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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行之地(穿越重生)——栎椋

时间:2024-10-13 06:38:44  作者:栎椋
  一次败仗,对霍岳来说也该是兵家寻常事。外祖老当益壮,行军粗中有细,不过是再拿下玉门关而已。
  至少城池构造,其中百姓,外祖都会了然于心,自己只能好好待在长安城中,等着从陇西传回来的下一封捷报。
  至于沈骞最后说出的那几句警告,他现在已经不愿再去想了,全都算作最不可能发生的灾祸。自己的外祖,阿娘的父亲,先帝亲封的骠骑将军,不会轻易倒下,也不会再吃一场败仗,任胡人屠戮陇西的百姓,任马蹄践踏陇西的沙土,任鲜血染红陇西的风。
  那是他念了二十年的地方,也是他一生所要守住的地方。
  沈逸依旧坐在桌前想着,不断推算的时日,对着舆图和绢布空想着这些事,又无比仰仗他的外祖,带着深深的祝愿和希望,也绝对相信着他的外祖。
  于是全然不知暖炉中的炭火何时熄灭了,屋内很快回冷,他又僵坐了许久。
  直到沈逸回神过来,才拖着发僵的腿脚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温茶端进手里。
  庭中堆在一起的积雪还是那么白,铺在沙土上从最底下慢慢化着。冷风从窗子吹起来,带来更刺骨的寒意。
  他又看向窗外,忍受着像针扎一般的头疼,想着他刚才没有想完的事,也从此开始等着,等着从陇西能再传来新的消息。
  下人重新进来点上了暖炉,沈逸睡过去这个难熬的夜。翌日清晨又听到霍氏染了风寒,连忙赶去房中。
  从铺中请来的医师刚刚开了药方,只说霍氏是忧思成疾,突然受了莫大的刺激,才一病不起。
  侍女忙着进庖厨煎药,沈逸站在窗前,透过那点透气的缝隙去看躺在榻上的霍氏,去看他的阿娘。
  远远瞥到霍氏苍白的面色,也不过是攥紧了袖角。他何尝不知道,他何尝不明白,这莫大的刺激如何,这煎熬的滋味如何。
  那是阿娘的亲父,也是他的外祖啊。沈逸没应声下人的劝告,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侍女端着药走进屋内。
  看那碗发黑的药冒出白色的热气,又看到霍氏被侍女扶起来,一勺一勺喂着那碗药。他站在此处,就能闻到药草的苦气,也能看到他的阿娘,哭肿的眼。
  终究只是发出无声的叹息,避开霍氏的视线,从原路走回去。他如今只希望,远在宫中的沈婠没有那么快得到消息。
  陇西现在胜败未定,那位陛下,应该不会先迁怒于后宫的宫妃。
  他也有一样的奢望,希望他的阿姐不要听到这样的消息,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沈逸很清楚自己现在只能等下去,等着外祖大胜,等着他夺回玉门关。
  只有这样的捷报才能入得了那位的眼,只有这样的捷报才能安慰住居在深宫的阿姐,也只有这样的捷报,只有外祖回来,阿娘的病才会彻底好起来,自己也不必再听沈骞口中所说出来的话。
  长安城的雪慢慢化成了水,渗进庭院中的沙土里,了无痕迹。
  聚在天上的云被肆虐的北风吹散了,露出一轮红日,散播着仅存的暖意。
  侯府中的暖炉却不曾撤去,沈逸每日都大开着门窗,生怕自己错过什么消息,直到深夜入眠才肯关上。
  往往又只是睡上一两个时辰,便起来洗漱坐在桌前,重新等着下一日的消息,等着从陇西传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没有让他等太久,沈骞刚迈下车轿,大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条长街。
  “陇西大胜——小侯爷”,“小侯爷——陇西大胜。”沈逸听到了这样的呼喊,恰好送信的白鸽也停到了他的窗前。
  他捉过白鸽的一边翅膀,带着无比的喜悦迟钝地展开那半块绢布,眼前发黑,任由指尖无力地垂下。
  “霍老将军,亡于玉门。”
  那绢布上只草草写了八个字。
 
 
第十五章 
  沈逸伸出手扶过窗棂,无比恍惚。他有些站不稳,想闭上眼睛,只希望这是个过于骇人的噩梦。
  是他一连半个月都没怎么睡好,又忧思过度,所以才做了一场这样令人惊惧的梦。
  他怔怔地想,闭上眼再睁开,想要从梦魇中挣扎着醒过来,继续跟往日一样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祝愿着,希望着,等他的外祖回到长安城的那一天,或许要不了多久,长安的雪已经化完了,陇西的仗,总也该打完了吧。或许还要等到来年开春,他的外祖要赢下一场漂亮的胜仗,然后骑马进长安,再入朝堂受皇帝封赏。
  可是,他还没有醒过来。
  沈逸还能听到下人的声音,他们口中唤着自己,要告诉他陇西大胜。
  陇西大胜,玉门关也被重新攻下。
  这总该是个好消息,他的外祖,那位舞着银枪的老将军,依旧不减当年风采。他守住了自己心念的陇西,守住了故地,回到了故地。
  沈骞所提到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自己大可以继续把那声冷笑和不顾情面的话继续当作胡话,继续鄙夷他所谓的为官之道。
  今天的长安城好热闹啊,想来之前的那场大雪几乎要融化完了。即使在侯府之中,他也能听到府外的人群熙攘。
  陇西大胜的消息,终于传遍了长安城。
  长安城中的百姓,也会再次提起他的外祖,或是在茶楼,或是在酒肆,讲起他的轶闻,讲起他染血的银枪,讲起他每次打仗,都会换一次的红缨。
  送信的白鸽钻回了侯府的鸽笼中,想要挤进去同许久没见的同伴争食,不断着啄理着沾灰的尾羽。
  那块绢布被沈逸握在手中,他跌坐回桌前,视线从窗外挪开。屋内的暖炉仍旧熏着,他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为什么自己还是醒不过来呢?
