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帮你记着啊,识风。故宫春天的花、滨城海湾还有嘉陵江的夜风,桥上的卢沟晓月……”
迟良这一条发的是语音,许识风插上耳机,听他略微失真却笑意满满的声音数道:“风、花、月,你准备带我去哪里看雪?”
许识风的目光望向江岸璀璨的城市,低声说:“蓟津几乎每一年都有雪呢,只要你不嫌普通。”
旁边有人叫了许识风一声,许识风和迟良说了句便把电话挂了。手机屏幕一闪,迟良发来了一条消息。
“和你一起的话,就算是普通的雪,我也每一年都想看。”
许识风看到了这条消息。他没有和迟良说,因为拍摄进度比想象中要快,所以大家决定周末放两天假,好好逛一逛渝州城。而他却买了机票,决定抽空回一趟蓟津。仅仅只是二十来天,他心中那种思念的感觉,已经入江水般满溢漫漶了。
渝州城、还有嘉陵江,的确美不胜收,但如果没有自己想念的那个人,世上再美的风景,都要大打折扣。
第31章 EP.25(下)
户外演出的后台很是简陋。肖啼坐在一节台阶上,搭着膝盖的手指无意识地起起落落。小睦碰了碰迟良的胳膊,朝肖啼的方向努了努嘴。
迟良挑起一边眉,用眼神示意你怎么不去?
小睦冲他做了个“队长”的口型,迟良失笑,把吉他暂时抱给小睦,自己走到肖啼身边,也坐在那节台阶上,口气轻松道:“怎么?还紧张啊?”
肖啼抓了一把头发,哀叹说:“我要是能像黄闫子一样就好了。”
正凑到台边兴致勃勃看别队演出的黄闫子无端被cue,扭头疑惑地“哈?”了一声。肖啼继续说道:“一点不带慌的,人来疯似的整天傻乐。”
黄闫子作势要拿鼓棒砸他:“你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拐着弯损我呢!哥这自信的台风可是某些开场前发不出声音的人学不来的!”
“我去,你还真敢这么夸啊。”
眼见这两人又闹腾起来,迟良也乐得站到一边去,其实他在上台前一贯不爱说话,不是因为紧张,只是想找到那种感觉。高校乐队大赛的第一场线下,只给每支乐队安排了一首歌的时间,他们抽的号算靠后的,但一首一首唱下来,时间也过得挺快。
上台时肖啼还有点紧张,搬电子琴都差点被接着的电线绊倒,惹得台下粉丝一片善意的笑声。一切准备就绪后,迟良在自己的位置站定,迎着照射灯微微抬起下巴,注视前方。正对舞台的是一排评委,再往后,他看到许多写着倒摆钟的灯牌与手幅在疯狂地摇动,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口哨与加油。
肖啼也看到了,他偏头与迟良对视了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坚定,迟良拍了下吉他板,对他做了一个“准备完毕”的手势。
他们给这一场演出选的是倒摆钟的第一首原创,也是肖啼写给乐队的第一首重金属。那会儿他们连乐队的风格都没定下来,就在音乐教室兴致勃勃地排完了这首歌。第一次唱这首歌时也是一个汗流浃背的夏天,黄闫子一边死命敲鼓一边说你这个节奏写得太乱了吧,气得肖啼歌也不唱了,非过来掰扯说明明是你自己节奏感垃圾非怪歌上边……最后迟良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汽水,一人脸上贴一瓶给他们扯开了。
剧烈的鼓点伴着前奏重重响起,迟良拍着吉他板,用力扫下一串音。户外舞台搭在一个湿地公园,吹在脸上的风却仿佛滚热,汗水顺着迟良的头发鬓角留下来,像淋了一场热雨。这种热伴随着这首歌,是他记忆中太熟悉的感觉。
肖啼给副歌的调子写得很高,平时排练时常常有瑕疵,但这一次,热风像是将他的嗓子也吹开了。迟良听到他完美地飙上了那个最高的音,不仅仅是自己,身边的队友也激动了起来,最明显的还是黄闫子的鼓,后半节敲得更强劲了,恍惚间令迟良感受到了十几岁在音乐教室里听到的回响。
那个时候有谁会想到,几年后,他们会在蓟津的舞台上,演奏这首歌更成熟的样子?
结束时台下歌迷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一片“倒摆钟”的喊声里,前排有一个男声猛地突出、声嘶力竭地飙音:“迟良———我爱你———!”
