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腾起,饺子的香气扑鼻而来。
***
赵月柏注视良久,终于舀起一个卖相特别的,又添了些其他的饺子,给楚清端过去。
众人举箸,饺子皮薄馅厚,馅料鲜嫩多汁。
“咦,我吃到了有铜钱的!”周梧喜气洋洋。“我也吃到了!”剩下的人纷纷说道。
问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吃到了。楚清看着手上的两枚铜钱陷入沉思,将其收好。
***
将人送走后,两人回至楚清厢房。
明月被几层云遮了起来,闯进屋内的月光也不大亮,只有一盏灯烛忽明忽暗。
赵月柏把门顺手关了,转过身肩膀就被一双手搭上。
手又移开,下至赵月柏的腰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挂在了上面,有些沉。
赵月柏低手握住楚清还在动作的手,眼神却没动,问她:“在做什么?”
“送礼。”须臾楚清便把手松开。
赵月柏摸了摸,竟然是块玉佩,吊缀在她的外腰带上,摸过去温润无比。
“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 楚清说得正经。
“我看今日是黄道吉日,正适合送礼。”
“这么贵重,”赵月柏羞赧偏头,很少有人给她送礼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收过几个。
楚清威胁她:“所以你要好好收着,要是敢像上次那样,我就拧断你的腰。”
赵月柏自然知道她说的上次是哪次,听她语带威胁之意,伏低作小:“不敢,不敢。”
“我今天吃到了一个很丑的饺子。”楚清搂着她的脖子,问她:“你故意的吧。”
温热的气息抚在赵月柏的耳垂,自下而上到了耳尖。
好像春风。赵月柏心里紧张,每次被楚清搂着脖子都很紧张,她怕她没站稳摔跤,只好用手环着她的腰。
“你好好站,”赵月柏道:“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怪不得大家都吃到了。
“那我不是唯一的。”楚清软了声音,虽然她也很高兴,但是这样一点不特别。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爱找茬。
湖畔的鸳鸯,成双成对地交颈,亲密无间,和她们一样。
赵月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她能听出楚清闷在心里的想法。
她说出的话却不直截了当。
“其实也算是唯一的。”赵月柏弯身捧起她的脸。
小腿被人轻轻踢了一脚,楚清还想再来一脚,最后还是停下来:“哪里唯一?”
“你明明吃到了两枚是不是?”赵月柏戳穿她,她都看见了,还想骗人。
“是。”
“你的运气很好,他们的运气也很好。”赵月柏有点不好意思。
楚清饶有兴味地听她下一句想怎么说。
“可是你吃到的那两个,有一个是我做好了标记放的。”
她坦白得耳热,谁知道有一天会这么直接说出来这种话,早知道以前早早地就该训练自己多说一点。
“你一定要得到,这些,”赵月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冬至的这种寓意,她停顿几秒,才说道:“这些可爱的祝福。”
说完这些话,她整张脸都烧起来,红彤彤的。本来就白,现在是白里透红。
她微微昂首:“不过你也吃到了没做标记的铜钱,所以勉强也算你运气好。”
“我心甚悦。”
“我可以吗?”赵月柏忽然问。
楚清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愣了几息后才反应过来,她点点头。
一双手把她摁住一顿吻,她有些喘不过气了,恍恍惚惚地想这人腿细手细的,居然力气这么大。
雄赳赳的。楚清见她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一股昂扬气势,觉得可爱,竟伸手把她头发散了下来。
赵月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几秒后被自己耳边的发丝吹得脸痒,她才想起来楚清做了什么。
“真好看,”楚清赞道,呼吸有些甜腻,除了就寝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赵月柏散头发的样子。
今晚看来别有一番趣味。
楚清仰起头勾住赵月柏的手:“月柏换身女装给我看看好不好?就今晚。”
赵月柏心下大惊,总觉得楚清心里憋着个坏主意,她平日里穿多了男装,换成女装竟会多些不自在。
