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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守在教堂门口，看着那些解除契约的人类是否被使徒单独拦住，聊过许久之后，又成功走出了契约教堂。
清道夫的需求不高，而且似乎是个长期工作，我们等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抓住机会。
第81章 81
《契约书·契约本篇》20:12
神便将他们任命为使者，去到人类的世界，将威廉·撒玛利顿死亡的消息告知他的家人，却不许说出骑士的秘密。使者便如是做了，回到骑士的世界再面见神，却不可再回自己的族群。
教堂喜欢高效便捷，这意味着他们会把几个要处理的案子攒到一起，更意味着那些被选中的清道夫会在高塔晃悠几天，再组队离开光之门。Theophilus能从一个人的穿着判断他的生活习性——我只能看出来他有没有钱——并精准预测了我们的目标喜欢去酒吧，而且还是高塔城唯一的迪斯科酒吧。
“嘿，哥们，今天的酒让我想起了德克萨斯，”我顺利跟他搭上话，“别闹了，你是德州人？太棒了！我之前最好的朋友就来自达拉斯，他告诉我这是最棒的鸡尾酒……”
三个小时之后，我们顺利把被灌醉的德州人架出了酒吧，接下来只需要我换上他的衣服，按照他笔记本上的集合时间赶到契约教堂。“教堂到底是怎么辨认身份的，我们又没有驾照。”
“Ian说他们从来不检查清道夫，像是根本不关心。”
“可是他们的工作这么重要！”我拽了一把快要滑落的醉汉，成功将他扔到了一间日租旅馆的床上——我们给了三天的房租，希望他不要计较这个。
等进了契约教堂，我的问题得到了回答——教堂的使徒竟然给人类配备了临时搭档！那个骑士抬头看了我三秒钟，郑重其事说：“你比之前瘦了很多。”他走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而且没有之前软了。”
“真棒。”
我们还得搞晕一个骑士。
Theophilus穿上了他的那身衣服，用彩绘的涂料改了脸上纹身的形状。Ian说清道夫偶尔会结伴而行，互相照应，我们这次便是三对搭档一同前往光之门。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另外两个人类刚认识半分钟就比拼散发有毒的男子气概，为了博得那位女骑士的芳心。
这会是一趟很糟糕的旅程，我安慰自己，没关系，处理好事情，回来就能见到契约教堂的话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光之门前守候的使徒竟然没有检查身份，轻而易举放我们离开，手上的荧光印章和上次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书本的标记。
“这是清道夫的特殊印记，回来时，我们将直接去楼上，”那个小麦色皮肤的有毒男人冲着女骑士抛了个媚眼，在走过光之门进入迷雾之中时还挤了我一下，差点让我们的肢体接触断开，“书本代表光之门。”
“你以为谁不知道这件事？大家都是第一次做清道夫，我会保护你的，美女。”另一个同样有毒的也挤过来，他还带着存放人类尸体的箱子——据说因为镜骑士的加持，手提箱大小的空间其实能装下一个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
我们换好人类的衣服，也许正因为最近时间流变得奇怪，人类世界的审美也奇怪了起来，我套上那个写着我考不上的三流大学名字的卫衣，Theophilus忽然拽了我一把。“怎么了？”
我们和那四个人分开了，Theophilus机智地提走了被扔到脚边的箱子。在迷雾中分开会导致降落的地点不一样，而且这不能算是我的失误——回去时抱怨一句那两个男孔雀开屏挤走了我就行。
“你太聪明了，”我捏了捏Theophilus的肩膀，和他一同推开那扇门，“额，我该庆幸，至少不是厕所。”
我们被扔到了苏格兰的一家糖果店。
这个门，是搅拌机的闸门。
我们和五颜六色的糖豆一起滚出来的时候，老板瞪大了眼睛，骂了一句上帝。还好我们被色素盖了一身，扔下一包银币仓皇逃走；也还好这家小作坊没有高清监控，我的名声没有毁于一旦。
汽车旅馆里，Theophilus霸占了浴室，我只能拽着裤腿抖落糖豆，还要小心翼翼不给人家弄脏了墙壁。电视里播放着冬奥会的比赛，一男一女正在冰上转圈，我没心思看他们跳来跳去，用湿巾擦干净手，先打开了那个行李箱。
Theophilus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你愣什么呢？”
“Graham，”我将箱子展示给他，里面的确有个巨大的空间，而正中间摆着一个不锈钢的铁床，“Graham Dayton。”
