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洵矫揉造作道:“哎呀,现在阿婵不让人家离她太远,说抓了那四个匪徒,怕魔教之人来刺杀报复。我总不能当着阿婵的面去打听啊!”
她虽在抱怨,但嘴角噙着笑,不合时宜地表露着开心。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她在好姐妹面前嘚瑟。
封青筠哼了一声,没答话。
江秋洵撒娇道:“师姐~能不能帮我……”
话未落音,封青筠就打断道:“不能。当初是你自己决定金蝉脱壳、改换身份,你若不想暴露身份就别指望我以你娘家人的身份去给你办事。现在明面上你已经与我春风酒楼没有任何关系,婚礼流程你自己打听去。还有,不要说话这么黏糊,我听着身上起鸡皮疙瘩。”
江秋洵一开口,封青筠就知道她想干嘛。无非是这女人从前仗着自己的美貌和魅力在江湖上占便宜惯了,这回又想在自己这边白嫖。
江秋洵:“……师姐你好过分,好无情,好冷漠哦~万一我因为不懂礼仪成亲丢了脸,以后嫁进林家,在家里抬不起头怎么办?嘤嘤嘤……”
封青筠微笑:“没事,不开心了就把林商主休了,换一个,天下好女人多的是。”
江秋洵垂下眼眸,生硬地转移话题:“啊,阿婵说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人家去给她添茶。”
说完转身,扭着腰风情万种地摇进了包厢。
封青筠:“……”呵呵。
第74章
封青筠嘴上说不管, 又怎能真的不管?这么说只是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别再掺和进复生门的事儿。
复生门、璐王宝藏、魔门余孽……这些事是朝廷的事,她们这样刚洗白过往退隐江湖的邪派人士卷进去只会被殃及池鱼。再则, 有堂堂不败神话林门主谋划,更无须江秋洵操心。若是现在都不能护着江秋洵,还嫁给她做甚?
转念间,封青筠又开始担心另一件事——听说林婵的舅舅这几天就要到了。
关于“林止风”,在江湖上并没有她背景的传闻。就像是被正玄派大长老捡回来的孤儿似的, 没有半分消息。
但关于正泰商号这位林商主的消息, 能查到的就很多了:
幼年丧母,后投奔舅父长大,认了一位隐世的商贾做养父, 很快养父便把正泰商号这个当时还很小的商号赠予了她。之后商号在林婵的打理下很快开始扩张, 如今已经是北方有名的商号。
林婵和林家本家的矛盾很多人都知道。曾经还有人想借着林家的名义去制衡于她, 坏她的名声。但很快被平息,出面的就是这位舅舅。
据说他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当年林家想要欺负年幼的林婵,是他千里迢迢把林婵抢走,为此差点和林家打起来。
又说他崇尚儒学,性情古板……
哼, 女昏则为婚, 女囚则为姻, 江秋洵自进囚笼, 自求多福吧。
……
包厢里, 宋翼面对林婵, 一直赔着笑脸。
两人很快商定了四个复生门门人的处置,又商议好如何防范近来锦城中的外来江湖人, 没等茶凉,人就走了。
走之前从裤腿翻出来一个装水的竹筒,把剩下的茶倒进竹筒带走了。口中振振有词:“好茶叶别浪费。”
这是林婵自己带的好茶,好喝,但价格也是真贵。而作为欠人钱的老赖不好意思再薅林商主的茶叶。
林昭节瞪大眼睛:“你还学会卖惨了?如此厚颜无耻?”
她倒不是真的担心宋翼的做派丢人,而是怕他脸皮炼得太厚,以后不好要账。
宋翼理直气壮:“你没听说过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茶叶也是。”
林昭节道:“……”
这首诗出自某年一位不留名姓之人送与林婵的诗集之中。林婵把诗集刻了雕版印出来,送给了瑞安县主,县主拿去找皇帝伯父邀功讨赏,之后便广为流传。
林婵与宋翼商量了许多事,江秋洵在旁边断断续续地听着,却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还在为成亲的礼服发愁。
要不还是偷偷去季家裁缝铺见见季大娘?
可是,听说嫁衣要自己亲手缝才行,寓意好,吉利。
江秋洵不是迷信的人,从前也对所谓的吉利不吉利嗤之以鼻。但真轮到自己成亲了,想到可能会不吉利……管他迷信不迷信的,自己缝制总不会有坏处!
她从前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如今在梨花街,听到旁人说林婵的好,赞她们般配,莫名觉得心情有些舒畅。
未曾奢望过有一天会与林婵成亲,然当林婵说要予她婚书,比给她金山银山还显贵重。
哪怕她穿越而来,也相信是因为未知的科学。
她骨子里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神明,可是因为林婵,她希望此世间能有苍天,能聆见证她们的誓言。
“阿洵?”
