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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握拳，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那些画面。
我跟Joseph没什么好谈的，但一个婴儿……他们竟然恶毒到用婴儿来威胁。我见过太多太多Sherman这样的人，上头让我们喊他们恐怖分子。不，Sherman更恐怖，他的目的那么小，只是一个林场而已，他就要杀害一个婴儿。
生命对于骑士来说算什么。
“给你最后的机会，说出你的同谋——”
“滚下来！”Theophilus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连同木门被撞开的巨响。我回头看去，他和几个使徒走进来，将一张草纸拍到高台上：“很抱歉通知你，教堂已经允许他留在这儿了。”
留在这儿？我没弄清楚，却听到一个使徒开口，声音和塔尖上的那个差不多，可能是同一个：“Master Theophilus，我们没有允许他留下，而是给这个人类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足够资格获得邀请。”
我更懵了：“不，等一下，Theophilus，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比我还暴躁的是Sherman，他真以为自己计划马上得逞，“没有这样的规矩，他是个偷渡客，根本不合规矩！难道你们被Tobias收买了吗？我要告诉高塔的契约教堂和议会！”
“你读过《契约书》吗？”Theophilus从口袋里摸出一本袖珍的册子，但也足够大了，“翻开看看。”他把书扔到了Sherman的脚底下，后者让一旁的红袍骑士捡起来。“节省点时间，蠢货，《光之门》。”
Sherman催促了好几声，但是《光之门》有三十多个篇章，一旁的骑士也像是没读过几天书的样子。Theophilus干脆背了出来：“梦境的骑士德米特里把剑插在石头上，与神请愿，允许赐予人类丹尼斯以庇护，因她在外会被丈夫砍杀。德米特里将宝剑交给丹尼斯，剑所及的地方都显现了神的行迹与善心。”
“所以呢？这只是个故事。”
“神开创的先河，我们必定要遵守。”
“不，不不不，我记得这个故事，丹尼斯不是偷渡来的，她是被当做奴隶卖给了德米特里，混在货物里毫不知情来到这儿的，”Sherman似乎发现了什么可以攻击的地方，声音高得刺耳，“是的！这个人类也一定被骑士带进来的！就是你！”
Theophilus翻了个白眼：“别犯蠢了，河景城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是因为你从不亲政吗？丹尼斯赢得了决斗，神说：‘你所拥有的勇气与决心已经足够，现在我将赐给你一朵桂冠，便可留在这里。’”
“是的，在这儿……”红袍骑士将书拿给Sherman看。
“滚一边去！”Sherman推开了他的下属，“那只是个例！”
“不从的骑士也都听从了神的话，”Theophilus说的应该是这段文章的下一句话，“那么，你是否是听从神的指示的骑士呢？”他故意站在几名使徒中间，这家伙有点头脑，他知道怎么仗势欺人。Sherman盯着那本契约书看了一会儿，又看向Theophilus，最后看向我，眼球都快掉出眼眶了。
使徒的老大——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反正只有他会说话：“神窥探人类便是通过他对真诚和勇敢的执着。因此，我们将用决斗来判断这个人类是否值得邀请。” Sherman有些不甘，可是使徒代表着神，神才有权力决定人类的去留。“但是，”使徒又说，“我们解读神的话，我们记录神所展示的。”
“什么意思？”我受不了这些打哑谜的家伙了。
“这是一场生死决斗，”黑色的兜帽冲着我了，“你，或者与你对战的骑士，将只有一人活着离开决斗场。”
Theophilus显然没听过这段故事的评论音轨：“等等，没有这个规定！”
“神的话语指引着我的行迹，神已经听到了你的呼唤，便决定了这件事。丹尼斯杀死了云雾的骑士，她便留在这了这个大陆，直到自然死去。你既然闯入契约教堂，以前例申诉，便依循前例。”
“神要你们这么血腥？”Theophilus快要跳起来了。
“已经决定的就必须进行，祝你好运。”
大约是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可能……我的故事来到大结局了？
第16章 16
《契约书·起源篇》18:7
骑士李尔森乃是第一位决斗战死的骑士，他的血液流入河水中，将他的荣誉带到远方，叫所有的生灵都听到。神来到李尔森身边，却不施展神迹叫他复活，因这一切都是神所希望的。
