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外愈(近代现代)——苏容与

时间:2024-10-13 06:43:11  作者:苏容与
  他走回桌边跨起电脑包,和谢诚言并肩走出餐馆,又点起一支烟,叼在嘴里,劣质的烟味尤其的苦,还有一股谈不上来的焦糊味,牢牢扒在口腔里,像挥之不去的穷困一样。
  张立兴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吐了口烟,“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大,看到你就想起他,他也像你一样,长得高高瘦瘦的。”谈起儿子的时候,他万年不变的表情中难得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的惦念,扭头打量着谢诚言,“说句实话,我还挺欣赏你的。我儿子前些时候说是谈了个朋友,要带回来让我瞧瞧,房子我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彩礼的钱……我动了,给我妈治病了,我老婆……噢,现在是我前妻了,因为这件事跟我彻底翻了脸。”三两口下去,烟短了半截,他叹了口气,垂下手,“你看我现在穷得叮当响,都快活不下去了,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跟你争任何东西。”
  他同情张立兴,谁又来同情他?
  谢诚言默然地看着张立兴,短促的笑了声,“要是我今天家财万贯,还用得着为了这么一个屁大点的职位,跟你争得头破血流?”
  谁不知道这就是个小小的职位,什么都算不上,可是就这么一亩三分地,让他们这些被生活逼到死角的人,挤破了头也要站上去。只有站上去了,那逼仄的生存空间才能稍稍拓宽一些。
  张立兴沉默了良久,表情变化莫测,最终眸子里翻涌的墨色风暴归于宁静,他抬头平静的看向谢诚言,问出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如果你不来淞沪,你在南洋,早坐上比我更高的位置了。为什么舍了那么些年的积累,来这儿跟我争?”
  谢诚言不假思索地回答,“为了以前做错的选择。”
  两个人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昏黄的路灯下,张立兴的漆黑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又在经过下一盏时被捏扁,然后再此被拉长,周而复始。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着很多这样的人,随时随地的,随意的,被一次又一次的搓揉着,畸变着……
  谢诚言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诞又可怖的念头,如果没有徐清秋,若干年后,他会不会也活成张立兴的模样,变成一个卑微阴暗,面目全非的中年人。
 
 
第七十五章 :菜狗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张立兴的手段高明得很,从来不回明面上根人对着干,在外人眼里,他对谢诚言那可比对亲儿子都好,好到让人眼红的地步。
  有什么好事,什么大项目第一个都会找到谢诚言,丝毫不藏着掖着。
  非但从不说谢诚言一句不好,还全是溢美之词,把他高高捧起。
  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内定了谢诚言上位,张立兴提前知道了结果,抢先巴结讨好。
  只不过,和张立兴比起来,谢诚言的态度则就微妙得多。
  至少在许多同事眼里,谢诚言更像个叛逆的儿子,老爹已经把家产准备好拱手让给他了,他却依旧疑神疑鬼,恨不得立刻谋权篡位。
  也有一些人愤愤不平地议论,凭什么谢诚言手里资源那么好,不但备受上面青睐,连部门领导也偏袒他,不是摆明了不给其他人留活路么?这么一搅和,南区销售部这潭水,彻底浑了。
  即使原本对谢诚言没有意见的人,也被这阵风向带偏了,多多少少都对他抱着不满。先前那几块炸鸡的友谊,在胃液里打几个滚,第二天就成了冲进下水道的养料,什么也不是。
  张立兴的这一手捧杀,玩得驾轻就熟,实打实给他攒了一波仇恨。为了坑他,不惜把面前的蝇头小利全都舍了。
  谢诚言毕竟年纪还轻,别看工作了三四年,但相比于半辈子都混迹于职场的老油条来说,手段还差一截。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变成了烫手山芋,他丢也不是,拿也不是。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生活里唯一称得上舒心的事,只有下班后和徐清秋相处的时间了。
  这天下班后,徐清秋叫他去吃火锅,两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肉。虽说火锅平时也没少吃,但跟一帮同事真真假假的维系表面关系,哪比得上和喜欢的人边聊边吃来得放松,饭都来得比平时更香一些。
  鸳鸯锅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沸腾的红白汤底飞溅出几滴汤汁。谢诚言按住徐清秋伸出的手臂,把他长到手肘的衬衫往上提了一把,“吃什么,我来下,别把白衣服给弄脏了。”说着,拿过碟子,把徐清秋瞄准的那盘雪花牛肉下了几片进去。
  徐清秋把袖子卷了几卷,把烫的刚刚好的肉片捞出,一人两片。