  他的外祖快要从陇西回来了。他已经取下了胡人的头颅,已经看过了陇西的风沙,也等到了薛从之送去的新粮,又打了胜仗,该回来了。
  沈逸发出一声苦笑,笑自己实在睡得太沉了。他明明还要在晨间醒来,继续推开门窗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陇西传来的消息。
  老爷子可是答应了他不少事,也答应了阿娘不少事。等他从陇西回来的时候,要给自己带回一只幼鹰,要亲自教自己枪法,要等着自己加冠,亲自为他的外孙取字啊。等他从陇西回来的时候,他要还给阿娘百匹,千匹红布,因为他银枪上的红缨,是从阿娘那里裁好,送过去的。
  他的外祖,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沈逸重新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一小块绢布,又慢慢将它展开,看着上面仅有的八个字。
  他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些都不是梦。
  从陇西传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长安城。他的外祖打了胜仗,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天家,更无愧于陇西百姓,无愧于他自己。
  沈逸觉得,大概是有人误传了消息,专为要侯府大乱。他用手掩住面,为自己所思所想,所荒唐的猜测叹息。
  除了已经打点好的官员,没有人敢擅拦侯府养出来的白鸽,平常送信,也都瞒得很死。只有卫谦羽和自己知道。
  绢布上的墨迹已干,一笔一划,却都是薛从之的笔迹,跟沈逸之前收到的信,跟他在薛府第一次看到的字,分毫不差。
  就连塞信的竹管都刻了纹样,防止他人伪造。
  他若是认下自己的荒唐,就得认下世事荒唐。
  绢布上所书的八个字,他分明认得不能再清楚了。霍老将军,他的外祖,亡于玉门。
  他倒宁愿是自己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宁愿没有听到陇西大胜的消息,宁愿没有让薛从之不时寄信给侯府。
  那日酒宴正酣,那日宾主尽欢,那日银枪立马,那日红缨重现。那日的外祖,只是说要回陇西看看老朋友,只是要回到他这数十年想了许久的地方,只是像二十年前那般,金戈铁马,建功立业。
  为什么会回不来,为什么不还家?
  长安城的家家户户,如今再次说起骠骑将军的功绩,可是他们口中打退胡人的老将军,却再也回不来了。
  陇西不是养着外祖之前便训出来的鹰吗,陇西的风沙不是最该认识视它们为无物的外祖吗,陇西的军士,不是都该知道帅旗上的霍字如何写吗?
  玉门已经攻下了,胡人也已经退兵了,就连长安城中的积雪都快化干净了,为什么只有他的外祖,留在了玉门关。
  沈逸攥紧了那块绢布,从眼尾落下的泪打湿了衣袖。如今他的外祖,阿姐的外祖,阿娘的父亲,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仿佛又失去了所有气力,只能任那块绢布飘在暖炉上,被炭火撩上了一角。火苗很快就烧上了素色的绢布,燃起来却又没有什么声音。
  白色的布卷曲到一起,被烧红的炭火烧焦了。黑色的浓烟往外涌着,要随窗外的冷风一起飘到庭院中了。
  沈逸才瞥到这块绢布,不知自己为何伸出手来,又想要握住还在燃着的一小块绢布。上面的墨已经任由火抹去了,上面的字他现在已经看不清了。
  连带火舌吻上他的指尖,也并未察觉,只是死死捏着一小块绢布,想要拿起来,又沉重得拿不起来半分。
  绢布和皮肉一同被炭火烧灼,只有刺痛提醒了他,也叫醒了他。
  他便这样等着,眼睁睁地看着,任指尖碰上滚烫的火,死死捏住那块绢布。
  又看它被彻底烧成了灰,指尖的灼烧感也很快淡了下去。皮肉同样烧焦了,起了大大小小的血泡,就这样搁在暖炉上,徒劳地从指缝漏下方才的灰。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暖炉还不断地燃着,下人候在屋外,无人敢进到房中。
  沈逸将手举到面前,仍旧残余的疼痛还提醒着他刚才的灼烧感。
  那块绢布烧干净了,自己也受了这份疼,可是这场梦他也同样再醒不过来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外祖,他的外祖,也永远无法在玉门醒来了。
  沈逸同时又很清楚,他和他的外祖,如今不在一场梦中,往后也不会在一场梦里。
  外祖的梦里应该还会有他亲手熬出来的鹰,会有跟他一起把酒言欢的老朋友们,会有陇西从未止息的风沙,会有那杆握在手里的银枪,也会有从不倒塌的帅旗。哪怕脚下白骨成堆,哪怕荒草已经长过了膝,哪怕老爷子再回不到长安来了。
