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个月,盛星河寸步不离小镇,像条留恋气味的狗一样徘徊不去。
陈宁赶了过来,劝,劝不动,连丘打电话劝他也没用。
陈宁没办法,只能留下来帮忙找人,他办事还是效率高些,很快就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找到了闻亦的车,户主是一个中年男人。
谎称找失联的家人,问了才知道,半个月前闻亦找上门,说自己要进山采风,想借对方的院子停车,付了点钱,男人就答应了。
盛星河问:“山里住人了吗?”
男人:“这个时候山里只有守林人。我开车给他送到半山腰,他自己上去的。”
盛星河让他把自己送上去,男人直接拒绝了,说:“下了一个礼拜的雪,山路都封了,这会儿车开不进去。”
盛星河:“步行呢?”
男人:“步行要走七八个小时。”
问清楚守林人房子的位置和路线,他们就离开了。
盛星河决定自己步行进山,还不让人跟。陈宁说什么都不同意,盛星河要是出了事,连丘能把他宰了。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盛星河带上对讲机,隔段时间就报告自己的情况和位置,陈宁他们远远跟着,确认他找到地方了,他们再撤。
盛星河走在一片冰雪森林里,脚下是新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四周都是裹着银霜的树木,让人身处其中有种骨净的铮然感。
偶尔有风吹过,冰晶纷纷从树上跌落,犹如瀑布般洒到地面。
想见闻亦的心那么急切,盛星河走得很很快,甚至忍不住跑了起来。没多久,他停下来扶膝剧喘。干冷的空气入肺,突然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看到雪地上的那点嫣红的血迹,盛星河知道自己必须放慢速度了。这里温度太低,冷空气源源不断被吸进来,轻则喉粘膜冻伤,重则冻伤内脏。
如果是后者,那是要命的事。他抬手摁了摁喉咙处,感觉刀割一般疼,应该只是喉粘膜冻伤。
按耐住焦急的心情,他放慢脚步,慢慢走。
他一直从早上走到下午四点多,终于看到了守林人的房子,几间连排小屋,那种板夹泥的老房子,门口堆着满满的柴。
用对讲机和陈宁沟通完,让他们撤离后,盛星河整个人已经精疲力竭,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敲门。
很快,里面有脚步声渐近,门从里面打开了。当时盛星河已经站不直,滑跪到了地上,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惊慌的表情。
屋内。
盛星河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地喝,他在屋里扫了一眼,看到角落的椅子上放着一件名牌加厚登山服,他吐了口气,知道自己找到了。
给他开门的老人就是守林人,姓郭,和妻子一起在这里住了几十年。
郭大爷问他遇到了什么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和朋友进山探险,走散了,又迷路,就走到这来了。
屋内中间留了一块地方,围了圈石头,里面烧着柴,发出劈里啪啦的细小爆裂声。正上方从房梁垂下一个钩子,勾着茶壶烧水。
郭奶奶从里间出来,看到盛星河愣了下,简单打完招呼后,转头问郭大爷:“他又出去玩了吗?“
郭大爷:“是啊,我跟他说附近有一个结冰的瀑布,他吃完午饭就去看了。”
郭奶奶笑了下:“真能跑。“
郭大爷:“你懂什么,人家进来采风的,就是要到处跑,到处看。“
郭奶奶往窗外看了眼:“我看风大了。”
郭大爷:“风大了就回来了,他又不傻。”
风越来越大,人果然很快就回来了。
门从外面被推开,映着门外耀眼的雪光,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那人穿的很厚,真的很厚,都快成个球了。盛星河觉得把他扔地上,他都能再弹回来。
那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皮草帽子,还戴了口罩。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他脚都跨进来了,看到坐在火堆旁边的盛星河时又顿住。
然后他就保持着一脚在里,一脚在外的姿势定在那里,甚至还慢慢扭转身子,试图在不惊扰人的情况下再退出去。
郭大爷眼尖看见,冲他喊:“小闻回来了。“
那人僵住了,半晌后点了点头。
郭大爷:“站那干什么?快进来烤火,暖和暖和。“
那人迟疑了一下, 跨了进来,在火堆前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郭大爷:“找到那个瀑布了吗?“
那人点点头。
郭大爷:“好看吗?“
那人又点点头。
盛星河坐在旁边,尽量不看他,那种怕吓到雪地上的小鸟一样的谨慎。还要再等等,等他放下戒备,进筐下啄食的时候,再拉那根绳子。
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屋内光线昏暗,柴火的光和灯光拥有完全不同的质感,它更柔和。在火光之中,那人的瞳仁漆黑明亮。
老人拿起茶壶到了杯热水,让刚进来那人喝。
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老人:“怎么了?”
