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接下来的时间,盛星河一靠近,闻亦都露出受惊的小羊般的神情,眼睛大得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最后闻亦睡了过去,或者说晕了过去。
盛星河看到他眼角的地方有一点破皮,应该是被自己拿一沓沓钞票砸的时候弄破的。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卧室角落的沙发上坐下,啃指甲。
盛星河现在十分懊恼,除了动手打了闻亦,还为自己没有克制住的情绪懊恼,明明一直藏得这么好,结果又暴露了他心里其实很在意的事实。
精心打造的人设崩了个彻底,难怪闻亦瞧不上他。
他肯定觉得你这些天到底在装什么?
暴露感情对现在的盛星河来说,成了一种致命的耻痛。
闻亦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吗
以后他再怎么装腔作势,闻亦都已经十分清楚他的软肋了。闻亦会在把他勾得意乱情迷之后,再回头嘲弄他,因为闻亦就是这么一个混蛋。
想到这里,盛星河不免有些偏激了起来。害怕被嘲弄的威胁感,让他生出一种自我防卫式的歹毒。
杀了闻亦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又忍不住为自己的恶毒感到震惊。
操!
盛星河抱住头,恨不得拔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地球上薅出去,扔到外太空。
想着想着,他就烦躁地开始揪自己的头发。他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头提了起来,然后一抬眼,就和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闻亦对视上了。
“……”
“……”
盛星河面无表情地松开揪头发的手,冷冷地注视着闻亦,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头发还以十分可笑的样子支棱着。
闻亦迅速把眼一闭,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觉得盛星河的样子真的太不正常,好吓人,他很害怕。
盛星河:“醒了就起来,装什么?”
闻亦似乎是打定了注意要装下去,死都不睁眼。
盛星河走过去推了推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暴虐的自残式的冲动。
与其想东想西,不如把话摊开来说。闻亦要嘲笑他还是讥讽他,都随便吧。
可是闻亦死都不“醒”过来,盛星河推他晃他摇他,堪比十级地震的颠簸下,他依然睡得深沉。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盛星河放弃了,他继续坐回沙发上啃指甲,像一条阴沉的疯狗,盯着闻亦。
闻亦半天听不见动静,有些迟疑地睁开眼,再次和盛星河对视上。
“……”
“……”
盛星河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用一种终于逮到你了的眼神死瞪着闻亦,威胁道:“你再敢闭上眼试试。”
闻亦默默地看着他,往后缩了缩,几乎想把自己埋在床垫里。
盛星河的精神状态都颠到这种程度了吗?
盛星河探究着闻亦的态度,见他半天不说话,就主动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闻亦坐起来,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我想说,你可以打我,也可以上我,但是不能既打我又上我。”
盛星河愣了一会儿,闻亦的反应跟他想的不一样,不过人设没崩是好事。他迅速找回场子,又熟练地戴上嘲弄的面具:“我不能”
闻亦看着他,不说话。
盛星河:“不然我再用实际行动给你证明一次,看我能不能”
闻亦的手抓了抓被子,又松开,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看出来了,盛星河在向自己展示权力,在告诉自己,他可以宰制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盛星河整个人疯得厉害,每天没事找事。他认定闻亦老要逃跑是要去找“宝贝”,甚至扬言要给闻亦药物去势,并且还真的给他喂了药。
闻亦胆战心惊了好几天后,早上发现自己还是勃了,他偷偷看了盛星河一眼,和他正好撞上视线。
盛星河:“怎么了?”
闻亦迟疑了一下,说:“我硬了。”
盛星河冷笑:“你硬了你牛逼。”
闻亦被他噎了一下,又问:“你不是给我吃了那个药吗?”
