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ophilus!”
“别动,抓紧我。”
白光退散,我竟然回到了那天晚上。我看向Theophilus,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Beatrix正和一个山地骑士对阵。“你们干什么跑回来!”她一拳打在那人的脑袋上,干净利索,“还换了身衣服?”
时间穿越。是真的,我们穿越了时间!
“天啊!太高兴见到你了!”我朝她挥挥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连监视多天没睡够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她疑惑地撇了下脑袋:“什么意思?”
“这个故事太离奇了!”肾上腺素和士兵的本能让我快速投入战斗,抽出匕首挡住飞来的树叶。Theophilus用技能晃了那个花草骑士的眼睛,几乎同一时间,Beatrix将她拍到观众席破旧的木椅上,一气呵成。
但刀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难以招架,尤其是Theophilus的技能全都是表面功夫——他忽然抓住我的袖子:“那个人,他在操控一切。”
我看到了角落里蹲着的矮小男人,依然戴着那个丑陋的黑色兜帽,只有他一直没有参与战斗,之前也没有领取任务。
“抓住他!”我朝Beatrix喊了一声,借着转身掀翻一个想要偷袭的骑士,在火苗烧到手之前用他的斗篷盖住了他的脸,任凭他自己挣扎叫喊,最终撞倒了想要用粗重长剑偷袭的另一个骑士。他们滚作一团,我直接跳了过去,用匕首刺中第三人的眼睛,接着转了半圈。
Theophilus发出作呕的夸张声音,他只是不喜欢这么暴力,也不喜欢蓝色的血弄脏衣服。尤其是我们现在没有洗衣机。
Beatrix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她用断掉的秋千拴住了那个小矮个,麻绳绕在脖子上两圈,逼迫他四肢乱动,如同溺水的蠕虫。也就是同时,光芒再度笼罩,我只来得及抓住Beatrix的衣角。
第44章 44
《契约书·斯科塔姆书》22:10
神的使徒临行前,神命令高塔城的一百三十名工匠打造了十四把剑,让使徒带给七座王城的城主与他们选定的继承人。使徒便带着剑与神的话语离开了高塔,走在树荫下,河水边,和沙漠中。
我们回到了雨季结束的这一天。
同样是电光火石之间,白光炸裂将黑暗吞噬,好像坠入火热的太阳中心。我被Theophilus牵连,摔坐在地上,也许是嫌脏,他撒开我的手迅速站起来,拍拍裤子。Beatrix还在折磨那个可怜的男人,至于其他人,都留在了数天前的那个时空。
“你是个……怎么说,时间骑士?”Theophilus看向男人,“可以置换两个时空……很有意思,我猜高塔议会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毕竟你的纹身和镜面骑士极度相似。”
Beatrix掰着他的脸查看纹身,差点被他咬了手。
“说话!不然我把你切成八块喂鱼!”
暴躁小姑娘的威胁还是有用的,至少在我们把他带回酒吧地下室,我抽出了一把屠夫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而且一泻千里。“是的,我是时间骑士Chronos,我就知道我一个时间骑士,我真的是被他们逼迫卖命的,是他们的逃跑手段而已!你相信我,嘿,把刀拿远一点你个疯女——我是说,尊敬的女士。”
“你的技能是什么?”
“这很神秘,不能随便——”Beatrix一道砸在木桌上,他颤到脸上的皮肤出现褶皱,“是的我可以置换身处地点的时空,但必须是同一场景;可以向过去也可以向未来,但必须去到我本人不在地方。我的第二技能是置换回之前的地方,可以带任何人去,我心里所想、目光可及范围内的任何人,以及碰触到我的任何人。但我的冷却期很长,至少一天,可以把刀放下了吗?”
“凭什么信你?”
“哦美丽的女士,请不要拿刀对着我……用西别安的荣誉起誓,我实话实说。”
“带我回到三天前。”Theophilus忽然开口。
“嗯?”我搞不清我的骑士想干什么,抱着胳膊回头看去,“三天前不是我们逃出来……哦,操,上帝。”
“我想上帝不会喜欢你对他干这个,”Theophilus点点头,“是的,当初你遇到的,就是现在的我,而我遇到的是现在的你。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说明细节,以及你小拇指快要痊愈的伤痕。”
我下意识低头,指腹的伤口早已愈合,只剩下一道肉芽新增的疤痕。我没看过多少科幻电影,但这个概念我是能想明白的。
也就是说,我们得回到过去,重新做一遍这些事,最后还得跳悬崖。
我该多看几集《神秘博士》的。
这听起来太危险了,而且这个什么鬼的时间骑士骗我们怎么办——看着Beatrix和她放在那人胯下的水果刀,我猜他没胆子骗我们。但依然很危险,出了任何差错都会坠崖身亡。“Placidia说了只找到了那个医生的尸体,很大概率我们还活着。”
“也有可能尸体挂在树上!”