Theophilus和教堂的使徒吵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折中的办法，让我暂时离开教堂的管辖，在阿罗城中寻找合适的兵器准备后天的决斗。我没有办法出城的，教堂的使徒像是鹰一样盯着我，虽然他们不打算把不小心放了个人类进来这事大肆宣扬。但是，这是一场生死决斗，关于我的生死。其实我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激动，Theophilus不敢看我，他甚至在保持沉默。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在海难里了——或者被刀锋的骑士杀死，或者被教堂的使徒扔回我的世界，然后死于酗酒或者嗑药。
“我将会和谁决斗？”回老街区的路上，我一边吃甜甜圈一边问。
Theophilus假装欣赏马车外的景色，刘海被风吹得翘起来，声音有点怪怪的：“不知道，一个可怜的家伙吧。如果是让我上场那就太戏剧性了，虽然Sherman一定想要促成这事儿——但是断剑骑士被神保护。”
“你哥哥呢？”
“Sherman不会撕破脸，大概率会找个外人，想要证明自己的愣头青。”
“决斗的形式？”
“你愿意学习驯龙吗？”
他需要赶紧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幻象从脑海里移除。我们到了老街区的门口，驾车的Clearance哦了一声，我问他怎么了，他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我看到门口有几封信，但已经被拆开了，可能是Sherman他们来搜查时做的。
“你家人的情况，”Theophilus一边摸钥匙一边说，“你是不是让某个人类帮你去你的世界处理事情了？你把我的地址给他了——我没抱怨什么，但是我应该这么做，但我不打算这么做——总之，Sherman找到他了，一定是这样。”
“就因为几封被拆开的信？”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如果是我的抚恤金可太惨了。
“什么时候我们有Times New Roman的字体，以及什么时候你们有附着烈焰的裁纸刀？阿罗都没有几把，这没用的装饰品价格不菲，”Theophilus白了我一眼，“总之Sherman知道了你在外面的身份，虽然你就是个无名小卒，但你还是有点软肋的。”
浑浊的空气在我的肺里沉淀，我把那些废纸扔进门外的垃圾篓里：“Joseph跟我没关系。”
“你们到底要出多少乱子！你知道城主有多忙吗？”哦，Clearance给我们的警告，暴风雨要来了。Tobias站在客厅里，双手叉腰，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Ian站在他身后，拄着一根手杖，看起来气定神闲，但他一直在死死盯着Theophilus。“自己去教堂？就因为发现了《契约书》上的一个先例？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典故吗？Theophilus！你做什么事之前跟我商量一下会折寿吗？”
我偷偷瞥了一眼被教训的对象，他应该是知道错了，背着手低着头。
Tobias还在气头上：“你真该庆幸没直接被扔出来，但是你看看结果呢！”
“哦，你知道了？”我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当然我知道了！”Tobias几乎是喊出来的，但随后意识到是我在提问。他深深呼吸，转过身来：“我很感谢你，为了保护我们做的那些，即便我们没有要求过。我为Theophilus的不成熟道歉，如果可以，我会尽一切可能避免这场决斗发生。”
我想说我并不在意，但那样显得我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外星人。不过现在还轮不到我说话。
“你不是第一个，”Ian加入这场争论，或者训斥，他还是那么警惕又疏离，应该还在怪罪我把他的家人牵扯进来了吧，虽然，好像我也是受害者，“人类的偷渡者曾几次参与决斗，均以死亡告终。而那些故事，甚至发生在我出生之前。”
很久没人挑战过了啊……我对于死亡看得很淡，因为我无所牵挂。
我去参军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所以我会被选中参加甚至领导一个暗杀小队。虽然没什么漂亮的业绩，但我看过了太多生死。在了解了骑士的灵魂轮回一说后，我反而释然了，我希望人类也有轮回，而且不会在乎我这辈子做过多少错事。
这辈子，得过且过。
“我不会让你死的，”Theophilus侧头看着我，声音低沉但是很坚定，“决斗而已。”
“Teddy，”Tobias从盛怒变得有些沮丧，甚至是迷茫，他甚至可能在审视自己的过往，并觉得他是个失败的家长，“大家说的对，我对你太溺爱了，让你总是不顾一切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心里知道我和Ian会帮你处理好你搞砸的一切，但这次……这次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这是最基本最基本的决斗，没有捷径，没有商量的余地。”
Theophilus抬头，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发白：“我知道。”
