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数二对二,小睦索性在微博上发了个投票,将前因后果说清楚,让粉丝来决定。令他们有些惊讶的是,绝大多数粉丝都希望倒摆钟能勇敢地尝试新歌,纷纷在评论区留言,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带着现场支持。
一条条评论划下来,连原本依旧不太赞同的肖啼和小睦,都心甘情愿地同意了。
“我就说嘛,”黄闫子心满意足地敲着叮叮镲,转念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迟良:“对了,这就是你写给你朋友的那首歌吧?”
“是啊。”
“那他也会来的吧?上次在潭州,那么远他都过来了。”
“应该会吧。”迟良的心中也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
他准备一会儿回学校就告诉许识风,许识风知道的话,应该会来吧。
肯定会来的。
第14章 EP.14
十九岁的生日派对,许识风过得有些寂寞。蓟津的秋天寒气袭人,晚九点半,他穿了一件厚外套出门,又打了近二十分钟车。
好不容易逮到一辆,许识风等出租车停稳,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师傅,麻烦去空港候船,知春路。”
报表开始跳动,出租车汇入夜晚的车流。许识风靠在后座,回复了几条生日祝福,又打开微博,看到去了现场的粉丝写的最新评论:“快到了快到了,应该还有三四首歌的样子!”
许识风在心里数了数时间,隐隐有些着急。他给迟良发微信:“我在路上了,马上过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堵车。”
“不要急,”迟良几乎是秒回,安慰道, “还有几首才轮到我们。”
许识风懊恼地发消息:“我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来找你的。”
迟良给他回的是语音,他还有闲心问:“怎么了?生日派对不好玩吗?”
每一年的今天,许识风在与家人吃过晚饭后,都会和朋友在家聚一聚,开生日party。只不过这一年,何惬不在,不少相熟的朋友同样因为出国念大学也不在,再加上他不住校,还没来得及在大学认识什么新朋友,聚起来的人大都是父母处在一个圈子的,社交大过娱乐,几番交谈后大都兴致缺缺,要不然也不会在九点半早早结束。
生日派对,当然邀请了迟良。虽然许识风心中有数,迟良百分之八九十是会拒绝的,可他还是想试一试。可惜果不其然,迟良说:“那天晚上,我应该走不开。”
“这样啊。”许识风掩饰着自己浓浓的失望,对迟良笑了笑,“没关系,也没什么的。”
迟良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你也没时间啊。”
“怎么了?”许识风问道。
迟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livehouse的入场票,递到许识风手里:“本来想请你来看。”只能说,太不巧了。
最后许识风还是将那张票收好,说尽量早点结束,可能还能赶上。
他这样珍而重之,反而让迟良无所适从起来,吭哧半晌,说:“如果太赶了,也没事的。这一场有很多乐队参加,不知道轮到我们会是什么时候。”
许识风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要过来。”他心中有一种预感,这首歌,会很重要很重要。
而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太行,临近知春路时,前路开始堵车,百来米行行停停了十多分钟。许识风看着停滞的车流,恨不得拉开车门直接跑出去,但这里不是停车的地方。
就连司机都从后视镜察觉到了他的焦虑,操着一口儿京片子让他别着急,堵在半路也急不得,小心翼翼的语气令许识风哭笑不得。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迟良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许识风撑着下巴,望着蓟津灯红酒绿的霓虹,心想有些错过可能就是注定的吧。说伤心不至于,他只是觉得可惜。
车辆又往前挪了几下,这点距离聊胜于无。而下一刻,一边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许识风拿起一看,是迟良给他播了电话。
他立刻接通了,那头吵得要命,许识风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答复。正当他一头雾水时,听筒传来调试麦克风的咔擦声,嘈杂顿时平息了不少,一个声音开始说话。
“大家好,我们是倒摆钟。”
蓝牙耳机里又是一阵鼓掌与欢呼,许识风将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在昏暗的车内,静静地听迟良说话。
“这首歌,还是我们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唱。其实当初写它,是想送给我的一个朋友。《祝你快乐》,希望你不仅仅是今天,每一天都要过得快乐。”
“《祝你快乐》,也送给大家。”
许识风放轻了呼吸,听键盘与吉他的乐声交织在贝斯的暗线上。鼓棒也敲在镲上,第一句歌唱出来,许识风怔住了。
依然是迟良的声音,可倒摆钟的主唱不是肖啼吗?