不过那股不自在很快就消失了,她本就是女人,换成女装也理所当然。
“可是我没有衣裙,你的大小也不适合我。”赵月柏到底还是找了个借口。
结果面前的人松开她的手向后退几步,对她笑得狡黠,竟穿过隔帘进去内室。
她跟上去,想看看楚清准备作什么幺蛾子。
来到衣柜面前,只见楚清从里面捧出几套衣裙,对着她笑吟吟道:“我已经备好了。”
赵月柏哑然。
将人拉到床榻边,楚清自顾自地把她外衣脱掉,随后将几套衣服放在她面前:“你想先穿哪件?都听你的。”
赵月柏拿起一件赤色罗裙,上下比了比,发现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原来这人早有预谋,可恨可恨。
第52章 上心
整整一个时辰, 赵月柏把衣服换了又换,最后只剩一件素雪绢裙还没试过。
明明灭灭的烛火,照在裙上, 让楚清的心漏了一拍。
“真好看,”她赞道,眼眸柔情似水, 在赵月柏身上熨帖着抵挡不住的有如滔滔江水的汹涌柔情。
赵月柏别过脸去,耳尖染上一层绯色:“算你有眼光。”
两人躺下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困意袭来, 赵月柏眼皮沉了下来。
楚清面对着赵月柏,手虚搭在她的腰上。指尖微凉,偶尔不小心碰到赵月柏的皮肤,叫她醒了醒神。
赵月柏伸手替人捻捻被角,心里记起来姜宁音嘱咐的话。
这几个月来她们照着她的话调理,确实好上不少,但还需多多上心。
楚清体寒,赵月柏每到冬天就成了火炉,用来取暖正合适。
摸了摸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赵月柏带着浓浓困意问道:“我热不热?”
静寂的环境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楚清琢磨不透她了:“热。”
“你冷不冷?”
“不冷,”楚清掐她的腰,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黑暗帮赵月柏掩盖住了脸上的绯红, 她沉默一会,随后低声说道:“你冷。”
正是因为看不清, 所以说话的声音、手上的触感被放大数倍, 楚清的手很柔,她摸上赵月柏的脸:“想说什么?”
“以后我们都一起睡好了, ”赵月柏轻声说道:“中和一下就不冷不热,怎么样?”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楚清哼哼一声以作回应,过了一会只听见赵月柏呼吸变得平稳许多,睡了过去。
***
时间转瞬即逝,过了冬至之后天气更寒冷,过了一段时间便到了腊月三十。
镇上充斥着浓浓的年味,大街小巷的门口多多少少贴好了春联,赵月柏和楚清上街采购过年要用的东西,顺道买了两副春联红纸。
上面并没有写好字,空空白白的两张,她是不打算买写好的,家里正好有一个会写的,回去让她写。
两人手里提着各种年货,逛到铺子附近的时候进去瞧了一眼,五个长工先是当作了店小二,周梧则在旁边看店,人满为患。
赵月柏大气地给几人涨了工钱,等客人少了些,两人又把刚买的几样礼品送给伙计们。
“谢谢东家!”五个长工喜不自胜。周梧神色复杂地在旁边看着赵月柏,上次自从她撞见两人卿卿我我后仿佛打开了新天地的大门。
她又觉得只要楚清开心就好,所以对两人的感情接受的很快,当然她也明白不接受也没用,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个权利。
赵月柏简单地嘱咐周梧要办的事后,叫上孙二器一起离开了,他们今日还要去一趟林府。
带上孙二器是为了添点气势,趁钱乐不在,她去林府也方便一点。
大年三十的林府比往日更热闹些,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都是送礼的、拜访的各户富商乡绅。
想不到家主不在、管家不在,府里竟然也能井井有条。
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认得赵月柏,连忙躬身。
孙二器在后边提着礼盒,赵月柏示意了一下,守卫急忙让开,领着他们两人进府。
“钱管家不在的这些天,贵府都是谁人当家?”赵月柏好奇道,向那个守卫打听。
守卫摆摆手,挠了挠头:“都是钱管家早就安排好的,才不至于乱套。”
马上有两个小厮迎了上来,接过孙二器手中的礼盒,向赵月柏道谢。
另一个小厮则负责招待赵月柏和孙二器两人,孙二器在旁边颇不自在。
赵月柏问:“许久没来了,不知林员外何时才能从外地回来?”
“没呢,我们家老爷怕是还要在外边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在忙其他生意?”
