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把怜爱两个字放在一起还不觉得, 但分开想……听起来有点奇怪……
欣赏。
嗯,这个有, 但又不止这些。
到底该怎么说呢?
非要说的话,季薄雨的状态更像是……
想靠近她。
林知微之前没和她生活过,自然不知道,季薄雨其实不是个粘人的人,也不是个会整天去找别人的人。
至少在之前,和别人上学这件事从来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擅长一个人处理事情,没有人帮忙也能解决得很好,有人帮忙则是锦上添花。
就像以前她自己上学。
季薄雨会在每天上学之前和楼下卖鸡蛋饼的奶奶打招呼,会和正要拿斩骨刀庖丁解猪的阿姨说早安,晚上骑自行车回来,又会再次遇到她们在小区公园里闲逛,和她们聊两句再回家,有时帮奶奶带点面,有时帮阿姨带点葱蒜。
如果发生什么事,她们会第一时间打给季怀心。
可那些都不像现在。
不像现在这样……她头一次有很想接近一个人的体验。
至少林知微是头一个。
她有点着急,不过倒也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
她怕林知微觉得……
她明白得太晚了。
季薄雨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恋爱需要时机。
她怕错过时机,她们对彼此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先来确认自己的感觉。
她看完,觉得某度某科写的没什么精彩之处,把手机关掉,百无聊赖地四处转动视线。
正巧这时,林知微从上面楼梯向下走,步伐懒散,拖鞋底同楼梯碰撞,啪嗒啪嗒的,是独属她的韵律。
林知微边走边问:“小雨,你在下面吗?”
季薄雨仰头看向楼梯,这一眼看到了她走动时绷紧又放松的脚踝,不敢多看,又去看游泳池,倒还记得应答,说:“姐姐,我在。”
林知微:“我下来找你。”
季薄雨:“嗯。”
林知微出现时没空着手,而是带了个果盘,里面装着几个桃子,旁边还有两包湿纸巾。
林知微在她身边坐下,也盘起腿,放下果盘,拿起一个桃子递给她:“泡水不冷?”
季薄雨接过来,一口咬下去,充盈的清甜汁水溢满口腔:“不会,很舒服的,刚好天气热。”
林知微:“嗯。”
她嗯了一声,两人之间就又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林知微才说:“小雨,我本来没想让你发现的,对不起。”
到现在了,她还在道歉。
季薄雨茫然地说:“姐姐,为什么要道歉?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林知微:“我没想让你……现在就知道。我知道你想认真学习,现在却还要分心想这件事,感觉有点……影响你了。”
她说话时季薄雨一直在吃桃。
软桃,不脆,全是汁水,吃得很快。
季薄雨笑了笑,笑她为此道歉:“怎么会呢,姐姐,这是我愿意想,如果我很讨厌一个人,那个人和我说喜欢,我只会觉得对方疯了。而且姐姐,虽然我很重视学习,但生活里只有学习也不好,这怎么会是你影响我呢?该说有你之后我的生活更丰富了才对。”
林知微压了一下嘴角,没压住。
季薄雨:“姐姐,你别害怕。”
她看向波光粼粼的游泳池。
在灯光下,它安静,微微晃动,里面清澈无比,蓝青色的水让见者为之心神一振。
季薄雨:“我是说……说出来之后不要害怕,姐姐,我又不吃人。”
林知微就又笑了一下,神色很无奈:“我也控制不了。”
季薄雨:“你害怕,其实我也会害怕。”
她看起来一向想的又少思维又很拐弯,林知微听到她说自己害怕,其实有些惊讶。
季薄雨:“姐姐,我的同学经常会说我的思路会比别人慢半拍,如果只有一个人说,我不会在意,但很多人说,可能我就是想的比别人要少,我不想让姐姐觉得我不重视你。我真的有点害怕。”
即使她复述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负面评价,也不会一字一句全部描述下来,她只是说可能。
她不从别人那里找自己,只是从别人那里照一照镜子。
林知微听完,有些想笑,说:“我怎么会这么想你。”
季薄雨:“那姐姐,你也不要这样想我,这几天姐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知微:“你呢?”