  两人吃火锅属于特别墨迹那一卦的,不愿意整盘往里倒,就乐意几片几片下,现捞现吃。用谢诚言的话来说,这才是涮肉的精髓,每片才能嫩得一样。第一次和他出去吃火锅的徐清秋听到这番言论后,眼睛都在发光,如果不是对对方都存着点旖旎的心思,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臭味相投的两个人在口味这件事上,默契程度相当高,很少有对方喜欢的是自己讨厌的食物,基本上都能吃到一块儿去,是一对绝好的饭搭子。
  盘子空得很快,在桌上叠起了一摞,徐清秋放下筷子的时候谢诚言还在和碗拼命。起初,他还帮谢诚言下菜。渐渐地,动作开始慢了下来。他撑着额头,拧眉,打量着谢诚言。
  谢诚言吃得狼吞虎咽,吸溜了一大口裹满蘸汁的宽粉,又夹了一筷子牛肉,嘴里塞得鼓鼓的,嘴边沾满了酱汁。清汤吃多了嫌不够味,又涮起了辣汤。锅底是微辣的,但对于谢诚言有限的抗辣能力来说,已经到顶了。几口下去,额角冒汗,嘴唇红了一圈。
  徐清秋叫来服务员,给谢诚言要了杯水果酸奶。
  他看着谢诚言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几次三番想要阻止,可话停在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怕他饿,又怕他撑。
  徐清秋递上酸奶,在他蒙头喝了大半杯后,忍不住开口了,“别一下吃太多,胃受不了。”
  菜的份量不少,倒不是说一个大男人吃完这些有多勉强,而是谢诚言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吃不下太多东西,突然之间食欲猛涨,实在有些反常,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皮质醇过高了?”否则怎么会忽然间开始暴饮暴食。
  谢诚言慢吞吞收回筷子,心虚地朝徐清秋瞥了一眼,“……难得。这家比较好吃。”
  徐清秋拆开湿巾纸,递过去,“好吃改天再来吃。”
  谢诚言抢着买了单,徐清秋都已经掏出了手机,没想到谢诚言手更快,一拦、一拨,眨眼间把钱扫了过去。
  徐清秋咂了咂嘴,悻悻地把手机揣回口袋。
  谢诚言翘了下嘴角,有些得意。
  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回家太早,去看场电影又太晚。他们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逛了逛,路过电玩城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多大年纪的男人都逃不开这种幼稚的玩意儿。
  一脚油门,猛拨方向盘回正,俊美逼人的男人坐在模拟器里,两把赛车打得飞起,身边围了一圈小学生,“哇”声此起彼伏,下了机徐清秋就成了他们的偶像。这是谢诚言有生之年第二次打电玩,上手速度挺快,几把下来已经有一个普通水平了,一旁的徐指导满脸欣慰。
  最后几个币没处花,谢诚言转了一圈,最后在夹娃娃机旁边停了下来。
  他试了好几把,每次眼看着爪子抓住了小恐龙,却在下一秒脱了爪,谢诚言看着隔壁一对情侣手上抱了三四只毛绒玩具,不甘心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啧……”再又一次失败后,谢诚言不乐意地放下杆子,感到一阵挫败。
  徐清秋靠在机子旁,瞥了眼他的表情,顿时有些好笑,“我来,我给你夹。想要哪个?蓝色的那只喷火龙是吗?简单。”信心满满地从他手里接过摇杆,结果没过一会儿,脸被打的啪啪响。
  “……再试一次,这回肯定可以。”玩偶数次与他失之交臂,这下徐清秋也不淡定了。
  三回之后…...
  “我还就不信了……”
  于是,站在一旁抱着手臂,一脸戏谑的人换成了谢诚言。
  币用完了,一无所获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谢诚言勾着嘴角笑道,“真菜。”
  徐清秋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半斤八两吧。”
  互相嘲笑的俩人走到前台换兑礼品,服务员从柜子上取下来一只绿油油的菜狗递给他们。谢诚言和这只脸大身子小的菜狗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几秒,一把塞进了徐清秋怀里,满脸嫌弃。
  徐清秋又无奈又好笑地拍了拍菜狗的头,拿了一路,到家后摆在了沙发上。
  谢诚言看着在他身边躺得跟大爷似的菜狗,鼻尖泄出一声哼笑。他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但是不想动弹,没过一会儿,抵挡不住困意,原地睡了过去。
  徐清秋洗完澡出来,谢诚言枕在菜狗身上睡得很别扭。他坐过去,伸手扶住谢诚言,小心翼翼的把胳膊塞过去垫在脖子下面,好让谢诚言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
  他压了压谢诚言翘边的发,“又傻,又照顾不好自己,没有我,你怎么办?”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纪录片,一架运载火箭顺利进入太空,返航时返回仓出了问题,这也意味着,他们或将永远留在浩瀚无际的太空,人类迈出一小步,他们迈出的一大步,都如梦一场,顷刻间化为泡影。宇航员争分夺秒的抢修设备,用仅剩的时间跟死神搏斗,地面工作人员各个心急如焚。
  主控台的指挥目光坚毅,紧紧盯着屏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失败不是一种选择!”
