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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已经有些后悔今天跟丈夫一起上岸了。丈夫没了动静，八成已经凶多吉少。
巨大的痛楚与愤怒将它淹没，也坚定了那颗想把眼前同类生撕成两半的决心。它要这个疯子血债血偿。
但在指甲在同类皮肤上划开一道痕迹时，头顶突然降下一道黑影。
一个强壮有力的臂膀猛然从后面伸出，勒住它的脖子，狠狠向中间夹紧；另一只手抓住进攻的手臂，将其往后扳去。窒息与晕眩感迅速没上头顶，它在慌不择路之间松开了眼前的威胁，抓上了勒住它的那条手臂，试图将其切断。
——它再次晚了一步。
挣开束缚的疯子同类扑了上来。
视线的最后一秒，它看见了自己分离的下半身。
以及随之飙出的银色血液。
赫德森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雌性尸体的上半身倒在他的怀里，最终歪倒在旁边的草地上。他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冰凉，不知是雨水还是流淌的泪水。
活下来了。
他很想痛哭一场，但他看到了眼前的人鱼。它的眼神愣愣地看着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他喘着粗气，将人鱼搂进自己的怀里，感受着那具真实的躯体，“我们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坐在高大的橡树下，浸于无尽的暴雨中。
人鱼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它猛地回抱住赫德森，眼底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它先是把头埋进赫德森怀里，但又很快抬起来。它在眼泪中仔细地凝视着赫德森，手里的动作却是更紧，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去他。
“对不起……对不起……”它抽噎着，泪水淌过那张脸，“不该闹脾气……对不起……”它将赫德森更紧地揽住，头搁在他的肩头，“不该离开你……”
眼泪也不知不觉从赫德森的眼中流下。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差点失去眼前人鱼的后怕交缠在一起，织成更复杂、更深沉的感情。心脏剧烈地跳动，他看着自己怀里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他的人鱼还没有名字。
雨水和泪水中，他捧起人鱼的脸。他想起他们相遇的那一晚，人鱼发出的轻声鸣叫。
“你……”他颤抖着说，强烈而柔软的情绪使他话不成调，“我来为你起名……”
他吻了上去，它也在拥抱中回应。两人在死亡的阴影后亲密地拥吻，久久地缠绵。
话语从口中溢出，被倾泻而下的雨水悄然沾湿。
“……以后你名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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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德森的先后两次绞杀分别参考了三角绞和裸绞。巴西柔术，以弱制强神器。
第十五章 渗入
357（噪音……）
无聊的日子。
没什么值得说的。海伦娜讲了个神话故事，姑且记录一下吧。
前天晚上，（噪音……）到橡树，海伦娜突然说自己听过一个故事，来自地球时代。
神在橡树下现身，与名叫亚伯拉罕的普通人类对话，并预言他会有一个儿子。过了一年，（噪音……）和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神要求亚伯拉罕献祭自己的儿子，亚伯拉罕也果真听从；虽然神在亚伯拉罕即将杀死儿子的那一刻派下天使阻止了他，但他果断献出自己儿子的行为也彰显了其对神的信仰与忠诚。
“橡树是崇高存在的象征，是众人的神所在的位置，不过在我看来，一些人有属于自己的特别橡树。为了向橡树下的神证明忠诚，他们可以献上一切。”海伦娜说。
我是不信这种故事的。地球（噪音……）相信神在天上，但如今人类的脚步早已跨越宇宙。虽然我喜欢地球时代的一些精巧技术，但他们的思想确实是落后的。
杰里晚上来找我，给了我一个在海边发现的贝壳，很漂亮。这种东西不应该用来讨好女人吗？不过，坦白说，我收到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橡树仍然繁茂。要我来讲，这也是我不信那个故事的原因。既然神会在橡树下给出指引，为何祂对我们如今的遭遇无动于衷？
只有这棵该死的橡树。只有这棵沉默的橡树。
（噪音……）日。
就在刚才，我跟杰里出去狩猎，想打点兔子来吃，但我们捡到了一块泛光的石头。
杰里说这是一块矿石，但我看见这颗石头，居然有种把它吃下去的冲动——我怀念帝都星的美食，这里真是把我饿疯了！居然看见一块破石头都能有食欲！更见鬼的是，杰里觉得这颗石头很漂亮，他说要把这块石头也送给我。我竟然还把它塞进了裤兜里。