盛星河沉默片刻,说:“那是维生素。
”
闻亦:“……”
他把脸撇向一旁,在心里骂骂咧咧。
闻亦越来越看不懂盛星河的情绪,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做什么,又不可以做什么。为了避免争执,他经常道歉。
有时的道歉可以让盛星河消气,可有时候的道歉却只会让他更生气。
在闻亦面前,盛星河始终使用着高压性的言辞,比如不准,不能、必须。
闻亦因此越来越不爱跟他说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作.爱就是各自沉默。
晚上,闻亦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着桌布,把格子桌布当棋盘,在脑海里下起了意识流的五子棋。
可盛星河一走进来,他身上那怡然自乐的氛围瞬间就没了,微微有些紧张似的绷着。
盛星河能察觉到,闻亦有一种近乎寂灭的生存之道。
他似乎独自圈了一块精神自留地,盛星河永远无法涉足。
第61章 卡带的回忆
到了这年天气最冷的时候,是连丘的生日。船王过寿,自然要大宴宾客。提前好几天,竖琴岛和海岸中间的载客的游艇就开始穿梭不停。
宾客太多,除了连丘那里,其他几房,包括盛星河的住处都安排了不少客人入住。
这些事跟闻亦都没有关系,他出不了卧室,顶多是每天在阳台放风的时候,看着楼下来来去去的人和车。
盛星河要招呼来宾,每天都很忙。
这天晚上,闻亦又在阳台放风,看到楼下大门来了一拨人,年轻的男男女女,闹哄哄的,声如狂浪地从跑车上下来,说笑着进了屋,盛星河也在其中。
闻亦看着他,越来越看不到他过去的样子。
在阳台上也能听到楼下客厅传来的谈笑声,闻亦缩了缩脚坐着,看着远处漆黑的大海发呆。
“你是谁?”隔壁阳台传来一个慵懒清润的声音。
闻亦转头看去,好艳丽的一张脸。
连成壁看着他的脸也愣了下,然后盯着仔细瞧,突然笑了,说:“是你啊。”
闻亦微微蹙起眉:“你认识我?”
连成壁眼神和表情都不算友善,舌尖抵着牙,似笑非笑:“不认识,但我见过你。”
闻亦没明白。
连城璧:“小星给我看的那个视频里,是你吧?”
闻亦还是没明白,问:“什么视频?”
连成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语气轻佻:“就,海洋馆,视频。”
闻亦怔了一下,然后大脑中轰得一下闪过一片惊白。
海洋馆。
脑海中开始接连闪过一些画面。
接吻的吻鲈,婆娑的水波,白鲸的暗影,闪银的鱼群。
还有抵死的缠绵……
视频他当然记得,还是他拷贝下来发给盛星河的。当时是出于情趣,好玩。
而且,他必须得承认,那个时刻,他对盛星河是极度信任的。
最起码那个时候,他觉得盛星河没有缺点。
那些天真又交心的对话,交颈的厮磨,超越欲的情绪诞生的源头。
那些……在那两年里被他反复拿出来咀嚼的回忆,原来在现在的盛星河心里早就已经一文不值,甚至变成可以和别人分享的笑话。
他看着连成壁,眨了眨眼,脸转向一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视频?什么海洋馆?”
连成壁看着他明明惨白却还在强撑的脸,嗤笑了声:“你最好是不知道.”
他想起那天盛星河发怒的样子,心中阴暗的蛇冒了头,又说:“不是你最好,是你也别承认,那个视频都传遍了。”
闻亦没说话,面无表情,继续看着楼下的树。
连成壁进屋了,闻亦还在阳台待着。
过了没多久,厨房的大婶进来送饭,往阳台看了一眼,被闻亦的表情吓了一跳。她什么都没说,放下饭菜就离开了。
闻亦一个人在阳台坐到很晚很晚,听着海浪和楼下的交谈声,觉得这间屋子像一只舟似的小,被音浪推着,浮在半空中晃。
声音中隐约能捕捉到盛星河的笑,闻亦听着觉得很远。
一直到深夜,楼下宾客都还没散,盛星河也没有上来。
闻亦自己先睡下了,他做了个梦。
梦里是盛星河温柔地在他耳边唱歌的声音。
一闪……一闪……亮……晶晶……
那歌声终于还是在他的梦里崩坏了,卡带般断断续续。
闻亦难过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床头的灯是亮着的,盛星河坐在床边蹙眉看着他,见他醒来就问:“你梦到什么了?”