“小的哪能知道这么多呀。”小厮打着哈哈。
赵月柏点点头,也不再问他这个。小厮领着赵月柏在府中逛圈,林府很大,赵月柏估摸着约有七八个自己家那么大。
几人逛到一座楼阁,它的外边附近种着一片竹林,清雅脱俗,想不到奢华气派的林府竟会有这样的地方。
小厮带着两人走远了一点,随后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少爷修养的园子,当年这里建了好久。不能打扰他休息,还望您多谅解。”
“无事,林少爷最近身体如何?”
小厮摇摇头:“我家少爷不爱喝药,老是喝一半就倒掉了,近来倒的量是越来越多。”
“不过听说已然好上不少,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不出门。我也怕少爷憋坏了。”他叹了口气。
“的确。”赵月柏颔首道。
就这样在府里逛了一圈,小厮招待完两人后将人送出府,等走远了些,孙二器才道:“东家,我看林府对林少爷也不是很上心嘛!”
赵月柏奇道:“怎么不上心?”
“还没有您对楚姑娘上心,”孙二器继续说:“刚刚路过那片竹子,我往里边深处看多了几眼,发现有一块品相甚丑,已经要坏了。”
“如果上心的话,早就将那块收拾好了。”
细细回想下,赵月柏刚刚并没有往里边看,如今听了孙二器的话也觉得奇怪。
方才小厮的话又出现在脑海里,“或许是他不爱喝药,偷偷倒掉以致竹子坏了?”赵月柏猜想。
快到家的时候,只见家门大开,有人来访。
赵月柏加紧脚步进了门,发现楚清正温声地对着一个人讲话,仔细一看,正是马枫。
他今天一身常服,换下衙役衣着后整个人的气势也变了。
“赵大人,”马枫见她回来了对她扯了个笑,脸上的刀疤被扯动整张脸显得阴冷:“马上要过年了,给您带了点薄礼。”
赵月柏心下奇怪,马枫平时可不是这种人。她应付了一会,马枫就找借口离开了。
将人送至门口,赵月柏正要和他道别,他却沉沉地看了赵月柏一眼,抢先说道:“赵大人,我提醒您一句,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这是何意?”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赵月柏弄得不明不白。
马枫摇摇头:“我是为你好。”
“其实周大人有个兄弟,对吧?”赵月柏不再纠结马枫刚刚的话,问道。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与你毫不相干。”为了防止赵月柏再问些什么,马枫转身就走。
赵月柏见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只觉得萧索,和曾经见到段络走远的那个背影丝毫不同,马枫的背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寂。
第53章 春联
注视着马枫渐渐走远, 赵月柏心里疑惑他口中的有些事情知道了对她不好,是什么事情?
难不成马枫是因为知道了她去过林府才特意过来警告她。赵月柏心里想着,转身把门关上, 走到马枫口中的薄礼面前:“这是什么?”
被马枫带来的东西被一层层黄色的纸包裹住,摸起来稍显粗糙,有些纸角破了, 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她将包装扒开,越扒越感觉不太对劲。等包装完全撕开后, 赵月柏愣住了, 马枫送的居然是一只已经死了的杜鹃。
马枫是什么意思,大过节的是想过来给她添晦气?
这只杜鹃除了已经死了的这个特点,其他浑然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他想用这只死鸟警告自己安分守己?
楚清刚把她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完,在不远处就能看到赵月柏的脸色不大好,她走过来几步:“怎么了?”
“马枫送了只杜鹃来吃,”赵月柏缓了缓神色,拎起那只杜鹃重新用纸包裹起来。
“我长那么大,还没吃过这种肉。”她笑道:“今晚做来吃好不好?”
楚清看她两指捏住鸟的翅膀,拎到了灶房:“好。”
这件小插曲就这么先过去了,两人把无字的红纸春联准备好,又备好笔墨。
赵月柏看着楚清端坐在书桌前,用右手拿起已经许久没用过的狼毫笔,染上点墨。
楚清写, 她在旁边看一个字就念一个字:“旭日临门添百福,春风得意纳千祥。”
都说字如其人, 明明字不如其人。
赵月柏偷偷侧头去看楚清, 她写得极是认真,唇瓣上的口脂明明只是普通的红。
可是抹在楚清的唇上却显得妖娆动人。
还有挽发的簪子, 真衬人。
赵月柏在楚清身边站得笔直,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认真地看着楚清的字,可她的心思其实已经全然不在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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