妈的，我迟早会变成一个疯子。
赫德森放下停止工作的录音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沉重。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眼前的橡树。
橡树的枝叶已经越来越茂盛了，每处伸展开来的枝桠都长上了绿色的叶子，在海风中飘曳。如果拉来一个人，告诉他“这棵橡树曾经枯萎过”，那个人绝对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回应赫德森。
一个沉寂已久的疑问再次浮上他的脑海。
这棵橡树是怎么再次活过来的？
几个月前，发了高烧的他头一次来到这处山坡，第二天醒来后，高烧莫名其妙褪去了；在这里，他做了第一个内容不明的梦。连绵不断的梦境自此开始。
难道橡树下真有神在庇护他？
但那些梦是怎么回事？
尽管目前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利的事情，模糊不清的梦仍投射下暧昧的阴云，将赫德森笼罩其中。
外面传来一声鸣叫。
是修。
是想自己了吧，他暂时放下心头的不安，向门口走去。
从杀死那两条人鱼，到赫德森身上的伤口完全恢复，只用了两天。
快到诡异的恢复速度，赫德森认为跟那些咽下的鳞片有关系。
那天，修抱着两条人鱼的下半身，把它们鱼尾上的鳞片一枚一枚剥下来。
大堆大堆的鳞片散落在湖边的草地上，赫德森坐在它身边，搞不懂它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修？”他问，“有必要这样吗，剥下它们的鳞片泄愤？”
修停下剥鳞片的动作，那双绿色的眼眸困惑地望了过来。
“‘泄愤’，是什么意思？”它问。
在赫德森向它解释以后，它立刻摇头。
它拿起一枚鳞片放在赫德森手里，赫德森突然回忆起靠鳞片维持生计的那几天，他惊恐地瞪着修。
“不是‘泄愤’。你应该吃下它。”修回答，这印证了赫德森的猜想。
吃这个干什么？赫德森把鳞片推还给人鱼。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吃下这种东西，但这明显不是人吃的东西，我不会再吃它了。”鳞片喉管里艰难滑动的难受感觉仍历历在目，他的脑袋被虫族吃掉了才会用这种东西果腹。
况且，令赫德森难以启齿的是，不停地咽下鳞片的那些日子里，他根本没下过床。
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排泄过，但他在那几天里根本没有任何排泄的欲望。那些鳞片仿佛化成一阵青烟，在他的胃里凭空消失了。
“可是鳞片对你好。”修开口，再次把鳞片放进他的手里。
“……”
赫德森不想说话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打动这条倔强的人鱼。他看着修。
修也不说话了，它定定地凝视着赫德森，只是眼神变得很委屈。
它把手搭上赫德森的大腿，轻轻地摩挲。这是它特有的撒娇方式，赫德森已经体会过了。
……
赫德森崩溃地抱住头。
“好吧，好吧，我吃，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好吗？”他说，“把这些鳞片洗干净，我去烧水。起码把它们煮软一点吧！”
十几分钟后，赫德森从沸水中捞出鳞片。他瞪着这些泛着光的坚硬家伙。
跟进沸水前没有任何变化。
他很想反悔，但身旁是修期待的眼神。
修推了推他的腰。
“吃。”它说。
赫德森闭了闭眼睛。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是个极度信守承诺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吞食鳞片没有之前那样难受了，他的喉管似乎习惯了鳞片的侵入。
吃下两条人鱼身上的鳞片只用了四天，第二天时，他身上的伤口就已恢复，但修仍然劝他吃下剩余的鳞片。
在此之前，他以为鳞片只是有类似药品的作用；但此后两天的进食使他推翻了这种猜测。
也许这种鳞片可以增强他的体质？
这座荒星上发生的一切都过于诡异。先是死而复生的橡树，又是强大的人鱼，而现在，赫德森也受到了某种奇怪力量的影响。
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赫德森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棵扎根在山坡上的橡树。他有一种预感——一种直觉，这棵橡树绝对不正常。
不管它是这座荒星的异变的体现，还是异变本身，它的存在对赫德森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此前对橡树产生的安心感在此刻也成了不安感的源头之一，他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对一棵枯树有了依赖感，为什么会在高烧中昏睡在树下。