闻亦没说话,转头把脸埋在枕头里。
连丘的生日闹了好多天,一个多礼拜后,岛上才再次恢复平静。
闻亦的日子没什么变化,还是整日只在卧室和阳台活动。
竖琴岛的冬天不下雪,但是整日寒津津的,闻亦很不习惯这种气候,阳台也去的少了,只是偶尔跟小花匠聊几句。
盛星河知道闻亦喜欢和小花匠聊天,但是在心里纵容了他们的来往。一是小花匠不是闻亦喜欢的类型,二是据他观察,小花匠是个直男。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盛星河和闻亦的关系一直没有和缓。
虽然闻亦大部分时间都很温顺,是的,温顺。
盛星河自己也不喜欢这个词,不像形容人,而像是夸宠物。可是好像,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有时候盛星河也会思考,不在乎感情的健康,相处的和谐度,而只追求这种物理上的不分开,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可是一想到要放闻亦离开,他又立刻生出强烈的抗拒。
不可能。
当一件事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那它就是最好的解决的办法。
盛星河以此为信条,反复说服自己。
冬去春来,天又渐渐暖了,衣服也换成了轻薄的春装。
这天盛星河回来,闻亦又在和小花匠在阳台上聊天,他从楼下往上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他的脸就黑了。
小花匠年轻,身体健壮,火气也旺,已经穿上了宽松的短裤。平视的角度看不出来,但是从盛星河在楼下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明显能看到那个东西。
而且,还他妈是硬着的!!!
盛星河视线转向闻亦,只见他手臂搁在阳台栏上,头枕在胳膊上,笑着不知道在跟小花匠聊什么。
闻亦长了一双凉薄的猫眼,却又有着狐样的狡慧。看人的眼神总是潮湿柔软,让人总忍不住想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怒火轰然而起,盛星河铁青着脸上了楼,进到卧室,走到阳台门前。
闻亦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收回了视线,继续跟小花匠说话。
盛星河见状,心中怒火更胜,大力地敲了敲阳台的玻璃。
闻亦被吓了一跳,仓惶地回头。
盛星河冷着脸:“进来。“
闻亦能看出他情绪不佳,心里有点抗拒。但还是跟小花匠说了声,就起身进屋了,脚边铁链发出和地面摩擦的声响。
那铁链的声音,小花匠自然也能听见。盛星河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小花匠在如何意淫闻亦,被老板用铁链锁在卧室的禁脔,这本身就足够惹人遐想了,再加上闻亦那张善于调情的嘴。
闻亦到底什么时候能老实???
把他腿拴起来,他用嘴就能给人聊硬。
闻亦进屋后也是一言不发,在窗边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盛星河实在是被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刺激到了,直接发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闻亦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撇开视线:“没聊什么。”
盛星河脑海中还是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辣眼睛的一幕,说:“聊那么开心,你们不会已经勾搭上了吧?”
闻亦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表情无悲无喜:“两个阳台隔了几米远,我吊没那么长。”
盛星河突然说:“他Y了。”
闻亦表情疑惑,看向他:“什么?”
盛星河眼睛很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说,刚才你们,聊天的时候,那小子,Y了。”
闻亦没说话。
盛星河不依不饶:“如果真的没聊什么,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硬?”
闻亦嘴唇紧抿,沉默片刻,说:“上次,不是你非要让人看活春宫的吗?他看到我当然会联想。”
盛星河愣了下,有点心虚,当时闻亦被蒙着眼睛,他还以为闻亦不知道。
可他观察闻亦的表情,平静无波,似乎一点不在意这件事。他嘴唇紧抿,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人可是闻亦。
开放浪荡,对这种事看得很开的闻亦。
闻亦当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不在乎,可是他在不在乎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连人身自由都被盛星河控制着,更不用说这种事了。
他的不在乎其实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自我保护,如果他表现出对这种事的在意,说不定盛星河会变本加厉,继续在这种事上戏弄他,羞辱他。
盛星河沉默了片刻,又说:“他不是同性恋。”
闻亦看了他一眼,说:“这跟是不是同性恋没关系,有时候勾起杏幻想的是性本身,不是性别。只要够劲儿,看见两条狗那啥都能兴奋。”
盛星河听不进去:“明天我会把他辞退,好好的一个直男,要是被你勾搭坏了,闻亦,那你才是造孽。”
闻亦抬头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半晌后说:“随便你。”
说完后,他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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