肖啼还在扶着键盘顺气,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麦还插着,这一笑清晰回荡在现场,台下的人们都跟着笑了。嘻嘻哈哈的调侃中,迟良故作镇定地招呼队友都走到前边,对歌迷和评委深深鞠了一躬。
线下赛是有简单的点评环节的,其中一位评委开了麦克风,也跟着笑:“看来你们很受欢迎啊。”
迟良连忙谦虚地摆了摆手,歌迷可看不得这个,又整齐划一地喊道:“是———”
这回就连队友都笑得东倒西歪,迟良只得放弃抵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汗水将他的睫毛黏在一起,衬得眼瞳亮晶晶的。
既然是原创,在点评了歌曲和舞台后,又问到了创作灵感,当肖啼说到写这首歌是因为当时特别烦爸妈管着的时候,台下又是笑声一片。倒摆钟的表演就在一派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他们飞快收拾了自己的乐器下台,肖啼抹了把脸上的汗,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还可以吧今天。”
“简直太可以了,”黄闫子擂了他的肩膀一拳,“我算是发现了,自从那次之后,你一紧张就超常发挥啊。”
“哥的台风岂是你能揣测的?”肖啼洋洋得意地回敬道。
迟良将吉他小心地收进包里背好,几人拉着一堆乐器,从人潮的缝隙中好不容易走到场边。外套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迟良在来之间已经将铃声开到了最大,但在喧闹的户外演出场,还是显得好微弱。
他将手机拿出来,看到了来电显示,抿着嘴不自禁地笑了。
迟良把听筒放到耳边,听到那头的声音也带点力竭的微微沙哑。
“喂,你敢不敢往你的右边看一眼啊迟良?”
迟良愣了一下,猛地向右转头,看到许识风拿着手机,原本正不满地皱着眉冲自己挥手,但对上迟良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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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个人在当下最直观的好处是,多了一个劳动力来帮忙搬乐器。当许识风答应黄闫子待会儿帮他把鼓搬到租的面包车上是,黄闫子戏瘾大犯,一把攥着许识风的手,感激涕零地呜了起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识风!”
“你够了,”迟良抓着许识风的手腕,替他将手抽了出来,“那我都帮你搬了好几年的鼓,你是不是该下辈子当牛做马来报答啊?”
“切。”黄闫子懒得搭理他,对许识风说,“早说你要来啊,迟良居然也不和我们说你要来看。”
迟良简直冤死:“我也不知道啊。”天知晓他在这里看到许识风时,内心有多么惊讶,在接通那个电话时,他以为只是两人在晚上的例行聊天。
他小声凑近了许识风问道:“你怎么还从渝州过来了?”
“从渝州过来?”黄闫子也听到了,惊讶得声音都抬高了几个度,“这也太远了吧?!”
许识风拍了拍他的肩:“那还是没有以前从蓟津到岭县远的。”接着又转头,戏谑地飞了一眼迟良。
“怎么?不想要我来?哎呀说真的,我要是没来,还真看不到有人冲你激情告白了。”
迟良呛了一口空气,捂着嗓子咳了起来。而黄闫子说起这个就来劲儿了,乐颠颠地拍大腿:“真逗死我了,那哥们高音飙得,我们主唱都飙不了这么高吧哈哈哈!”
“诶,什么意思啊,”肖啼本来在看热闹,顿时一脸被踩到尾巴的表情,“我能唱上去好不好?!”
趁矛盾转移,迟良赶紧在腿侧捏了捏许识风的掌心,半开玩笑说:“不是吧?真不高兴了?”
许识风悠悠然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方才笑闹之间,台上最后一支乐队的演出也到了尾声。这次线下赛的评分是最后一起公布对比的,所有乐队在演出结束后等待这一刻。连肖啼和黄闫子也顾不上掐架,屏息看着主评委手里那张纸。
倒摆钟的晋级在歌迷们心中是毫无疑问的。结果公布时,黄闫子激动得跳起来张开双臂,四人紧紧拥抱了一下。现场还有些没有离开的歌迷,也纷纷围过来祝贺他们。
和歌迷们说了几句话后,迟良看了眼手机,快到他们和租车司机约定的时间了,便挥手向歌迷告别。黄闫子跟在旁边朝大家wink了一下,说欢迎大家以后来酒吧看他们演出。
许识风也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帮着黄闫子将鼓搬到了酒吧地下室的另一个房间。待和队友们告别后,这一个梦幻般的夜晚这才尘埃落定。
洗过澡后迟良草草擦了几下头发,和许识风一起坐在了床沿。
房间里仍是只开了那盏壁灯,许识风比他先冲完澡,这会儿头发已经半干了,软软地搭在他的前额,衬得他微微抬眼的动作,有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别样暧昧。
迟良咽了下嗓子,想起之前在现场没有说完的话,抓着他的手腕摇了摇:“你真的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许识风昂头看着那盏月亮般温柔的壁灯,嘴上说道,“男女通吃,好受欢迎啊,迟良。”
“我错了,识风哥。”迟良笑着抬手,虎口轻轻搁着许识风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来,面朝着自己。
“怎么回来了?嗯?”他小声问道,“你的吉他手拍完了?”