江秋洵听见林婵的声音,回头便见林婵递给她一杯暖呼呼的茶。
她见着林婵便忍不住带上了笑容,道:“忙完啦?”
“嗯。久等了。”
林婵随她站在窗边往下看。窗外阳光正好。梨花街热热闹闹,来往行人众多,都快到黄昏了,仍有走街串巷的商贩,可见兴盛。
“要不要去逛一逛,挑些物件?”
江秋洵道:“有一点饿了,下次吧。”
康老大夫认为林婵的眼疾和身体有关,勒令她按时饮食,三餐规律,江秋洵自然上心。快到饭点儿了,不能耽误了饭时。
江秋洵想着林婵刚才和宋翼谈话的时候喝了一肚子水,便拉着林婵弃了马车散步回家。
回家的路上,二人闲聊,江秋洵问林婵:“那四个绑匪,当真是魔教匪徒?宋大人准备怎么处置?”
林婵道:“确以魔教余孽的身份上报刑部。本朝对于绑幼童行骗卖之事,向来处以斩刑,此四匪应是羁押狱中,秋后问斩。”
历朝判死刑后处死一般都是在秋后,本朝也不例外,除非谋逆等重罪。桑邑便享受了一把“即刻问斩”的殊荣。这是个魔教余孽自然没资格,就按朝廷刑部的文书下来了,也得关押到秋天再斩。
林婵道:“阿洵何故询问此四人?”
江秋洵道:“我方才问了封姑娘,她说那四人可能是魔教复生门的人。这种拐卖幼童的匪徒,死不足惜,可别让他们跑了。”
令外若是门主王豪敢来救人,她就一块儿宰了!
张放出逃,剑皇楼训练孩子的基地被攻破,封青筠救出里面的孩子的时候,江秋洵也戴着面具同行。
孩子们知道她是南武林赫赫有名的大宗师慕挽月,一个个都希冀地望着她。
他们什么都不懂,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地狱中挣扎,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有的早就枯灯油尽,只是因为听说慕挽月和封青筠会来,抱着最后希望等待着。
“慕长老,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是我还没有回家,我想吃娘亲做的桂花糕……”
“宗师大人,我的手……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慕长老,她昨晚哭了一夜,喊痛。真好,她死了,肚子不会痛了。我的也很痛,蛊虫在吃我的胸口和手脚,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哪怕是江秋洵这样游走于生死之间的妖女,哪怕她见惯了这世间的悲惨,也难以不动容。
孩子们甚至还不懂得死亡和疼痛的区别,就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
不,他们生存的权利早就被夺走了,操纵在复生门、剑皇楼的手中。
江秋洵向来不喜多管闲事。
剑皇楼太善于利用孩子和老弱来寻找人的弱点完成刺杀,她不敢冒险,一向吝于施与陌生人善意,所以外人知道的“慕妖女”是一个冷漠的邪派武林人。
可就算铁石心肠,也难以对这些受尽摧残的幼儿冷漠。
所以她破天荒地把这些孩子都带走了,花钱尽量医治他们,且拜托封青筠找到他们的家人。
封青筠曾问她:“你只是出钱,他们都不知道你帮了他们。你慕挽月何曾做过这等赔本买卖?”
江秋洵道:“这算什么买卖?不过是花点钱买个舒心。反而要是有了牵扯瓜葛才不好。断绝来往,少些挂念。”
“再说了,我救他们又不是为了回报。你可别泄露消息让人知道是我救了他们,杜绝他们长大了打着报恩的旗号来打搅我和我攀关系。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将来万一有贪得无厌者打着我这个宗师的名号搅风搅雨,我还得去收拾烂摊子,烦不烦?”
不过虽然她是因为怕麻烦,但她的做法却是实实在在的“做好事不留名”“做好事不求回报”。
她对救孩子们有多怜悯,对复生门就有多厌恶。
她昨晚忍不住找封青筠吐槽,今天又特意询问林婵,就是为了确定四个匪徒的身份。果真是复生门的爪牙,便当真得防着了。
她已“金盆洗手”,便不会再亲自收拾这些小喽啰——让他们待在牢狱之中煎熬等朝廷判决死刑的文书,反而比痛快杀了他们更解气。只有王豪来了,她才会亲自出手。
江秋洵问:“阿婵,你和宋县尉认识?我怎么看他有点怕你?”