Ian朝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物理隔开他们兄弟两个，以免打起来伤及无辜。他看向我，言语间还是那么礼貌：“如果你想，我有办法让你避开教堂的追捕，等候下一个潮汐节点。”
“谢了，伙计，”我揉了揉有些杂乱的头发，“我不太喜欢躲来躲去的，而且谁说我一定会输了。”
“我听到一些传言，八成是事实了，Sherman找了雷电骑士Franklin……不是你们人类使用的电流，但很像，而且会在阴雨天发出亮光，但是完全不同的东西，”Tobias坐到了沙发上，也许是被我影响，也开始蹂躏头发，“金属导电，这一点相同。”
“我不能用金属的武器……”
“我们的世界也没有很好的塑料，只剩下木头了。Ian，能不能拜托你……”
“可以。”Ian截住了他的话。
这个雷电骑士似乎很厉害，我之前在三圣塔闲逛的时候看过他的决斗，只来了阿罗一个月就几乎打败了所有的对手。他的人类是个有些偏激的政客，他们准备再学习一个技能，然后去高塔参加议会的选拔。
这天晚上，除了满足口腹之欲之外，我就在补习这个世界的物理。Theophilus搬了个凳子坐在地下室的黑板前面，仿佛是万圣节假扮科学家要糖吃的小朋友。没有骑士想当大学教授，所以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自然律法》或者生活常识。
“随堂测试，泥土导电吗？”
“不。”
“树木？”
“不。”
“火？”
“导电。”
“水。”
“导电，”我还没说完就被粉笔砸了脑袋，“嘿！”Theophilus瞪我一眼，我只能低头去找笔记上的内容，天啊，我要是很聪明就不会考不上大学了。“与人类世界相同，水里面的杂质越多，导电性越强……你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Theophilus眼神四处飘：“这么说吧，我当时想吃烤鱼。”
第二天，Ian带了一些武器来到这儿，让我挑一个。“在三分钟内做出抉择，”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是个我买不起的牌子，保养得很好，“我不希望在农作物播种计划会议上迟到。”
“是啊，阿罗的人类吃上饭最重要，”我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木头玩具，“Theophilus去买锉刀和锤子了，我们可以改良一下这把弓弩……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人类世界会知道吗？”
Ian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教堂的使徒会收走你的尸体，然后交给他们雇佣的人类清道夫。你将会被伪装成自然死亡，鉴于尸体表征像是被闪电击中。最后，你的尸体会在一个雨夜被发现，然后财产按照遗嘱分配。”
“这听起来好冷血啊，”我忍不住抖了下，“我没什么朋友，如果银行卡里还有钱的话，留给Theophilus好了。”
“我建议你捐给退伍军人服务处。”
是啊，这点小钱他们也不在乎。Ian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似乎是到了要离开的时间，但是这一次，他走过来跟我握手：“帮我一个忙，赢得这场决斗，不然Teddy会很伤心。”
决斗在太阳升到最高处时开始。
这是一场私人的决斗，第一座塔露天的最高层为我们开放，但是偌大的观众席只有第一排有寥寥几位观众。Theophilus和Ian坐在靠西边的位置上，身边还有几个红袍骑士，我看到了Clearance，似乎还有Beatrix。而西边坐着Sherman和他的爪牙们，Sylvia翘着腿悠哉地吃苹果。教堂的使徒没有入座，只是站在Sherman身后，黑色衣服垂到地上像是童话书里的死神。
我不理解他们又要善良又要死亡的神。
钟声敲响，我踏入铁笼，而那位名叫Franklin的雷电骑士——够讽刺的——同样走进来。人类和骑士的对战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也从来不被允许，除了这种有迹可循的契约书同意的找死。他为了示威，直接用了技能，在天空中炸裂几道闪电，我侧身躲开。
这次的地面坑坑洼洼，地面上竖立着水泥质地的长方体石柱遮挡视线，我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Franklin的技能和之前遇到的水骑士差不多，间隔时间越长攻击效果越好。而这个世界的雷电有点像是辣椒，吃得越多才会越痛——如果我一直躲远，几乎不会受到什么攻击，但我也无法攻击他。
前期的几次试探，我浪费了三支箭，对方跑得太快了，而立柱产生的回音造成了极大的干扰。立柱——我忽然有了主意，但可能意味着我会摔骨折。一个助跑，我扒住一个比我高一头的柱子，然后撑起身体爬上去。紧接着一道闪电砸过来，我比它快半秒跳到另一个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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