“没拍完,放假了。想回来看看我的吉他手,没想到嘛……”
“不是吧识风,真生气了?”迟良靠得更近了些,注视着许识风乌润的黑眼珠,两人蹭了蹭鼻尖。
他说,“我只喜欢你,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许识风想起愚人节那天的长楹天街,迟良就是用这一句话,让他痛苦的心墙轰然倒塌。许识风的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迟良偏过头,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与颈窝,深深呼吸了几下。
接着,滚热的呼吸上移,迟良轻轻吻上了他的耳垂,嘴唇的触感划过侧脸,渐渐贴在许识风的唇上。当湿润的舌尖舔开他的唇缝,扫上他的上颚时,许识风感觉自己被吻过的耳垂烧得发烫,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们居然从来没准备过什么东西。迟良最后用的是他那罐保养手指的擦手油。他俯下身,含着许识风的舌头,将手指往他的身下慢慢探去,仅仅是一个指节,他便感受到了许识风剧烈的颤抖。
迟良停下了动作,温柔地吻了吻许识风的唇角,低喘着问:“很难受吗?”
“你的手上,”许识风横过细瘦的手臂,遮住了自己眼睛,“好多茧子……”
“是好多茧子,你都摸过啊。”
“……你别说了,要做就快点。”
“我怕你疼,”迟良又往里探了一点,见许识风的嘴唇死死抿着,又吻了上去,“还好吗?”
许识风将手臂移开,一双眼睛带着水汽,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迟良,他抬手摸了摸迟良的侧脸:“没关系,你弄吧。”
他和迟良牵过多少次手,都没感觉到他那些琴茧这么有存在感过。
迟良的膝盖抵在他两腿间的床单上,两人都硬得不行。他感觉到迟良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的脖颈与锁骨上,另一只手则紧紧箍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往前带,赤裸的身体汗津津地贴在一块儿。
许识风的呼吸剧烈而急促,胸膛不住地起伏着。他摁着迟良的后颈,吻上去的动作却又极轻极柔,这个轻柔的吻令迟良微微恍了下神,目光愣愣的,看得许识风微微一笑,用鼻梁贴了贴他的脸颊。
当迟良的下身往里顶时,许识风才意识到比起这个,有茧子的手指根本不算什么。疼痛伴随着身体被打开的感觉,令许识风眼前一黑。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小腿,无力地搭在迟良紧绷的腰上。
许识风能感觉到迟良的喘息声就在自己的耳畔,好像还是在问自己痛不痛,但这会儿,他已经没有精力说话了。
他只是偏过头,用嘴唇轻轻摩挲着迟良的皮肤,如同无声的应许。他清晰地感知着迟良在他的身体里抽插顶动,一次比一次更深,一次比一次更用力。
快感取代了疼痛,在许识风的脑子里横冲直撞。他觉得整个人都像是仰躺在一片陌生的水域里,不知会被浪流带去何方。
洋溢着热度的、宽大的海域,好像只会出现在夏天,只有夏天才会有被烈阳晒得这么明艳的海水。许识风想,他大抵永远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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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 回忆里爱情的香气
第32章 EP.26(上)
一整个晚上,许识风都睡得不太实,但也不是很清醒,处于一种昏沉难耐的状态。直到翌日早上起床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会儿仪容,才觉得自己精神了些。
他踩着拖鞋走回床边,看到迟良扯了半页五线谱当便签放在床头柜。许识风将它拿起,眯起眼辨认那潦草得一如既往的字迹:我去琴行上课了,很快就回来。
大忙人。许识风扁扁嘴,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决定去找迟良。
他走上楼梯,穿过早晨冷清的酒吧,来到蓟津七月的街道上。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才早上九点多,就走得人额头上直冒汗。沿街的早点车都准备收摊了,许识风没什么胃口,只买了一杯冰凉粉,当看到摊主往里面舀芝麻酱时,他想起自己和迟良因为豆花口味的那点分歧。不知道岭县的凉粉是什么样的,或许也是拌满了甜水的口味。
走到琴行前,推开门便感受到了空调沁人的凉风。大门正对柜台,许识风一眼就看见了永远坐在那儿的赵老板,他手里边总有着调不完音的琴。
赵老板还记得他,招呼道:“好久没看见你了,又是来弄笛子的?”
“没有,”说来惭愧,上大学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练习过长笛了。许识风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侧边的小教室,“我等人。”
赵老板“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去摆弄手里的琴:“是等迟良吧,那你坐会儿哈,他就快下课了。”
教室和琴行前厅之间没有砌墙,而是隔着一面巨大的玻璃。许识风坐在一张软凳上,透过玻璃看教室里面的情形———迟良穿着一件素色短袖和五分牛仔裤,抱着自己送给他的那把吉他,正给身边坐着的小孩儿示范,示意小孩儿仔细看他摁在琴板上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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