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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识海内时不时传来的疼痛，陆珩反而在脑中想着，他都这般“凄惨”了，修泽就算反悔之前的决定，也肯定不忍心了。
他唇角微勾了下，随后身影一闪往悬月崖上而去。
不多时，已经看到了悬月崖上的魔尊殿。
魔尊殿伫立于血月之下，外面看着冰冷厚重，又沐浴着血月的光，颇有些阴暗冷寂之感。
唯有陆珩知晓，殿内是多么明亮。
等来到魔尊殿前，陆珩看着微敞了缝隙的殿门，轻轻挑了下眉。
上次殿门敞开，是因为他送浮鳞鱼来迟，这次……
陆珩伸手将那道缝隙拉开，走进魔尊殿。
修泽端坐于御座之上，察觉到陆珩的气息，眼睛朝他看过来，似在质问：“左护法为何来得这么迟？”
若换了他人，恐怕会被修泽的气势吓住，但陆珩仿佛未曾察觉，一边走上前，一边如实回复。
“属下有些事需要查询，因而来尊主这里之前，先去了趟九层书塔。”
等走近了，陆珩隐约觉得修泽的动作略显奇怪，似乎刻意坐在了御座左侧，还抬起一只手按在了边缘。
倒像是……在遮挡什么东西？
他心中一动，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来，再走近两步递给修泽：“尊主请看。”
修泽抬手接过，下一瞬忽然顿了顿，看了眼陆珩，发现他没注意到御座上的异样时略松了口气。
然后迅速将玉简换至另一只手中，又悄悄遮住那处位置，才神识探入玉简中察看起来。
却不知，陆珩在他抬手之际，已然将他想要隐瞒的事情完全看在了眼中。
玉雕之上，赫然是几道形状眼熟的划痕。
陆珩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垂眸暗忖。
修泽知道他要过来，却没来得及将御座恢复如初，而用这种方法遮掩。
莫非，在他来到悬月崖上的前一刻，修泽是以原形的状态在等着。
匆匆变回来，才没来得及收拾残局？
这时，修泽看完了玉简，若有所思：“左护法是想……”
玉简中刻录的是一本关于魔域中湖泽河川的地域记录，其中有只言片语提及了幽影湖。
陆珩道：“属下将书塔内所有可能与幽影湖、血月、以及特殊天材地宝有关的书籍，尽数刻录了一份，想看看能否从中找出湖中月异常的缘由。”
修泽握着那枚玉简，沉吟了下，道：“那本尊与左护法一同查看吧。”
陆珩点头：“有劳尊主，不过……属下寻找书籍时耗费神识过度，现在已是有些撑不住了。”
闻言，修泽一愣，神识靠近陆珩，检查了一番他的情形，随即皱了下眉：“左护法怎能如此莽撞？”
这何止是神识耗费过度，再多一会儿怕是要神识受损了。
但到底没有受伤，上次陆珩给他丹药的便无用了，衍梦石……不提也罢。
陆珩看着皱眉思索的修泽，眼神微动，微微笑了下道：“尊主无需担心，属下歇息一晚便可恢复，不知属下可否……”
话未说完，手中忽然被塞了一个重物，陆珩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托住。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椭圆石头，不由得顿住。
这是修泽疗伤时所用的那个圆石，也是梦境中修泽出世前所居的圆石，应当是个特殊灵宝。
不用想也知道，这圆石对于修泽必然十分重要，就这么给了他，在他明明只需要休息几个时辰就能恢复的情况下……
陆珩眼中浮起几缕复杂之意。
“此物于神识恢复有用，便借与左护法一段时间。”修泽解释完，才想起他刚才似乎打断了陆珩的话，于是问，“左护法刚才想说什么？”
陆珩抬起头，似乎是站在这又耗费了精神，唇色都淡了些。
他一手抱着那黑色圆石，另一只手按在额上，道：“多谢尊主关心，属下这次属实有些莽撞了，如今头疼得厉害，不知……”
唇角似乎扬起了一瞬，转瞬即逝，继续说，“属下可否先借尊主的寝殿歇息片刻？”
实际上，陆珩储物戒中就有炼制好的灵宝洞府，拿出来就能用，他原本也只不过是想在悬月崖顶上寻个位置。
但是……
修泽方才的举措，实在让他忍不住得寸进尺。
第21章 商量住哪里
话音落下，修泽一怔，先前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眼中划过沉思，难道他真的对陆珩太纵容了？