林婵笑着看向林昭节。
林昭节道:“他哪里是怕主上?他是怕我,怕我催他还银子。”
江秋洵道:“他欠你银子?我看他做派像个纨绔子弟,不像缺银子呢。”
林昭节道:“他是宋家大少爷,从前当然不缺银两。只是他得罪了嫡出的九皇子,被人陷害入狱,从军中除名,再也当不了将军。若非主上借银子给他打点,又有瑞安县主给他求情,他这会儿可别说当县尉了,恐怕还蹲在京城大牢里呢。”
江秋洵哪里看不出来宋翼的谄媚并非因为欠了人情,而是因为亲近熟悉。宋翼看昭节,就像是钱了妹妹银子的哥哥,宠溺又心虚。
江秋洵喝了一口茶,假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宋大人以前和咱们家常来往吗?”
林婵道:“还好。他和尧瑛是同窗。也因此和昭节有些来往。倒是与我不曾说几句话。”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醋坛子江秋洵听的。
江秋洵眉开眼笑。
她道:“县主也要上学吗?哦,就是念私塾。”
林婵道:“本有女学,但皇室女子似乎都不喜欢,都去了尚文苑。”
江秋洵还真不太了解北方朝廷里的门道,她问:“尚文苑是什么地方?像国子监那样读书的地方?”
林婵道:“尚文馆就在国子监旁边,先生也是同一批人。只是尚文馆都是皇室、勋贵子弟。是当今圣上设立的书院,原本是给让太子读书的地方。后来各皇子、世家子弟、官宦子弟多在此进学。同时公主、郡王郡主、县主等也都在此读书。”
江秋洵好奇道:“这种地方,难怪宋大人能登月碰瓷,把皇子给得罪了。”
林婵笑道:“那倒不是。当初他俩在尚文苑意气相投,形影不离。”
林昭节插嘴道:“当初他俩关系可好了!简直是狐朋狗友、狼狈为奸!听说当年他俩还一起逃课去,带瑞安县主逛青楼——被皇后娘娘一顿好打。”
第75章
江秋洵一听乐了, 道:“这就是生死之交了呀。”
林昭节道:“是呢!他们三个差点都没能在文试上考过。”
林婵责道:“昭节,不可非议皇子。”
林昭节噘着嘴道:“哦。”
江秋洵倒是不以为意。如今皇权鼎盛,在外说话是得小心些。
林婵不让林昭节在外乱说, 二人回了宅院,用了晚膳,在院中散步的时候,林婵主动问她:“今天在街上的时候,你是不是想直到瑞安县主和宋县尉的事?我详说与你吧。”
江秋洵矜持道:“我就是随便闲聊, 倒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不说也没事。”
林婵微笑道:“是吗。”
之后便不说话了。
江秋洵像是心里有只小猫儿抓得她难受, 撒娇道:“哎呀,那什么,人家那还是有点好奇……”
林婵这才娓娓道来。
为了不让皇室勋贵们去与百姓争夺国子监的学位, 太子把自己从前学习的尚文苑拿出来给这些问题孩子们读书用。不论男女, 有来历背景的差不多都想挤进去。这个尚文苑几乎相当于是未来朝廷的官宦权臣们聚集之地, 不但方便相互了解,还可促成姻亲。
只不过因为陛下雄才大略,太子仁厚勤勉,尚文苑中风气不错,倒使得大部分勋贵官宦子弟们学了许多东西。
但这些人向来是不守规矩的,学东西不耽误逃课打架。
其中九皇子和宋翼正锋相对, 幸好有瑞安县主作为中间人调停, 才没有天天上演全武行。后来二人为了打赌上青楼, 还把瑞安县主当作裁判带上了。第二天三个人一起被皇后娘娘打了板子。
江秋洵心道:那可不就是难兄难弟、一起挨过板子的袍泽了吗?
之后二人依旧互相看不顺眼, 但不再针锋相对了。
三人也算是有了交情。
“九皇子和宋大人原本情谊深厚, 是过命的交情。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二人便割袍断义了。这是宋大人的私事,我就不便告知了。”
江秋洵道:“那别告诉我。说说你的好朋友瑞安县主?”
林婵点头道:“好。”
林婵说, 瑞安县主和九皇子、宋翼三个人能玩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是三个人的文章都不好。年试几乎年年垫底,把每一位父子都气得吹胡子。
“不过,在最后一年的文试上,他们三个人却都过关了。”
江秋洵听见林婵语气中似有笑意,便知道其中定有猫腻,立刻问道:“他们是如何过关的?是提前拿了试题?”
林婵道:“不是。皇家文试,舞弊之罪岂是儿戏?再则他们平日的试卷均有存档,若是忽有精益,谁能不知?还不如诚心答卷,还可少些罪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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