谁的手
拨过时钟
往前走过山万重
真好想
见过那几万年前的夜空
干净的夜空
闪烁碎金 随着风
……随着风。最后一个略长的咬字,被迟良放轻了调唱出来,明明也是一首摇滚,又真温柔得如在柔风之中。
窗外的夜景灯火闪烁,拖出旖旎的残影,车流终于继续向前了。
离livehouse只隔一个路口一条街,许识风摁着耳机,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停在前面的口子。”
眼见又要被堵住,司机从善如流地停了车。许识风拉开车门,一刻不停地沿路奔跑,迟良的声音就在耳畔陪着他。
大概 不会懂
燕子衔来的相送
火光里的铅心
灿烂的 美不胜收
之后是一段节奏很快的吉他solo。律动的颤音,仿佛一下一下地在往人的心上勾,许识风可以想象迟良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弦上拂动的样子。在那些倒摆钟的视频中,比起迟良的面容,许识风发觉自己更中意看他拨弦的手。
他交了入场票,快步往livehouse中走,抬头寻找着迟良的身影。不难找,迟良就在舞台上,只是前面围满了人,许识风已经没办法站得更近了。
他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观众那般,站在歌迷池里,看着缤纷灯光下那个眉头微蹙的、投入而专注的吉他手。
副歌的旋律在这一刻进来,耳机里的歌声,与许识风所身置的现场,也在这一刻重叠了。
季节难留
依在 变幻的树
星星云霞 也两顾
在谁眼中
痛快又糊涂
玫瑰是否注定
会干枯
才能永远的
把它留住
只想时间 像风漫拂
不会有辜负
许识风拿着手机,贴在胸口上。不知道机械屏幕能不能感受到他此刻不可救药的心跳。
为这首说温柔也不温柔、说喧哗也不喧哗,难以定义的歌;为一句句有迹可寻的歌词;为“祝你快乐,不仅仅是今天,每一天都要快乐”……
也为最后一个音符扬出后,台上的吉他手胸腔起伏着,继而腼腆地朝台下一笑,从敞开的棒球服衣兜中拿出手机,举过头顶,手臂潇洒地扬了扬。
台下还未平息的人潮,又因他这一扬而沸腾起来。迟良扶了下麦克风,等急促的呼吸平复几秒,才笑着开口说。
“祝你快乐,谢谢大家。”
许识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倒摆钟的四人都走上前,勾肩搭背朝观众鞠躬谢幕,又消失在台后,他才缓过神来。
手机里迟良给他发了消息:识风,生日快乐。
通话还未挂断。录音键不知在什么时候,无意中被蹭到了。这一段音频阴差阳错地留存在手机里,也成为了往后七八年里,许识风从未更换过的手机铃声。
*
*
*
下台后没几分钟,空港候船的负责人就在休息间找到了他们,看样子对这一场的效果很满意。负责人笑着对迟良说:“你们真的是才来这边上学的学生乐队吗?别是诓我吧?我怎么看到还有粉丝给你们举灯牌呢。”
“真的是。”
迟良想起在台上时,看到歌迷池前排里有几个高高举起的灯牌,彩灯组成的“倒摆钟”缤纷闪烁。
其实只有三五个,不成规模,在光影翩跹的livehouse里也不算显眼,可支持他们的人早早站好了位置,努力地举高,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意被传达到。闪烁的灯牌映在迟良的眼里,像有几点火星,从心底溢出来的暖意,一瞬将他声音里所有的澎湃都点燃了。
他说:“是我们的粉丝特别好。”
负责人点了点头,又半开玩笑地打听:“怎么今天不是主唱来唱歌,换成guitar了,是什么新尝试吗?”
那还真的是个意外。迟良还没来得及说话,黄闫子就幸灾乐祸地搡了搡肖啼,抢答道:“这得问主唱了,怎么会有主唱临上场前紧张得嗓子打不开,要guitar来救场啊?不会吧?”
肖啼被他涮得鬼火冒,但确实没话说,只好白了黄闫子一眼,咬牙切齿道:“意外!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最好是啊!”
“你还没玩了是吧?!”
肖啼气得一拳擂在黄闫子肩上,听声音一点也不重,但黄闫子还是夸张地哀嚎一声,“哇靠队内不合藏不住了,队长给我做主啊!”