季薄雨:“我最近在想……恋爱要怎么谈啊?”
林知微:“已经开始想怎么谈了吗?这么快?”
季薄雨:“这有什么关系,总觉得姐姐最终还是会答应我的,我不担心。就算姐姐不答应我,以姐姐的想法肯定是觉得我太小了,那我还是不用担心,我按时长大就好了,人总会长大的。如果到了那时候还不行,那我……”
她说不下去了,也有些局促。
季薄雨想了又想,说:“那我就再问姐姐一次,到时候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眼里映着水池中一点蓝光,说完,又笑着看向她。
林知微心里像突然陷进去一块儿,软软的塌了,一直从心尖塌到心脏最深处,像一块外壳被融化的酒心巧克力,甜蜜地流淌出一些软软绵绵的汁液。
林知微:“嗯。我想得差不多了。”
季薄雨:“那姐姐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林知微:“明天。”
**
周日当天,季薄雨起了个大早。
作业昨天做得差不多了,林知微像往常那样辅导了她。
和一开始几乎每一道题都要她讲的场景不同,现在季薄雨连着做好几题才会出现卡壳的情况。
她正常吃了早饭,没看到林知微,问王妈,王妈说她还在睡。
季薄雨直到中午才等到林知微醒来,她醒来之后从三楼向下走着找吃的,季薄雨正在一楼沙发,坐着看外面淋漓的小雨。
听到脚步声,她仰起头,看到林知微,喊了一声:“姐姐。”
如今和她第一次来这栋房子的情形很像,那时候季薄雨也是在一楼,只不过那时她站着,而林知微刚刚醒来,从三楼向下走。
她们互不认识,不知道短短一段时间,竟然能走到现在的状况里。
季薄雨:“姐姐,王阿姨说给你留的饭在餐桌旁边,记得吃。”
林知微看着她,似乎睡得还不错,眼珠很黑,很有神。
她很快移开目光,说:“嗯,吃完饭我们说。大人呢?”
季薄雨:“妈妈出去忙工作的事,干妈好像去打网球了,她说她好久没有自己放松,打完网球还要去养生馆按摩。”
林知微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按摩你想去吗?”
季薄雨:“我喜欢泡温泉,这里有吗?”
林知微拿起调羹:“好像有吧?不清楚,没想着出去泡过。”
季薄雨:“很舒服的,我经常去我们那里泡,泡完出来吃个自助,还能在沙发里窝着一起聊聊天,睡会儿再走。”
林知微弯起嘴角,说:“好,那以后带我去试试。”
季薄雨:“嗯。”
她应答完才察觉出这句话下面的一点潜台词。
姐姐会想以后了。
明明她之前从不说以后。
林知微吃饭很安静,只有一丁点碗碟碰撞和咀嚼的声音,和窗外打在叶片上的雨声一起,让季薄雨听着听着……有点想睡觉。
她也确实没怎么推辞,靠着舒适柔软的沙发背,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林知微正坐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正在看,分明的指节搭住书页,偶尔抬指,翻过一页。
季薄雨眨了两下眼,眨去小憩的迷茫,凑头过去看她手里的杂志:“人直不富,港直不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醒了,林知微特意歪曲了意思逗她,胡编乱造地说:“直的女人不富,直的港口不深。”
季薄雨:“?”
林知微笑死了:“来和我一起弯。”
季薄雨又想了想,说:“我应该就是弯的吧……一直对男的没什么兴趣,也喜欢不起来。”
林知微:“以前也是?”
季薄雨:“嗯,学生物之后看性染色体男的比女的少了那么一大块,他们就是少了一大块基因啊,感觉像是人类的残次品……”
林知微笑得更厉害了。
季薄雨两条眉毛纠缠在一起,说:“姐姐,你不要笑,说好的回答问题呢。”
林知微笑够了,才说:“好。”
季薄雨和她对视。
这两双同样明亮又同样真诚的眼眸凑在一起,下意识向对方靠近。
林知微用一个问题代替了回答。
“可以吻你吗?”
第31章 亲
窗外的雨依然落着。
季薄雨靠紧沙发, 后背出了一层粘腻的热汗。
她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看向靠近的林知微,有些不好意思, 也有些无措,说:“姐姐……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林知微:“不是小雨先答应我的吗?”
