时,阿父就能歇下来,好不容易步入书房陪自己去读那一排排竹卷,念念不忘为官之道,也教与自己世间是非多事。只是不许自己碰账目等物,一心教自己学圣贤前儒。他也如阿父所愿,及冠而立,走出庐州,先到江南,再去往长安。
  李融睡沉过去,沉在往日和今时的安宁里,他将去践行从书卷中而来的君子有道,也将走过竹简中没有描画出来的万里山河,去讨轻风恶雨,去品众生万象,若有所得,便无愧于阿父,无愧于己身,也无愧于往日所学之道,无愧天地圣贤。
  [1]化用自《金陵赋》
  [2]摘自《金陵琐记》中李叔通的十六楼诗
  [3]出自论语八佾,质朴然后文秀。
 
 
第五章 
  金陵的雨只下到了夜半时分,人群比往日散尽的早了些,湿意蔓延在城内的地面上,等到清晨的时候也被日光蒸腾了。李融被外面的敲门声扰醒,昨夜是他近日睡得最沉的一夜。一想就是苏肆准备熬药了,他下榻濯洗净面,在镜前正好衣冠才打开了门。
  苏肆从楼下而来,也不知道清早去了哪里,沾染了外面的凉意,衣摆处带了星点泥泞。李融照例端过药一饮而近才有空细细问过苏肆。
  苏肆带了笑回话,“这不是想着昨夜下雨,今早起个赶早去城外河边看别人捞鱼,没有误了公子的时辰吧?”李融照常哂笑了声,也就随着苏肆去了。“记得先备上两把纸伞,我们在金陵待上三五日就得继续往北去。”
  苏肆应下声去忙李融交待的事情和其余要注意的杂事,李融推开了房间的窗,指尖淋了残留的水渍,远处的日光显出几分朦胧来,他算了这几日的时光,竹卷可以晚些再寄回去,不过今日要出门寻到自家的铺子,写信给阿娘让她在年末能安心一些。之后再往北地去,给家中寄信就没这么容易了。
  他铺开绢布沾墨写下小字,笔墨受限于尺寸之间多有停顿,只挑得要事报喜。
  “阿娘勿忧,儿融与苏肆今日已渡至金陵,诸事皆安。前日在姑苏为阿父与阿娘挑了茶盏和话本之物,计算时日书信到时赠礼也俱回之。儿融不孝,今岁未能侍于前庭,不知阿娘和阿父康健否,庐州入秋多雨,也请珍重。自江都渡姑苏,又走金陵,江南确多富贾,又多松下剪云,花间滴露之美景。若阿娘有意,俟春朝出门定有所欣然。限于绢布方尺,儿融只得寥寥数句,切望阿娘莫怪。儿融于金陵秋书。”
  李融将绢布折好塞进怀中,停了片刻连带常在身边的折扇打算一同寄回,聊以慰藉阿娘心神些许。至于苏肆所寄何物,留给他自己去忙也算正好。求爱之事假手于人多少荒唐,自己出门寻过铺子之后仔细告知书童具体方位就是。
  砚台的粗墨未干,他搁笔其上,起身赴楼下往来人流寻着自己所向,也一睹白日的金陵。
  落满半夜的一场雨隐淡了城内一直萦绕的脂粉气,纸伞晾在屋檐下几泛水色。李融抬眼去看正对客栈的歌楼,莺啼燕语终于停歇下,唯独其上红木勾栏多带曲折。比之姑苏,金陵的商贩要摆满长街的两边。人群拥搡也少见马车等物停靠。
  家中的店铺建在长街的尽头,似乎还未到忙时,店中的伙计也并未来齐。只有管事在整理近日的账目,他将折扇和绢布封好在木匣中,亲手折了封笺仔细交付店家,听管事说要再等几日同货物一起渡船到庐州去。
  他轻应了声,如今方觉离乡之感。秋日的凉风吹起下裳的衣摆,腰间系的玉佩流苏相交缠。金陵离庐州最快也有一旬光景,等阿娘拿到家信时,自己许在齐鲁,或在长安,都成预先不可料之事。
  李融回身绕过长街去走金陵剩下的半城,红日半隐在云层里,曦光仿佛也只照过金陵半城。市声浩浩,树色晓苍,他登过金陵的城楼,去看苏肆之前所说涨潮的江,渔人网起两三尾银色的小鱼,远处少见载货的渡船。纵目极望,城中的红木相撑,郡楼多锦屏。
  他又有些通晓金陵的风流来,无论富庶,使民以时就算无违天命。进城的商旅也渐多起来,酒香从深巷流出来,和流经金陵的江似要汇在一处。只是未解的事情又纷杂许多,虽常与阿父探讨官学儒道,但他仍生疏于为官治下之事。
  江南的安宁好像不在君子之道中,百姓的富庶均源自鱼米之乡,更同无为而治,是天地万物所赠。不是举直错诸枉[1],也难有举枉错诸直,他有些茫然,不明白为官之君君,为官之臣臣,若遇君子,江南的安宁自然像水长流,如遇小人,高台楼榭也非一时可毁。
  李融现在有些明白,阿父当时为何强求游学之事必须从北地走过一遭才算无悔,无论金陵或是姑苏,哪怕江都甚至庐州,都离长安过远了。他依照平日所学很难在江南找到自己的道,更难评判是否在君子之道。
  即使熟记着书卷上的数句“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若以他如今的心境,也只会被江南的安宁所遮盖,就像不断流过城墙的江和湖一般,潮涨潮落,雨停雨下,随着这种天地之自然,慢慢会忘却夜里秉烛看书所记多处未解之经籍,慢慢会忘却为官之要道,慢慢会在安宁和风流里染上濯洗不净的脂粉气,沾上挥之不去的深巷酒香。
  他走下城楼去,怅然于此番心思,又催生出几分意气来,游学寻师,总会找到解惑之人,也总会在一年半载的辗转中通悟不少。或许等他来年再渡江南之时,便能从这种覆于四周之地的安宁中窥得自己当行之道,亦在君子之道中,不偏不倚。
  白日一遭,李融算走完了金陵全城,商铺林立种类跟姑苏那边相差无几。不知是否被湿气所扰,他觉得风寒病症又多出几分变化,行路之间总有几分气短。于是回到客栈,打算这几日都卧在榻上休养。
  苏肆倒是乐于奔走在城内,每日都能给李融带回不同的见闻。有时是城内排了许多人的新鲜点心,有时是茶楼酒坊听来的逸闻趣事,有时是货物的价格涨跌,店内收支盈亏。李融则按时喝着药剂,讲清位置托付苏肆去将书箱等不便携带之物寄回庐州,再多备上些银两分装在两人行囊中。
  至于去往北地的御寒之物,也不如到当地再说。除却他们刚进城那半夜的一场雨外,金陵这几日都一如既往,云销雨霁,风细雁初来。成簇的菊也开遍了金陵城中,与木栏的红交映出富贵斗光,白日的暖意更不似入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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