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灼不在,长衡乐得轻松自在。
没走几步,在门口那里看见了两只死掉的蝴蝶,长衡心中诧异,南朝这么冷的气候也会有蝴蝶吗?这些蝴蝶又为何出现在殿内,而不是在殿外呢。
长衡蹲下,轻手轻脚拾起蝴蝶,眼底都是怜惜,毛毛虫经历无尽黑暗,万般挣扎,才得以从厚茧中出来看一眼这个世界,一眼,仅此一眼,然后便离世。
他的结果配不上他的挣扎,可他却甘之若饴。
一瞬间,一瞬间就好。
破茧,成蝶,消逝,这就是蝴蝶被写好的命运。
蝴蝶没有不甘,而是创造了更多的人类发现不了的价值。
他不一样,他没给世界创造价值,反而给世界带来了许多消极的情绪,天天把杀人挂在嘴边。
长衡虚虚蜷起手指,将蝴蝶握在手心,眸中划过痛苦,他不配为一个君子。
他应该和君灼一起下地狱。
可能是最近的表现很好,也可能是觉得他太惨了。君灼放开了对长衡的钳制,解开了脚腕上的锁链,让他能到太子殿周围活动,但是某种意义上还是不能出太子殿。
会有宫女随时来提醒他,该回去了。
长衡找遍太子殿每个角落,找到了五只蝴蝶的尸体,然后带到枯树下埋了起来,埋到那株盛开在极寒之地的野花身边,愿他们来世和野花一样拥有顽强生命力。
长衡蹲在地上,过长的衣服落在地上,沾到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却没能遮盖他身上的清冷皎皎气质,仿佛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只是这一刻恰巧被乌云遮挡了而已,等风吹过,乌云散了,还是那么高不可攀。
他的注意力都在蝴蝶身上,没注意到门外来了几位宫女,驻足原地看着这位因蝴蝶逝世而黯然伤神的美人,漂亮,实在太漂亮了,南朝所有的美色加起来都比不过长衡。虽然漂亮一词形容男子不妥,但她们找不到别的词形容长衡了。
长衡身上还有一种气质,与这种漂亮相辅相成,美却不失英气,那清冷感让人望而却步。
“太子妃我们是浣纱局的宫女,奉太子的命令前来给您测量尺寸,方便制作婚服。”
闻言,长衡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不敢置信道:“什么?婚服?”
他要和君灼成亲?以后都要在别人身下辗转承欢!?一辈子都无法翻身像那些妃子一样被豢养在深宫中,等死。
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他是楚国的太子,太傅引以为傲的学生,怎么可能委身于别人!?
一身傲骨不允许长衡接受这件事,漂亮的眉眼愠怒。
他听见自己声音颤抖:“要做你们去做,别找我,我不可能嫁给君灼,永远不可能。”
浣纱局的宫女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请太子妃不要为难我们。”
“我不为难你们,难道你们就要为难我吗?”长衡猛然站起身,衣袖拂起,头一次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压迫感。
“太子妃……”
恰巧从太和殿返回太子殿的君灼听见了这些话,站在宫墙后面听着,眸色越来越暗,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信步走出去,走到长衡面前,冷声道:“嫁不嫁由不得你。”
枯败的树叶被冷风吹落,飘飘然落到长衡头上,无声诉说着长衡的命运,就该如此。
长衡倔强的看着君灼,那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君灼也看着他,目光散漫,甚至有点看笑话的感觉。
两种气场在空中交汇,最终,清冷的不服输的气质败下阵来。因为另一个人说,“别忘了你的小书童还在我手里。”
长衡眼皮紧绷,扫了君灼一眼,终于认命似的断了那紧绷的弦,是啊,他怎么反抗,常安在君灼手里,万一君灼一个不高兴把常安杀了,他该怎么办。
他斗不过君灼,他有太多把柄被君灼握在手里。
枯叶从长衡身上落下,安静没入泥土。
命运,如此这般。
和蝴蝶一样无法改写命运。
君灼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考虑。
长衡自嘲一笑,罢了,眼下还是想办法见常安要紧。
风吹过两圈,君灼开口:“怎么样?想好了吗。”