他是我们需要处理的目标。不能暴露骑士大陆的存在，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Graham需要以一个合理的方式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要编造一个死亡故事，可我们明明知道是谁杀害了他。
墓碑上刻着虚假的时间，他会以另一个方式被记住，随着爱他的人离世，过往的不为人知的故事也终将归于尘埃。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他最后的那段旅程，没有人直到他几乎成为政坛领袖，奋战到生命最后一刻。
就连Zopyros，三五十年之后，也会忘却这段记忆。
“社会背景调查，”Theophilus看着他从那个可怜骑士身上撸下来的笔记本，“第一步，查清楚他的身份和家庭关系。”
教堂给我们配备了不少方便行动的道具，包括一张警官证。但在迈入警察局的第一秒，Theophilus突然按住了我摸向口袋的手，然后示意我看那些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的电脑和打印机。我舔了下嘴唇，Theophilus将一张纸片塞进我的口袋里，然后转身去了厕所。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戴着帽子的警员双手撑着问询台，她身后走廊尽头就是崭新的鉴证科。
可恶，世界怎么会发展这么快。
要是放在五十年前，直接把人扔到沙滩上说他是游玩溺水，也没人会在意。
或者弄个假的护照和出入境记录，说他是海员染病，没能得到及时救治。
现在，我只能带着愁容说出编好的故事：“你好，我是幸福人生保险公司的调查员，需要查找本辖区居民Graham Dayton的资料。他是格林菲尔经济学院的留学生，将接收一大笔遗产。这是我的证件……哦，糟糕，竟然找不到了……我真傻，一定是忘在了办公室！你知道吗，其实我……”
我摸出了Theophilus给我的那张纸，不出意外是我们第二套方案准备好的名片。
“这是我上司Mr. Noir的电话，你可以打给他核实一下。”
“我想我们系统里录入了这家公司的座机号码，”那位警员仍旧面带微笑，敲打着键盘，“你不介意我打给你们事业部吧？”我尴尬笑了笑，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耸耸肩膀——该死的，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要多人行动了。电话拨通，我听到她说：“你好，这里是格林菲尔警察局，贵公司是否有一名叫……Charles Burning的调查员？”
我深吸一口气，想好了十几种对策，包括抛弃Theophilus直接跑出去。
“真的吗！太棒了！”警员话锋一转，冲我眨了下眼睛，“你们在调查Graham Dayton？哦，很好，让我先记录下来这些信息，然后你需要抽空来做公正，好吗？律师可以代劳，但我需要见到证件。”
感谢这个小镇还没有被官僚体系的臃肿和不懂变通吞噬。
我顺利拿到了Graham的基本资料，以及他在学校的信息。我走到外面买了杯咖啡之后，Theophilus才从警局大门口出来。“你做了什么？”
“我是光骑士。”
“但是光不是电子，你不能改变电脑上的电话号码，也不能改变那家公司的花名册。”
“但我可以去机房把电话线搞乱。”
“你怎么懂……”
“我很聪明。”
我决定放弃追问到底，打了辆出租车来到Graham之前就读的学校，系主任说他已经办理了暂时休学，两年没有回到这里了。“他当时是自己回来的？”
“不，跟一个帅哥，大概有这么高，脸上还有烟花一样的纹身。”
“你确定是两年前？”人类世界的时间流速又增快了，没记错的话，Graham四个月前才收到了请柬，两个月前才和Zopyros签订契约，随后就报名了高塔议会的补选。“那么，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系主任点点头：“我记得写在档案里了……哦，这里，他要去苏格兰北部的农场进行实地调研。”
这的确是个很合理的解释，北边都是荒山野岭，就算两年没有信用卡记录或者任何消息都说得过去。我用真实的身份证租了一辆吉普车，一路北上，逐渐远离城市，被郁郁葱葱的山林环绕。
“住在这里也许不是件坏事……”
“很无聊，”Theophilus吃着棒棒糖，还有闲暇反驳我，“你离退休还早呢。”
“如果真到了那天呢，我六十多岁，再也跑不动的时候。”
“也许我会考虑搬到这里。但必须有互联网和直升机。”
“我付得起网费……”接下来就是努力在三十年内赚足够多的钱，买直升机。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抛尸入海，让盐水腐蚀一切痕迹，但我不想这么做。我们到了一处荒废的农场，选定这里作为Graham人生的终点。也许他会喜欢，这儿有一只猫和三只鸭子，以及一大片茂盛生长又无人管理的草地，也许曾经种过庄稼。Graham身上有很明显的刀伤，这必须被伪造成抢劫或者意外，但是农场连一个像样的农具都没有。