那人指了指嗓子,又摆了摆手。
老人:“嗓子不舒服那更得喝点这个茶了。”
那人还是只是摆手,然后站起身指了指隔壁房间,意思是要先进屋了。
老人拉着他的胳膊,指了指盛星河,说:“这小伙子要借宿一晚,我让他睡你那屋,柜子里有被褥。”
那人明显愣了下,看都不看盛星河一眼,在原地站了好大会儿没动作,然后才点了点头,就转身进屋了。
盛星河跟了上去,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他们相识于晚春,离别在秋季,竖琴岛身处南方,也没有正经的冬天,他还是第一次见闻亦穿冬天的衣服,贪婪地盯着不放。
闻亦进屋后,不摘帽子和口罩。盛星河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摘帽子。
两个人自己都怪里怪气的,反倒顾不上觉得对方奇怪了。
闻亦背对着盛星河,拿火棍通了通炉子里的煤球,溅出几颗小小的火星,很快就湮灭了。
把炉子弄好,他又拿了旁边的老式铝水壶放上去烧水,接着又掏炉子下面积的煤灰,然后又拿起扫帚扫地。
总之他一直在忙,好像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真的有那么多事需要他立刻、马上非干不可一样。
盛星河坐在炕上,眼睛一直看着他。
正常人被这么盯着,早就该觉得奇怪了,偏偏闻亦跟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似的。
刻意的忽视真的太刻意了。
闻亦一直支着耳朵,直到听到身后人站起来的动静,他立刻把手里的扫帚一丢就要往外跑。
该死的门是往里开的,他刚把门拉开一点点,就被身后的人猛扑到门上,把门撞了回去,闻亦也直接和门板来了个亲热的贴面礼。
闻亦突然恨为什么不能像动画片里一样,自己可以直接穿门而出,在门板上留下一个活泼的人形窟窿。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摁住了他的背,闻亦瞬间就僵住了,嗓子里呼出害怕的声音,用力挣扎起来。
盛星河声音发颤又嘶哑,近乎哀求:“别躲,求你了。”
仿佛窗外涌流的风吹去了所有的雪,世界的一切都光洁得无所遁形,皮囊下尽是滚烫的鲜血,呼吸清晰可闻。
盛星河:“真的是你。”
闻亦:“不是我。”
盛星河:“你真的在这。”
闻亦:“我不在这。”
盛星河:“你还活着。”
闻亦:“我已经死了。”
窗外北风呼啸,扫过林海,对话如此荒唐。
闻亦死活挣脱不了,惊慌地转头,又陡然停下,两双眼睛离得那么近,视线撞得人头皮发麻。
眼睛,瞳仁,睫毛,全都毫发毕现。
他把脸转回去看着门板,尝试着又挣了两下,挣不开。他心里不合时宜地生出后悔的情绪,类似“就知道当初不该养大型犬”的那种悔不当初。
再装也没有意义了,闻亦压着嗓子,低声怒吼:“盛星河!”
他没想到自己这声情急之下的呵斥,居然起了作用。盛星河松开了他,动作缓慢得明显带着不情不愿。
闻亦终于能和门板结束贴面礼,把自己从门上撕下来,转了个身,盛星河还挡在他面前。
四目相对,所有爱恨情仇都翻涌而起。
两人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气压既坍缩又暴涨,耳边只有窗外的北风呼啸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明明衣服都穿得那么厚,可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一种赤裸裸的感觉。
闻亦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难堪、羞耻、尴尬、害怕、痛苦,可能都有。害怕占了大头,他只露着一双眼睛,眨来眨去地避着视线
盛星河直直地看着他,突然捧住他的脸,俯身亲了上来。然后发现他口罩还没摘,就抬手把口罩扒了下来,又亲了上去。
疯狂,绝望,肝肠寸断的亲吻,爆裂的,滚烫的,岩浆般流淌的爱意。
离不开,舍不掉,竖琴岛的海每夜升潮又退潮,反反复复,今天想不通,明天继续再沦陷。
闻亦是一切孽爱的源头。
你在哪,我就得在哪。
穿过无数的人,淋着大雪走到你面前,坚定地选择,我要这个,我只要这个人,只要这个灵魂。
闻亦抓着他的肩,手指收紧,左右转着脸躲避,可是盛星河一直追着他的气息不放。他甚至无计可施到试图往上咕涌,刚一动作就被压制得死死的。
天还没有黑,白雪之上仍是蓝天。
北风呼号,闻亦被吻得近乎窒息,他喉咙间挤出气弱的哀声,喘息惊慌又急促,除此之外,还有让人不安的咬嚼声。
终于,在缺氧晕眩的情况下,闻亦还是奋力推开了他,先是几个大喘气,补偿被掠夺的氧气。他怕外面的老夫妻听到,压着嗓子怒道:“盛星河,你至于吗?”