长衡没说话,君灼却对着那些宫女使了眼色,让她们过去量长衡的尺寸,意料之中的,长衡没有挣扎。没有温度的软尺贴在优越的腰线上,君灼在心里比划了一下,一只胳膊应该圈的过来。
想到这些,他又忍不住想藏在衣服下的美好身躯,长衡只是看起来瘦,其实脱了衣服身上还是有肉的,再加上他常年习武,身上有些薄肌,摸起来不会很骨感,而是劲道有弹性的感觉,再加上丝滑的触感,很容易让人爱不释手。
君灼喉结上下滚动两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光是想想都令人血脉偾张。
磨了磨牙,想日。
长衡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身体僵硬无比,如提线木偶一样在宫女手里转来转去。
原来量尺寸也是那么煎熬的事情。
终于量完,君灼便迫不及待遣退宫女,拉着长衡的手进了大殿。
边亲边扯长衡身上的衣服。
长衡推开他,十分固执的问:“你说过带我见常安。”
君灼伸手捏住长衡的下巴,道:“不要在这种时候提别人的名字,很扫兴。”
长衡被捏得生疼,控制不住的眼泪淌出了眼角。
君灼嗡得一下大脑全乱了,几乎下意识吻去了长衡眼角的泪,破天荒地开口:“乖,先做一次。”
他想看长衡哭,他只是想看长衡在他身下哭,别的时候他不想看见长衡掉泪。
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混乱感,非常糟糕的感觉。
长衡便没了挣扎,任由君灼亲吻,他被君灼抱在怀里,托着屁股,一路亲到殿内,衣物也散落一地,孤零零的躺着。到床榻上,君灼忽然停止动作,出声询问:“画呢?你不喜欢吗?”
他还提画,长衡都快被气死了,恨不得一脚将君灼踹下去。
然而他听见下一句话真的没忍住,抬脚将君灼踹了下去。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觉得画得不够好,你的表情应该再淫|荡一些。”
“滚。”
长衡把自己毕生所学的脏话都用在君灼身上了。
这一脚铆足了劲,君灼倒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踢完长衡就有些怕了,怕连累到常安,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君灼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重新压到他身上按着他接吻,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那吻过于强势,掠夺了长衡胸腔里所有的气息。
君灼趁他迷乱之际,询问:“真的不喜欢?”
长衡说:“怎么可能喜欢。谁会喜欢被锁着锁链,那是犯人才有的对待。”
说完后,长衡就后悔了,他怎么在跟一个疯子讲这些事。
疯子怎么可能听得懂大道理。
君灼没再说话,动作也停止了,声音沙哑:“去见常安吧。”
“?”
长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转变那么快,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很显然又是他想多了,君灼找了衣物给他穿上,然后唤了宫女带他去找常安,还没亲自跟着,这可出了大奇。长衡一路上都忐忑不安,怕君灼突然反悔,再让他回去,或是这其中有诡计。
直到见到常安,胖乎乎的常安,听见常安的声音,他的心才落回原处,“长衡!你受委屈了!”
常安一头扎进长衡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窒息的感觉,“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对不起,你受委屈了。”
长衡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浅然笑意,“没什么委屈的。你怎么到南朝来的?”
是不是受了很多苦?路上有没有人刁难你?不是说好了娶妻生子吗,怎么来找我了。
答案早就悄无声息汇聚心底,他还是想问常安,想听常安亲口说出答案,起码知道楚国还有人惦记他。
“我来找你啊。我担心你。我说了我和你一起走,你怎能把我拍晕呢。长衡,你太让我失望了!”