“别这么悲观,人类。我们得赶在阿罗来人之前搞定这事儿,Tobias不会喜欢这个计划的,”Theophilus很少会请求我陪他发疯,一般都是直接拽我去,美名其曰保护他的契约人类——但不厚道地说,我挺享受被他需要的,“而且,如果我们不回去,那之前的我们怎么逃出来呢?”
“额,是的,时间悖论绝不可能发生,”Chronos弱弱地举起一只手,“实际上我也没怎么用过技能,但《契约书》说一切都是循环因果。”
最终我还是上了这条贼船。Theophilus在我睡觉的时候计算好了所有的数据,并写信要求Placidia允许我们进入后山悬崖边。Placidia在我还没睡醒时就回了信,说M虽然提拔她做了副院长,依然下派另一个人类医生掌管疗养院。对方晚上就会到岗,我们时间紧迫。
Theophilus甚至在我睡着的时候去买了一张网。“福尔摩斯跳崖不死就是在山崖下面布置了这个,”我刚睡醒,听他说话像是小鱼吐泡泡,“当然我认为那是作者因读者愤怒而妥协,可我买不到充气床垫。”
事情发展还算顺利,我们在现在时空的悬崖中间拴好那张网,看起来很结实。
Beatrix挟持着Chronos,他也听话使用了技能将我们送到三天前。白光过后,天气瞬间变得阴霾,乌云与当时一般压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匕首:“你们必须回到这里,而且,我的技能冷却还没完全好,最多能维持这个通道三十分钟,时间一到我不能不放弃你们。”
“三十分钟?”他可没说过还有时间限制,我回头,Theophilus已经在调那块表的指针了——怪不得,他跳下去之前说,时间不够了。我也带了一块表,来自酒吧老板的馈赠,随后将分针拨到十二的方向。
我按照Theophilus的回忆顺利找到了当时的他,顺便被当时的我搞出来的电磁震荡摔到了墙上——该死的金属表盘,肯定是廉价的铁。怪不得老板那么慷慨。Placidia说过外界刺激可以唤醒骑士,加上Theophilus描述他吃过什么东西,最终我们决定了给他嘴里塞柠檬——致死量的柠檬。
嗯,起效了。
几天前的Theophilus咳嗽着把满嘴的柠檬吐出来,眼中的混沌逐渐清澈,愣了片刻抱住我的脖子,不知道是想念我还是想要借力起身:“你,我——”
“四十二!没时间解释那么多,跟我来!”
“你换衣服了?”
“你还换发型了呢!是有点难看。”
“嘿!”
Chronos提醒过我们不可以透露过多时空穿越的秘密,因为我们当时就未被告知,一切都必须保持原样。时间也许是一个循环,有些事情是寻找不到起点的,Chronos不敢过多使用自己的能力,这也是第一次将谁送回曾经的自己身边,他甚至劝我们买好人身意外险。
河中流水不能够回头,树木只会更加茂盛,他忌惮神在考验他——我可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西别安的计谋,毕竟他似乎骗了所有人——关于骑士重生。
Theophilus跟着我跑了一会儿,能说话就开始接连不断强烈要求我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了一眼被摔坏的表盘:“你之后就会知道的,你只需要相信我。你知道谁是Dr. Turner,对吗?”他点点头,好,这个消息不需要我去传递了,否则又会造成一个令人困惑的时间循环。
“他到底听谁号令,”Theophilus嘟囔着,而我们爬到了悬崖边,同时,我意识到我走错了一个岔路口,挠了挠头发,让他看到了我的尾指,“你的手指没事吧?”
“没事,这样,你顺着藤条爬上去,”我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我听Theophilus说过,更有了底气,“别管我了,你上去。”
“你呢?”
“如果你相信我就自己爬上去,我必须要离开了。”
“不,你给我解释清楚!”他抓紧了我的手,丝毫不管——当然他也不知道——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更可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分针指向何处,倒计时还剩多少。乌云层层叠叠遮挡着深渊,像是吞噬的巨口。
Placidia在之后说她只发现了Dr. Turner的尸体和血迹,也就是说,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这里。所以,我想和时间线赌一把,我赌我跳下去的一刻就是三十分钟整,Chronos会看到我,也会看到我的Theophilus,他会把我们都带回去。
我就这么做了,如果不赌,我不会活着从坎大哈离开。
也就是在挣脱Theophilus钳制并跳下去的瞬间,我听到了远处我自己的声音,在喊Theophilus的名字——我知道我赢了。几秒种后,我摔在了麻绳编制的网上,借着重力翻滚到中间,和Theophilus撞到一起。他的下巴嗑在我的胸口,我没忍住闷哼一声。
“成功了吗?”我问,Theophilus眼中闪着光,“天啊,我们做到了!”