“跟本尊过来。”口中却如此说道。
陆珩微诧，随即跟了上去。
他虽然如此问了，但本以为修泽最多将他安排在后殿歇息，谁知却一路来到了魔尊殿二层。
寝殿正是在楼上。
见状，陆珩心中诧异更深，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修泽似乎对他格外宽容？
倒是不知，这种宽容能到何种地步……
陆珩的目光落在修泽身上，不禁想道，若是修泽知道他在梦境中已经将他认出，可还会如此对他宽容？
他微微垂眸，心中轻叹，可惜，梦境毕竟是梦境，现实中，别说触碰修泽的原形，他连见都还没见过。
“左护法就在此处歇息。”修泽的声音忽然响起，也停下了脚步。
陆珩蓦地回神，抬眼一看，修泽为他指的是寝殿中唯一的床榻。
床榻看起来是冰玉所制，本应极寒，但上面又带有一道道流影似的红色，有热意从红色中溢出，与冰寒之力抵消。
令陆珩惊诧的是，他从眼前的冰玉床中察觉到一丝奇特的气息，让人精神一振。
“尊主，这床榻……”陆珩看向修泽。
修泽仿佛知道他的感受，解释：“此床为沉冰玉炼制，又含有月炎与息壤生力，你乃噬灵藤血脉，息壤生力对你有莫大好处，亦能恢复神识。”
陆珩所感受到的气息就是息壤生力，乃是沉冰玉自带的力量，而那月炎之力，则是修泽机缘巧合从血月中摄取而来。
息壤生力对魔植血脉有用，月炎之力则对兽类血脉有用。
实际上，修泽也是在陆珩提及“寝殿”时才突然想起此物。
因而……
修泽心道，他会应允陆珩的请求也算合情合理，绝对不是太过纵容之故。
而一旁，陆珩的目光自床榻上扫过，缓缓落在修泽的身上，略显幽深。
片刻后扬起唇角，声音较往常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多谢尊主，尊主对属下这般尽心，属下当真是无以为报，心有不安。”
修泽闻言，转身对上陆珩的双眼，忽然问：“护法殿究竟在做什么？”
突然起来的一句询问，陆珩略顿了下，如实告知：“属下欲在护法殿建一个膳房。”
修泽其实早就从其他魔修口中听到了，道：“这难道不是左护法对本尊最好的回报？”
陆珩微微一怔，旋即笑意加深：“尊主所言极是，属下日后也必定会全心全意回报尊主。”
陆珩的语气太过真挚，修泽莫名觉得耳畔发热，为了不让陆珩发现，镇定点了点头，留下一句：“左护法便在此处歇息，神识恢复之后再来找本尊。”
话音刚落，身影便已经消失在陆珩面前。
陆珩站在原地顿了顿，随后轻声笑了下，原来修泽喜欢听那些话……
如果不是有披散下来的发丝遮掩，想必下面必然通红一片了。
他忽地又想起修泽的原形来，小小的带着一层细小绒毛的耳朵，似乎十分敏感，每次手掌靠近便倏地趴伏下去……
若能捏上两下，手感一定不错。
陆珩一边想着，一边掀开帷幔，朝床榻走去，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修泽所说的息壤生力。
床榻上铺着柔软的锦被，最上面则是他送的红色毛毯。
将黑色圆石先放置一旁后，陆珩才盘膝端坐在床榻边上，阖目恢复神识。
圆石上丝丝缕缕的魔气渐渐将他环绕，而冰玉床中的息壤生力则从魔气的缝隙中穿过，二者尽皆汇聚于陆珩手心，被吸收入体内。
无人看到，陆珩颈侧的黑色印记上忽地流过一道血色，一闪即过，仿若错觉。
与此同时，回到后殿中的修泽似乎察觉到异样，忽然抬眸往上方看了一眼。
然而不过片刻，方才的异样感骤然消失，让修泽险些以为是错觉，但以他的修为，即使是错觉，也是一种预兆。
而且显而易见地，那股奇异感应该与陆珩有关。
修泽思忖了下，还是没有上去察看，反而身体一歪躺倒在罗汉榻上柔软的毛毯中，舒服得喟叹一声。
随后，手掌一动取了条小鱼干咬在口中。
脑海中胡乱想着，见过左护法之后，被馋了一通再吃小鱼干貌似更香了……
…………
约莫三个时辰后，陆珩周身忽然浮现一个漩涡，将所有魔气纳入体内。
但尚且不足。
陆珩神色自若，取出一块块血魔石置于身体四周，悬浮在半空将他围在中间。
下一刻，血魔石上骤然散发出浓郁的魔气，朝陆珩涌去随后便被吸收掉。
而旁边的圆石也忽然加快了释放魔气的速度，陆珩所需的魔气渐渐补足。
直到抵达某个顶点，如针尖划破窗纸，轻易突破过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陆珩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