她不再靠近,维持着这么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刚刚好大概四五十厘米。
那是人与人之间不会被冒犯的社交距离。
季薄雨:“我……”
她我了一个字就我不下去了,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手都不知道放哪。
那只手不断向后,直到抓住沙发靠背的衬布, 抓紧, 揪得那一块地方有些变形, 但依然揪。
林知微这时完全看不出犯病的样子,她正常时, 就像她们刚刚相遇的那几天, 温柔得体,彬彬有礼, 像一头悄无声息入侵她人界限的野兽。
更何况另一人如此迟钝。
“你不是在想怎么谈吗?如果要开始的话, 那肯定要先……”
林知微声音轻轻的, 放低了。
“亲密接触?”
除了她们, 这里没有别人了。
季薄雨耳边, 另一个人的声音慢慢化开,墨蕴在水中似的,一圈一圈,在耳鼓打转。
她这时才耳根烫热地烧起来, 像个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了个女朋友的新人类,后知后觉, 火烧火燎,整个人从耳朵红到脸,连脖颈也泛起连带的浅粉色,听明白了。
林知微忍不住笑,等她想明白,也看她难得羞郝的模样。
季薄雨就这么一直看着她,许久才反应过来,但那些红却还没走,仿佛停在身体中不愿褪去的潮汐,仍给她留下了浅粉的底色。
她的眼睛略微睁大,和别人据理力争时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泛起难掩的波澜。
于是林知微知道……
大概就是现在了。
她不再问,手撑住沙发垫子,向前倾身。
更近的距离让季薄雨下意识后仰。
这是无法消解的本能,但现实世界总有物质可以阻挡。
比如沙发靠背。
她已经和靠背拮抗,陷进去比平时靠着沙发更深的距离。
这坐深一百的沙发像张小床,林知微半跪着,季薄雨退不走。
旁边作为装饰的芭蕉叶伸过来一片叶子,叶片被王妈擦得一粒灰尘也没有,挡住了叶下的两个人。
芭蕉叶翠绿,带着叶片独有的,离得很近才闻到的绿香。
季薄雨后仰时,闻到了一点。
好软。
第一反应就是好软。
非常柔软的触感,随后感觉到另一人轻拂的呼吸近距离打在唇周。
离得太近了,两颗饱含青春的心跳在不同的身体里震颤,同频。
微错的鼻尖。
一人睫羽发着抖闭上了眼,一人垂眸想记住另一人所有的反应。
还有雨声。
淋淋漓漓,淅淅沥沥……
仿佛此处是唯一的堡垒,而她们正在其中。
这吻不深,不重,浅尝辄止,留下些与正在下的雨相近的湿意。
那湿意甚至都只有一点——
因为林知微完全没用力,也没往里。
她撑起身,离她远了些,这时才克制地吸了口气,像往常一样呼吸。
她甚至怕自己呼吸声重了,会惊到她。
季薄雨随之睁开了眼,刚巧半撑在她身前的人递出手,微微蜷着,以手背指节贴住了她的脸。
季薄雨一动不敢动,被她贴着,感觉自己整个口腔的肉都不听话地想颤抖,而她身为暴君,将之一一镇压。
半晌,林知微的声音散入四周空气,带着笑。
“你脸好烫。”
**
季薄雨一个下午没从房间出来。
反观想通的林知微,今日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王妈来三楼收拾屋子时,还看见她正靠着桌子戴着头戴式耳机,手里的笔一转一转。
王妈敲门进来,林知微没有出声阻止,就是能进的意思,她们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些已经不需要多话。
她像往常一样拿起静电鸡毛掸子给林知微屋子里掸灰,看到她竟然没在做题,而是在画画,就是成果不太好。
这可是林知微。
清醒的时候需要点困住脑袋的东西思考的林知微,书架上全是解析数论的林知微。
王妈看着画上有鼻子有眼但就是不像人的人,说了句:“微微,怎么突然开始画画了?”
林知微摘下耳机,心情很好,说:“哦,我就是……想把心里想的画下来,但是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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