“跟着我?那么苦。你不是想到世外桃源吗?”长衡想,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保护常安。
“你个傻子。有你在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常安真的讨厌死他了,一声不吭把自己丢下。
这里不是世外桃源,这里有疯子,常安不应该来这里,他应该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双眼睛太单纯了,长衡看着败下阵来,喃喃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离开这里,随便去一个地方都好。
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怕失去常安。君灼的性格捉摸不透,万一哪天他惹了君灼,遭殃的就是常安。他不想常安跟着他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他要把常安送出去,让常安好好活着,到世外桃源,娶妻生子,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常安斩钉截铁道:“那我带你走。”
“走?”长衡说,“走不了的,君灼说只要我一走,十万将士便攻破城门占领楚国。”
他每天都在于君灼抗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这件事。
可是他逃不了,君灼总会找到他。
他是君灼势在必得的猎物。
南朝的皇宫是君灼为他规划好的方寸之地,只让他在这儿活动,一旦离开这里,君灼就会用尽办法找到他,再将他重新抓回笼子里。
常安特别心疼长衡,几日不见长衡怎么学会认命了。不行,长衡不属于这里,这更加认定了常安带长衡走的想法。
常安说:“南朝撤兵了,每座城池都由我们的军队驻守。”
“此话当真?”长衡死气沉沉的眉眼,才有了一丝活人气。
如果是真的,他要逃。
“当真。”常安说,“周边的情况我都已经打探清楚,若你想走,我们一起离开。”
长衡一直在计划怎么逃跑,几日后更是他和君灼大婚,他更不想留在这里,他不想丧失自我,做君灼的□□之臣。
他要逃。
他们要逃。
常安把一个小瓶子放到长衡手心里,瞧了瞧周边,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道,“这是我从太医那里要来的治疗睡眠的药。南朝的宫殿这几日我也摸清楚了,知道怎么出去,夜里酉时会换一次士兵,我们可以趁着那个空隙逃出去。办法虽然铤而走险,但这是眼下唯一能用的办法。”
铤而走险一次,就可以换来无限自由。
他会带着长衡逃跑,从踏进南朝的那一刻就开始计划怎么带长衡逃出去了。
哪怕自己死了,他也要把长衡带带回楚国。
雄鹰就该归属自由的天空。
漆黑的夜空下,泛着冷光的砖瓦上蹲着一个漆黑的身影。确定长衡和常安谈完话,漆黑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第39章 皇子VS质子
今晚的夜色很浓, 看不见一丝光。漆黑的小径看不见尽头,偶有几个提着煤油灯的宫女或者太监匆匆走过。
长衡跟着宫女回太子殿,背后竟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腰间的东西, 暗暗想不要露了马脚才是。
他和常安聊了半个时辰左右,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搅他们,那些人好像很贴心,专门为他们腾出叙旧的时间。出逃计划就在那半个时辰的时间敲定了, 他是最关键的一环,能不能逃出去全看他能不能用安睡药让君灼陷入昏睡中。
成功了便可自由。失败了便入地狱。这方法非常铤而走险,所以才觉得今夜格外寒冷。
“太子妃?太子妃?”身旁响起小宫女的声音, 长衡的思绪被迫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
“怎么了?”
“到达太子殿了。”宫女微微欠身, 道。
竟是想的太入迷走过了。长衡有些窘迫, 脸上传来一阵燥热, 低着头转身往后。
好在小宫女没多想, 把人送到, 行了礼便离开了。
长衡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带, 然后垂下手, 努力装作自然的模样同手同脚向前走。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明日就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使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看来他也需要抄《君子则》了。
长衡的内心是复杂的, 有不耻,也有心虚。
阴冷的风吹过, 小野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长衡一脚踏进了灯火通明的大殿。
殿内很安静, 长衡的喘息声在大殿里回荡,像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的样子。
长衡走进了殿里面, 没有人,只有挂起的床帐轻轻晃了下。
“君灼?”长衡边走边试探道。
不确定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
快走到屏风前面的时候,突然站出来一个人。长衡吓得心扑通乱跳,当然,也不只是被吓得,也有他自己心虚的缘故。
君灼手里拿着一幅画,站在长衡面前,戏谑道:“小衡儿想我了吗?”
长衡定了定神,没理他,注意力被那幅画吸引走了。那幅画墨迹未干,应该是刚画好。内容与那些画不同,但也足以让长衡感到羞耻。
画里面长衡表情痛苦又欢愉,躺在床上,手里牵着一根铁锁链。铁锁链的的尽头是戴着铁脖圈的君灼,伏在长衡身上,好像一条发|情的狗。
极强的视觉冲击力,不知道是不是君灼画功太了得,长衡竟生出一种画在动的错觉,听见君灼最情动时发出的喟叹。
长衡觉得自己疯了,竟然想这种污秽之事。
这次,君灼问:“很喜欢?”
长衡板着脸道:“不喜欢。你是人,铁脖圈是畜生戴的,你戴这些成何体统。”
君灼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长衡面前,将人揽到怀里,语气直白有点疯癫:“我是你的畜生。”
“你……”
长衡越来越觉得君灼不正常,君子洁身自好,一个正常人怎能说出这样轻贱自己的话。
“你我二人情意不至如此,你不必如此轻贱自己。”长衡道。
君灼轻吻着长衡的眉眼,目光痴狂,语气陶醉疯狂:“宝贝,这不是轻贱自己,这是表达感情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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