仅仅恢复神识用不了这么多时间，但息壤生力对他的好处有些超出了预料，再加上他的修为本就快要突破，于是一切也算是水到渠成。
突破一个小境界而已，不算难事。
陆珩抬手将只剩下杂质粉末的血魔石收起，掌心火焰过了下，将之燃尽。
正欲起身时，忽而看到某处，目光顿住。
约莫床尾的位置，垂落的帷幔一角层层叠叠堆在一起，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有一小块仿佛被利物划过一般，被划成了细碎的小布条，混在重叠的帷幔之中。
陆珩起身走至床尾，弯腰拎起了这块帷幔，看得更清楚了。
布条上尚且残留着一些抓痕，与御座上的一般无二，出自谁手也就不言而喻了。
陆珩盯着手中的帷幔看了片刻，忽而弯起唇角，露出一声轻笑。
随着这声笑，他手中骤然浮起大量魔气，细细修补着手中的帷幔，同时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不多时，帷幔被修补好重新放回原位置，隐约之间可见上面多了一些东西，像是两个字……
后殿中，等陆珩下来时，看到的便是修泽端坐在玉榻上的模样，但毛毯上的痕迹却显示着，修泽应当是察觉到他即将过来，才坐直了身体。
陆珩故作不知，走近道谢：“多谢尊主，属下已全然恢复。”
修泽微微颔首：“恭喜突破。”
随后示意陆珩在另一侧坐下，“左护法在九层书塔中刻录的玉简，本尊与你一同查看。”
陆珩依他所言，坐下后将储物戒中的玉简尽数取出堆放在几案之上，粗略一数，约莫有两三百个。
两人各自捡了一枚用神识查看起来，看完后再换下一枚，若遇到有用的信息便记录下来。
殿内变得安静起来，唯有玉简时不时被放回几案上的轻响。
当陆珩记录下一些东西，再次将玉简放回去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修泽，略微顿了顿。
原本正襟危坐着的魔尊，不知何时悄悄拿过了旁边的靠枕，手臂撑在上面，身体放松，不过，神情却是颇为认真看着手中的玉简。
墨发被一根发带松松垮垮绑在身后，露出两侧耳畔。
在修泽看完手中的玉简，侧身将之放回时，陆珩已然收回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将所有玉简翻阅一遍，将记录下的信息彼此对照，终于寻出了幽影湖以及湖中月的来历。
据记载，自魔域所在的这处空间形成以来，幽影湖就已经存在，但最初的幽影湖中并无月影。
早期的幽影湖被大片迷雾笼罩，景象奇特，但周围魔气不显，也无危险之后。
后来某一日，迷雾散开，起初也并无人留意湖中月影，后来再发现也只将其当做血月在湖中的倒影。
修泽成为魔尊后，将幽影湖划为禁地，相关记载也是到此为止。
倒是还有一些勉强接近的信息，例如有某种特殊天材地宝逆天而行，天生含有大量灵气，滋养周围；再有一些传闻，魔域所在的空间乃是一种特殊的小世界，偶尔会出现魔气爆发之地等等……
陆珩面露沉思，这些信息只能说明湖中月异常与幽影湖无关，真正与湖中月有关的内容却并没有。
看来，还需找机会从修真界再打探一下。
思绪闪过，陆珩的目光又落在了修泽身上。
修泽正拿着陆珩记录的玉简看着，察觉到后抬眼看了过来，微含疑惑。
陆珩微微一笑，问：“尊主，不知属下在悬月崖上的住处在何处？”
修泽闻言，坐直了身体，回道：“左护法可自行挑选。”
“自行挑选？”陆珩若有所思，“尊主的意思是，属下挑选哪里都可以？”
修泽颔首到一半忽然顿住，心中将陆珩的这句话过了一遍，再与之目光相迎，立即补充了句：“本尊的寝殿除外。”
再有所纵容也不能纵容到如此地步！
被看穿心中所想，陆珩的神色未变，当即退了一步：“不知属下可否选在这后殿中？”
修泽略怔了下，思忖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可以。”
他话音落下，陆珩唇角微勾，含笑道谢：“多谢尊主。”
观其神情，倒像是十分满意。
修泽忽然觉察出些许不对劲，细细一想，倏地反应过来。
难道左护法本来想选的就是后殿，方才是故意在迷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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