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程晚便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堆积的任务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只能把对许南禾所有的想念放在无人的夜晚慢慢品尝。
评议小组的成员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是真的在干实事。
而程晚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检查一中的监控设备是否有损,理由是教导主任发现总有些同学总趁着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不在开溜到食堂吃夜宵。
这群学生比老鼠还狡猾,甚至跟督查的老师打起了游击战,教导主任气愤不已把修复监控设施的任务直接交给了评议小组。
接到任务的程晚舔了舔唇,突然开口道:“实验室二楼楼梯见的监控是坏的……先把这处报上去吧。”
他的两个队友一愣,默默对视一眼,心想:这个队长好像是有备而来的,怪不得人家能成为队长呢。
在许南禾看不到的地方程晚正在飞速成长,对此深有感触的莫过于段崇明了。
段崇明默默收回想要开溜的腿,一脸生无可恋地朝陈说道:“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去整一个评议当当呢?”
陈说毫不犹豫道:“段哥,我知道,因为你嫌麻烦。”
段崇明闭上了自己的嘴,恹恹道:“程晚铁定不会拦着许南禾偷溜,甚至还会开后门带着他溜。”
他越想越气,“我苦许狗久已,兄台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话虽如此但段崇明也是蒙眼抓瞎,也不觉得掰倒许南禾有什么用。
“这,不妥,不妥。”陈说连忙摇头道。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挑战许南禾,虽说熟了以后陈说和他相处起来感受不到什么冷气,但还是本能地觉得这人对他带着很厚重的面具。
温和有礼,却未达眼底。
至于程晚,陈说就更不敢了,这人只在许南禾在的时候才会软下来。
夫夫俩一个赛一个的冷。
自觉天命已失的段崇明恨恨地闭上了眼,对于陈说的不战而退很是气愤,竟然都不在口头上支持支持他。
段崇明忧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欲无求道: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第40章 眷念
哗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拉开了磨砂玻璃门, 未擦干的水悄悄蜿蜒而下,勾勒出少年诱人的薄肌。
丘隆点点冒起,精心雕刻在玉盘之上, 通体的玉色引出了程晚眼底沉浮的欲色。
许南禾把视频界面点了个反转, 让洗漱台的瓷砖成为程晚唯一的看头。
程晚对粗制劣质的假玉不屑一顾, 理直气壮道:“给我看看怎么了,都是男人,你有的我没有吗。”
许南禾边穿上睡衣,边听着对面的人絮絮叨叨。他摇了摇头,对程晚的在这一方面的嘴遁本领自叹不如。
“你也就仗着我现在不能顺着网线过去制裁你才敢和我说这些。”许南禾拿起手机点了点, 对着程晚道:“回去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洗。”
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太足,憋的程晚默默转过头去,道:“现阶段最重要的是高考。”
许南禾一笑,之前一直撩拨自己的人是谁。
一想到两人近两个星期没说过话,连微信消息都成了程晚的单行道许南禾心底压抑的思念就藏不住地往外冒。
“程晚,我想看看你家的果子熟没熟。”
此话一出, 明明是晚秋的天,江南的春却早早地来了。
“……樱桃园前几天经历了一番风吹雨打,叶子连带着果子都被可怜兮兮地打落了大半, 还有一半又被鸟给啄走了。”
程晚默了良久才捡回来自己樱桃园主人的身份, 他低着眼满足了对面那人恶趣后才将半阖的眼皮一撩,道:“许南禾,我是队长。
他话说一半,把剩下的东西全扔给许南禾猜, 默认了许南禾会知道一切。
“总共就三个队, 我是队长。”
程晚言语间的兴奋藏都藏不住,说起这个话题后什么羞人的情绪全被他丢掉了, 只是睁着发亮的眼期待着许南禾的反应。
许南禾不知道程晚是PK了多少人才拿到这个位置的,程晚暗中的进步和成就让他的心有些酸涩肿胀,切身体会到了看玫瑰开出花苞的成就感。
许南禾温声道:“很厉害,程晚,你真的很厉害。”
他平日说话多爱把简单的话用尽修饰,当要夸人的时候却又变得十分质朴无实,言辞简单,回归了最原始的语言。
他的话浅淡,程晚却能从他的声音和神情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在高兴。
许南禾把手机放在一边立着,有些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道:“这些天都干了什么?”
“策划活动,你知道吗一中有一个社团叫海济,取海济天下……我的队伍负责这次活动一开始的策划,我们在操场办了个市集……”
许南禾很少见到程晚脸上会出现眉飞色舞的感觉,也很少听到他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
和辩论场上的唇枪舌战不同,程晚没有用带刺的刀去戳,只是把自己最近的一切娓娓道来。
他事无巨细的说,许南禾细细地听,听着他把事情掰碎,一点点喂给自己。
许南禾一直温和地看着他,直到程晚说完才问了句:“程晚,你开心吗?”
许南禾不在乎程晚取得多少成就,也不关心别人对程晚会怎么看,他只在乎一点:
程晚,你开心吗。
你有享受被聚光灯笼罩的感觉吗?
你有为自己的努力和成就所引发的周围人恋羡的目光而兴奋吗?