“我现在黑户一个,都他妈躲到深山老林里来了,你还不依不饶,那些事死都过不去了是吗?”
“我……”盛星河刚说一个字,眼泪就落了下来。
闻亦惊愕地看着他:“……”
盛星河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样能让闻亦消气,什么事他都愿意做。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把闻亦那啥了之后,因为用手给他涂药,让他舒复了,这人就不生自己的气了。
闻亦是个喜欢生理上的享受的人。
他这么想着,然后就攥住闻亦的手,把他往炕上拽。
闻亦见状都懵了,鸡皮疙瘩瞬间在全身范围起立。这荒山野岭的什么都没有,以盛星河那种硬来的架势,自己得掉一半的血条,到时候真生病了都没地方看病。
他不断挣扎,又不敢闹出大动静,还是被盛星河拽到炕上压了下去。
盛星河一边扒他裤子,一边说:“我没结婚。”
连丘最烦媒体,因为媒体特别喜欢编排他的家事。
一直住在竖琴岛不搬出来,婚礼要选在船上,都是为了避媒体。众人只知道连金两家联姻,却没声明结婚的是哪两个,除非专门去打听。
盛星河估计白景不知道,白景不知道,那闻亦必然也不知道。这是头一件他要对闻亦解释的事。
闻亦拽着裤腰不松手,关注错了重点,为他的逻辑感到愕然:“没结婚你就能随便扒别人裤子?”
盛星河头也不抬地继续动作,他手劲大,眼看裤腰要失守,闻亦抬手,啪——给了他一个耳光,直接把他的脸都打得偏了过去。
盛星河顿在原地不动,闻亦又后怕了起来,怕把人给打恼了,往后退了退。
两秒后,盛星河把脸转回来,说:“你别怕,我不干什么。”
闻亦:“……那你扒我裤子?然后打算只噌噌不进去吗?”
盛星河:“我就是……”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想直接做。
闻亦等他说下去,可他“就是”了半天也没下文,脸上表情还越来越难堪。闻亦简直想骂人,拽着自己裤子往下的人是他吧,他露出那种难堪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山上气温低,闻亦又怕冷,他承认自己穿得确实有点多。
盛星河动作强势……依次脱下了闻亦的外褲、羽绒褲、毛褲、秋褲、内.褲……
闻亦也绝望了。
结果没想到盛星河突然低下头,张开嘴,然后……
闻亦猛地哆嗦,没忍住喘了一声。
这还怎么挣扎
他身体软了下来,大脑一片空白,如初登陆地的鱼般,张着嘴呼吸,盯着屋顶的横梁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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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快和好
第75章 放过我吧
盛星河做得很差,毫无技巧可言,聊胜于无。
闻亦很难完全进入状态,他看着上空的横梁,心想,就这水平,放几年前根本进不了自己的后宫。
然后他又犯了老毛病,开始发散思维。
日,口,嘿,这俩字都做动词的时候,还真就是少了一根东西的区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盛星河就僵住了,吐出,起身,抿唇,悲愤地看着他。
闻亦突然失去了被温暖包裹着的快乐,感觉小鸟凉飕飕的。他也没说什么,坐起来,从旁边抽了张湿巾,低着头默默给自己擦。
盛星河就在旁边幽怨地看着他。
闻亦实在受不了他那副表情,一边擦一边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欺负你了?难道是我硬塞你嘴里的吗?”
这么不情愿何必呢?
以前盛星河老说自己直,而且只肯在上面,闻亦又怀疑他是双性恋。所以从来没有提过让他给自己做这种事,不喜欢勉强人。
凡事都讲究你情我愿的闻总实在想不通,怎么能有人一边主动要口,一边又这么幽怨呢?
盛星河也想不通,为什么闻亦能在被自己口的时候笑出来
他知道自己技术不好,但是真的就差到这种程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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