但赫德森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军刀。
此前，他因为担心军刀会在使用中逐渐磨损，一直不肯使用它砍树，而是使用原始弱小的石斧。
如果军刀还在赫德森的手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用来砍掉这棵橡树，哪怕是一片一片地削出道裂缝。
但现在他一无所有了。
石斧对于这样高大且古老的生物毫无作用。
忧虑的眼光从那棵屹立的橡树上收回。赫德森看向湖中嬉戏的修，他把人鱼叫了过来。
“还有别的岛屿吗？带我过去吧，”他说，“我们要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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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正常的前半部分已经结束，本文即将神展开。
征求意见：大家可以接受人鱼的同性繁殖吗？本文设定的人鱼怀孕是产卵，把卵产在某个地方后就抛下卵自己去玩了。主角和对象在正文没有生产情节。
这个设定加上会对完善文章设定有一些帮助，但是删掉影响也不大，所以想问问大家的意见，如果有读者雷的话我就删掉这种设定好了。
（2024.9.17，征集已结束）
第十六章 生物
赫德森的后花园有一处泳池。
这座泳池是前不久才建好的，他发觉自己逐渐喜欢上了水。房子的智能系统使水在冬日仍旧保持着宜人的温度，在里面泡着的感觉很舒服，赫德森觉得自己回归到了某种原始的怀抱中。
他一丝不挂，在里面随心所欲地游曳，但放在池边的通讯器开始震动。他游了过去，接通了信号。通讯器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过得还好吗，少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黑兹利特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赫德森抹去脸上的水珠，他靠在泳池边。
“如你所见，上将，我过得很舒服。”他说，同时对好消息的内容有了预感。
“刚开完会议，我们给了对面重重一击。下周你就可以重回军部报道了，等着收到通知吧。”
意料之中。
两人就最近军部发生的事情交流了一会，到最后，话题来到轻松的环节。
“上次听你说，你正在考虑给家里装上一座泳池。现在怎么样了？”黑兹利特随口一提。
“很不错，上将，”赫德森回答，“坦白说，我正在泳池里泡着呢。”他加了一句，“很抱歉没来得及用更体面的方式接起您的通讯，上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游泳……真不错。一种极好的娱乐，很适合你。”黑兹利特说，“我一直很喜欢水，它们对人类来说意义非凡。”
“你说自己在泳池里，对吗？人类返回水里，在里面游泳，听起来真奇妙，像是人类回到了数亿年前。”
“人类是从海里走出来的，他们的鱼尾变成了双腿。用这双腿，他们走上了陆地，坐上了飞机，开上了航舰，来到了宇宙。”
“你思考过这个问题吗，赫德森？”
“如果有一天，人类长回鱼尾，重返深海，他们是迎来了进化，还是仅仅回归到自己本来的位置？”
又做了内容不明的梦，不能再拖下去了。
离开这座岛之前，赫德森用那块防水布包好了录音机，还有那个在房屋里已经躺了数月的通讯器，挂在腰间。
虽然指望“通讯器在时光的流逝中自己慢慢修复”这件事听上去极度荒谬，但赫德森仍旧不想放弃这个通讯器。他知道这种行为很白痴，却控制不住自己产生一些无谓的幻想，这是人类的天性。
除此之外，赫德森并没有带上其他的自制武器。也许其他岛上生活着猛兽，也许什么食物都没有；他不能确保下一座岛能够支撑自己的生存。也许他需要在两座岛间来回数次，才能把另一座岛搭建成自己的新家。说实话，他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什么把握，但他想把最重要的、属于人类的东西随身携带。
在这个诡异的星球上，他没有别的东西了。
修做出了承诺，它可以抱着赫德森在海里穿梭，游到另一座岛上甚至用不了半天；而赫德森也不用担心在海里憋死——制氧芯片从登上航舰时就被埋在他的皮肤里。
制氧芯片是每一个有宇宙穿行许可的人都必须植入的东西，它能够识别生物体是否处于缺氧状态，并提供生存所需的氧气。芯片制氧时需要生物能，这意味着他会饿得非常快；芯片植入新规初推行时，有声音抱怨说，这只是让人类在真空的折磨中稍微晚死了那么一会，它甚至使人饥饿，增加了他们死前的痛苦。
赫德森攀上修的后背。
他第一次做出这种动作，在人类的文化中，这往往意味着对另一方的依赖。赫德森不好说是受这种文化的影响还是主动贴近修的后背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修的脊背光滑，他把头靠在它的肩上，从近距离凝视对方的侧脸。很新奇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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