小睦已经习惯了他们时不时的打闹,低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给贝斯调音。
迟良对负责人无奈地一笑,负责人也会以微笑:“这就是学生地下乐队的日常嘛,打打闹闹挺好的,下次期待你们主唱的开嗓啊。”
这句话已经是隐晦地表达他们可以拿到常驻的资格了。迟良立刻道谢,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又寒暄几句,离开了休息室。
肖啼和黄闫子闹了不到十分钟,又光速和好,一起商量着要去吃顿夜宵庆祝。小睦比了个OK的手势,看向迟良,迟良面露迟疑,黄闫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有约了?和之前音乐节来看咱们的那哥们?”
“也不是吧……”迟良还没说完,便被黄闫子兴致勃勃地打断:“他今天没来吗?你不是没邀请人家吧?”
“怎么可能,他来了。”迟良说。
肖啼说道:“那就一块儿呗。”
迟良低头看手机。在上台前,他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放在衣服里侧的衣兜里,他不知道传声效果好不好,不过下台后电话挂断,他收到了许识风的微信:我来了,这首歌好好听。
迟良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许识风却一直没回复。迟良点开两人的对话,又发了一条:待会儿我们去吃夜宵,要不要一起来?
等了一会儿,黄闫子和肖啼都把东西收拾好,在休息间门口催促了,许识风那边还是杳无音信。
迟良将电话播了过去,不料下一刻被挂断了。许识风终于回了消息:应该来不了,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迟良下意识问:没事吧?是私生?
许识风说:不至于,应该就是粉丝。没关系的,我已经往学校那边走了。
迟良发消息:我也过去,在学校等我。
他将手机揣好,背着吉他包走出休息间,黄闫子凑过来问:“怎么样?那哥们来不了。”
“来不了,”迟良步履匆匆,边走边侧头对黄闫子说,“他有点事,我得去找他。你们先去吧。”
“不是吧你,”黄闫子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悻悻道,“怪不得队内不和都懒得管,这顿都不来,就你还队长呢?”
迟良哑巴了,但这会儿他实在没心情和黄闫子在这儿扯皮,连黄闫子在背后冲他喊“那你到底回不回来啊”都顾不上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港候船。livehouse临近散场,这段时间不太好打车,他索性在街上跑了起来。
*
*
*
许识风在音乐学院门口等了二十来分钟后,见到了背着吉他包的迟良。迟良还穿着台上那件坠着链子的朋克风棒球服,动起来哗啦哗啦地响着,银色的链子映着皎洁的月光,看起来不比舞台上的绚丽少半分。他是跑过来的,带来的风都有热度。许识风都有些不明白蓟津深秋的晚风了,本该是霜华露重,可总像是会在一些时刻,毫无征兆地吹得他脸颊发烫。
见许识风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迟良才松了口气,问道:“还好吧?”
许识风点了下头,有点抱歉地说:“耽误你们聚餐了。”
“无所谓,什么时候聚都行,”迟良走到许识风身边,将吉他包脱下放在一边,和他一起坐在音乐学院大门前的台阶上,“没想到在那里都能被看清认出来,也不是很亮堂。”
“不是,你们下台后,我出去了一下,在街上被认出来的。”
迟良脱口而出:“出去做什么?直接来找我啊。”
许识风顿住了,迟良也反应过来,怔了几秒,托着下巴看往另一边。夜晚的道路无人经过,只有栾树落了满地黄花,无声无息地随风而动。
从livehouse出去,是看到歌迷池里有人抱着花,商量着准备一会儿送给喜欢的乐队,便也去街上找花店了。花没买到也就算了,没想到又被认了出来。
只是签名合影的话,许识风还是很配合粉丝的,只不过他走往邻街时,无意间发现那几个粉丝仍在跟着自己,见自己回头,还欲盖弥彰地往旁边躲了躲。
被跟上,那就不方便回livehouse了。许识风想了想,决定回学校。蓟艺院十点半后是有门禁的,进出要凭学生卡。等他回了学校,自然就没法被追了。
只是这个原因好像有点丢脸。许识风心虚地低头看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而迟良也在短暂的沉默后,开玩笑将话题转开:“以后要谨慎点啊,大明星。”
“算了吧。”许识风没好气地飞了他一眼,“别乱喊。”
迟良说:“如果觉得烦,可以高冷点的。”毕竟像你这样的温和面相,完全不会让粉丝有什么顾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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