  而他呢,将沉在这样的一场梦里,连蜷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坐在暖炉旁,便如卧在大雪里。任寒意侵蚀着他,任疼痛侵蚀着他,只会一遍一遍想起,一遍一遍再想起今日的疼痛,一遍一遍再想起明日的疼痛。
  脸上的泪被透进来的冷风吹干了,沈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烧伤的手撑着桌面,将自己撑起来。
  尽管眼前发黑,尽管浑身疲软,他不得不站起来,不得不走出去。
  他的外祖回到了陇西,永远留在了陇西。
  可霍老将军还会回来,回到长安城中,装在棺椁中,被抬回来。
  更何况他还有阿姐在宫中,还有阿娘在府中。沈逸不得不站起来,推开门看瞬间噤声的下人,看他们像鸟兽一般四散在府中。
  他自然看不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也无暇去管自己是什么样子。他只是往前走着,走到庭院中,走近书房的门边,屈指叩响那扇虚掩的门。
  直到沈骞打开了那扇门,两相对立着。沈逸觉得自己已经看向了沈骞,又好像都没有看到,面前都是空荡的,连疼痛都离他远去了,只剩下一些冷意,只剩下一些撑着他走过来的东西。
  他嗫喏着嘴唇,想要发出声音来,去再确认一遍,自己确确实实不在梦中,今日所见所闻,皆非虚妄,去再确认一遍,那块绢布上所写的八个字,字字属实,再无转圜余地。
  屋檐处的雪水自上而下滴落,滴到他的肩上,滴到他的头顶,沈逸觉得自己问出来了,问沈骞今日朝中有没有什么大事,问沈骞他的外祖,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沈骞却很了然,他的长子,只是沉默地站在他面前,那副心死的样子让他难得生出几分安慰的念头。想要伸出手去碰碰他的脸,仿佛昨日还是跟在自己身后的稚童,还风流不知愁。
  沈逸没能看到沈骞有什么动作,沈骞确实没能伸出手来,只是回应了一声叹息。他怎么会不清楚,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那些说不出口的问句,和已经被吹干的泪痕。
  沈骞只能带给沈逸一句话,一句甚至算不上安慰的话,“明日就会有人来颁旨,老将军的棺椁,再过两日就回长安了,葬在城外的陵中,陛下亲赐的陵中。”
  他几乎还是听不清楚沈骞说了什么话,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北风擦过他染血的指尖,烧灼的痛感好像还在煎熬着皮肉,长安的雪,就要化完了。
 
 
第十六章 
  沈逸掀起衣袍,双膝磕在地上。宣旨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念着陛下赐下的封赏,他低着头,跪在沈骞身后,听着这浩荡皇恩。
  他仍旧恍惚,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只知道他的外祖,再也无法从陇西回来领受这些封赏。因此,他不由得生出几分怨怼,又很快压下去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沈逸掐着自己的掌心,任由皮肉的疼痛肆虐来保持清醒。他的外祖,从始至终都是愿意的,愿意回到陇西去,愿意再为自己所守着的地方再征战一回。
  他的外祖,最终还是打胜了。
  所以其实他谁也不能怪,生死祸福,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话音即落,沈逸顿首继续听沈骞谢恩。自己则忍受着煎熬的痛楚,他不知道该怎么消解,也不知道由内而外的痛楚还要纠缠他多久。
  将军白骨,长安雪尽,他却还要在长安城中再听长街深巷中流传的故事,还要在长安城中替他的外祖谢天家恩典。
  沈逸闭上了眼睛,不再听沈骞和旁人的交谈恭维。他只能闭上眼睛,然后就好像自己还在亭中畅饮,由着老爷子笑骂自己不成器,平常喝酒都将身子喝坏了,来了将军府那么多回都没尝惯陇西的风味。
  可是他也不敢让自己的眼睛闭上太久,不敢再告诉自己不过是大梦一场。他害怕极了一次次的梦醒,害怕极了那点微末的希望在梦里疯长成团圆的美梦。
  无论醒与不醒,长安城里也再没有那位老将军了,霍府的牌匾也总有一日会卸下。
  天上的月圆成大多数人所期盼的样子,便成了玉盘,盛着岁末的欢声等归人还家。
  沈骞接过那封圣旨,交由侯府的管事盘点清楚要用来殉葬的赏赐。侯府上下都换成了跟雪一色的白。
  沈逸着一身缟素,沉默地站在庭院中。他看着医师进进出出霍氏的卧房,看着下人熬好一碗又一碗药,又看着他们聚在一处。
  想来好笑,他现在甚至不敢去见自己的阿娘。他还在害怕,害怕看到阿娘哭肿的眼睛,害怕看到一碗又一碗冷掉的药,害怕阿娘问起外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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