程晚把躁乱的心放平,对上许南禾那双被画质模糊而黑沉的眼,很轻很肯定地道出一句:“开心。”
他们的目光是新奇的,是赞叹的,是暖色的,不是厌恶的,也不是冰冷的。
虽然很累,但很充实,在许南禾不在的日子里他在被这些东西一点点填满,以此让自己的思念不会决堤,让他不会垮掉。
他在带着许南禾的期待一直向前走,向上爬。
迷茫,胆怯,害怕,都没有许南禾乌黑的眼眸中夹杂着开心的赞许来得重要。
“开心就好。”
……
许南禾和程晚通了电话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想念来得那么深,他迫不及待地想通过留存的照片和视频去看程晚的模样。
向上生长的模样。
许南禾点进段崇明的聊天框,用瑞士的限量滑板成功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同学,你们最后的钱款会去往什么地方?”
“德恩慈善,是江城本地的一家公益组织……他们不接受钱款的直接捐赠,我们后续会用这些钱去买学习用具进而捐赠给他们,再由他们送到偏远的山村……”
“……”
画质很模糊,还很抖,并不是专业的相机拍摄的,只是一个同学记录生活的视频,发布到论坛以后碰巧被段崇明截取。
许南禾可以感知得到程晚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很微小的抖变得缓直,说出的话越来越流利,只是依旧平淡冰凉。
和视频里沉着冷静的人视线相对,时空错乱,许南禾在这个瞬间竟觉得程晚是在看自己。
眼神冷淡,黑如夜幕的双眸没有依恋的柔只有直白的清冷。
好似江南料峭的春寒。
……
大概估计了一番许南禾的浏览速度段崇明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小明:看到了吗,你家程晚现在在一中比你还有名。
一中帅哥美女太多,风云人物齐聚,许南禾这辈子还当真算不上最拔尖的那一撮,他出众的容貌和优异的成绩是加分项却不是唯一的特殊项。
学校的活动太多,各种各样的花都在绽放,他这棵光秃秃的树又冷又冻人,谦逊中不加掩饰的疏离无形中隔绝了所有擅自靠近的人。
再加上他每天和程晚同出同入,自带的融洽氛围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久而久之也只成了别人口中那个“自带学霸光环的高冷转学生”。
许南禾无声笑了下,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把程晚所说的‘妻子的炫耀’。
X:我当个贤妻就好,他去闯荡,我坐等脸上添光。
小明:……再见。
许南禾把这段视频保存进了相册,冷冰冰的数据流转,带走了呼之欲出的想念。
和料峭的初春对视好久许南禾才又拿出今天没能解决的题继续思索,笔在纸面滑动,嘴里默念着方才外放的话。
“……慈恩慈善会创立于……江城龙塘村的孩子缺少……我们会把所有的欠款去向公示在官网,接受所有人的批评和指正……”
他的心和脑割裂成了两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
大脑把理性抢走,死守着最后的高地,让最后的解法从一众草稿纸中脱颖而出。
而心却带着感性远走,去往他方,去了那个传说中会有思念之人静候的世外。
没人知道冷若冰霜又侃侃而谈的人会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把最真挚最无瑕的一面展示给他,在光与影的交界许南禾得到了带着一点灰影的白。
“每个人都有所作为这个世界便会更加美好,这个世界还有些地方破破烂烂,而我们在慢慢地缝缝补补。”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手下的笔一顿,在字符旁留下一点浓墨,深深地浸润着纸张。
*
赛事将近许南禾变得前所无有的忙,只能在周末和程晚打一个长达几个小时的电话。
手机在发热,人也在发热。
“程晚,把你买的糖葫芦给我看看,我要看看正不正宗。”许南禾的声音低哑,呼吸格外得重。
他近乎命令的语气让手机画面里的人生不出一点反驳的心,只会照着他的还去做,把自己今天买的所有东西全部呈现。
豪不私藏,诚信招待着远方不能到来的客人。
“够了吗。”程晚的气音很陡且一直不能平缓,他抬起眼帘近似哀求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说这三个字了。”
“这是惩罚,程晚。”许南禾轻笑道:“惩罚你之前对我的步步紧逼,惩罚你擅自去学那些东西。”
他话音一转,道:“要我不说可以,你要先把那些东西从你脑子里清理出去。”
“怎么算去掉?”程晚底气不足道。
“不告诉你。”
“那岂不是什么都由你说了算。”
程晚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顺着耳麦直接传到了许南禾的耳朵。
许南禾看着被蒸熟的白灼大虾道:“说了这是惩罚,当然由我说了算。”
“好了,伤身体的事情少干。”许南禾扬唇义正严辞道,好似方才言语孟浪的人不是他。
程晚默默把糖葫芦塞进袋子里装好,听着许南禾仗着惩罚的名头教育自己。
四个星期了,程晚很珍惜他们每一次的视频电话,哪怕许南禾每次都借着小作文的名义欺负他他也甘之如饴。
展示的羞耻,灯光的加持,电话那头不轻不重的话,每一样都让程晚觉得兴奋、愉悦。
我好像有些坏掉了,程晚想。
“元旦有空吗?”
元旦?
程晚思绪还未回笼,听到这个词条件反射道:“不行!”
他的语气太过激动,骤然的反差让许南禾一怔,“怎么了?”
面对许南禾的追问程晚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比,他嘴唇蠕动着,道:“那天,我得回家一趟。”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下意识咬着唇,对自己苍白无力的解释一清二楚。
家,那个不想待的家有什么好回去的呢?
气氛一下子变了,粉红泡泡一个接着一个的破,两人对情绪都那般敏感,却没有一人挑破暗流之下的不安。
许南禾眼神里的笑意淡了些,好似什么也没发现一般,道:“好,那就第二天再见吧。”
“嗯。”
许南禾打量了程晚僵硬的脸色好久才道:“时间不早了,去洗漱吧。”
34/44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