“嘿……”他好像刚才咬到自己舌头了,捂着下巴挑眉,但隐藏不住喜悦的神色。
“Teddy,”Beatrix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立刻转头,“他一回来就这样了,怎么办?”我很少见Beatrix惊慌,说实话我也挺慌的,Chronos像是癫痫发作一般抽搐着躺在地上,张大着嘴快速呼吸,眼眶发红。
我爬过去压住他的肩膀,他一瞬间回神,大喊着:“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要杀了我!救救我!”
“谁?”Theophilus问。
“看着我,”我捂住Chronos的口鼻避免他过度呼吸,虽然我不知道骑士们需要多少的血氧怕不怕二氧化碳,但战地救护的本能还是要我这么做了,“别紧张,我们会保护你的。放松,不用害怕……”
我的安抚根本没用,Chronos猛然起身,抓住Theophilus的胳膊:“他是个梦境——”他还没说完,忽然双眼遍布红血丝,抽起Beatrix的匕首就朝我刺过来。我反应不及被他划伤了手臂,下意识推他手腕抢夺。
也许是他知道不可能打过我,竟然直接在瞬间将匕首反握。我来不及收手,肌肉惯性带动着我的手臂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蓝色的血喷溅,我的手掌一片湿热,仍旧紧紧握着匕首,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改主意了……我们慢慢玩……”
我眼睁睁看着Chronos眼中的神志散去,同时,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他身上汇聚,涌向Theophilus,让他面颊的纹身几乎变成白色。
这个画面,我们之前见过。
阿伯纳西山的山洞里,那个曾经调查过我的刀锋组织的白发老头,就是自杀,并在死前决定将几乎全部的经验转送给Theophilus。“梦境骑士。”Theophilus蹲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这个时间骑士只有两个技能,经验也没有多少,自然没有让Theophilus再度进化。“他刚才想说,是一个梦境骑士说要杀了他,最后控制住他袭击你,见袭击不成又自杀。”
“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哪怕我经历过战场,但是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对我来说仍旧是太过沉重,哪怕我是被逼无奈自卫反击。尤其是,那么多事情发生过之后,我越发不敢面对。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死亡,但我又一次次重新习惯生命。
“我以为,只有梦境骑士彼此之间才能沟通和操控。”Beatrix用匕首挑起Chronos身上的衣服,蓝色的血液顺着石头的缝隙流淌,我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是的,这一定是个很强大的梦境骑士,甚至是刀锋组织的领导者。
“那个老头,他没有攻击你我,只是选择自杀给我经验,也许是觉得我太弱,尚需要保护。现在,他知道我不再算是断剑骑士,也就不需要保护,可以斩断我的契约。”
“但他从不打算伤害你。”
“是。但在最后一刻,他同样不打算杀你了……”Theophilus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海岸边的层层云雾,“我们没签契约他追杀你,现在反而说要慢慢玩。没头没脑,他是疯子吗?”我不合时宜地脑补,莫非是有人嫉妒,要除掉我然后自己跟Theophilus签契约,后来阻止不成,就要忍痛允许我存在来保护Theophilus。
哦吼,Theophilus有个头号粉丝,还是只喜欢他的死忠粉。
无论怎么想都还是太匪夷所思,更何况刀锋组织都是群骑士至上主义者,干脆说他们看不起人类,对我们赶尽杀绝。这个梦境骑士有什么特殊癖好……希望他没有给在斯科塔姆的其他刀锋喽啰托梦来折磨我们。我该庆幸骑士们基本记不住梦境,也庆幸这个世界没有相机和复印机,否则我的照片早就传遍了。
“太可惜了,”Theophilus叹了口气,站起身,“我还想继续研究时间是否可逆……看来那个梦境骑士也是忌惮我的智慧。”他似乎是想说个笑话让我别那么难过,但是很遗憾,他没有掌握到英式幽默的精髓。更何况我没心情笑,有一个力量强大的骑士想要我的命,他也许不能知道我每时每刻在哪里,但他有足够多的刀锋信徒为他卖命。我甚至猜过他就是《契约书》里的阿尔吉侬……我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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