“野兽袭击呢？”Theophilus翻看着那本小册子，“按照伤口的形状寻找当地的野生动物，尽量捕杀或者迷晕，至少留下该动物的血迹。”
第82章 82
《契约书·契约本篇》21:3
云雾的骑士将人类世界的见闻告知自己的族群，却被族群的首领训斥。神便将那首领叫到近前，说：“为何不相信你的子民？为何不承认光之门外的世界？不尊重人类，便是对骑士荣誉的亵渎。”
我们成功猎杀了一头郊狼，Theophilus上蹿下跳沾了一身的树叶，嫌弃地甩动身子，像是刚洗完澡的小狗。“血迹和现场都处理好了，”我打开手提箱，将Graham的尸体拖出来，触感冰凉，“只需要让人发现他……”
“嘿！你们是谁！”
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要人现在就发现他啊！
“从我的农场滚出去，你们这些——操他妈的，死人了！”
“请听我说……”我立刻放下Graham，高举双手站起来，“我们是来旅游的，我的同伴遭遇了袭击，他好像不行了……”
操着一口苏格兰口音的农场主狐疑地观察着，手里举着的猎枪没有放下。这一幕似曾相识，可恶。“这可不像是刚刚发生的事儿，他还好吗？”
“他昨晚一个人出去散步，我们在车里等到天亮，才发现他躺在这里，”我的撒谎技术已经练得很好了，Theophilus也做出了一副无辜可怜又惶恐的模样，他好看年轻的皮囊足够有迷惑性，“他一定是被这头狼扑倒了……上帝啊。”
“上帝保佑你们，孩子，”农场主露出了惋惜可怜的神色，将猎枪收回去，“他已经离开了。”
Theophilus害怕地抽泣起来，捂着脸避免自己的表情太过夸张被识破。我的悲伤却不全然是演出来——Graham像是个会时刻消失在人群里的家伙，还有一个那么耀眼那么聪明的骑士搭档，这让我产生了共鸣。他的离去那么猝不及防，也许终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的骑士也会那般撕心裂肺地嘶吼。
“你们从哪里来，他穿的衣服也太少了……”农场主蹲下去，伸手要摸Graham的脖子，“他是精神有问题吗？需不需要报警？我看还是报警吧。”
他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哨响，紧接着他直挺挺摔了下去，后背上还有一根麻醉针的针头——动物园里给狮子用的那种。我立刻回头，摸向腰间的匕首，却看到是之前跟我们一同离开光之门的清道夫。
“你们跟他瞎扯这么久干什么，”那个男人说，“你不是心灵骑士吗？直接抹去这个人的记忆。”
心灵骑士——哦，对了，被我们绑架替代的那个家伙好像是个精神类的骑士。Theophilus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转身的瞬间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耸耸肩膀，表示任他做去吧。
Theophilus磨蹭着蹲下身去，手指按着农场主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他闭眼抬头，手指在脖颈间游走，忽然农场主的身体抽搐，片刻后又归于沉寂，躺在地上沉沉睡着。那两个清道夫像是信了我们的这场戏，夸赞着Theophilus的技术高超，而后者只是默默站起来，扫掉身上的叶子。
我拿走了麻醉针，小声问道：“你怎么做的。”
“穴位。”
“那么他醒来之后……”
“肯定都记得，所以我们得赶紧跑，然后再也别来苏格兰，”Theophilus跨过倒在地上的树干，追上清道夫中的男人，他显然占据着主导地位，“伙计，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你们可以回去了，我要这个箱子，”他回答了两个问题，看来箱子有定位的作用，“为教堂做事，不要问太多。”
Theophilus笑了一下：“当然，知道了，老大。”他站在路边，保持着虚假的笑容跟那两个人摆手说再见，等到车开出去，他的脸一秒恢复到一如既往的不经意的厌世。
我摘下一朵白色的野花放到Graham胸口，随后走过去启动了我们的那辆车，带着我的骑士离开了现场。“不用担心，”Theophilus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焦虑，或者我从未在他面前隐藏过情绪，“每人能追查到我们。以及，教堂在做人体实验——教堂和南沙滩疗养院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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