  电视后的展示架上,“土星五号”恢复如初,徐清秋花了一整天拼好后,重新摆了回去。只不过扭向墙面的那一侧上,缺了一块很不起眼的返回舱。
 
 
第七十六章 :设局陷害
  谢诚言在晨光中醒来,身侧是徐清秋安睡的脸,他的目光从徐清秋眼角眉梢缓缓滑过脸侧,然后落在了嘴角。他撑起身,倾身上前,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停了下来。最后,只轻轻在脸颊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小心翼翼又温柔万分。
  在他离开后,床上的人睁开眼,摸了摸脸上面仍留有的余温。
  办公室相当热闹,谢诚言放下双肩包,竖起耳朵一听,郭磊兴致勃勃地和众人说张立兴有笔单子在谈,可能是一笔大单子,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那种。
  “真假?”小何转过椅子问。
  “不知道啊,具体什么单子他不肯说,还玩保密。”郭磊双手一摊,他就负责传递消息,至于准确与否,那就不归他管了。
  总之,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南区销售部。
  话题的中心人物此时正在饭局上。
  “老张啊,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C-315这台机子有多少利润我可是门清,这……是不是有点虚高了,之前我还在的时候农富的时候,不是这个价格。”坐上的中年人停下筷子,挪动了一下臃肿的身体,扭头看向张立兴。
  张立兴赔笑,把红烧黄鳝转到他面前,抓了抓额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老黄啊,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之前在农富干,农富是十几年的老客户了,肯定是会给最大程度的折扣。可你现在待的这达伦是新客户,给以前那个价就……啧……哎……”
  这位老客户前一阵从农业种子公司跳槽去了制药厂,虽然与上家的产业风马牛不相及,使用的测定仪器却有部分重合,于是他便来找老朋友了。但却发现由于现在的东家与晟和之间没有合作,因此给的回扣大不如从前,心里便不太舒坦了。
  正当他眉头紧皱的时候,张立兴给他杯子里添满了酒,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道,“咱们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哪怕我自己损失一点,也不能让你吃亏不是?我们公司有一个新来的,势头很猛,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额度。”
  老黄眼睛一亮,连忙问,“叫什么?”
  “姓谢。”
  “好兄弟,我敬你一个!”老黄脸色即刻转晴,白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端起酒杯和张立兴碰了下。
  张立兴端起酒杯,一口倒进喉咙,今天的酒格外的爽口。
  谢诚言这几天接触了一个客户,和平时主动发掘或者公司内部的一些客源不太一样,这位是指名道姓来找他的,说是朋友推荐的。他当是老客户推荐过来的,也没细想,热情款待了他。
  聊下来,发现客户对他们的采购流程很了解,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您……之前和我们公司接触过?”
  “没有没有,我们达伦的单之前一直是给南洋做的,和你们这流程都大差不差的。”男人摆手,连连否认。
  谢诚言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笑了笑,“这样……谢谢您对我们公司的信赖,您先看看我们的手册,有任何问题随时问我。您贵姓?”
  “黄,黄毅。”
  谢诚言仔细了解完他的需求后,思考了片刻答,“不瞒您说,C-315确实不能再降了……不过……”谢诚言话音一转,转过电脑,打开产品展示,“D-70可以达到您的预期。”
  他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给客户从上到下,比对着分析了一遍,说得对方两眼放光。摁着计算器算了算,果然又符合标准,利润空间还相当大,当即就拍板定下了。
  完事后,黄毅给张立兴发了一条信息表示感谢。
  张立兴收到后,眉头舒展开来,连屋内传出苍老的谩骂声此时不再刺耳了,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连日来的积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轻松。
  他想,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他写了编辑了一条长文发给了领导,反手把谢诚言举报了,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谢诚言如何强抢自己的客户。
  恶性竞争这件事公司三令五申,是绝对的红线。如果有人触碰了这根线,轻则记过警告,免除年终奖,重则开除。
  谢诚言趁着休息时间,捧着水杯去露台透气,推开门,才发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张立兴弹了弹烟灰,扭过头,扫了他一眼,又沉默地转过身。
  谢诚言走到另一头,站在栏杆边,抿了口水。
  顶上的青空万里无云,阳光灼烈刺眼,飞机划破长空,一道白色的尾迹云将天空分成两半,沉闷的轰鸣声在空中回响。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